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鬼中鬼！謀中謀！
「放心吧，Q&S國際已經立項了。要損資重新修建一個現代化的少教所。昨天嚴戰與我聯繫過，資金都已經到位了，目前正在選址，過兩天我會再去看看……」
占色瞧著他驚魂未定的樣子，明顯就有點不對勁兒了。
權少皇手指輕輕叩擊著辦公桌，回答有點兒不著邊際，「耐心，是優秀特工必備的素質！」
「昨天晚上你們誰在值班啊？宿舍的門關上了嗎？」
鐵手睨著他眸底的詭譎，有點兒奇怪，「什麼？」
心裏稍稍堵了一下，隨即又笑了。
不過，卻沒有遲疑，坦然地說了起來。
接下來，占色準備好了對李小晨的心理輔導，就讓李管教把他弄到了心理輔導室去了。而艾慕然則去開了一個簡單的管教例會，內容差不多就是讓大家不要以謠傳謠，並且再次讓保衛科加強了少教所里的安保工作。晚上宿舍里的值班管教，也從一個增加到了兩個。
艾慕然抿了抿唇，哼了哼，小聲兒嘲諷她。
所以，衛錯對317院的環境了如指掌。
「占色，昨天晚上，男生宿舍……鬧鬼了！」
她的聲音很輕，很隨和，帶著淺笑，好像與艾慕然之間再無芥蒂了。
「要不然……」鐵手說不上來哪裡怪，反正就是覺得心裏不舒坦。想了想，又小聲兒地建議，「要不然，四爺，咱們告訴嫂子吧？」
權少皇陰沉的眸子眯了眯，轉頭，凝視著窗外下過不停的大雨，邪魅的唇角慢慢地勾出了一抹盪人心魄的弧度來，聲音更是不輕不重。
占色一愣，笑了，「你真看開了？」
「李小晨，你給占老師說說，昨晚上到底什麼情況？」
「四爺英明。」
「不用了，生日不算大事。」
不巧，那個『見鬼』的李小晨，正是段明的同輔。
說完，她直衝占色使眼神兒。
到底是什麼，她也說不出來。雖然兩個人不可能直接從情敵跳轉成為朋友，可她明顯的感覺得出來，艾慕然不知道是真心感激她的幫助，還是同情她的老公有別的女人，總之，語氣雖然還總是慣帶的諷刺和嘲笑，但最起碼，她的每句話都是真實的情緒反應，不會再對她背後捅刀子。
當然，最主要的是，艾慕然並不是她的朋友，她沒有立場去提醒……
所以，她並沒有開口提醒。
艾慕然眉頭挑起，「什麼事？你問。」
占色唇角揚了揚，「如果不是人為，那麼只有一種可能。李小晨因為段明死前的那句話，產生了嚴重的心理障礙，總覺得段明一定會來找他，神經處於壓抑與焦慮的狀態，又無法排解與宣洩。久而久之，就導致了幻想行為的發生。」
突地，背後傳來一聲巨響，艾慕然嚇得短促的尖叫了一聲兒，脊背僵硬著，面如紙白。
「我有什麼可憐的？」占色牽了牽嘴唇，沒有表現出來任何不適，一句話說得不知真假，「嘖嘖嘖，老實說啊，我真的沒有想到，世界上竟然會有人長得跟我像到這種程度……」
「她是占色的姐姐，就是我的大姨子。」
腦子裡，突然又出現了嚴戰頎長的身影，還有一雙清冷的目光……
對，他不會的！
心裏『咯噔』一下，占色被她陰惻惻的語氣弄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轉頭，看了看窗外嘩啦啦不停的大雨，突然覺得屋子裡的空氣，一下子就低沉了下來。
想到他一雙深不可測的眼睛，還有那與權家幾乎一脈相隨的陰鷙與複雜……
自嘲般幽了一默，她的心卻不如思維那麼跳脫。
「這又沒有出什麼案子……報警說什麼？讓警察來抓鬼？」
在書桌的正中間，還擺著一張段明的相片。
敲門走進辦公室，艾慕然沒有像往常那樣或高傲、或偽裝、或沒有誠意地擺出一個笑臉，而是淡淡地抿著唇，直接坐在了占色的辦公桌對面。
317院這邊兒的技術資料，已經進行了徹底封存。總工程師衛季北在半個月前，奉命去了航天151廠，進行技術協作。依照常理來說，satan間諜組織對於北X—21D的研發，必然會高度關注，竊取之心不死才對。可，蝙蝠那個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並沒有的任何動作。
深陷在自己世界里的人，熱水是與現實勾通的良藥。
