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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2章 叔VS侄

第072章 叔VS侄

看著資料上這個撞了母親的陌生寬臉平頭男,元素咬著嘴唇繼續搖頭,她實在想不明白,明明就是素不相識的人,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心裏怨著惱著,手裡也沒閑著,打了好幾通電話了解情況。
「你好,我這兒是市醫院,陶子君你認識嗎?剛剛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她被一輛豐田霸道撞了,麻煩你馬上來一趟……」
兩個人,一家人,按輩兒講是叔侄,可按年齡,算得上是兄弟,打小兒,也是像兄弟這般的相處。
嘴裏說著,這邊卻倒好了水,遞到他手上。
蓄意謀殺?
「中國,JS05式12。7MM狙擊步槍。」
「二叔,謝……」
沉默了一下,他最終還是笑了笑,離開了。
錢老二沒有避開,活生生硬挺著讓他打了個正著,這一下,讓他喉頭腥氣上涌,忖度著這小子拳頭還真硬朗,這些年的兵沒白當,不愧是練過的。
留下苦逼的王助理黯然神傷的獨立風中,瞻仰他一陣風兒般被吹走的背影!
錢仲堯或許能淡定,可錢老二卻不能淡定,想到那女人驚慌失措的言語,連帶著他自個兒跟著心慌,腦門兒的青筋突突跳著,對仲堯這次的所作所為恨得牙根兒痒痒,不由得提高了嗓門……
正怔仲間,幾個警察進來了,原以為是交警,沒想到亮了證件之後才發現……居然是刑警,元素半天沒回過神來,這到底怎麼回事?
錢傲忙不迭的阻止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滿不在乎地嗤笑:「臭小子,別他媽娘們兒樣,放心好了,你二叔我皮糙肉厚的,啥玩意兒魔鬼教官,說不定還得挨老子揍!」
像是不明白她的意思一樣,陶子君完全不管不顧,一揮手就將水杯拂拭到地下,玻璃碎裂開來,散亂了一地的水漬和碎片……
幸好,沒一會,錢仲堯就要告辭了,臨走的時候,也沒忘記安慰她。
拳頭捏了又放,放了又捏,錢傲欣長的身體,突然有些頹然,耳廓也有些發紅,擼了擼頭髮,隨後他萬分彆扭地輕聲道:「你早就知道了?」
元素自己在那琢磨了一陣,最後,她還是撥了錢傲的電話,雖然之前她罵過他,他也吼過他,但說到底,這一有事兒,她還是第一時間想到了他。
她想到了第一次到似錦園的事兒,當時,他逼自己和她在一起時,也曾經說過,如果不順著他,小心她和她母親的命來的?
不太自在的給陶子君道了別,在她殺氣騰騰的眼神兒注視下,錢老二轉過身,剛要出門。
不,不可能!她甩了甩自己的腦袋。
臉色比剛才還要煞白,連嘴唇都有些止不住的抖動起來,怎麼可能?她母親就一普通工人,平時少與人打交道,最大的惡劣事兒不過就是喝醉了撒撒酒瘋,誰會沒事兒去要她的命?
電梯在五樓停下,剛大步走出電梯,他就看到錢仲堯被勤務兵推著,正往電梯這邊兒過來。
轉身,他先去了一趟洗手間,漱了一下口,用涼水冰了冰有點浮腫的臉,才去了護士站問房號,然後直直往陶子君的病房而去。
但願,好人,一生平安吧。
說到照顧,元素心裏就有愧,局促不安的繞著手指,被錢仲堯目光炯炯的眼神兒這麼一盯,她渾身長刺兒一般不對勁,只得輕聲轉移話題:「給你倒杯水吧?」
「二叔,在你把她弄到你床上的時候,咱叔侄的情份,就已經沒了。」
這些日子,他摔傷了,她就這麼伺候他的,這習慣一時半會沒改過來,一看他眼睛小獸般亮了亮,她才想起來有點不妥,瞧自己這腦子……
陷在自己情緒里的元素,沒有發現錢仲堯因為她疏遠的謝詞而蜷縮的右手,那握在一起的拳頭上,捏得泛著一陣陣青白。
耳邊還有些嗡聲響,錢老二甩了甩脖子,這一耳光還真他媽狠,但他能說么?
