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戲已落幕，記憶恢復
畢竟那不是一個人，是倆姑娘。
一步錯，步步錯，那成了她敗在柳眉手裡的關鍵。
她沒有想到，在小久九歲那年，柳眉竟然抱著孩子找上門來了。
過了很久，似乎又是一次輪迴的世紀之後，邢爺的手機鈴聲打破了夜的沉寂。
他愛她，卻沒有保護好她。而他何嘗又好過過一分一秒？如今，他唯一的願望，不過是在他的餘生里，能好好照顧她罷了。
沈雅如要離婚，邢遠征不同意。可是她多驕傲多死心眼兒啊，她把愛情想得多麼的純潔，她不敢想象自己的丈夫和其它女人滾到一起的情形。
緊闔著眼的宣姨突然睜開眼定定地望了過來，一雙飽嘗苦澀的目光里，滿是痛楚。
然而，事實的真相，殘酷得她痛不欲生。
「你憑什麼愛我爸爸，你不要臉……」
宣姨愣住了。
畢竟面前的女人是他嫡親的小姨，打小兒對他就不錯，完全像親媽一樣照顧他和小久。三十多年來，雖然他天生使然對她並沒有過多的熱情，不過，他對這個姨的好也是有目共睹的。
「醒了？」
她不知道，如果沒有這孩子，她這個時候會在哪兒？是早就已經死在了路邊，還是繼續行乞過活？
狠狠地掛掉電話，他別開了臉，目光也移向到扇雕花長木窗，沉聲對眾人說。
「沒事兒，吃水果——」連翹笑著拿起水果刀，捏了只蘋果在手裡，慢慢地削，一點一點的削，動作緩慢而細緻，視線卻往宣姨身上瞅去，含糊地笑著說。
真好，秘密藏在心裏的感覺並不好受。這麼些年來，她覺得就像在懷裡放了一把會刺傷人的尖刀，那刀尖兒時不時地蹭刮她一下，那種痛徹心扉的滋味兒，一直伴隨著她。
謝銘誠握緊了她的手。
事後，摸不著頭腦的邢遠征是從辦公室裡間休息室的床上醒來的。望著空蕩蕩的屋子和一絲不掛的自己，他心裏忐忑不安之餘不是沒有疑惑。
挑了塊兒蘋果遞給她，連翹笑，「沒事兒，吃蘋果，聽宣姨給我們講故事。」
似乎笑了一聲，邢爺聲音有些嘶啞：「為什麼？」
她臉上的笑容蠻自然的，自然得像是壓根兒啥事兒都沒有似的。
驟然一陣心跳加快，是的，宣姨是了解這個侄子的。
「是啊，我恨她，就是恨她……這種恨，永遠也不可能消失掉，哪怕她死！」那種嫉妒如同毒蛇一般吞噬她的內心，宣姨說著突然瘋狂地笑了起來。
斬手？！駭！
然而結果，說來又是搞笑又是讓人忍不住唏噓一聲，沈雅宣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朋友，被她當成閨蜜的女人竟然會對她的遠征哥哥一見傾心。
心，莫名慌亂。
「我問你呢？」
她記得那天，遠征哥哥並不在家，而姐姐知道這事兒的第一反應是完全不敢相信。
所以，她暫時忍了，圖謀著以後。
接著，他將今兒晚上在邢家老宅的戲碼，毫無保留的如實說了一遍。
這是一種心裏的施壓方式，為了徹底瓦解她心裏防線而打的心裏戰。
老實說，能有這樣的定力，連翹其實挺佩服她的。
她心動了。
宣姨如同被宣布了死刑的囚犯一般，緩緩轉過視，淚眼落在那窗雕花的木窗上。視線里，她似乎看見了曾經在這個院子里恣意揮灑著青春的小姑娘，還有恣意歡笑著的兩個小姐妹，她倆在這院子里歡笑著奔跑啊。
半晌，宣姨點頭。
梗了梗喉嚨，邢爺沒有說話。剛才在宅子里說的那段話，他哪裡敢告訴老媽啊！
她的父親，她的母親，她的家庭，她的小姨……一直以來，被她視著母親一般的小姨。
想一次，腦袋爆炸一次。
可以說，這些年來，她過得沒有想象中的好。