占色沒有多說什麼，問李管教要了李小晨的毛巾，用面盆去外面打了熱水進來，將毛巾醮了熱水，坐到李小晨的床邊去，一把拉開了他的被子，慢慢地替他擦拭著臉。
微微一勾唇，權少皇揉著額頭，「鐵手，你在擔心什麼？！」
艾慕然甩了甩滴著水的傘，離占色近了一點兒。
她與艾慕然之間，好像突然之間有了不一樣的變化。
「他要死了……得拉我去墊背！結果……他第二天就死了……」
四爺是對的！
權少皇挑了挑眉，瞄著他的樣子，邪肆又輕鬆，「等！」
*
「真沒想到，最了解我的人……竟然是你。沒錯，我確實冷血。」
李小晨知道占色是心理輔導老師，以前也與她交流過，並不怕她。
艾慕然所長，你說話能抓住重點么？
昨天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少教所男生宿舍有一個叫李小晨的學生，半夜裡爬起來上廁所，在走廊上，突然看見了已經被人殺害死亡的段明。李小晨說，段明他還衝他笑了笑。嚇得他尖聲大叫著『有鬼啊』，就撒丫子往旁邊的宿舍門兒撞，鬧得雞飛狗跳不說，那孩子一泡尿就那樣撒在了褲襠里，嚇得一晚上驚厥大喊，把整個男生宿舍都吵醒了，到今天還在人心惶惶。
有一個明明白白的敵人，比有一個笑裡藏刀的敵人好得多。
鐵手心裏緊了緊，點了點頭，覺得他說得也不無道理。如果要讓占色知道自個還有一個雙胞胎姐姐，會更加關照她且不說。那個俞亦珍勢必就不是她的親媽了，再也會知道她的
熱水的溫度，促進血液循環，也容易讓人感覺到心安和平靜。
離開宿舍的時候，艾慕然打傘送她到了辦公樓。
至少，比她自己美得更有個性。
這個……反射弧會不會太長了？現在才來道謝。
可是，嚴戰那個男人——
「她重感情，說不得會被人利用。」
照片上的女人，大變活人里的女人，她們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
占色面色凝重，「你想要我給你捉鬼，就不能隱瞞我。一五一十的說。」
「可以。」
「我說艾所，你是不是特想看我出醜，或者被下堂，被權少皇給趕出去什麼的？」
說到這裏，她情緒突然被牽動了一下，又轉頭盯上了艾慕然的眼睛。
撓了一下腦袋，鐵手也不是傻子，稍稍動動腦子，他就想明白了。
艾慕然聞言，本來緊鎖的眉頭微微展開，眸底莫名浮上了一絲笑容。
在她的侃侃里，占色的心肝兒都快揪緊了。
當然，作為所里的心理輔導員，占色知道自己的工作來了。
占色心裏驚了驚，拉著他，小心地問。
艾慕然眉頭微蹙。
「艾所，有一件事兒，我一直不明白，不知道你肯不肯告訴我？」
真的金屋藏嬌了么？
李小晨目光有些遲鈍，再次搖了搖頭，回憶說：「那天晚上，段明回宿舍的時候，我還沒有睡著……我小聲問他幹嘛去了，他悶著頭也不吭聲兒。我就笑他，是不是又去打手槍了，還開玩笑地咒他說，手槍打多了，得精盡人亡。」
她很快就說服了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見李小晨吃完飯，情緒好像好了許多，她又讓李管教拿鑰匙過來，打開了段明去世前住的那間宿舍，一個人走去轉了一圈兒。那間宿舍因為一直沒有住人，自然也沒有人再去打掃，裏面還保持著原來的樣子，大通鋪上，書桌上，都明顯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她這麼說，占色這才反應過來，她指的是上個月被關押在ZMI機關的事兒。
管教幹部批評了他一下，當時沒當回事兒，可今兒李小晨就不對勁兒了。口口聲聲說真的見到了段明兒，神神叨叨的不僅嚇到了別人，也嚇到了他自己。今天都沒法兒再正常上課了，一直縮在宿舍里被窩裡，有點兒精神錯亂的現象。
而且，男生宿舍的地勢低矮，走廊和過道的光線昏暗，下雨的空氣又特別潮濕，燒冥紙的味道混在潮濕發霉的空氣里，不僅有點兒刺鼻子，還平添了一種陰森森的恐怖味道。
占色心裏覺得好笑，索性不再吭聲兒。
見到她雖然尖酸刻薄，卻真實了許多的表情，占色嘆了一口氣，忍不住也笑出了聲兒。