「你腿恢復得挺快的,我記得好像聽誰講過,傷筋動骨一百天,至少得三個月才能坐輪椅呢。」
放下水杯,頭痛得彷彿被人大鎚子砸過一般,刺撓的痛,沒有吃午飯的胃也不住的翻滾,呼吸都有些不順暢,喉嚨還特別干啞,忍不住想吐。
很明顯,這是一次交通肇事,車主逃逸。
作為軍人家庭的孩子,兩人對那狼牙大隊的『血腥』事迹簡直是耳熟能詳,裡邊的人全是特種兵中的佼佼者,但那種殘酷的非人般訓練……聽說還常常與野獸為伍,而那些教官還全都是沒人性的變態。
深吸了一口,他眼睛眯了眯,看向他耷拉著的腿,有些難堪地甩了甩頭,緊鎖著眉頭啞聲道:「仲子,這件事既然發生了,我也不逃避責任。二叔確實沒辦好,但是,這不關她的事,所有的火氣,你都沖我來,成不?」
掛掉電話,他俊朗的面孔直接綳點了冷硬的線條,陰鷙的目光透過擋風玻璃死死盯著前方的道路,如兩把磨礪得無比鋒利的大砍刀。
謀殺?
「現場報告顯示,你母親被撞時人不在主幹道上,從現場勘察的情況來看,這不是一起交通肇事,而是……蓄意謀殺!」
然後,警察又遞給她一份檔案資料,接著問:「你看看,認識這個人嗎?」
一想到這個詞兒,她身體就開始發涼,她害怕失去唯一的媽媽,一把抓住陶子君越發消瘦的手,那眼淚兒,差那麼一點就掉了下來。
所以,她一邊放下東西,一邊禮貌地道謝:「謝謝你,仲堯。」
如同任何一個乍然聽到親人出事的人一樣,接下來的好長一段時間,元素都處於腦中嚴重缺氧缺血的狀態。
拿過毛巾擦了擦手,兩人相視而笑。
偶遇,卻不是偶然。
一個糟糕的開始,經過亂七八糟的過程后,曾經設想過很多種兩人真正對恃的情形,該說什麼,該做什麼,可從來就沒有想過,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而且,他長到這歲數,從來就沒有這麼殷勤的討好過任何人,這廂還熱臉貼了冷屁股,想來想去,心裏還是彆扭得慌。
那年那月,那時候都還是半大小夥子,對女人總是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幻想,兩人沒事的時候也常躺在自家院里的草地上琢磨琢磨。
低下頭咬了咬唇,元素勉強地牽了牽嘴角,弱聲回應:「哪有?請進!」
「美國,M16突擊步槍,口徑5。5645mm,有效射程:有400m。」
見這情形,元素嘆了口氣,轉過身對著錢老二有些疲憊的開口。
他到的時候,元素正用棉簽醮了水來小心翼翼地抹在陶子君的嘴唇上,見她嘴唇乾得都快裂了,心裏邊兒,痛得不停地抽。
等錢仲堯終於罵夠了,停了嘴,他才嘆了一口氣,揉了揉太陽穴,徑直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扶著他的輪椅,非常誠懇的說:「仲子,是二叔對不住你,但是,人,我放不了手。」
元素沒有發現他的異樣,卻輕易的捕捉到了他眉宇間不經意掠過的淡淡愁緒,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她的聲音變得有些歉意:「嗯,也是!咱當兵的人,就是不一樣么。」
「素素,你也別擔心,阿姨她老人家福大命大,一定會挺過這關的。」
門口,站著滿臉嫉恨的元靈,她冷笑了一聲,手就么直直的指著錢老二,嘴唇勾起一抹譏誚,大聲吼道:「他,他就是兇手……」
「阿姨,我對不起您,不該騙您……」
他來了,她的心就莫名的安定了,沒有那麼驚慌了,彷彿一癱的軟弱突然被加了根骨頭一般,堅強了不少。
這話原是禮節,可聽在錢仲堯的耳朵里,卻是最遙遠的生疏和客套。
指定是不能!
