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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腹黑老鳥逆襲

第126章 腹黑老鳥逆襲

不自在的淺淺吁了一口氣,她十指交叉著放到辦公桌上,很難壓抑下去心裏莫名的緊張感,還有那一種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這個男人的躊躇。
唇角飛揚著說完話,他目光沉沉地盯著她片刻,抽離了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果然這回是寶鑲玉來的電話,她在電話里說褚飛那裡已經準備好了辦手續的證件。嫁女了心情頗好的她,電話里的聲音,充滿了笑意,「小七啊,我特地找人算了時辰,明兒下午三點半至五點半辦證時間最好。唉,你可別忘了哦,把身份證兒和軍官證帶上。對了,我問過你吳姨了,她說現役軍人辦結婚證,還得出具一個部隊政治處開具的婚狀證明。趕緊的啊,明天下午兩點我讓小王過來接你!」
「嗯。」還是一個字,冷梟的聲音依舊不咸不淡。
她甚至希望,下午兩點永遠都不要來——
改造時,誰的心遺落過?!
放資料放到一隻手臂上,晏不二撓了撓頭皮,扯著嘴傻乎乎笑了笑,含含糊糊的也沒有說多清楚:「……這個我不太清楚。就是軍委四大部的首長們吧。我上來的時候在走廊里聽到劉幹事,估計又得籌備軍演了!還有一個什麼什麼來著……」
莫名其妙的心亂如麻。
在來之前,寶柒想過千種萬種有可能發生的情況,偏偏沒有一種是這樣的,他如此的淡定,如此的面無表情,看著他的樣子和對待任何一個下屬沒有半點區別。
太傻叉了!
他的聲音,太過遙遠,遙遠得彷彿經過了一個漫長的弧度……
她剛走到辦公室的門口,背後突然傳來男人點燃香煙時的『啪嗒』聲。一聲清脆的響,弄得她心臟眼著抽搐了一下,不由自主的轉過身來,明知道這種時候什麼都不說最好,卻還是鬼使神差的說了出來。
「吳玉敏,怎麼了?你表情怪怪?有什麼問題么?」
小夥子輕輕『哦』了一聲兒,直衝她樂。
「嗯。好好乾!」點了點頭,冷梟完全是公事公力的態度。
躺在山坡上的草地里,她的腦子突然暈乎了幾秒。
原來,真正的失去就是這樣的!
「喲嗬,美女們都在這兒呢?」一個磁性優揚的男聲適時的插入了進來,打斷了寶柒醉聲醉色之下的長篇大論。
哭喊著睜開聲音,她長長吁了一口氣。
一看到那雪白的紙,寶柒喉嚨不期然一梗,頗為不自然的拿起來瞧了瞧。
滿頭的長發猛地被夢裡猙獰的女人抓住一揪,她彷彿真的能夠感受到夢裡那種尖銳的吃痛感。
推開門,寶柒的腳步邁動得有點兒艱難。
不過,這會兒她難得和他扯東扯西,索性不再理他,接著和年小井聊天。
明天,就要失去他了,是真正意義上的失去。
說完,不待褚飛回話,『啪』的一下就蓋上了手機。
身不由己的站在當場,這一次,寶柒沒有回頭,因為不知道怎麼面對他抽煙的樣子。
「媽,我心裏真的不舒服,很不舒服……你說說,你幹嘛生我出來啊?!我又怎麼就生了一個這樣的命呢?媽,我有時候也會想,我的爸爸他……」
「我看你啊,這叫借酒消愁!」年小井輕斥一聲兒,又轉過頭去望向王雪陽,「是吧?結巴妹,你看看她像個什麼妖精?恨不得把人家酒櫃給端了——」
寶柒悻悻的收拾好自己出了紅刺的大門,寶鑲玉的司機小王已經在紅刺總部的門外等著她了。車上,她再次在寶媽的提醒之下翻看了包裡帶著的身份證和軍官證,還有從冷梟手裡親自接過來的婚狀證明。
寶柒有些喘不過氣來,解開自己的領口,整個人癱軟在沙發上,聲音裡帶著淡淡的嗚咽。
即便到了這個時候,冷梟的簡訊里也沒有多出點兒溫度來,簡短的字眼裡永遠不能透透他的情緒。
撩了撩有些沉重的眼皮兒,寶柒輕笑:「拉倒吧小年!你啊也就是說說!女人……就是一種特么奇怪的生物,一個人的嘴上說得都挺得勁兒,可真做起來,沒有一個率性的,當初我不也勸你來著么?這就叫做……」
婚狀證明上面,清楚的寫著她和褚飛的姓名和工作單位以及要諦結婚姻的事實,填寫的字跡工整漂亮正是出自冷梟之里,右下角的位置,加蓋著紅刺特戰隊莊重的鮮章。
想要勸慰他的話,直接被他卡死在了喉嚨口,眼皮兒微微向下一垂,她沒有再說半句話,轉過身去,拉開了那扇實木的大門。
寶柒知道,『上來拿』的意思就是她的婚狀證明,冷梟已經開好了。不過,他連半絲猶豫和阻止都沒有就這麼自然的答應並做好,實在讓她匪夷所思,這和前段時間的態度截然相反嘛。
原以為他會藉機諷刺之句,不料,卻聽見他嘆了一口氣,「就抽一支。」說完話,他像是突然被煙給嗆住了,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那支香煙被他牢牢夾在指間變了形,火星濺落在辦公桌兒面上,閃花了寶柒的眼睛。
「報告——」
夾著香煙的手指抖了抖,冷梟吸了一口煙,隨即側頭吐掉,吁氣一般沉聲說:「你管得太多了!」
帶著命令口吻的聲音,冷冽的穿透了寶柒的耳膜。
等待,最是煎熬人心。
「對,對,對,難受也是我自找的……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不可活……嘻嘻……」
為什麼不接電話?!