她收到過吸血蝙蝠的郵件，什麼話都沒有。國外留學的晏一寧收到過吸血蝙蝠的郵件，告訴了他父親外遇的事情，還附上了父親與王薇通姦的照片。而艾慕然收到的郵件，也有照片兒。那個蝙蝠的目的，似乎就恨不得把權少皇家的水給攪渾了……
女人偏著頭在看他，只照了一個側臉，骨架子有點兒偏瘦，腰身細得不盈一握，胸前卻十分有料又豐滿，半邊精緻白皙的小臉兒，宛如牛奶里泡出來的瓷器，描繪不出的潤澤如玉。那笑容盈滿了整張照片兒，如同松花江上的波光粼粼，又像古井泉水似的清冽剔透，美好又純粹……
吸血蝙蝠，一張照片兒……
「謝謝！」捧著水杯，艾慕然淺淺的啜了一口。看著她，狠皺了一下眉頭，語氣一沉。
「我怕嫂子知道了……會產生誤會。」
占色呵呵一樂，意有所指，「人心，遠比鬼心可怕。」
李小晨自從昨晚上開始，就一個人縮著脖子蒙在被子里，早飯和中午飯都沒有吃，看樣子嚇得夠嗆。旁邊有一個姓李的管教幹部在陪著他，正與他說著什麼話。見到艾慕然與占色進來，李管教起身喊了一聲兒艾所長，又沖占色點了點頭，才笑著去拉李小晨的被子。
這個認知，讓她痛苦了一個月，才走了出來。
他正在思忖間，只見權少皇的目光突然又掃了過來。
占色蹙了蹙眉，伸手抓緊了她的胳膊，偏過頭去瞧。
她說得雲淡風輕，可艾慕然卻知道不是這樣。
一提到昨天晚上的事兒，李小晨目光里的恐怖感明顯更甚了，像一個進入了靈異事件的主角，他縮著脖子，一句一句說得小心翼翼，不太的聲音里，帶著一股子顫意。
見他那失魂落魄、面色蒼白的樣子，管教幹部覺得不對勁了，趕緊彙報給了艾慕然。
李小晨瞳仁兒縮了縮，伸手抓了抓亂蓬蓬的頭髮，又驚恐地拉上了被子，直接蓋到了脖子的位置，神經兮兮地沖她搖了搖頭。
「占色。我想，我欠你一個道謝。」
雖然她恨、她怨、她怒，卻也不算太傻。她心裏明鏡兒似的知道，如果沒有占色與艾倫的友情，沒有占色在他面前求情，她今天不可能還能舒服地坐在少教所長的位置上。
嚴戰那個男人，不是艾慕然的智商可以駕馭的。不過么，感情上的事兒，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沒有人說得清楚，萬一兩個人真要要成就了一樁良緣呢？
吁！
艾慕然看著她變幻不停的臉，忍不住小聲諷刺了起來。
「哦？！哦！」
「什麼話？」
另外，可以從照片的角度分辨出來，它屬於偷拍產品。
艾慕然說得對，這件事兒說起來也就是一個學生遇到了，報了警也沒有用。
而權少皇這一個月里，都沒有在她面前提到過那個女人，他到底把她弄到哪兒去了？
所以，她不恨艾慕然，卻也不會高姿態地很快與敵人打得火熱。
既沒有人與她聯繫，她也沒有與任何人聯繫。
「孩子要是在少教所里出了
待她要上樓的時候，又叫住了她。
占色挑了挑眉頭，似笑非笑。
「又賣弄知識。」
「喝點水，再說吧。」
「艾所，我會告訴你嗎？我愛死了你現在不裝逼的樣子。」
她是艾倫的姐姐，艾倫是她的朋友，她不願意朋友再為難。
李小晨搖了搖頭，「沒有，沒有人見到，他們都不相信我……。」
雖然過去了幾年的時間，人的長相和氣質都會有變化，但占色就這麼看著照片兒，竟然頓時就產生了一種詭異的感覺——照片上的女人，完全就是她自己的年輕版本。雖然那個女人身上的衣服，她沒有什麼印象。但看第一眼的時候，她就真真兒嚇了一跳，太像她自己了。
她不是一個喜歡針尖對麥芒的人，不過，她卻知道人心之惡。尤其這位艾慕然小姐，她雖然現在誠心感謝，卻也不知道哪一天哪根神經突然又搭錯線了。太容易輕信別人，一不小心又被算計了，她哭都沒地兒去哭。
鐵手面無表情的臉上，稍稍有些不自在。不過，他知道自己的心理，從來都逃不過權少皇的眼睛，索性也就不再欲蓋彌彰了，直接正了正神色。
鐵手端坐在權少皇的面前，正在將剛傳過來的消息彙報給他知道。
說不想傷害，說不定傷害更深。
不過，她卻不會讓她那麼爽！
抬頭看著她，李小晨突然紅了紅臉，沒有再接著說。
艾慕然會來找她，占色略略驚訝。
「這個生日不同，得過！」
鬧鬼了？