錢傲動了動嘴唇,終究是沒有出聲,這事兒,不管怎麼解釋,都難以自圓其說,不過,要是他和元素上床那會兒,知道她是自個侄子的女朋友,他決計不會上,可食髓知味,有了那層關係,讓他怎麼撂得開手?
「前蘇聯,AK74自動步槍。」
元素一個人呆在她媽媽的病房裡,看著昏迷不醒的陶子君,她心裏那滋味兒真是百般難受,時間一分一秒的走著,這時候,她真心的希望錢傲能快點來。
真是想不到,這事兒會是他乾的,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傷害那麼一個老人,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一想到這,他整個人的臉色突然灰白,剛才保持的從容淡定全沒了。這口氣,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頗為諷刺的抬眼兒看了看錢傲,他臉上的表情變得異常的陰冷。
門口,勤務兵推著的人是坐在輪椅上的錢仲堯,而不是錢傲,不過也是,如果是那個男人,肯定是直接推門兒就進了,哪會有禮貌的敲門。
四目相對,錢老二鐵青著臉,而錢仲堯表情平靜,甚至沖他淡然一笑。
「盤兒得亮,胸大,腿長……然後么,我也沒想好……」
「……」
她臉上瞬息萬變的表情,沒有逃過錢仲堯的眼睛,他看到了她眼中濃重的悲慟,當然也沒有錯過她見到自己那一瞬間自然流露的失望。
掛上電話,錢老二交待了被迫和他一起加班的王助理一些例行公事,就下樓開車準備去醫院。
「妞兒,你找我?」
說完,他對著勤務兵招了招手。
遊戲很簡單,參賽的人蒙上眼睛,就這麼伸手去摸,誰能又快又準的將整整兩長排的各類槍支名稱,型號,產地,口徑,有效射程一一報出,就算贏,反之,則輸。
見她疲倦不堪的小臉滿是痛苦,錢老二心裏說不出的難過。
這話錢傲聽著有些刺耳,原本的好心,到如今全成了惡意。
氣氛突然有點冷,她頭也沒抬,淡然道。
難道,這就是仲堯說的愛?愛她,就是讓她痛苦?
錢仲堯幽深不可及的視線直直地望向元素,在她的臉上停留了幾秒,然後又淡然地搖頭微笑,舉止始終有禮有節。
最受不了這樣的特權階段的處事風格,元素有些生氣,瞪了他一眼狠狠擰緊了眉頭,腦子一團亂麻,畢竟醫療條件改善了對媽媽的病或許真會有幫助,可是,這麼興師動眾的仗勢欺人……
要說結怨……
「錢二少,你回吧,這破地方,不適合你。」
元素猶豫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接了過來。
想哭,可又哭不出聲,那難受勁兒就憋在胸口,發悶,她想了很多,想到這麼多年,媽媽的不容易,想到自己是這麼的沒本事,以前還常常說要讓媽媽過好日子。
略微一愣,錢老二點了點頭,也是,他在這兒不招病人待見,萬一氣出個三長兩短來,自己這罪孽,就是滾雪球,越滾越大了。
話說這邊,錢老二一出公司,就緊趕慢趕地往市醫院去。
而始終摸著下巴默不作聲的錢司令員對比賽的結果似乎也頗為滿意。
他這句明顯維護元素的話,讓錢仲堯更是惱怒,什麼時候開始,他和她成了一國,而他自己反倒成了外人?