首長辦公室的門沒有關嚴,虛掩的縫隙里很容易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影正佇立在窗戶邊上。窗戶大開著,對流的涼風吹過來,她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身上掉了一層雞皮疙瘩。
即為難他,也為難自己。
「二叔,二叔……」
阿嚏——
突然,只聽見吳主任怪異的抽氣了一聲。過了幾秒,她又擰著眉頭仔細校對著寶柒的身份證號和姓名,在電腦和她之間反覆來回看著,詭異的眼神讓人琢磨不透。
她不知道他怎麼想的,更不知道他心裏暗藏著什麼心思!
「二叔,二叔……」她拚命的掙扎著,想要睜開自己的眼睛,想要張開嘴巴來呼救。
「二叔,救救我——」
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迎上辦公室里怪異的氣氛,她站直了身體,拔高聲音喊了一句。
一張照片兒,定了型!
「做惡夢了?」低頭看她,男人聲音低沉無邊,輕輕擁著她,緩緩拍著她的後背,直到她的情緒稍稍平復,才放她躺在床上,轉身過去替她端了一杯水遞過去。
寶鑲玉更是聽得雲里霧裡,一臉的疑惑表情,遲疑半秒才問:「吳玉敏,到底出什麼事兒了?倆孩子結婚罷了,多大的事兒啊,手續都是齊的,瞧你說得——」
始料未及的態度,讓寶柒面色微微一變。
寶柒蜷縮在他的胸口,心臟處還在劇烈起伏,有他的被窩裡十分的溫暖,讓她還在驚魂未定的神經放鬆了不少。鬆了一口氣,她將頭埋在男人的懷裡,鼻翼里嗅著他身上傳來的清冽味道,再次確定自己處在一個安全的環境了。
不一會兒,夢境突然轉換了!
一進屋,她就能嗅到濃郁的煙草味兒,還有獨屬於冷梟身上的清冽氣息,夾雜在一起的熟悉感讓她心臟抽搐,思緒不停在清醒與混沌之間來回穿梭,微笑的面上有些反常的變異。
一陣腳步聲響起來了!
大驚失色之下,她『啊』的驚叫了一聲兒就哭了出來。
每一口,都像砸在她的心裏。
瞳孔微縮,寶柒的心臟在抽離思緒。
「別急啊,錄入進去就禮成了!」
沒有言語,沒有解釋,有的只是呼吸和申吟,掠奪還有佔有……
「剛才嚇死我了,有一個女人要殺我!」
心裏擂著鼓,寶柒無法再繼續和他扯不著邊際的話題了,索性直奔主題。
抬起眼皮,方惟九看著她,眼睛里一片淺淡的波光。
對,她是管得太多了!寶柒想。
這回,她真的要結婚了……對象不是冷梟!而她卻要來找他開婚狀證明。
曾經的她天真的以為,只要自己足夠努力就可以牽住他的手,為他生兒育女,和他天荒地老……
咽了咽口水,寶柒覺得喉嚨有些乾澀,道了謝,一口將紙杯里的水喝光了才清了清嗓子,微笑著說:「沒有,估計是昨晚上沒有睡好,呵呵!」
她不知道,自己的臉色,詭異得發白。
「噓,小聲兒點啊——」感覺到寶柒震耳欲聾的憤怒聲兒傳入耳膜,褚飛緊張得像被人拽住了小尾巴,忙不迭提醒她:「你媽可在外面呢?」
寶柒的心沉了又沉,隨著吳主任敲擊鍵盤的觸鍵聲,心臟在上下跳動著……
「早晚都是砍一刀,死就死吧……」
「表,表哥——」愣神了半天的小結巴喊了他一聲兒,回頭看到寶柒沉著的臉,又不好意思的窘迫了,「七,七七,對,對不起,表,表哥他,他關心,關心你……」
隨著房間門『咔嚓』一聲兒關上,寶柒心裏劃過一絲苦澀。
本來她去酒吧喝酒是想要一醉解千愁,回家倒頭就呼呼大睡。可是,她悲催的發現一個可怕的事實,自從她在紅刺特戰隊參加了三個月的集訓之後,不僅僅是身體素質好了,彷彿連帶著酒量都在呈正無窮增長。今兒晚上她明明喝了不少酒的,可現在呢?除了腦子有點兒暈乎之外,那些個糾結鬧心的事情,竟然一件沒落下,全部在腦子裡清清楚楚。
褚飛莫名轉過頭,直直盯著吳主任。
「兩位新人,看這裏,看這裏!」
「我要殺了你……寶柒,我一定要殺了你……一定要殺了你,殺了你……」
「媽,我這不是回來了么?我說你急個什麼勁兒啊……要不然,你明兒替我領證?」
快步出了行政樓,她沒有再回醫療隊去,而是直接去了軍人服務社買了一罐可樂,想用可樂的甜味兒來壓抑嘴裏的苦味兒。
寶柒低著頭在申請書上填著自己的信息,看著褚飛把他倆的證件都遞了過去。
這一回的夢裡,滿是旖旎的氣氛。
在忙碌的工作時,她的心情稍稍得到了平復。
「開弓沒有回頭箭。」望著證照室里大紅的底布,寶柒的眼圈有些紅。
「二叔,對不起。」她好像又聽到了自己蒼白的道歉聲,理想和思緒卻處於一種完全放空的麻木狀態。
「怎麼著九爺都是你前夫不是?咋能不關我的事兒?」方惟九戲謔的笑著,口頭上從來不肯吃虧。
不過這些話,她不會說了得罪人。
今天第二次來到行政樓,是十五分鐘之後。
一遍,又一遍,拔了好幾遍之後冷梟還是沒有接,她只能有些狼狽的掛掉了電話。
沖她淡淡的點了點頭,冷梟直接進了他自己的房間。
咔嚓——
深深呼了一口氣,她雙臂撐在陽台上,心裏慌亂的跳動,說不出來究竟是一種什麼感受。
「哦!謝謝。我就不下去了!」壓抑著心臟里始終未平息的抽搐感,寶柒面帶微笑的點了點頭。她不會隨便在別人的面前表現出自己的內心的情緒,因此,盡量語氣平穩的對晏不二說:「小二,你下去的時候,要是方便,替我悄悄跟首長說一句,我在辦公室外面等他。」