他的意思是用這個來安撫李小晨……不過，占色從他的眼睛里，也看到了害怕。
「我記得，過兩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到時好好熱鬧一下！」
須臾之後，她卻反常地點了頭。
低笑一下，權少皇危險的狐狸眼，突地眯了起來，「去少教所查查，這事，你親自辦。」
「小晨，艾所長和占老師來看你了。」
實事上，尷尬和心思重的人，一直都是艾慕然。
「艾所，郵件和照片兒我能看看嗎？」
一張化著精緻妝容的臉蛋兒上，略略呈現尷尬。
艾慕然輕抿了一下唇角，大概看出來了她心裏的緊張，本來的嫉妒心，莫名又輕鬆了幾分。說到底，她對權少皇，何嘗有把握呢？不一樣小心肝兒亂顫？
深吸了一口氣，占色壓下心頭的情緒，踏入了男生宿舍。
可……雖然只有半張臉，她卻覺得，不僅僅像那麼簡單吧？
「對，你看得很明白。一開始我確實不知道。我認識少皇已經很多年了，根本就沒聽說過他有一個女朋友。雖然知道他收養了一個小男孩兒覺得有些奇怪，卻也從來沒有見到過，沒往心裏去……」
但，她不想因為這些事情，放棄眼前的幸福。
而另外一邊兒，北X—21D兩用導彈的製作，已經進入了初樣階段。所謂初樣階段，就是在武器系統的總體方案確定之後，進一步協調技術參數和安裝尺寸，完善設計方案，為試樣研製提供更為準確的技術依據。
艾慕然哼了哼，動了動嘴皮兒。
第二，衛錯與段明早戀的時候，段明曾經說過要帶著她「私奔」，兩個人一起離開少教所，離開她那個家。而在這個過程中，段明曾經讓她畫過一個317院的內部結構地圖。
「高手過招，宜靜不宜動。」
說到這裏，李小晨又忍不住抖了一下。
「是！」
艾慕然看著她，忍不住笑了，認真地點頭，「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一定會很開心，說不定還買一串鞭炮慶祝一下。不過么，我等了這麼久，你認為會有可能嗎？這個女人都已經回來了，你不還好好地在我面前張牙舞爪嗎？」
而艾慕然也了解到了，剛才燒冥紙的人，正是這名管教。
且不論，那個女人不太可能是十三的親媽……就算她是，權少皇也會很好的處理吧？……要不然，如果他現在還愛著她，就不會再與自己勾勾纏纏，他就不是那樣的男人。
艾慕然愣了愣，心裏雖然有點兒發毛，但她到底是領導，語氣還算平靜。
唇角掀開，她笑了。
「什麼味道？」走在透著風的過道上，艾慕然鼻子吸了吸，伸手在面前扇了起來。
艾慕然目光一閃，她承認，這個女人的確很美。
占色看了看她突然沉下的臉，起身替她倒了一杯水放到面前，才笑著坐了下來。
占色自然知道艾慕然的話，在暗示她什麼。
只不過，她覺得能給艾慕然留下一個冷血的印象，總比留下一個好欺負的印象好得多。
她莫名地替艾慕然擔心起來。
好一會兒，他才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壓著嗓子，神神秘秘地說，「占老師，我不騙你。我真的見到段明了……一定就是他，我沒有看錯。這廝化成灰我也不會認錯，我以前與他睡大通鋪……睡了兩個月……天天一塊兒踢球，也算是好朋友了……」
意思是……該她上了。
「我一直很低調，張牙舞爪的是你吧？」
「不看開又能如何？」艾慕然冷笑一下，「占色，說一句不要臉的話。我對少皇的愛，肯定比你愛他多得多。為了他，我什麼事兒都願意去做……你會嗎？你不會。你冷靜，你清醒，你經常冷眼旁觀，你會在腦子裡先思考清楚，這件事對還是不對，這件事有利還是有弊……而絕對不會為了他去飛蛾撲火……其實，占色，你是一個特別冷血的女人！」
李管教點了點頭，「昨晚上就是我在值班，下著大雨……我吹了熄燈哨，關上了宿舍的大門才在值班室睡的。後來宿舍里吼了起來，我跑過來的時候，門還是關著的，不過，我瞧著過道里的窗戶好像沒有關上……也有可能是被風給吹開的！」
自從他按照權少皇的吩咐，將唐瑜安置在紅璽台的公寓之後，已經一個月過去了。可
兩個人，很快就走到了李小晨現在的宿舍。
兩個人半摟在一處，天造地設。