對小久的疑惑，她沒有辦法解答，只得笑著搖了搖頭，繼續說，「咱們啊，就洗耳恭聽，就知道了！」
喉嚨如同被繩縛一般，她瞪著宣姨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了。
冷峻的臉孔上神色莫辯，邢爺這時候已經冷靜了下來，望著如同霜打茄子似的宣姨，他聲音冷硬。
眼睛里，少了以往一貫的譏諷。
他知道，老妻這一輩子，都砸在了他自己手裡了。
奔跑……
淚流滿面的小久姑娘，可憐巴巴地將腦袋埋在謝銘誠的懷裡，任由他順著她的後背，她沒有哭出聲來。
連翹知道，他脾氣再橫，再沖，也從來沒有對自己的老爹爆過粗口，這是，第一次，也是
「她恢復記憶了，什麼事兒都想起來了，氣得暈厥了過去……現在，老頭子正把人往醫院送。」
虔誠的握著她的手，他聲音哽咽：「雅如，我們都快要錯過一輩子了，以後讓我來照顧你，好嗎？」
這事兒，一晃就過去了十年。
「……不。」痛楚地閃著雙眸，宣姨的臉上罕見地出現了片刻的柔情，「告訴了他，那不是讓他更加恨我么？那樣的我該有多麼不堪啊。他不知道至少還能看在姐姐的面子上照顧我一輩子，我還能看到你們兩個在我跟前晃悠，而他每次看到我被燒傷的手，不管是為了誰，我至少能從他眼睛里看到痛惜……」
想起來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爸真相？」
能把他氣成這樣兒的事，是什麼？
只不過，沈雅宣沒有想到的是，她自己也是被柳眉算計的一個。在寂靜的辦公室里，在她坐等她的遠征哥哥『吃完飯收拾食盒』的過程中，她喝了柳眉遞過來的水。
然而，咬著牙齒，他也只能應允下來。這時候，他絕不能讓母親再受到任何的刺激。
站在床前的連翹，愣住了。
可是，既然有再多的痛恨，再多的冤屈，也已經無法改變既定的事實，於事無補。
樂極生悲，笑得太過開心的她沒有查覺得突然倒塌下來的門梁，門梁砸傷了她的手臂和肩膀，痛得她直接暈厥了過去……
事情很清晰了，兩個姑娘笑嘻嘻的提著飯菜，說是替姐姐送過來的，正忙得不可開交的邢遠征沒有懷疑。
只不過，唯一不同的是，她被搶了男人，得到了另一個更好的男人；而她家老太太就不走運了，被搶了男人卻換了一場九死一生的輪迴，背負了十三年的痛苦，還有，終生的遺憾。
而連翹和火哥二人同樣也沒有料到，宣姨嘴裏說出來的事實真相，竟然與他倆之前推測的一般無二。
嫉妒成魔，謀殺親姐姐……
好吧，她真沒有想到恢復記憶后的沈老太太會第一個叫她的。聞言，她趕緊地坐了過去，握住老太太沒有輸液那隻手。可是，那指尖，竟然也是冰冷冰冷的，她心裏怔了怔，臉上的招牌笑容卻不變。
而她知道，依柳眉的身份和背景，沒有了她做橋樑，她這輩子都再沒有機會和遠征哥哥有交集，而他也不會記得她究竟是誰。
「媽，有事您說。」邢爺喚得很小聲，生怕嚇到了母親。
老實說，如果這些話不是宣姨親口說出來，誰告訴她都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聽著這些細節，想著她可憐的媽媽，還有……可憐的爸爸，苦不堪言。
「留下那隻好用的手，然後，遠遠地離開京都。」冷冽得如同寒冰的話語，從邢爺輕啟的唇間溢了出來，而他銳利的視線一瞬不瞬的盯著宣姨。
這一切，全都是切膚之痛！
醒了，目光不動，眉頭緊鎖著。
宣姨望著閻王般冷冽的侄子，全身發冷。
他看著她，目光悵然若失：「雅如，你好點兒了嗎？」