「晚安!」淡淡說一句,寶柒闔上了眼睛,此時,只有他的懷抱,才能緩解她對惡夢的恐懼了。
一杯接一杯的倒著,本就酒品不好的她卻沒有半點兒節制的喝著。因為,她如果清醒,完全沒法兒壓抑下去心裏那種說不出來的恐慌。當她再一次拿起酒杯時,年小井終於按捺不住了,壓下了她的手。
「不然叫什麼?」
「中午我給他端了飯上來,不過……」晏不二扁了扁嘴,「不過他好像沒動過。」
當然,她其實並不知道,褚飛不需要解釋,他並不著急。
冷冷哼了哼,冷梟的樣子極為孤傲,「侄女?醫生?情人?炮友?還是愛人?」
「那我走了!記住,就一支啊!」
一轉身,大步往門口走去了。
對視著她的眼睛,小結巴瞠目結舌,有點小小的尷尬,揪著自己的裙擺不知所措。
拭了拭滿臉的淚痕,寶柒看著他,心有餘悸的描繪自己的惡夢。
世界上的事情並不是每件都由著心的,現在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種地步,她已經完全沒有了迴旋的餘地和希望了。只能咬緊牙關闖過去了,不斷安慰著自己,她忽視掉心臟上正在裂開的破洞,慢騰騰的走下了下山坡,直接往行政大樓的方向走去。
手緊了又緊,停頓幾秒,她聲音平靜了下來,「就那麼辦吧,反正早晚都得領證兒,就這樣!」
在用手指拉易拉罐的拉環時,銳利的拉環卻把手指給她割破了。
黑色的大奔,直接往城東區婚姻登記處賓士著。
「小妞兒,九爺這是在替你擔憂呢!」
小半晌兒,她突然目光怪怪的轉過頭來看著他們三個,嘴皮動了又動沒有說話。
晏不二接著朝休息室里指了指,就抱著那摞資料急急忙忙的下樓了。
這些天以來,雖然冷梟沒有就她和褚飛的婚事兒發表過任何意見,可是,要讓她現在去找他開這個證明結婚,她真的覺得非常的為難……
她的目光里,迅速的蒙上了一層霧氣,嘴唇微微抿了抿,還想說什麼,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
男人淡淡的聲音里夾雜著凌厲,英挺的身姿轉過,走到辦公桌后的寬皮大椅上坐下,目光冷冽的盯著她,抿著唇不吭聲。
會不會太扯淡了?
「是,是……的,七,七七,少,少喝點!」小結巴絞著手,嘆息著不停看手機。
「是么?呵呵,我儘力不給首長丟臉!」
原來,真正的心痛就是這樣的!
一半是清醒,一半還在夢裡。
不過,他在要這兒過夜的舉動,還是讓寶柒心跳不止。
「大事!」
見狀,寶鑲玉狐疑不已,探出頭去瞧她的電腦。
他的表情,已經清楚的表明了他的想法。
「寶柒!」身後,傳來他沉重的聲音。
男人灼人冷冽的目光,一直逼視著她,彷彿在等待她說話。
基本上來說,沒有特別重要的事兒,冷梟不會不接她的電話。突如其來的轉彎,弄得寶柒有些措手不及,心裏如同放了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你們在想什麼呢?我哪有愁,我愁個屁!人一輩子吧,總有些事情是必須放下的,今天晚上大醉一場,明兒又是嶄新的人生了,來,姐妹們,乾杯——」奪下自己的酒杯,寶柒笑得真像個妖精,看不出來半點煩燥。她覺得自己今天晚上必須得醉掉,要不然不知道這個漫漫的長夜究竟該如何渡過。
因為,和褚飛領了結婚證之後,哪怕是假夫妻,她和冷梟也回不到原地了。
之前,如果沒有外人在場,她是不會喊報告就進去的。然而,突然之間,因為她和褚飛的婚禮,弄得她和冷梟之間無須明示就多出了一層隔膜,一層摸不著卻又事實存在著的隔膜。
可是,通通都不能,夢魘,一定是夢魘……
「咦,寶醫生?你怎麼在這裏等啊?」
可是,首長辦公室的大門卻緊緊關閉著,敲了敲裏面沒有人。
發簡訊的不是別人,正是冷大首長。
「你去死吧,寶柒……你去死吧!」夢裡的女人猙獰的臉上全是血色,她還是分辨不出,女人還在拚命的掐著她的脖子,瘋狂的臉上滿是得意又驚悚的笑容,感覺她已經是她的手下亡魂了一般。
兩個人如同纏繞的蔓藤,細密的汗水點點暈開……
寶柒的心情,其實同樣哇涼哇涼的。
喉嚨上一緊,她覺得突然有人在掐她的脖子。
沒有技術,沒有姿勢,有的只是男人和女人的本能……
看著她的背影,寶柒嘆息著心裏腹誹。摸骨診病瞧著挺容易挺得瑟,又哪裡有那麼簡單容易呢?世界上就真沒有容易的事情。得到《金篆玉函》是她的運氣和緣份,在看守所得到口訣更是機緣巧合。可是,要把那裡面的東西參透學會,不僅要本身的醫療知識,還是要靠點悟性的……
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到首長辦公室的路途她覺得有點兒長征的感覺……
熟人歸熟人,吳主任沒有少掉查驗證件的環節。來回翻了翻,瞧瞧沒有發現問題,她將證件擺在辦公桌上,微笑著將兩個人的身份證號碼輸入了《全國婚姻登記聯網辦證系統》,嘴裏揶揄著。
不是難受,不是歡愉,不是任何一種情緒。
二秒……
「進來。」
夜幕降臨,晚上燈火輝煌。