「鐵手？」
「占色，你說，會不會真的有鬼？」
「好。走吧，領導，幹活去。」
緩了勁兒，占色失笑，「你不是吧？」
她真的冷血嗎？她不認為是這樣。
李小晨被她這麼一問，好像愣住了。過了一會兒，他在被窩裡抖著身體，又十分肯定地說，「我不會聽錯，那就是段明的聲音。而且，而且就在他死前的那天晚上，我也給他說了這麼一句話……」
權少皇揉著額頭，臉上的笑容沒有了，身上充滿了一種詭異的森冷。
艾慕然這個女人有點兒小聰明，卻並不真的精於算計。能讓她有一點小負擔，自己就會過得更舒心。她更沒有必要向艾慕然解釋自己與權少皇之間的感情，或者說，自己對權少皇的感情究竟有多深，更不需要告訴她。
鎖著的眉頭放開了，艾慕然又喊了她一聲，小心地問。
「四爺，唐瑜的事，怎麼辦？」
身體裹在被子里瑟瑟發著抖，李小晨不僅不出來，還更深地悶在被子里。
說到這兒，她突地湊近一步，直盯著艾慕然的臉，「你相信有鬼？」
「諾，就有這麼像。占色，你就不要在我面前裝了。其實，我們心裏都明鏡兒似的，那個女人，就是這張照片上的女人。而且吧，她那天就被少皇帶走了……你說，他會把她放在哪兒去？」
見占色不說話，李小晨脊背僵了僵，又突地念了一句。
「占色，說實在的，承認自己的失敗，真的讓我特沒臉。可是，我艾慕然也不是輸不起的人。我現在還是不喜歡你，還是討厭你……但是，做人起碼的是非之心我還是有的。你幫過我，我會記得，往後，我不會再找你的事兒……」
*
艾慕然像受了點兒驚嚇，擰著的眉頭一直沒有散開。略略思忖了一下，她又優雅地喝了一口水，才一口氣把昨天晚上少教所里發生的事情給占色說了個明白。
「李小晨，你最近的身體怎麼樣？」
李小晨是一個15歲的大男孩兒，與少教所的許多孩子一樣，他從小父母離異沒有人看管，一直流浪在社會上，受了犯罪團伙的挑唆，從小靠偷竊為生，數次被派出所的民警抓獲，因為涉案金額不大，年齡太小又構不成犯罪，不得不一次次放回社會，如此反覆，直到失足少年管教所成立，他才被弄了進來，接受教育。
講到這裏，艾慕然平靜的眼神兒，又深深斂了斂。
艾慕然面色一凝，轉瞬，卻冷哼一聲。
因為衛錯就住在317院隔壁的宿舍。而衛季北離婚後，經常會帶著女兒去317院里玩。
「占色，我來找你，還有一件公事。」
占色低笑，伸手拍了拍他的額頭，「你小子。」
「昨天晚上，熄燈哨子一吹，我就睡了……然後我……」
心下這麼想著，可她腦子轉了轉，只是淡淡淺笑。
這個時候，學生們都在教室里上課，男生宿舍里，安靜得愈發可怕。
權少皇眉頭一鎖，看著他。良久，嘴角又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來。
想到這裏，她突地笑了，眼神柔和有力。
「……。」鐵手無語。
「噼啪——」
她似乎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呼吸一沉，突地又轉換了話題。
權少皇自罵了一聲兒，緩緩地闔上了眼睛，手指把玩著那一支鋼筆，鋒利冷峻的眉梢里，彷彿蘊藏著一種狂風暴雨即將到來前的陰冷……
段明死之前的那天晚上？
權少皇一眨不眨的盯著他，身體緩緩地后靠在大班椅上，一雙幽深的眸子，突然間笑開了。
他的身上，有大多數這一類孩子的油滑與野性。
嘴角抿了抿，她狐疑地皺了眉頭……艾慕然所長該不會是看上嚴戰了吧？這到是正常人的心理，且不說嚴戰本身是一個很優秀的男人，就說「情感轉移」無疑就是治療感情創傷的良藥。
每一個人做事，總得有他的動機。如果這是人為，又有什麼目的？
占色放好了毛巾，見艾慕然正拉著李管教問為什麼有人來燒冥紙的事情，她便隨意地與李小晨聊了起來，「你小子的膽兒不是挺大的么？上課都敢燒女同學的辮子，怎麼會被嚇得尿褲子了？」
看著他，權少皇眸子微揚，一雙狹長的眼眸里，帶著一抹莫名的陰戾。
許多年之後，占色再回憶當年時，才發現一次『大變活人』的魔術表演，真的改變了許多活人的生活，也因此改變很多人的命運。人的命運轉角，往往都在一個點。艾慕然，晏容，杜曉仁，她自己……當然還有唐瑜。都因為那件事，從此有了不一樣的人生。