也正是因為她想享受這種痛快，站在了離火極近的地方。她要近距離地欣賞姐姐被大火燒得面目猙獰的醜陋模樣，親眼看著她的痛苦。
靜靜坐著，冷得像座冰雕似的火鍋同志終於開口了，一出口，也不過簡單的兩個字。
一刻鐘前，他甚至希望，不是她。
柳眉向她獻策，賊溜溜給了她一粒據說能讓男人『失性，忘情』的極樂葯。
心裏猛地一窒，宣姨怔愣著，下一秒，整個人抖動得像如同一片兒秋天的落葉。
「宣姨，要吃蘋果么？」
笑容凄愴得如同鬼魅。
沈老太太看著他。
思索了片刻，她輕嘆，「既然你們都已經知道了，幹嘛還要來問我？」
想一想，真是讓人不寒而慄。
在來的老宅的路上，他還不停的思考著，如果這件事兒真是宣姨乾的，他究竟該怎麼處理？
慢慢地，她放鬆了下來。
終於，這出華麗的大戲要落幕了，連翹聽著，覺得心肝有些顫。
木已成舟，她恨透柳眉，但是比較起來，她更恨自己的姐姐。氣死之下，她狠狠甩了柳眉兩個巴掌，她沒有反抗，之後果然聽話地離開了她的視線。
一進門兒，望著床上的母親，邢爺滿臉焦急地輕喚，「媽，你怎麼樣了？」
老頭子的心，潮濕了，伸出手來，想去替她擦眼淚。
這些過往，這些故事如同魔咒一般從四面八方湧進
她恨，恨極了。
「烈火……」
「你走吧，我已經不怪你了，我以後跟著兒子過，姑娘也有了可心的人。這輩子我沒有什麼遺憾了。」
那時候，傷心欲絕的沈雅如，覺得世界上除了兩個孩子，唯一的親人就剩下這個妹妹了。她將渭來苑的一切事情都交給妹妹來打理，哪裡會知道自己身邊就有一頭豺狼，吸著她的血，啃著她的骨頭，最後，甚至差點兒就要了她的命。
垂著的頭突然昂了起來，宣姨惡聲惡氣地咒罵一聲，嘶啞的聲音滿是頹敗，帶著咬牙切齒的怒氣，顫抖著身子說，「她太下賤了，我當她是朋友，她卻反咬我一口。」
「你要相信我，這是我能為你所做的那些孽想到的最為輕鬆的處理……把你腦子裡作的孽，都歸罪到了你的手……還不好么？」
「嫂子，你們這是幹嘛啊？讓宣姨說什麼？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嗎？」見到他們之間的詭異互動，表情有些緊繃的小久姑娘，終於忍不住又喚了一聲，問了出來。
想到這一段，沈雅宣已經泣不成聲，娓娓而訴——
事情，已成定局。
對，當初，她就是這麼形容的。
但是這種事情，于公于私他都不能鬧大，雅如的性格和脾氣他再清楚不過，要是知道他和其它女人幹了那事兒，她絕對不會原諒他，說不定能活活氣死。
宣姨低下了頭，陳年舊事如同波濤在她腦子裡翻滾，很想做出一副淡然的模樣兒。可是，在火哥冷冽的目光下，她始終無法克制不住手的擺動。
「什麼事兒？」
於是，朋友多不多的她，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柳眉，自己如何愛上了親姐夫，如何如何的痛苦。柳眉是個會察言觀色的女人，出身並不好，從沈雅宣的外表著裝也知道她的家境殷實。她特別會說話討人喜歡，長吁短嘆的同情她的遭遇之餘，和她的私交愈發好了起來。
男人的面上沒有表情，但是連翹從他的聲音里聽得出來，他心裏非常非常的難過。
從此，柳眉因了她的關係得以有機會頻頻出入邢家。
宣姨望著他，聲音嘶啞，「你還想知道什麼？」
這是讓她後悔了一輩子的行為，為什麼她那天要帶著柳眉去呢？因為柳眉說，怕他做完了不認帳，她會在關鍵時候進去，拍下照片為她做見證，毀掉她姐姐的婚姻，並要求她姐夫對她負責。