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晏不二笑著說:「行!說一嘴是沒有問題的。寶醫生,你先坐到休息室去等吧?」謹於她和冷梟的關係,晏不二態度十分友好。
「小七!」咬著牙齒,寶鑲玉沉著嗓子喝斥完她,又不得不壓低了聲音,「老爺子在家休息呢,你作死呢?沒點定性,明天就領證兒還在外面野,喝了多少酒?」
都說常常泡酒吧的不是好女人,她們三個女人都不常來,可是這會兒,她們都覺得自己同樣不是好女人。
男人眸光深邃,抱著她的腰死死噙了她的唇,與她帶著酒味兒的唇舌互相依存著吸食著彼此。半睡再醒的狀況,讓寶柒覺得自己成了一隻掉到陷阱里的小獸,只能抱著他搏取性命……
男人手指撐著額頭,沒有說話,留給她視線的是一個孤寂吸煙的影子。
端著酒杯,他啥話也不說直接碰上了寶柒的杯子,「來,小老婆,咱倆好久沒見了!為重逢干一杯。」
一個狂野,一個放縱,感官全部沉醉在了莫名的漩渦里。她的心卻彷彿掉入了一個無窮盡的深淵之中,在漫無邊際的黑暗跋涉著尋找著,被卷進了夢境……
不爽的抬起頭,寶柒擰緊眉頭看向男人。
扯了扯她的衣袖,他小聲說:「小七七,要不然不結了唄?」
停頓了兩秒,還是規規矩矩的站了起來,「謝謝首長,那,我就先走了!」
要知道,紅刺特戰隊和別的部隊單位有些不同,管軍管政的人都是一個,直接點說,大權都在冷梟的手裡。她要和褚飛結婚,開婚狀證明還得通得他同意蓋章才有效。
抬起頭來,正巧看到冷梟挺拔的背影從書房過來。
壁燈亮著,泛著一層幽幽的光線,寶鑲玉端著陰雲密布的臉,還坐在沙發上等她回來。
「嗯。」一句沒有情緒的輕嗯之後,男人視線鎖定著她的眼睛,大手拉開了面前的抽屜,然後從裏面抽出了那張已經開好的婚狀證明,從光滑的桌面上推到她的面前。
扯了扯嘴角,寶柒這會兒心裏浮躁,隨口應道:「嗯。」
「小七——」心裏一窒,寶柒握緊了她搖搖晃晃的胳膊,倏然打斷了她的話,「你醉了小七。」
那個影子一直在她的腦海里盤旋,盤旋,不斷的盤旋……搞得她心裏煩躁不堪,嘴裏如同吃了半斤黃蓮,苦不堪言,乏味至極,眼窩熱了又熱。
難道有那麼明顯么?
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
無辜的眨了眨眼睛,寶柒搔弄著自己垂下的長發往沙發邊上靠。剛才還覺著挺行,現在身上的力氣都像突然被抽幹了一樣,七魂六魄都在天花板上飄動。
行政大樓,冷大首長的屬地。
寶柒在休息室里整整等待了一個多小時,上班的時間到了,冷梟還是沒有上來。
「嘖嘖嘖!行行行……姑奶奶,你甭走,九爺我走!行了吧?」方惟九把杯子里的酒喝盡,懶洋洋的站起身來,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將桌面上的煙和打火機往褲兜兒里一塞,一把撈起汽車鑰匙來,在指尖兒上轉了兩圈,嘆一口氣,手濱重重拍在了寶柒的肩頭,微笑,「小老婆,九爺我今兒晚上就是特地來讓你出氣的。記住了啊,任何時候,任何時候,……有事,記得找九爺!」
冷眸X射線般投了過來,看著她,男人微眯著眼睛吐了一口煙,視線里幽暗晦澀:「你在用什麼身份和我說話?」
又嗤嗤笑了兩聲兒,褚飛誇張得不行了:「我懷疑領了結婚證之後,我會被咱酷酷的二叔大人給暗殺了!小七七,你覺著,他真饒得了我么?喂,真要到了那個時候,你一定得替我說清楚啊,我雖然是睡過你,咱隔了床啊?……」
看著屏幕上的四個字,她悵然的撐了撐額頭,站起身來出了休息室。
什麼意思?寶柒心裏一沉。
一陣風吹來……
好像是有點醉了,那個酒前勁沒有,後勁兒到是十足。這會兒的寶柒腦子裡嗡嗡作響,被寶媽突然拔高的聲音嚇了一跳,同時,也被她的喝聲震得清醒了頭腦,把差點兒吐出來的話又咽了回去。
雖然身體有些不舒服,但是對於工作他還是必須盡心盡職的完成。
抿緊的唇色,冷冽異常。
一個人回到冷宅的時候,寶柒有些無可奈何。
「多大?」褚飛的抽氣聲,讓寶柒有些心緊,煩躁的追問。
下樓的時候他沒有瞧到冷梟的身影,在寶鑲玉怪異的目光關注之下,她隨便吃了點兒早餐就去上班了。
整個下午,寶柒都在心思恍惚之中等待冷梟的回復。
他的強勢和霸道,沒有半點改變。
寶柒和褚飛與其它的新婚夫婦略為不同,照了一張就不再繼續照了,更沒有那種挑選結婚照片的興緻。
「喝點溫水。」冷梟起身倒了一杯水遞給她,再次坐下面對她時頓了頓,嚴肅的臉上全是板正的態度,「周益說,你在醫療隊的表現不錯。」
可……
躺下不到一分鐘,她政治任務重大的小粉機再次響了起來。
「二叔!」完全沒有經過大腦考慮,寶柒快速的奔了回去,在飲水機里替他借了水,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語速極快的聲音里滿是擔心,「叫你不要抽那麼多煙偏不聽話,我看你啊,都快成大煙囪了!」
「二叔……救我……二叔……救我……」
明天就要和褚飛領結婚證的寶柒心裏的苦澀沒法兒消停了,無端端住進了幾頭驢子在蹦噠。
令人毛骨悚然的女聲,無限次的循環在她的夢裡,她卻分辯不出究竟是誰的臉龐!