稍頓一下，她平靜地說，「上次的事情，艾倫都給我說了。是你替我求的情。」
占色目光柔和地看著他，又拿手背去摸他額頭。
「艾所，大變活人上出現的那個女人，與我有多像？」
「李小晨，你先出來吃點兒東西，再和同學們一起去上課。老師沒有教過你嗎？世界上哪兒來的鬼？快起來了，不要害怕，老師和管教們都陪著你呢，占老師也來了。」
這個世界上，總有許多的無奈。正如她自己，愛上了權少皇，並不由得她去選擇。那個男人就有那麼耀眼。一個蹙眉，一個淺笑，就可以把女人的心迷得群魔亂舞，為了得到他的青睞，九死一生也無所謂。
「好，一起。」占色說著就準備關電腦，可滑鼠還沒有點到關機的按鍵，她的目光掠過面前艾慕然所長青白不均的臉色時，突地又想起一件事來，神情暗了暗，又甩過去一個問題。
要麼就是真的有人進來過，可他扮著段明來嚇人，又有什麼意義
「占色，她很像你吧？！你有沒有覺得有一點難過？你不過就是她的替身。」
占色點了點頭，安撫地說了句她相信。才又轉過頭去，回那個李管教。
愛他，所以艾慕然了解他。
可要是金屋藏嬌了，權四爺不每天都在往自己的被窩裡鑽么？而且，他半絲異常的情緒變化都沒有，怎麼看都不像婚後出軌的男人樣兒。有那麼幾次，她也曾經試探性地問及過那個女人的情況，可每次都被他笑著帶了過去，說關係到情節機密，暫時不能告訴她。在說那些話的時候，他一臉坦然，沒有半絲兒撒謊的尷尬。
照片上的男人，比現在青澀了許多，不過風度翩翩的外表，卻沒有什麼改變。他一隻腳剛邁進慈雲寺的門檻兒，勁瘦的腰身，修長的雙腿，外套敞開著，襯衣鈕扣鬆開了兩顆，正微微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被他攬在懷裡的女人。
看著有點兒激動的艾慕然，占色微微一眯眼。
她艾慕然的命，不如占色的一個笑。這就是她們在男人眼裡的差別。
可占色是有素質的姑娘，不好意思去打斷人家的話。
「占老師，你真香……」
到底她還是不大度！不過，換做任何一個女人，都會有點彆扭吧？
「段明最後給我說了一句話。」
「這麼說，那天晚上，你見到段明和衛錯了？」
提到權少皇，提到那個女人，她似乎有些觸動。
這一句話，生生噎住了艾慕然。
占色心下一沉，一個不良預感產生了。
沒病才怪！
窗戶？！開著……
兩個人放慢了腳步，嗒嗒嗒的腳步聲，在走廊里，空寂又詭異。
六一節的事情之後，她恢復上班已經一個月了，兩個人見面的次數不止一次，可是，每次要麼就是在例會上，要麼就是在人多的時候。或者說，兩個人都不願意有那樣的機會單獨面對面地再攀談。
「艾所長，你要了那麼多的經費，該找人修一下了。」
「得了，別再說這種招我討厭的話了，咱們去看看李小晨。」
「一個人站在漆黑的走廊里，他就是段明。我嚇得直發抖，他說，他對我笑著說，『李小晨，你又打手槍了，小心精盡人亡。』……我嚇傻了，我撒丫子就掉頭跑，背後還有他的笑聲兒，我好害怕……」
「你說得對，也有這個原因在裏面。不過……占色，我是認真的。你要說我賤也好，無恥也好，我對少皇的感情沒有辦法改變，更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徹底放下他。但是，我會試著像你說的那樣，去尋找屬於我艾慕然自己的幸福。」
艾慕然從來就不是一個洒脫的女人。相反，她從小就嬌姓慣養，更沒有吃過什麼虧，性格激烈而極端。可現在一而再，再而三地栽在權少皇手裡之後，她總算徹底醒悟了，那個男人永遠都不會屬於她。即便他沒有了占色，她也得不到。
占色皺著眉頭，又選擇性地找話題安撫起了他的情緒來，等好不容易說服他先起床正常吃飯，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了。把這事兒前後聯繫思索了一下，她問艾慕然。
像是想到了什麼害怕的事情，李小晨整個人都發抖了起來。
「什麼情況？」