電話接通,那邊兒男人的聲音明顯充滿了驚喜。
到了醫院,她飛快的跑進病房,陶子君一臉蒼白的躺在病床上,人還沒有清醒過來,一直處於昏迷狀態,元素坐在床邊,怔怔地看她,她不嘮叨了,她不打她了,也不罵她了,可這樣安靜的母親,讓她更加痛苦。
一接起來,越往下聽,他臉上的表情越是沉重,到後來,簡直就是一臉的森冷,等到對方把事情說完,他已經是怒不可遏了。
聽到聲音,元素一扭頭,落寞的眼裡一下灌進了驚詫,半張的小嘴訝異得合不攏,神情里全是不可置信,然後,有些緊張地問:「你被人打了,臉腫成這樣?」
他實在想不透這一點,不過,出於對他的了解,做任何一件事情,必然有他的目的,難道說,他想再來一遍苦肉計?真他媽的荒唐。
愕然地瞥著她,錢老二有些鬱結,好心好意的幫忙,咋地又惹了她不高興了?
「別客氣,我應該的,我受傷的時候,你不也一直照顧我么?」
耳朵里傳入一聲巨響,病房門被猛然撞開。
呆愣了半晌之後,長吁了一口氣的錢仲堯也就明白了,他當然不是傻蛋,他知道,這是二叔讓著他,心裏狠狠地感動了一回。
可這話聽得錢仲堯忿恨異常,胸口急劇起伏著,憤恨的眼光就像淬了毒,衝著錢傲就甩了一句鄙夷的話:「二叔,不是你的東西,強求也沒用,她是我的,早晚都會是我的,不信,咱走著瞧。」
兩人自始自終僵持著,面上各有各的表情,心思各有各的不同。
陶子君眉頭皺得更厲害了,可喉嚨口嗚咽著,使了好大勁兒都說不出話來,但怒視著錢老二那雙眼,卻絲毫未改,一眨不眨。
算了,媽媽要緊!
又問了一些其它的情況,幾個辦案刑警就走了,送走了警察,元素才慢慢地僵坐在陶子君的床邊,整個人趴在床沿上,手足無措地握住她媽的手,默默不語,好半晌才哽咽出聲。
「討來做媳婦兒?」
她很害怕,怕她像洛叔叔一樣,睡過去,很久很久都不會醒過來。
這眼神兒,看得錢老二有點兒肝兒顫,得多大的恨啦?抬手揮了一揮,那院長擦了擦腦門兒上的冷汗,就退了出去。
「你以為,就憑你這一句話,就能一切翻篇?無恥!」
「仲子,這次,你玩過份了,你到底想怎樣?」
聽到這車鳴聲,心裏越發煩躁。
「嗯,你……查到了嗎?」大概說了一下病情,元素接過水杯,眼眶紅紅的望著他,眼神里充滿了期許,急切的想要從他口中聽到好消息來。
也不多會兒,情況就反饋了過來。
一席話,把錢仲堯氣得臉色煞白,理智都有些脫軌,幾乎是咬牙切齒地瞪著他,那眼神里,有不屑,更多的是嫉恨。
「這……」
無奈!
要不是進大門兒的時候,那幾個鎏金的大字表明這兒,確實是J市人民醫院,他一準懷疑自個走錯了地兒。
有目擊者,看到了車牌兒,撞了人後,車輛就出了城,可很快就被交警給攔下了,肇事司機在他打電話的前一刻剛剛抓到,正在審訊中。
他們都是這個社會的天之嬌子,外邊兒的人稱他們為高幹子弟,彷彿一輩子就只管享福來的,可別人不知道的是,他們身上還系著家族的榮譽,父輩的尊崇。
突然病房傳來敲門兒聲,這聲音讓她的恐懼感瞬間被驚喜覆蓋壓制,她想,肯定是錢傲來了,他來了,一切就好辦了!
元素有些哭笑不得,走路也能碰成這樣。
「美國,巴雷特M82A1半自動狙擊步槍,最大射程:1830m」
可就這一通電話,人家啥也沒說,自個就好了傷疤忘了痛,屁顛屁顛地上趕著巴結,差點連自個叫啥名兒都忘了,那麼多樂意討好他的小姑娘,他不要,非得把那個軸性的女人寶貝得跟什麼似的。
砰!