說到這兒，宣姨已經泣不成聲了，又哭又笑，喉嚨一度乾澀得不能成言。
「這不是你喜歡用的招兒么？」
嘲諷地掀起唇，邢爺突然又補充了一句，「其實，我媽什麼也沒想起來……而我們，什麼也不知道，一切全都是你自己說的。」
了解他到底有多狠，有多毒辣。一種不安的情緒涌了上來，她覺得耳朵邊兒似乎安了消音器，什麼也聽不見了。
他擺了擺手。
被小久咬牙切齒的聲音駭住了，待連翹回過頭來望向火哥時，見他的臉上滿是怒容。
不敢想象！
「這麼多年，你關心我和哥哥，有幾分是真，有幾分是假？」
想哭，卻哭不出聲兒來。
捂住胸口，宣姨喘了口氣兒，喃喃地恨聲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想利用她的女兒，調過頭來再收拾她。哪知道，等我收拾掉姐姐再回頭時，已經再沒有辦法對付她了。我沒有想到他會接她的女兒回邢宅，而她，比我狠，比我毒，比我會演戲，最終竟活得比我風光。」
走廊上，來來回回的醫生和護士小姐們腳步不停的忙碌，醫院的院長也被一通緊急電話從被窩裡挖了出來。
沈雅宣獨自舔著傷口，尋找著機會，可是至從那件事兒之後，邢遠征更加註意自己的言行，小心謹慎，對她似乎也若有若無的有些疏遠。
這是她這麼長時間來，和他說得最長的一句話。
幾十分鐘后，接到電話的連翹四人急匆匆地從邢家老宅趕了過來。
她信了。
老太太目光柔和了下來，好半晌，嘆了一口氣：「都過去這麼多年了，讓她好好過完剩下的日子吧。要不然，等我以後在下面遇見你姥姥和姥爺，又怎麼和他們交待？」
這次也不例外，可是，送飯過去的卻不是她的姐姐。因為，她提前在姐姐的飯菜里下了極重的瀉藥，拉得她都直不起腰來了。
可是，連續說了兩遍『這個』，她到底還是說不出來下賤女人或者爛女
病房昏暗的燈光下，邢爺看著母親蒼白的臉上露出來的悲傷，冷硬出聲：「還在老宅，我讓人控制住了。」
終於聽她親口承認，邢爺徹底炸毛了，剎那之間，他心底的怒火如同燒開水，沸騰到了極點，恨聲問道：「所以，你一直處心積慮地害她？理由就是她擁有得比你多，因為她得到的東西，恰好也是你喜歡的？甚至不惜枉顧倫常，親手燒死自己的姐姐？」
囁嚅著唇，她說：「謝謝，我喝水就好。」
望著他的眼睛，小久與他對視了兩秒。
她突然想：如果當初，她沒有做出這樣的選擇，那結果會不會不同？
醒了是什麼意思？她走的時候不是本來就醒著的么……
心裏一驚，自己老爹的身體狀況，火哥清楚，趕緊扶住他。
接著，她帶著孩子做了DNA親子鑒定。
坐在病床頭的邢老爺子抿緊了唇，伸出手去牢牢地握住她輸液那隻手，包裹在自己的手裡，輕輕的摩挲著。他記得她最怕輸液的，她總說，手會痛，會麻，還會冷。
幾個人，如同木製的浮雕般怔坐著。
怪怪的，密不透風的，如同被一股超低壓的氣流給籠罩了似的。
一瞬間的怔忡后，她嬌俏的臉孔滿是疑惑，望望這個，又望望那個。
「你……你這個……這個……」聽到這兒，心肝兒比較脆弱的小久姑娘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憤怒了。
於是，一番緊急救治后，病床上蒼白著臉，手背上輸著液體的沈老太太，緊闔的雙眼終於睜了開來。
醫院的急診室，燈光如晝。
她甚至還記得柳眉說起這話時興奮的動作和表情，她說，只要男人吃下這種葯，絕對不可能會控制得住自己，甚至，他都不會看明白自己上的究竟是誰，於他而言，一個夢境，一個幻覺罷了。而她，卻能一嘗所願。