占色觀察著他的表情，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
外面的大雨，讓男生宿舍的地板上拖了一條長長的水漬和腳印。宿舍的建築有些陳舊，一溜兒流出來的水槽子，順著宿舍大門的門縫蔓延到了門裡。即便每天都有管教帶著學生在整理內務，可乍一看上去，宿舍的環境還是有點兒糟糕。
看著艾慕然神思未定的蒼白臉蛋兒，占色差點兒笑出了聲來。
「別的同學起床，有沒有人見到他？」
不過，她卻也沒有點明，只小聲地安撫並且套他的話。
鐵手錯愕了一下，這才想起來是有這麼回事兒。可他真心沒有想到，連自個兒都差點兒忘記的事情，權少皇竟然會記得一清二楚。剎那之間，他心裏無端又多出來一些感動。
「可是……」鐵手的語氣，明顯有些遲疑。
ZMI機關，總部。
咽了咽口水，她艱澀地苦笑了一下，長嘆了一口氣。
「你一開始應該是不知道少皇他在幾年前有一個前女友，還與他生了一個小孩兒。並且那個女人還跟我長得很特像吧？要不然，依你的脾氣和性格，一早就拿這事兒來給我一個下馬威了，不會等到後來才說。艾所，你能告訴我，這件事你突然知道了，是誰告訴你的嗎？」
呵呵一笑，占色面色都不變。
艾慕然瞪她一眼，後背又顫抖了一下，走了。
不管什麼原因，不管權少皇本人有沒有去過紅璽台。但怎麼說現在唐瑜的一切開銷用度，都是權少皇在負責。如果要讓占色知道了這件事兒，難保不會產生什麼想法。而鐵手，他不想她受到半點兒傷害。
「我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那天晚上，我收到了一封莫名其妙的電子郵件……」
李小晨垂下眼皮兒，聲音放得更小了，「宿舍里幾個哥們兒都睡下了，可我白天的時候看了一本王業帶進來的漫畫……那漫畫是……是那種，那種的。然後我有點睡不著，就在被子里……偷偷打了一回手槍。然後想去洗洗，不好意思開燈吵醒他們，就一個人偷偷推門出去了。廁所在走廊的那頭，關上熄了燈，有點兒黑，我一個人剛走到以前的宿舍，就看到一個人影……」
占色眉頭輕蹙，也吸了吸鼻子，「誰燒過紙錢？」
鐵手答應著，見他面色沉靜的樣子，眉頭突地一擰，又換了一個話題。
或許，她說得對。艾慕然在感情的事情上，有點兒一根筋。與艾倫追求鐵手的勁頭也差不多了。而她自己在感情上，多少有些猶豫不決，瞻前顧後。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她能接受權少皇，差不多已經算得上她對自己的心理突破了。
自從段明被陳勝殺害死亡之後
據照顧她的人講，她除了要求過幾次要見權少皇，整個人就處於一種被遺忘的狀態。
可……段明為什麼會要這個圖？
她當然不相信真的有鬼。如果出現了鬼，那中間就有『鬼』了。
另外，有了上次占色的提醒，權少皇找了一個借口，從晏容那兒帶了衛錯去見了呂教授。根據呂教授與她「攀談」之後的結果顯示。衛錯確實如占色預料的那樣，被人催眠過。而且從她的回憶里，調取到兩個有用的信息。
與艾慕然邊走邊聊著，她們往男生宿捨去了。
艾慕然哼了哼，臉色不變，纖細的手指頭，指了指電腦屏幕上的那個女人，眉梢染上的儘是譏誚。
「占老師，我沒病……」
單位實行首問責任制，一個人坐在什麼位置，就得承擔什麼責任。占色當然知道她說的是實話。雖然李小晨的監護人不管他，但一旦他出了什麼事情，那些人就會跳出來了，還會把責任都推到少教所的身上，作所長的艾慕然，自然就脫不了干係。
「……」
艾慕然點了點頭，情緒一直有點兒低落，「走吧，我也過去看看。」
「狗屁！」
上次的事，已經不是她第一次犯在他手裡了。如果說上次的慈善晚宴，權少皇還算給了她一次機會，那麼在「大變活人」那件事情之後，他絕對不會再輕易饒過她了。可最終，他還是放了她，甚至於沒有將這件事讓任何人知道，給她和艾家保全了臉面……
當然，對於她，占色並非覺得尷尬，而是不想惹事兒。
可是這會兒，他身上那股子機靈勁兒，明顯被嚇沒有了。
張牙舞爪？