轉瞬間,她自己又推翻了這個想法,雖然那傢伙有些霸道,不講道理,但還不至於做這種沒有人性的事。
錢傲挑了挑眉頭,想到剛才那通電話,見他還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就有些來氣,可好歹也沒有發作,而是攥緊了拳頭,銳利的眼神直直的瞪了他一眼。
這麼一想,就拿起手機打電話,不多會兒,院長就滿頭是汗的跑了進來。
「哪那麼快,還沒信兒呢。」目光閃了閃,錢老二看了看這病房的條件,不覺微微皺眉,岔開了話:「這地方,是人待的么?換地方。」
不過,思忖了片刻之後,他暴怒的臉色又慢慢恢復了常態,接著,就冷聲對著話筒吩咐:「明兒一早,把那司機送到碼頭,讓他該死的跑路,至於那輛肇事車……」皺了皺眉,他頓了頓,才說:「先做一下處理,然後……放我家先。」
「有脾氣就儘管衝著我來,你可以選擇更高的樓層,我絕不二話,皺一下眉頭就不是個爺們兒。」
一路上,她就在想,只要能讓媽媽沒事兒,她要打要罵,怎麼著都行,她又想,要是自己中午的時候跟著媽回去,是不是就能避免悲劇的發生?
咳!
低下頭輕笑了一聲,錢仲堯的手漸漸握緊,原來,他早就知道那天二樓的事,是自己設計的,那為什麼不直接告訴老爺子呢?
知道她媽討厭錢傲,元素腦子亂,緊張得冷汗都出來了,討好的將病床搖了起來,倒了水湊到陶子君的嘴邊兒。
各種情緒襲擊了大腦之後,她就無力地癱坐在了椅子,除了愣神,手足無措就什麼也做不了。她甚至覺得自己指定是個剋星,凡是她身邊的人,一個個都倒霉……洛叔叔被車撞,仲堯腿壞了,連錢傲這種鐵金剛也能跳樓,現在,輪到她媽被人蓄意謀殺?
除了客氣的說謝,元素實在找不出啥詞兒合情合景,對於這個她傷害過,卻一直包容著她的男人,心裏的愧疚感,從來沒有任何時候消褪過。
可行動上,她還是迅速地將門拉到最開,讓勤務兵推著他往屋裡來,進了屋,錢仲堯將手上的東西遞給元素,滿臉都是關切的表情,輕聲道:「這是我的一點心意,給阿姨補補身子。」
他的道歉,讓元素很不習慣,這個男人有多橫多霸道多不肯服軟,她不是第一天知道,從來只有別人向他服軟的,哪時候見過他給人道歉?
快到市醫院的時候,電話來了。
「你先回吧,那事兒,就拜託給你了!」
「你媽,一直沒醒?醫生來過了嗎?」
心跳加速,她整個人像換了零件一般,精神馬上就煥發了光彩,可陶子君並不領情,掙脫開她的手,仍舊死死的瞪著錢老二,嘴微張著,從嗓子眼兒里冒出嗚嗚聲,似乎是極度的恨意。
頭痛眩暈,胃裡不適,耳鳴眼花,四肢無力。
說話間,不禁再次打量起這病房了,不是說現在醫療條件改善了么,這市人民醫院,可是國家重點扶植的大醫院,可一看這樣兒,也沒啥改變啊,看來國家這款子,還真沒用到實處。
後來的後來,錢仲堯才知道,這不過是老爺子早就能夠預見的結果,不管是對兒子,還是對孫子,他都了如指掌。
說到底,相處了這麼久,他嘴上雖糙,可好歹並沒有真正的傷害過自己,更何況是去傷害她的家人,一個老人。
以前的她確實夠排斥他的,可這個樣子的男人,好像越來越不招人煩了,於是,她小心地將陶子君的上半身扶起來靠在床頭,溫言細語地安撫和解釋。
她怕,真的很怕。
「嗯,我在市醫院,我媽……我媽被車撞了。」
「你站住!」
元素本來就已經夠煩的了,見他一副不識愁滋味兒的樣子,更是惱火,他還真以為,那高幹病房啥的,人人都住得起?