寶柒不時搔著混沌的腦袋,長發有一種凌亂的美感,心裏更有一種悲嗆感。
張著嘴,她不知道怎麼去描繪這種半夢半醒的夢魘——
「醉了!?」
宿醉醒來的寶柒腦袋有些刺痛,昨晚上的記憶迷糊不清。
緊急會議,離發簡訊才多久?
擰著眉頭站立了片刻,她想不明白中午這個點兒他能去哪裡了。
「上來拿!」
她感覺到有人過來了,來人接近了她的床邊兒,她甚至能熟悉的嗅到他身上的味道,可是卻沒有辦法睜開眼睛來看他一眼。而且,那隻一直掐在她脖子上的恐怖之手並沒有離開。
黑暗裡的男人沒有出聲兒,大掌安撫地撫著她瘦削的背脊。
「方惟九!」擰過頭來,寶柒手指緊捏了,對他的忍耐到了極點,「丫聽不懂國話呢?我說——關你屁事!」
不論冷梟在不在,她都無法再去面對他了。
看到她頹然無光的面色,當著褚飛的面兒,寶媽有點不好意思了,低低抻掇了她幾句,相當於為了她對褚飛做出的解釋。
「我媽?她找你幹什麼?」寶柒心裏怔了怔,坐起身來,緊張的反問。
起床推開窗戶一看,天上的陽光沒有了,窗外的天氣慍色未明。
「臉色很難看!」冷梟的聲音,沒有情緒,彷彿在做鑒定。
眉頭皺起,寶柒斜著眼睛,橫他一眼,「關你屁事?」
趁著空閑的時候,她整理了一會兒病歷,差不多到了三點的時候,她又跟著醫療隊的副隊長姜玲一起去了軍區干休所,替幾個退休老幹部看疹。
很快,他要的酒上來了。
「別介!」細長的眼睛里妖氣濃重,曖昧燈光之下的方惟九,眸底瞧不出那抹天生的淺藍色,眉頭舒展著繼續笑著打趣兒,「小老婆,九爺啊,早就給你算好命了……你跟他根本不可能!」
方惟九打了個響指,招呼侍應生過來。隨手笑著把車鑰匙丟在了桌子上,不客氣的坐在了寶柒的身邊兒。
她驚訝於他波瀾不驚的做法。卻又不得不配合他的工作態度,「我會的,謝謝首長!」
「你去吧!」打斷她的話,冷梟喝了一口水,卻沒有丟掉煙。
「你那叫結婚?」年小井挑眉。
「下去!」
他,究竟是怎麼想的?
面前擺滿了酒瓶兒,一副不醉不歸的樣子特別的詭異。
然而,『嘟嘟嘟』的手機鈴聲響過一遍又一遍,電話通了,那端的冷梟卻沒有接電話的意思。
皺了皺眉,冷梟涼涼的瞄她一眼,沒有提婚狀證明的事兒,語氣淡然的問:「工作壓力大嗎?」
潤了潤嘴唇,寶柒不好意思的笑,「其實沒什麼神秘的,大概和中藥把脈差不多吧。」
她要把自己嫁了!
想到不久前的簡訊里,他說自己還沒有吃飯,她心裏揣測是不是吃飯去了。轉身走了幾步,她倚在了走廊的陽台邊上,咬了咬下唇思忖幾秒,還是撥了他的電話!
「媽,我心裏悶得慌,你懂么?!」
末了,登記系統打開了,她微笑著說:「來,你倆的身份證遞給我一下。」
俗話說,伸手都不打笑臉人,更何況酒吧不是自己,他又是小結巴的表哥。難不成,她心裏不爽就能把人給攆走么?!收回視線,她抿著唇不再說話,自顧自的喝著酒,打算今晚上把一輩子的酒癮都過完了。
寶柒驚了驚,尷尬地抹了抹額頭,垂下眼皮兒,一臉的不自在。
寶柒不搭理他,輕哼一句,「離我遠點!」
褚飛看著寶柒,突然有點心酸了。
扯著嘴巴怪笑,寶柒看著精緻的客廳吊頂,樣子有點兒小小的失態。
路的盡頭,無窮無盡的黑暗向她壓了過來……
發送成功!