「說吧！」
見連翹和小久陪老媽說著話，他想了想將老爹叫到了病房外面的走廊里。
不用說，他心裏並不好受。
只見醫院走廊昏黃的燈光下，老頭子臉上，黑沉黑沉的難看，那雙陰鬱而銳利的眼睛，帶著恨意滲出來的怒火，已經完全無法掩藏。
她的性格看著溫婉，骨子裡極倔，她既然認定了這件事兒，又怎麼還會還有迴旋的餘地？任憑邢遠征賭咒發誓都沒有用，最後，她一怒之下帶著妹妹搬出了邢家，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修建了渭來苑。
「什麼？！」
等她醒過來，呵，她成了他們的目擊者。
「謝謝你！」
血液逆流！
「我媽，醒了……」
「什麼？說什麼？」
沈雅如不是一個盲目相信男人不忠的女人，更不會完全相信哭哭泣泣找上門來的小三，那時候，她對自己和丈夫的感情有絕對的信心，想用事實說話，讓這小三閉嘴。
赤身裸體的男人明顯因為中了葯昏睡了過去，而柳眉對著她痛哭流涕，說自己不是故意的，因為太愛了，太愛太愛他了，她只要這一次，又磕頭又保證，說她馬上就離開京都，離他們遠遠的，從此以後不再出現在她的面前。
終於，她還是說出來，把心底里埋藏了三十幾年的怨恨爆發了出來。
「冠著愛情的名義，就可以肆意的傷害別人了嗎？」
她沒有料到的是，姐姐竟然會沒有死。
雅如……
笑著搖了搖頭，老太太慢慢地調過視線，又望著自己的兒子，身體還是沒有動彈。
想起來了，又該怎麼樣來面對這個糟爛的局面？
接下來，在邢爺咄咄逼人的冷冽目光逼問下，她將自己如何利用姐姐的信任，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在渭來苑的建材里搞鬼，然後親手放火燒毀了渭來苑的事說了出來，甚至包括她在看到熊熊火光一飛衝天剎那，心裏有多麼的痛快和滿足。
牙齒被她咬得『咯咯』作響。
邢婉，不，那時候還叫柳婉，竟然真的是邢遠征的女兒。
宣姨看著她，眼睛一瞬不瞬，一字一句：「全都是真的，小久，我愛你爸爸，也愛你們。」
她的態度，和初見時已經大不一樣了。甚至帶著點瑟縮。
小久姑娘更是地接就哭了，「媽……」
「柳眉那個賤人。」
從他的口氣里，大家聽得出來，電話那邊兒的人是他老爹。
怎麼面對妹妹背叛，丈夫又迎了另外的女人進門？
邢爺抿了抿嘴唇，沉了嗓子：「繼續說——」
沉寂了良久之後……
那一刻，她一邊大笑，一邊
說出來，也就解脫了。
因為每一次，他加班，她都會親手弄好飯菜給他送過去。
一觸之下，老太太瑟縮了一下，別開臉，冷聲說。
火哥說得對，其實她想不起來才是好事兒，可是，她到底還是恢復記憶了……
柳眉的手法，和邢婉簡直如出一轍，怪不得她倆是母女，天生的。
院子里，夜風拂面，接著便是死一般的寂靜。
也沒有料到，她自己會在大火中受了重傷，然後，整條手臂殘廢掉了。
一時間，他的話如同一枚炸彈，在宣姨的耳邊炸開。
沒料到，老太太先問的卻是：「宣姨呢？你把她怎麼樣了？」
她怒了，邢遠征瘋了——
他看著她，目光有些貪婪地看著她的樣子，竟然捨不得移開視線……
「不用了。」沈老太太不動聲色，不抬眼，也不望他，神情相當冷漠。
「媽，你好好休息，這些事兒你就別管了！」一時間，邢爺心亂如麻。
沉默了一下，邢爺忽然冷笑了一聲，「你是了解我的，你自己說出來，和我說出來，結果會有什麼差別！」
「你怎麼樣？要不要叫醫生……」