「媽,喝點水!」
在以往的遊戲中,錢傲總是一摸一個準兒,得瑟得不行,而錢仲堯卻從來沒有贏過他,所以,錢仲堯知道,這次也不例外,他自己輸定了。
突然,中午在醫院門口,她母親和錢傲爭執的畫面就浮現在腦海,身子一抖,難道是他?這麼一想,又想遠了。
不過三兩句之後,她就明白了。
車禍,又是車禍!
而且,讓他眼睜睜看著和自個上過床的女人,做侄媳婦兒,他確實做不到,更何況,那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那是他特別稀罕的女人。
沒想到,一向屢戰屢勝的錢傲,這次要不就是猜不準射程,要不就是猜錯口徑,所以,最終比賽的結果,從來沒輸過的錢傲反而輸了。
「對不住,實在對不住,馬上換房間。」
還沒等她把杯水收回來,就被錢老二一把搶了過去,一口氣咕嚕咕嚕直接喝了個精光,完了抹了抹嘴。
三兩步跑過去拉開了門,臉色一變,蒙了!
心裏千頭萬緒,亂得一團糟。
醫生說,這車禍是路過的群眾報的警,然後警察趕到后才將人送過來的,有目擊的群眾說,撞她的是一輛豐田霸道,人當時就昏過去了,可肇事車輛一秒鐘都沒停下,徑直開走了。
電話里的男聲沒有任何的起伏,但聽在元素的耳朵里卻威懾力十足,如一記驚雷般,擊得她腦袋瞬間懵了。
正準備收拾東西,這時候,一直昏睡的陶子君突然睜開了眼,氣得那手指著錢老二,直喘粗氣兒,元素見她醒了,心裏一喜,趕緊地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激動的喊了一聲。
「仲子,你喜歡啥樣兒的女人?」
錢老二知道,他在等自己開口,心裏越發煩悶,顧不上這裡是醫院,也管不到禁止吸煙這說法兒了,他需要香煙來讓自己保持清醒,以免失去理智。
用力踩了一腳油門,車嗖嗖在路上狂飆著,可剛到市醫院的停車場,他就發現了錢仲堯慣常開的那輛軍用悍馬,心裏一緊,急急下車就奔醫院大門兒去。
「仲子,這件事我就幫你壓了,過了今天,元素這個女人跟你再沒有關係,如果你敢動她,我不會手下留情。」
真該死!
而她的眼睛里,溢滿了恨意。
「喝水!」
他們是來了解情況的,先是例行公事的問了一些她母親的基本情況,然後話鋒一轉,突然意有所指地問道:「你母親最近有沒有跟人結怨?」
因為,他從此就死扎在了軍旅生涯,為了家族在軍界的未來拚命,而他的二叔,卻能夠光榮轉業,瀟洒地繼承他母親的家族企業,風流倜儻的遊戲人間。
「是的,二叔,你大概忘了,拜你所賜,我是一名偵察兵。」說這話的時候,錢仲堯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變化,只是有些恨意的目光緊緊鎖在錢傲的臉上。
想著想著,他自個兒狠狠咬牙咒罵了一句模糊不清的話,然後一記重拳狠狠砸在方向盤,一不小心按到了喇叭,汽車嗡嗡的叫了兩聲。
這時候,身邊有人經過,而兩個男人再次陷入了寂靜,漫長的寂靜。
不過,他說得對,自個兒還真不是什麼好人。
沒有猶豫,元素乾脆的竹筒倒豆子,一股腦兒全說了,不知道為什麼,她就覺得這個男人有辦法,而且直覺告訴她,他一定能幫她。
「媽,都是我不好……」
「媽,您別生氣,他就是來看看您,關心您。」
甭管錢仲堯說得有多難聽,錢老二這會也沒好意思反駁。
然後,他直起身來,摸了摸臉頰,笑著吐了一口血水,扭過頭冷靜地掃了他一眼。
而這場看上去很認真的比賽,其實真心痛愛的還是兒子,不是孫子。
「……」
放下電話,他就思索著自己怎的就這麼犯賤呢,真是賤得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了,中午的時候才被那女人給氣得回了公司,悶了一下午,還指天對地,信誓旦旦的告訴自個,這回怎麼著也得有點老爺們兒的威風,絕不理會她。
