第6章 待宰羔羊（下）
原本呈現深藍色螢光的刷卡區，此刻黯淡一片。她立刻掏出門卡刷上去。
庄沖抓起駑擋在身前，槿知握緊了匕首。
「這到底是……」庄沖終於忍不住開口。
他的臉上浮現淺淺的紅暈，站在她跟前，恢復了負手而立的姿勢。
「嘭——」撞擊聲從應寒時身上傳來，又重又悶。這一撞之下，他竟紋絲不動。
然而，他倆沒時間多言了。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
沒有任何反應。
槿知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場景，還算鎮定。庄沖變了臉色，立刻跑到一台電腦前，飛速摁了鍵盤幾下，又強行按下關機鍵。
這是……一把駑？
庄沖跑回她身邊，兩人對視一眼，同時伸手去推門。
庄沖看得一動不動，槿知眼明手快，將他往後一拉：「閃開！」兩人退到牆角。
可這隻是第一個瞬間的事。
機器自然毫髮無傷。
「給我1分鐘。」應寒時看著謝槿知，語氣溫軟如水，「解決了它們，再跟你們說話。」
庄沖身手快如閃電，掏出了……
「滋滋滋——」燈管的電流聲，從未像此刻這麼清晰。
庄沖靜立片刻，猛地轉身，將身後的背包一甩，丟在地上，拉開拉鏈。槿知心頭一振，低頭看著。
兩人再冷靜大胆，也被驚到了。
顯然，他之前沒有想到這一層。
槿知的鼻尖緊貼他的白襯衣，耳朵旁邊是他撐在牆上的手臂，她甚至能感覺到他胸膛微微的熱氣
庄沖靜默，也點了點頭。
但它們的攻勢，竟然也有所緩減，一時沒有上前。只有底部的滾輪，保持原地轉動。像是在等候指令，又像是蓄勢待發。
然後他和那幾台機器，同時動了！
這下，兩人心頭都有點發麻了。槿知先鬆手，倒退一步，盯著門，說：「它，把我們鎖在裏面了。」
槿知和庄沖都有點呆。他卻極淡地掃了槿知一眼。黑眸清淺，光澤平靜。
他看起來如此沉默寡言冷峻專業，你以為他是個牛逼，結果是個逗比。
原本圖書館里的氣氛十分驚險緊張。可隨著他的一個轉身，那種屬於他的平靜溫和的氣場，彷彿也隨之蔓延。
自然是推不動的。
結果當然完全沒反應。
庄衝突然掏出手機，對準了它們。
槿知覺得他一定被撞壞了，下意識伸手緊抱著他的腰，抬頭看著他：「你怎麼樣？」
槿知的心突然就這麼提了起來。庄沖也輕輕「啊」了一聲。
槿知緩緩點了點頭。
機器們像是從剛才的黑暗中蘇醒過來，輪子瞬間高速轉動，朝他倆再次發動襲擊。可他竟然比機器更快，那麼清俊的一個男人，身手卻利落得堪比任何武打明星。一眨眼的功夫，他已單手撐在一台機器的面板上，輕巧地躍進了「包圍圈」。
「嗯。」庄沖應了一聲。
庄沖：「為什麼？」
驟然間，他們周圍的燈
屹立不動的書架，流動如海水般的數據，主機機身閃過一串串妖異的紅色的光，掉漆的金屬手推車堅硬而迅速。一切就像一場夢，可槿知異常清醒。她清楚地知道，如果金屬車以這樣的速度撞上來，他們倆的骨頭都有可能被撞斷。
那是主機運行的聲音。
她忽然覺得，帶他來幫忙有點坑爹。
兩人走進去。一排排書架，暗黑嶙峋。但是謝槿知清晰聽到了一種聲音，低沉中帶著金屬質感。
屏幕上並不是正常的開機畫面，而是一串串數字和符號。銀白色如同流瀉的水，以肉眼不可分辨的速度，淌滿整個屏幕。不斷地流動著、流動著。
應寒時卻恍若未覺，目光掃過槿知手上的匕首，微笑點頭：「武器選得不錯。」可他的動作竟然如此之快，槿知完全沒看清，就感覺到那冰涼柔軟的手套，劃過自己掌心，然後匕首就被他取走了。
槿知依言鬆開，但還是直直地盯著他。畢竟撞得那麼厲害，但他看起來的確跟沒事人一樣。槿知同時注意到，他戴了白手套。看起來質地極為柔軟考究，純白色，一塵不染。更顯得他的手指纖長勻稱。
然而，預料中的撞擊沒有發生。她也清楚聽到，車輪的滾動聲嘎然而止。
他霍地抬頭，細長的眼睛
庄沖眼中難得露出溫柔之色，看著手中的駑，答：「追月駑，軍工設計，超輕高強度纖維材質，反曲造型，穩定性和精準性的完美結合。市場價格在6000以上。」