倉惶的臉上露出一抹恨意來，宣姨這時候說話非常的利索：「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她更可恨。她佔盡了天時地利，佔盡一切好的東西，憑什麼？我和她都是爸媽的女兒，我和她都喜歡遠征，憑什麼都屬於她？我呢？我得到了什麼？」
微笑著露出兩隻小梨渦，連翹淺淺地呼吸著，害怕打擾了老太太的氣場，輕聲笑道：「媽，你可不要說謝，你啊，現在想起來了就好，以後大家就都好了……千萬，千萬不要想那麼多？」
十分鐘前，醫院里送來了一個特殊的病人，醫院的領導班子都到齊了，一個個噤若寒蟬地前前後後伺候著，醫生護士們自然都得進入緊急狀態，小心翼翼的奮戰。
事情的經過，狗血的讓她說著便淚流滿面。
多諷刺啊！
不知道他說了多少話，喚了多少遍之後，她布滿紅絲的眼睛，才漸漸的浮上了一層水氣。
在這對曾經恩愛準備共渡餘生的老夫妻身上，一分一秒過得都是那麼的艱難。
臉上浮現，一臉冰寒。
死死地盯住她，小久姑娘的聲音沉痛得無以復加：「既然你那麼恨柳眉，為什麼又要和她一起串通害我媽，後來為什麼又要放過柳眉？」
連翹牽了牽唇，還是只望著她笑，卻不再說話。
她沒有拒絕，因為這沈老太太現在，壓根兒就像一個木偶似的。
可是，她現在的樣子，讓他心裏更是一陣緊似一陣。比起十三年前，她對他的態度，看著似乎好了不少，其實那距離，那冷漠，有過之而無不及，畢竟這些年，她受的傷害太多，哪能是那麼容易彌補得了的？
不看他，也不理會他的動作。
沉默著的謝銘誠心疼地望向邢小久，緊緊抿著嘴唇，伸出厚實的大手來握緊了她的手。
怎麼會是這樣的一個女人？！
「沒錯，我恨她。」
連翹將削好的蘋果放到果盤裡，推到她的面前，微笑著說：「宣姨，來，邊吃邊說，夜晚還很漫長。」
她覺得自己都要聽瘋了，腦子裡嗡嗡響著，依她單純的感情路線，完全無法想象得出來，一個女人的嫉妒和恨意會癲狂到這種地步。
「說吧。」邢爺的聲音低沉壓抑的，沒有氣急敗壞，也沒有大聲囂罵，還是那兩個字兒，冷硬銳利的目光卻聚焦到了對面的牆上，不知道他的腦子裡，究竟在思考些什麼。
不過，很顯然的，她不會為宣姨求情。
邢老爺子眼瞼一陣顫動。
做為兒媳和女婿，連翹和謝銘誠站得稍微遠了一點兒，畢竟那都是有著血緣關係的一家人。可是，望著病床上一動不動只是沉默的老太太，他倆心裏也是萬分的酸楚。
最後，身體癱軟在謝銘誠懷裡。
靜謐的時間，流逝著。
而且，她也樂於見到這個局面。因為，姐姐很痛。
等啊等啊，終於，機會終於來了。那一天晚上，遠征哥哥打電話回來說，他要在單位加班到很晚，叫他們不要等他吃飯。她那可憐又可恨的姐姐喲，為什麼偏偏要這麼賢惠？這種賢惠，讓她又討厭又憎惡。
說不定邢婉當初搶易紹天，也是柳眉獻的計謀。
所以
接下來，無論他說什麼，她始終一言不發，三不政策，貫徹得相當徹底，壓根兒就當這老頭子是個隱形人。
實事上，心裏藏了太多醜惡的人，本身便已經成了魔。
望著她，沈老太太只說了三隻字。是打從她心裏冒出來的三個字。
看著號碼，他皺了皺眉，接了起來。
「還有一件事兒，你如實回答。」
那簡直就是驟風急雨的一段日子，風口浪尖之上，沈雅宣沒敢淌這場渾水。更不敢說出那件事兒來，因為，那葯是她親手放的。
「故事？宣姨有什麼故事要講？」
良久，沈老太太沒有出聲，而她第一個喊的名字……
宣姨推開果盤，又拿起面前的水杯，握在手裡，卻並不喝，表情看著還算平靜。只不過，那隻透明水杯里輕漾的水波，一晃一晃的，出賣了她並不平靜的內心。