可錢老二心裏越想越鬱悶,早知道那時候就不跟她說自個兒同性戀,白血病啥的,弄得見到他跟個仇人似的。
她顫著手接了過來,上面是肇事車輛的詳細信息記錄,車主姓名,照片,車輛登記的車牌號,發動機號等等。
這麼一對話,氣氛就緩和了不少,誰也不能在這種時候,在病床前去提那些讓人不開心的事兒,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元素算著時間,心裏越發不踏實,就怕錢傲過來剛好趕上。
像赴刑場一般的,他也隨後走了過去。
可轉念又想,靠警察破案,機率有多大?但是,她一個女人……
輕咳一聲,提醒那個猶自沉悶的女人他來了。
他雙手搭在膝蓋上,手裡捧著一個禮品盒,皺著眉,隨即又淡笑:「我剛聽說阿姨的事,我來看看她,怎麼,不歡迎我?」
勉強地笑了笑,他啞著嗓子,故作輕鬆的說:「怎麼?懂得心疼老子了?剛才走路不小心,就給撞了這麼一下,噝,痛死了!」
她不知道怎樣放下的手機,怎麼出門打的去的市醫院,一路上,她明顯感覺自己有點哆嗦,那種打心眼兒里的懼怕,完全是出於本能,那種對於突發事故的無能為力,讓她頭腦混沌。
「謝謝!」
冷哼了一聲,他太了解這個二叔,雖然他花心玩女人,可他更加的心高氣傲,傲慢狂妄,絕不可能對女人霸王硬上弓,要不是元素自願,他又怎麼可能得手?
如果這時候還搖頭擺手說不要什麼的,那太過矯情,中國人的人情世故就這樣,親戚朋友有點啥事兒,空著手去看望,就會覺得自己失禮,而不接受別人的禮物,那就是擺明看不起。
打量著這個大侄子,他花了極大的耐性,才壓制住心裏的火氣,世界上最滑稽的事兒,也莫過於此了,他本想好好和他說,可語氣卻沒法兒變得和善。
目前,她母親還處於淺昏迷狀態,不過估計被撞時肇事車輛車速較慢,所以並沒有生命危險,傷勢也不算太嚴重,但她的雙肺在撞擊后造成了挫裂傷,右下肢腿骨骨折,已經作了石膏固定處理。
到底這不是能放到明面兒上的事,警方要是查起來,他自個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所在。
怎麼這些事,繞來繞去,都是因為自己?
微眯著雙目看著錢仲堯的輪椅進了電梯門兒,錢老二怔愣了半晌,這侄子,明明是那麼一個溫和敦厚的人,怎麼一發起狠來,比自個也絲毫不差?
這樣的結果,讓他怎麼向他妞兒交待,這輩子,唯一一次,他躊躇了,換以前,他哪裡需要和誰去交待?
也許,真是個混蛋吧。
腦子裡不斷閃過那些恐怖的畫面,錢仲堯心裏真是磣得慌,手心裏全是溢出的冷汗,而錢傲則是一臉的淡然,若無其事的走向槍械架。
「媽,你醒了,太好了!」
輪椅停了下來,錢傲一揮手,那勤務兵就識趣兒的站遠了些,兩叔侄僵持著,過了半晌,都奇異般地沉默著。
「我不明白,什麼意思?」
這車禍對她來說,太意外太突然,衝擊性也太大了,人在這種突然的打擊面前,最容易產生倦怠感和挫折感,甚至自怨自艾,現在的元素也是一樣。
錢老二一聽她凄凄婉婉的語調兒,心疼得就不行,柔聲安慰著,說一會兒就過來,並保證一定把人給找出來,繩之以法。
「呵呵,是啊,打小鍛煉,身體複原能力強。」接過水杯象徵性的喝了一口,錢仲堯有些不自然地牽了牽嘴唇。
市醫院的病房裡。
於是,他沒有反駁,而是抬頭直盯著錢傲,眼神兒有點飄,帶著濃重的不屑,聲音里卻是慣常的雲淡風輕。
「二叔,她是我真心想娶進門兒的媳婦兒,你明知道是我的女人,你怎麼下得了手?怎麼好意思把人拉到你的床上?」
「說你傻吧,沒聽過女人如衣服這話兒?這女人就跟手上的槍一樣,玩玩就好,千萬別認真。」
被他罵著,錢老二黑著一張臉,心裏火刺刺的,可瞅著大侄子一臉的恨意,想著他當初追求元素那手段,心裏便有些駭然,索性敞開了直說,到這份上,也用不著再轉彎抹角。
咚咚!