寶柒默了!
踏上最後一階——
手機的震動感提醒她,她盼望了整個下午的回復終於來了。
挪過去幾步,喂她喝完水又輕撫著她的後背,心裏積累起來的怒火,又飄散了,「小七,讓媽說你什麼好?嗯?悶又能怎麼樣?難受又能怎麼辦?」
心,被陽光炙烤得火辣辣的疼痛——
寶柒抿了抿嘴唇,看著他目光閃了閃,不好再多說什麼了。
見到她施施然拖著腳進來,寶鑲玉臉上陰晴不定,看著她問,「上哪兒去了?」
嗞——滋——滋——
笑了笑,姜玲離開了!
「是什麼會議?緊急么?」如果是非常重要的緊張會議,她自然不好去打擾他。
「嗯。」長悠悠的答著,寶柒心眼兒被什麼東西給堵了。
閔姐?游念汐?伍桐桐?還是葉美美……
「沒你什麼事兒,是我自己心情不好亂髮脾氣!」
緩緩的閉著眼睛,她有氣無力的躺在後座上,半點沒有結婚的喜悅,更沒有解脫的輕鬆。甚至有一點兒回憶不起來,一向談笑風生的寶柒,現在應該是一個什麼樣子?
難得享受親媽伺候的寶柒,洗漱乾淨換上睡衣,有些頹然的窩在被窩裡。
可是,走到這一步,她沒有權力反悔。
因為寶媽託了熟人的緣故,在天朝這個關係至上的社會裡辦事兒,自然比其它人要方便得多。就在別人取了號等待的時候,寶媽那個小學同學,現在城東區婚姻登記處的吳主任已經接待了出來,親自領著她們仨去了證照室照結婚證。
失去他的感覺,讓她知道,自己心在疼。
燈光滅了,卧室陷入了一片黑暗。
「哦,下午去了趟軍區干休所,天兒悶熱,估計有點中暑。」
再過兩分鐘,或者只需要一分鐘,只要信息錄進去了,點了確定,她就真的已經結婚了,受到法律認可的婚姻不容隨便踐踏。她自然再沒有任何權力去和二叔有任何的糾纏了。
可是,它終究還是來了。
當然,也沒有心情去多說。
方惟九怔愣,俊眉微抬:「走哪兒去?」
男人目光專註的盯著她的臉,眸底深處的情緒,全是她無法窺視的東西。他離她很近,近得她能瞧到他的睫毛,近得她呼吸驟緊,心裏如有小鹿在胡亂撞動。
揉了揉額頭,寶柒咧著嘴笑,滿嘴酒氣:「媽,我回來,怎麼還不睡?」
下午兩點半。
她人在冷梟的懷裡,是他搖醒她擺脫了夢魘的困擾。
「七七你啊,就是個性太犟了,牛性。如果你不想這樣做,如果做了會讓你心裏難過,你就不要去做。如果決定要做了,就乾脆放手,利索點兒行不?」年小井端了一杯酒在手裡,碰一下她的杯子,不知道是在勸她,還是在說服自己的心。
「丫的,小飛飛,你怎麼是個鐵匠鋪里的貨啊?欠捶!說,到底發生啥事兒了?」
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她微眯著眼看著自己恨嫁的老媽,突然間覺得有些諷刺。
緊張的手環抱住他的脖子,她回應了他的吻。
只有她知道自己,心裏的山洪正在決堤。
「小老婆,九爺真想不通,冷首長怎麼可能對你放手呢?」
「你涼什麼涼?」沒好氣的斥責了他一句……
「七,七七,我,我,我……表哥……」
「寶醫生,要不然,你跟我去下面找他吧?」
寶柒心裏窒了又窒,她幾乎能聽到狂烈的心跳聲,它們是那麼在強烈的抗議!