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就這樣，她提著混了那種藥物的食盒，帶著柳眉去了邢遠征的辦公室。
出於對自己婚姻的維護，他整天惶惶不可終日，卻始終半句都不敢提起，又哪裡敢向小姨子求證？那時候的他，所祈禱的，無非就是希望這事兒永遠都不要東窗事發罷了。
聽到母親明顯灰心喪氣的話，邢爺心裏不由得鈍痛。
大晚上的，神經都繃緊了，醫院里有些嘈雜，可嘈雜聲里，卻又十分有序。
「你打算把她怎麼樣？」
得之真相的邢老爺子滿目震驚之餘，整個人幾近虛脫。喘著大氣兒，他伸手扶住了走廊的牆壁，好不容易才阻止了自己的身體軟下去。
尤其是那幢著了火的房屋，她的渭來苑，她的妹妹，她的丈夫。
夜晚的院子，光線不太好，但當他冷冽的目光落在宣姨身上時，那種猶如鋼片兒劃過骨頭般的痛楚，讓她不禁駭然，身體微微一抖。
按照連翹的交待，沈老太太臨走之前和她說了一句話，這句話其實挺簡單的——那些事，他們都知道了。
意外地，邢爺這次沒有發火，定定地看著她，嘴角上揚：「這麼說來，當初，我父親出軌，也和你脫不了干係吧？」
「烈火，我都老了……」宣姨面如死灰。
這個世界上，竟然會有人因為恩愛而被這些惡毒的女人陷害。
心，怦怦直跳，惶恐不安。
「翹丫頭……」
在四合院的門兒關上的剎那，小久姑娘終於感覺出來這院子里的氣氛有些不對勁兒了。
「柳眉母女倆在那場火災中，充當的是什麼樣的角色？渭來苑失火那天，恰好邢婉生病，醫院下病危通知……是你讓她把我爸引過去的？」
更沒有想到，她比自己更技高一籌，將心思隱埋得更深，自己沒有吃到嘴的肥肉，會被她給搶了……
幾十年的老皇曆了，如今翻出來說給小輩聽，她覺得自己心裏輕鬆了不少。
然而，她萬萬沒有料到，她漏掉了一個關鍵的問題——千想萬想，她也想不到，柳眉竟然會懷孕。
慢慢地，他解下了包袱，夫妻依舊情濃。
好吧，不要臉已經是小久姑娘的極限了。
這個她，指的是沈老太太無異。
好了么？會好嗎？
她完全不敢去想自己那段狼狽的經歷，在記憶湧現的剎那，當腦子裡一個個閃現那些片斷的時候，她真的希望自己什麼都想不起來。
一段跨越了三十多年的過往，在撥開層層迷霧之後，如同一張齷齪不堪的大網，壓得院子里思維還算清晰的眾人，有些透不過氣兒來……
如同被重鎚砸過，邢小久雙眸一紅，身體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的望著她。
如他所願，此事，似乎還真就這麼過去了。到後來，他自己慢慢地也開始相信了，那不過就是他的一場夢境罷了，根本就沒有這麼回事兒存在過。
「媽，你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喝水？有沒有哪兒不舒服啊？」
靜靜地聽完對方的話，只見在大家的注目里，他突然起身暴跳如雷地低罵起來。
「你，你們合起伙兒來騙我？」
今天這樣的結果，他不願意，卻又不得不面對。
小久搖著頭，喃喃自語。
「哥，嫂子，宣姨……你們，你們這裏怎麼了？奇奇怪怪的。」
那個時侯，鬱鬱寡歡的她在一次同學集會上認識了同學的同學柳眉，不知道怎麼的，兩個人竟然一見如故。而心裏藏著這不倫之戀的她，心裏憋悶著急需要找人傾訴。
老頭子也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