「……我也是希望你媽得到更好的治療和照顧,你咋不識好歹?」
聽著醫生的話,腦中模擬著車禍的現場,她手腳不聽指揮有些抖動,心裏的煩躁慢慢擴散。
「老參,最適合阿姨現在的情況用了,我受傷,家裡收了很多禮,我也用不上,這不是借花獻佛么,拿著。」還沒等元素提出置疑,錢仲堯搶先說道。
「仲子,這一下是二叔欠你的,該!再往後,可就沒啦,你得記住了,女人是我的,一根頭髮你都不許碰。」
不敢直面他眼中的情愫,元素拿過剛剛洗凈的杯子,想想還是得顧左右而言它,這兩人這麼對著,不說點什麼,好像也不太對勁兒。
如果換了平時,她一定會懷疑這話的真實性,可這時候不同,昏迷的陶子君早就讓她喪失了一切的思考能力。
所以,他們幸福,他們享樂,也空虛,也背負著責任。
瞥了他一眼,錢仲堯倒也不搓火,勾起唇角笑了笑,就讓勤務兵將輪椅往前推了推,在與錢傲擦身而過時,他突然淡定地開口反駁:「二叔,你更過份!」
說完,頓了一頓,他的目光又冷硬起來,在接觸到錢仲堯淡然的笑臉時,怒氣更甚:「但是,你記住了,千萬別動她,要不然……咱叔侄的情份就沒了。」
眼眸中的光亮,暗淡了,從容淡定,沒有了,錢仲堯徹底地崩潰了,順勢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猛地一個勾拳,重重捶擊在他的臉上,厲聲怒斥:「王八蛋!」
站起身來,拿過一個水杯給他倒了杯水,習慣性先自己喝了一小口,試了試水溫,然後才遞給他。
昨天在醫院門口,她不願跟著自己,而願意跟著他走,這就已經能很清楚的說明問題,可他自己還是該死的不願意放手。
看來只有等警方破案,才能水落石出了!
鼻子有點酸。
所以,她搖了搖頭。
雖然和他分了手,但畢竟仲堯是一片好心,她沒理由拒絕,就是心裏有點發慌,要是錢傲來了,這兩廂一撞上,可咋辦?
想了各種可能,甚至還想到了那個恐怖電話,拳頭越握越緊,到底是誰要她母親的性命?是誰這麼喪盡天良。
這時候的錢老二,正在公司加班,加班是假,逃避是真。
比賽的內容,是他倆打小就玩的遊戲……猜槍。
這話讓元素一愣,結怨?
也就是那年,都青澀的年齡,老爺子卻準備讓兩人都下部隊服役,在此之前,還要進行一場比賽,輸了的就去最苦的特種兵狼牙大隊喂野狼,贏了的才去條件稍好的偵察兵大隊。
就算不是自願,也是她妥協,該死的妥協!
中午的時候,還在醫院門口臭罵她的母親,怎麼一到晚上自個卻進了醫院?
「我沒想過,你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回憶慢慢淡了,回到現實,兩叔侄慢慢地就走近了,思緒嘎然而止,氣氛壓抑,沉默了半晌,錢仲堯無奈地推了推輪椅,低聲說:「二叔,你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