不允許自己把私人情緒帶入到工作之中,她認真的詢問著退休老幹部的病情和癥狀,替他們開藥,取葯,並且回答他們一些保健方面的諮詢,甚至還微笑著對一些老人進行心理開導。一眨眼兒,時間過得極快,眼看就到了五點,冷梟卻始終沒有回復她隻言片語。
看著他冷冽如刺的雙眼睛,寶柒喉嚨如鯁,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又替她續上了水,坐在她辦公桌的對面,三十齣頭的姜玲看上去非常幹練,「寶醫生,其實我一直挺好奇,你那個看診的方法!」
停頓了兩秒鐘,吳主任語速飛快的說:「鑲玉,你女兒明明就已經結婚了!」
下午二點了。
索性約上了年小井和小結巴,三個女人一起去了蘭桂坊酒吧。
可是,他偏偏什麼話都不說。
休息室就在首長辦公室的旁邊,現在裏面一個人也沒有。寶柒低著頭走了進去,一個人坐在沙發里望著雪白的牆壁發獃,臉上是淡淡的容顏,看不出她的喜怒哀樂。
握著筆的手頓住了,寶柒心提到了嗓子眼兒里。
耳邊,響過一句又一句聲嘶力竭的喊聲,又陰沉又恐怖。
等待的時間,一秒一秒,一分一分的流過……
依稀之間,她記得他們曾經那麼快樂的相處過,他們曾經擁有過那麼多的美好回憶……
在吳主任熱情的帶領之下,寶柒笑得像個木偶人一般,由著褚飛攙著她進了結婚辦證大廳。熱心的吳主任今兒親自上陣操刀,坐在辦公桌後面,她一邊兒拿出結婚登記申請書給他倆填寫,一邊兒開著電腦繼續和寶鑲玉嘮嗑。
一路上,寶柒的心情非常煩躁,煩躁得正如這個正在飛速發展的京都城市,一邊在塵土飛揚里快速的改造,一邊腳下不停的奔向現代化的進程。
坐等照片的時候,寶柒僵硬的保持著笑容,褚飛有點兒小尷尬,而寶鑲玉一直在吳主任敘著同學之情,拉著各自的家常。
謝什麼?她不知道。
吳主任目光微閃,嘴巴撇了撇,尷尬的手從鍵盤上拿了起來,將證件遞還給了他們,左右看了看自己的同事,有些歉然的小聲說:「鑲玉,你可不能害我啊?小忙我可以隨便幫你,但是這種事兒,我可不敢做啊!被查到我得丟飯碗!」
這個,百分之百是正二八經的婚狀證明。
晏不二的聲音從走廊的另一邊傳過來時,寶柒心裏沒由來的喜了喜。不自在的將手揣在兜兒里,她轉過身去瞧著晏不二。只見他的手裡抱著一大摞資料,又愣住愣才問:「不二,首長到哪兒去了?我找他有點急事!」
拽著那張薄薄的紙片兒,寶柒心裏莫名酸澀。
「七七,你幹嘛呢?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不知道究竟是酒精在作祟,還是她的身體實在太過疲倦了,翻來覆去的折騰了一會兒,不知不覺就迷糊的睡了過去。在夢裡,她彷彿又回到了訓練的基地,在操場上跑啊,跑啊,跑出了一身兒的汗水來,熱氣蒸騰間,她看到自己的頭髮蓬鬆,衣服凌亂的滾滿了渾濁的泥漿,可是,心情卻無比的舒暢。
一把將酒杯杵在桌子上,寶柒撐著桌邊兒站起來,心裏鬧挺得厲害,「你不走是吧?我走了!」
腦子裡,其實就只記住了一件事兒——部隊政治處出具婚狀證明。
客廳里的挂名顯示,此時已經晚上十一點了。
一時間,寶柒語塞:「……」
她沒法兒讓自己再回家去。
儘管寶柒自認為自己來的路上沒有磨蹭時間,可是等她到地方的時候,寶鑲玉和褚飛早就已經等在了那裡。
「首長,我來拿婚狀證明……」
挑了挑眉頭,他似笑非笑地問:「三位美女,我可以坐在這兒么?」
為什麼?
領不領結婚證,對於她的人生來說,將會是兩個不同的極端方向。
「行啊!」
「行了!你甭嚇她。是我逼問表妹的你們在哪兒的。誒!九爺的小老婆明兒就結婚了,怎麼著也得過來表示一下,對你婚前的祝賀不是?別這樣排斥嘛!」方惟九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唇角,臉上帶著一抹看不清的情緒,雲淡風輕的笑容適時的掩蓋了他心裏的落寞。
「二叔,少抽點兒煙,對你的身體不好。」
領結婚證?!
「說了跟你沒關係!方惟九,你走不走?」
指了指寶柒旁邊的位置,方惟九俊氣的臉色閃爍在旖旎的燈光之下。
鎖定她的眼睛,男人沒有說話。
城東區,婚姻登記處。
緩緩閉上眼睛,面前彷彿有一條長長的路……
小聲『嗤』了一下,褚飛明顯還在壓著嗓子:「嚯,還說呢。你媽啊急得不行,來讓我準備辦結婚證的證件,說是讓咱倆明兒下午就去扯結婚證呢。你老媽還說,她小學同學在城東區婚姻登記處,那邊人都已經聯繫好了,吉時也選好了,明兒下午三點十五分入網登記,連結婚證的編號都替咱選好了,尾數8888超吉利的哈哈——告訴你啊,就等到時候照相簽字畫押賣身入牢了!」
攜著寶媽的手臂,寶柒腳步沉沉的踩在樓道之上,每一步,如有千斤。
兩分鐘之後,就拿到了照片兒。
她們為什麼都想殺她?
難得瞧到倔強如斯的女兒,這麼軟著心腸跟她說話,寶鑲玉長長嘆了一口氣。
勾了勾唇,寶柒端起杯子來,掩蓋自己的視線,客套的微笑。
感覺上,一半在人間,一半在地獄。
倏地——
「呵呵!」寶媽臉上全是笑容。
這是有多愁人啊?