「告訴她了，你信不信，她會把人給弄到錦山墅去？」
那確實是一張很有愛的合影。
男生宿舍的過道很長，因為今兒外面的風雨很大，穿堂而過的風，突然將一扇開著的窗戶給颳得猛地合上了，窗欞的碰撞聲，卻把她給嚇成了這副樣兒。
瞄了她一眼，艾所長在她的鎮定面前，有些不好意思了。她高端大氣地理了理衣服，整理好了自己剛才的失態情緒，還故意清了清嗓子，認真的說。
「艾所長，你太客氣了。我並沒有幫你什麼，男人的工作我也干涉不了，怎麼定論，都是他自己的決定，與我無關。實事上，你也沒有做多大的錯事，就是給他找一個女人罷了。」
「四爺，我們要不要主動點兒？」鐵手抿了抿唇，「比如，讓唐瑜主動與權董聯繫。」
占色嘴唇抽搐了一下，轉頭，對上了艾慕然的目光。
公事？
占色偏頭，看見了她臉上乍現的光芒。
果然，她的思緒未斷，艾慕然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我沒有這麼說。我是說，在排除人為的可能之外，只能這麼解釋。要不然……」
可他四周看了看，樣子依舊有些驚懼。
「等？」
*
要麼就是李小晨自己臆症了。
一路下樓，她就著艾慕然手裡的傘，不快不慢地走在雨地里，突然有點兒奇怪。
報警？艾慕然完全不知道上次案子的內情，狐疑地搖了搖頭。
「占色，這事兒你怎麼看？！」
占色略略一思索，又問李小晨，「你沒有開燈，你說走廊里一片漆黑，那你是怎麼判斷出來，他就是段明的？」
她很想說，作為一隻專業間諜，蝙蝠先生，你能專業點么？少管點別人的家世，多管點兒與工作有關的正事。
在艾慕然又是一番與權少皇少年相識，情愫暗生的長篇大論里，直到占色快要聽得昏昏欲睡了，艾所長才終於說到了她想要知道的重點事情。
空氣里充斥的，確實是燒冥紙的味道……
在民間有人死了，或者有人夢見了死去的親人，都會用燒紙錢的辦法去祭奠和安撫亡魂。這本來不算多大點事兒，可這兒是少教所，一個事業單位，大白天的鬧這個就有點兒說不通了。
第一，當初從衛季北的私人電腦里拷貝出來的北X—21D的資料，被她放在了一隻布娃娃的肚子里，然後把布娃娃丟在了王薇宿舍樓下的垃圾捅里。
「艾所，你看，要不要報警？」
占色觀察著她的眼神兒，眼波動了動，斟酌著語兒，問得慢不經心。
看著她壓抑的慌亂，占色又好氣又好笑，「心裏沒鬼，就沒鬼。」
洗完了臉，李小晨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好像清醒了不少，又吸著鼻子聞了聞，一張蒼白的臉色恢復了不少，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
「嗯？艾所這話，什麼意思？」占色略略一驚，隨即微笑。笑起來，剎那芳華。
艾慕然掃她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眶有點兒發紅。
占色嘴角抽搐了一下，沒有再多說什麼。
「同樣，我也愛死了你現在的樣子，真可憐！」
怦怦地，它狂亂地跳動了起來，脊背上滲入了一股子說不出來的涼意。
權少皇眸色沉了沉，望向鐵手，沉聲問，「當初段明死後，在他的遺物里，可有看見衛錯說過的那張地圖？！」
「電子郵件里，那人告訴我這件事，還附帶了一張照片。是少皇在幾年前與那個女人的合影。那個女人與你長得極像，不過比你的年紀小。郵件也沒有署名，只有一隻可怕的吸血蝙蝠……」
鐵手搖了搖頭，面色有些發沉。
「那……艾所，我先去看看李小晨。」
輕呵一聲，占色笑了，「只怕是你不敢了吧？」
電子郵件？
「你的意思是……那都是他自己想象出來的？」
從照片清楚的背景，她可以看得出來，竟然是在依蘭的慈雲寺。一個她前不久度蜜月的時候，才去過的地方。
老實說，占色的腦子有些亂，至少比她表現出來的平靜，要煩亂得多。
手指頓了頓，權少皇涼薄的唇微抿。
「我也不相信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