「喀嚓。」身後一聲輕響。
槿知忽然覺得，庄沖的思維，似乎跟她不在一條線上。
槿知：「……哦。」
應寒時轉身，正面對上了那些機器。
「小姐，你先鬆手。」他緩緩地說。
庄沖明顯愣了一下，這才低頭，又看了追月駑一眼，臉色一變。
書架后，一台台手推機器，出現了。
槿知心頭一驚，轉身。
槿知忽然心生無奈之感。她眼尖，瞥見他包里露出把匕首，立刻抽了出來，說：「這個用處更大。」
槿知和庄沖萬萬沒想到，燈亮之後，眼前竟然多了一個人。
燈光如此明亮，照得那些發了瘋的機器熠熠發亮。滾輪聲、電腦們的運轉聲，嗡嗡嗡堆積在耳邊。應寒時的背影十分清瘦，就這麼安安靜靜地立著。他的手依舊負在身後。槿知注意到，他握刀的那隻手，食指輕輕地點著刀柄，一下、一下，又一下。
庄沖看她一眼，目露疑惑。
暗了。
沒人推著，自己卻像長了眼睛，在牆角轉了向，筆直地朝他們撞過來！
下一秒，工作台後，所有電腦的屏幕同時打開。就像是無數張亮白的臉，出現在他們眼前。庄沖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滿滿的全都是汗。槿
燈光驟然熄滅。
槿知：「等會兒，這個……會有用？」
「聊勝於無！射。」她再次下令。
庄沖立刻端駑，「嗖嗖嗖」幾箭就射了出去。他的準頭居然是極好的，只聽「叮咚、叮咚」幾聲，短箭精準地撞在機器的金屬桿上，然後落地。
黑暗填滿了謝槿知的眼睛，她一時難以適應，什麼也看不見。但是黑暗無疑令人更加恐懼。
槿知意外：「你幹什麼？來不及！」她以為他要報警。
槿知只看到他的身影一閃，同時有某種微涼柔軟的氣息迎面襲來。下一刻，他已經用身軀擋在她和庄沖跟前。
「卧槽！」庄沖低罵一聲，竟似被燙了手一般，丟掉手機。槿知一眼瞥見手機屏幕竟是白花花一片，一串串數據流在跑動。她想起自己的手機也在褲子口袋裡，瞬間只覺得那半邊腿好像都有些酥酥麻麻的了。剛要掏出來扔掉，突然就見到那幾台機器同時發動，朝他們狠狠撞了過來！
庄沖已經拿著駑站了起來，清俊的臉上有些許凜然之色：「跟在我身後。」
他倆同時抬頭，望向機房。玻璃門后，黑色機身上一排排紅色光點不斷閃爍。那表示CPU正在高速運轉。
槿知：「……好。」她甚至還淡定地低頭看了眼手錶。
庄沖低聲說：「來得及，我發個微博。」
槿知眨了眨眼睛。
你會有錯覺，這一回，那些機器淪落成
兩相對峙。
一旁的庄沖，看著他倆交談，沒說話。那些機器也沒動，但是底輪依舊轉個不停，好像隨時都會再次撞上來。
庄沖已經被「1分鐘」這三個字震住了，沒說話。哪知應寒時還轉頭看了他一眼，禮貌地點了點頭：「稍候。」
他站在書架旁，雙手負在身後。淺色外套，黑色長褲，裏面是白色襯衣。柔軟的短髮染著光澤，那雙眼烏黑而靜漠。
一片明亮的寂靜中，傳來輪子「骨碌碌」滾動的聲音。數量多，並且雜亂。
「在那裡。」槿知輕聲說。
可機器再次包抄過來。前方，三台機器，距離他們只有兩米距離；另一側，還有兩台，從書架后繞過來。
庄沖刷卡，門徐徐打開。
應寒時也低頭看著她。他的臉色似乎有點不太自然。
所有的燈，同時再次亮起。館廳里恢復徹底的明亮。
而五輛機器撞擊之後，同時「骨碌碌」倒退，退了兩三米。但依舊將他們包圍著。庄沖還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看著這個從天而降、救了他們的男人。
「射。」槿知突然冷聲開口。
「謝謝你的關懷。」他微微頷首，嗓音清淡溫和，「對付這些超低等人工智慧，我怎麼可能有事？」
槿知：「……」
「你的邏輯是，這把駑很貴很厲害，所以……」她的語氣有點不可思議，「它可以用來射殺計算機？」
她的身後，是自動門。她一下子反應過來，看向門邊牆上的刷卡器。
他倆已退無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