可是,人不爽,天都要做對。
一路上,明明天上掛著春日下午的暖陽,她卻覺得怎麼瞧都是烈日當空。
從干休所回到醫療隊,副隊長姜玲好心的遞給她一杯水,面色恬淡的笑:「寶醫生,你今兒下午有點不對勁兒啊?魂丟了?」
「二叔……。」寶柒暗自咬牙。
他要是難受,就罵她幾句,她心裏一定會比現在好受許多。
「滾犢子!」撐著發脹的額頭,寶柒微眯著眼睛,覺得今兒的陽光有些刺目。
突然他低下頭來,奪去了她的思緒和呼吸。
每一個步驟,她都做得很慢……
「二叔,麻煩你給我開一份婚狀證明吧?!」
不過,她還是帶著笑容的:「還好吧,挺順利的。」
嘴皮動了動,她輕喚:「二叔……」
「別胡說八道了,我扶你上去睡覺!」寶鑲玉有些無奈,看著女兒嬉皮笑臉的樣子,心尖像覆了塵土。
「呵呵,都說教會徒弟就餓死了師父,想不到寶醫生你這麼不藏私啊!」姜玲站起身來準備離開,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態度嚴肅的盯著她,認真了幾分,「一言為定啊!」
又一次,沉睡了過去。
一秒……
當然,電話那端的褚飛也不知道,尤自繼續說著:「喂,小七七,你是怎麼個意思呀?噝,你告訴你哦,嗯,其實我這兩天心裏有點兒不踏實……怎麼一聽到領結婚證,有一股涼颼颼的風呢?」
「去死!」
視線迷糊里一片黑暗,她知道自己好像陷入了夢魘里,幾分清醒幾分夢,身體想要掙扎著解脫。
次日清晨。
電話里的寶鑲玉依舊在絮絮叨叨的說著,她只顧著『嗯嗯嗯』的答應。
抿了抿嘴,寶柒笑得有些勉強,「好的!謝謝你!」
動了動嘴唇,她自然地問:「他沒吃午飯?」
寶柒拽住小粉機的手不由自主的緊了緊,心臟受到刺激般突突直跳。
冷梟淡淡睨她,目光如刃,不再說話。
兩點整,寶媽就給她打電話催了,她和褚飛已經在前往婚姻登記處的路上了。
隱約好像聽到男人在喚她的名字,可是酒醉的她沒有辦法回應了。
「很大!」
作為冷梟同志的通訊員,晏不二多多少少都知道一點他倆之間『不正當關係』的,上前幾步,他黑臉上滿是笑容,「寶醫生,你甭在這兒等了。首長他在二樓小會議廳召開緊急會議呢。這不,讓我趕緊抱了資料下去——」
尷尬的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寶柒受不了自己的應變能力了。
寶柒擰了眉頭,褲兜里的手指攥緊,沒有說話。
又咳嗽了幾聲,冷梟的嗓子有點啞,抬頭看她,加重了語氣。
差一點兒,就要蹦出胸腔了。
方惟九又何嘗不知道她現在焦躁的心裏呢?眯著眼睛喝著小酒,他慵懶的半靠著椅背,一聲不吭的聽著三個女人聊天,時不時低低笑著附合一聲,哪怕寶柒不給他好臉色看,他也樂此不疲。
掏出手機來,捏得指尖兒發白了,她在睜著酸澀的眼睛給他發了一條簡訊。
酒吧里的光線並不明亮,寶柒微微眯著眼睛看著這個不知道打來兒來的妖孽男人,她半晌沒有動靜兒。須臾之後,她的視線又從方惟九的臉上,轉移到了小結巴的臉上,死死盯著她沒有說話。
不管在任何時候,她永遠都是一個治愈系的姑娘……
男人陰沉的臉色微暗,去衛浴間里拿了濕毛巾過來替她抹了一把臉。然後,小心的上了床躺在她的身側,將她摟過來安置在懷裡,一聲都沒有吭過。
「waiter——」
抬頭看了看陽光,又看了看時間,她的心情被風吹得有些寂寥……
看著突然湧出來的鮮血,她憤慨一把將壓根兒沒喝的可樂給甩進了垃圾桶,頹然的坐在光線渾濁的窗戶邊兒上,想象著他經常站在窗邊兒抽煙的樣子,覺得鼻子酸得要老命了,喉結里像活生生堵了一根魚刺一般難受。
捏著小粉機怔愣了好幾秒,她默默念叨著這句話撐著地下站起了身來。
嗒嗒嗒——鍵盤聲音好沉重——
命運,從不由人。
「瞧你年紀輕輕的,這功夫得研究多久啊?啥時候有空,你讓我也學學?」姜玲半開玩笑半認真的看她。
「咦——」
不知道為什麼,涼風直接入了袖口,骨頭縫都在涼。
陽光也不烈啊,難不成她還被曬暈嘍?
汗水順著額頭大滴大滴的往下落,她的呼吸越來越困難,身體想要拚命的掙脫,腦子卻偏偏又像是灌了萬斤沉重的沿塊兒,不停的無力掙扎——
望著紙迷燈醉的酒吧,聽著那狂熱的喧囂聲,寶柒搖了搖頭坐下,嘴裏小聲喃喃。
「二叔……謝謝你!」
怎麼回事兒?
手指揪著他的手臂,不一會兒,她再次進入了夢鄉。
每輪動一下,都在她心裏留下了某種無可預知的痕迹……
門口值班的守衛瞄到了她落寞的身影照常沒有擋駕。
沒錯!
熱吻越來越烈,慢慢地滲入骨髓摧殘神經席捲了她的全身,吻到最後自然沒法兒再收場,夢裡的二叔將她壓在了絢爛的床單之上,高大的身體覆蓋著她,急切的退去了她身上的睡衣,愛憐的吻時快時慢,挑逗著她每一寸脆弱的神經,睫毛微顫著,她搞不清楚究竟是夢還是真,漸漸的意亂情迷……
「我,我知道!」安撫的拍拍她的手,小結巴的唇角浮出一抹笑容。
「寶柒。」
聽著老媽遠去的腳步聲遠去,瞪著有些恍惚的天花板,她有點不知所措。
心思突然變得很空,這種莫名其妙的感受,讓她有些沮喪。就像一個人始終在想辦法繞過一道緊鎖的門,為了繞進那道門走了很遠很艱難的路程,可是到最後,等她好不容易走近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那扇門,從來沒有關過。
豎著眉頭,寶柒瞪著他,心裏無比鬱卒!
三個字,冷冰冰的!
聳了聳肩膀,寶柒無所謂的笑,「嚯,那誰,那誰不都說了么?女人結婚的前一晚,必須和閨蜜狂歡一次才對得起自己么?」
怦怔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