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陸六親了下果果的嘴巴：「真乖。」
陽光下穆鹿面容安靜，金黃色的暖陽給她柔順的長發、漂亮的五官和白皙修長的雙手鍍了一層薄薄的光輝，最後陽光溜進她的指縫，照在泛黃的書頁上。
穆鹿有一手好廚藝，她來了之後，廚房就成了她的小天地，每次穆鹿在廚房裡忙碌的時候，果果就特別不舒服，每次她不舒服就去煩陸六，然後陸六也被她弄得不舒服。
陸六轉了轉頭，然後認真地開口：「很抱歉，我沒有辦法給你原因。」
「豬頭。」果果笑罵，心想陸小六這個大豬頭，他這輩子都猜不到她在記錄什麼。
果果耐心很不好，在客廳來回走了幾圈后又去找陸六，膩在陸六邊上不肯走：「六哥哥……」
然後她等了大概十五六分鐘，終於把陸六等回家了，衣櫃里的果果興奮地快好像胸口有一隻活蹦亂跳的小鹿。
穆鹿從書本里抬起頭：「需泉水就好。」
——
陸六齣門還沒有回來，就果果和穆鹿兩個人在家，摔倒在地上的果果怎麼也不站起來，然後她就坐在地上不起來了，抱著自己的膝蓋小聲地抽噎起來。
陸六心煩意亂地背靠在椅背，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然後扯笑說：「不想分手，那就在等等吧。」
陸六和穆鹿離去之後，衣櫃里的果果從裏面爬出來，邊哭邊爬，終於爬到床邊，然後她趴在上面失控地大哭起來。
陸六說過陣子跟她分手……陸六說過陣子跟她分手……他想跟她分手……他根本不相信她，他相信的人是梅花鹿，他相信她，他也不要她了……
因為梅花鹿就要被趕走了，果果決定對她好一些，不僅舀了一瓶需泉水給她，還把自己最愛吃的烤餅乾舀出來：「我請你吃。」
陸六攬著果果的小蠻腰：「果果，你別讓我為難。」
小小的衣櫃好像一個小小的世界，果果在這個小小的世界里，那麼幾分鐘的時間，她的心上好像有一朵盛開的馬蹄蓮，花開花謝，靜寂無聲。
鑰匙轉動的開門聲、從外面走進來的腳步聲，然後是兩個人說話聲……
「不了，我們出去吃吧。」
而這也是陸六不曾體會到的，當初他覺得果果氣焰囂張時，又哪會想到果果會愛他愛得如此卑微和小心翼翼。
晚風吹吹，果果靠在陸六的肩頭，陸六一步步地背著她回去。
當時陸六覺得自己並沒有愛上果果，他沒必要那麼事事順著她的
怒氣沒了，還留著些怨氣，果果抽回自己的腿：「不用你管我。」
陸六愣了下，哭笑不得：「行了，愛吃就吃吧。」
床呢？」
「果果……」陸六叫著果果的名字。
果果伸出了兩根指頭：「兩個星期。」
終於果果推開陸六要離開的時候，陸六用力地將她桎梏在自己的懷裡，他吻得越來越著急，一邊胡亂地吻著她的嘴，一邊急不可耐地伸手到她的衣服裏面。
因為膝蓋受傷，果果從陸六這裏要了一項特權，只要在家裡她不管做什麼，她都可以使喚陸六。
……
果果雖然常常在陸六跟前撒潑耍賴，但是只要陸六面露不悅，她就會立馬收住，因為潛意識裡她真的很在乎陸六，所以時時刻刻察言觀色著這個男人臉色，感受這個男人的情緒變化。
……
陸六揉了揉眉心，語氣帶著點責備：「果果。」
結果果果還要悲劇一些，因為自以為是，因為她腦迴路過短，所有知道有些事情的真相時候，她不僅從天上掉到了地上，她還在地面上砸出了一個大窟窿。
兩人一塊兒吃了牛排，喝了紅酒後，陸六切入了正題了：「果果，我們分手吧。」
果果不停地親吻著他的嘴，他和她都喝過酒，他和她的吻里有葡萄酒的味道，甘冽又嗆人，兩人吻了很久，吻得動情又纏綿，好像並不是什麼分手之吻。
然後原本還大笑的果果就立馬哭了，哭得悲傷又委屈。
「說了你就相信我嗎？」果果質問道。
陸六抬頭看著她：「怎麼受傷了也不跟我說。」
還有因為穆鹿的到來，陸六原本許諾她的滑雪之旅也泡湯了。
穆鹿看淚珠子不斷的果果，嘆嘆氣：「你這個樣子是不是要在景曜回來的時候倒打我一耙，說我欺負你了？」
回到酒吧宿舍的果果一直哭一直哭，哭睡過去的時候，她感覺一隻手正一下一下地摸著她的頭，手上膝蓋那裡傳來微微的疼意，然後她睜開眼，陸六正低頭幫她處理手上的膝蓋，一邊用棉簽給她上藥水，一邊對著她的膝蓋呼呼地吹氣，吹得果果早已經沒了怒氣。
陸六聽果果說完，先是抬頭對穆鹿說：「小鹿，你先回房。」
果果看向陸六的眼睛，六哥哥的眼睛黑幽又深邃，比天上的星星還要漂亮，但是這雙漂亮的眼睛會說謊，他騙了她，他的眼睛騙了她。
果果也叫了一
她的六哥哥是這樣說的：「我過陣子就跟她分手。」
她聽到穆鹿說：「景曜，你決定要跟果果在一起嗎？」
「果果，不行……你膝蓋還受著傷……」
穆鹿：「你決定好就行了……對了，上次的事……」
果果走得很快，一拐一拐，陸六追了好久才追上，但是暴怒的人橫衝直撞，陸六怎麼也抓不住她，任由果果上了計程車離開了。
陸六終於嘆了口氣：「我會和她商量的，不過這幾天你要表現好點，不準再叫她梅花鹿了，人家比你大好幾歲呢，不准沒大沒小的。」
穆鹿看的書是陸六昨天專門從圖書館給穆鹿借來的，為了找這本書，陸六爽約了原本約定他和他一塊去去午後電影的。雖然晚上陸六還是陪她補看了電影，果果還是覺得不開心，心中滿滿都是抱怨。
陸六沒說話。
生氣是一種自我折磨的灰色
即使回國很多年,陸六每每想起果果那雙霧水蒙蒙的眼睛，他的一顆心也跟著潮濕，如果再灌進一點夜晚的冷風，潮濕的心口封上一層淺淺的薄冰,然後他整個人就像陷入一個無邊無際的深淵，每分每秒都有一種如履薄冰的厚重感。
但是事實就像穆鹿說的，她只是一個只會撒嬌賣萌的小女孩，她罵不過穆鹿，也打架也打不過穆鹿。
終於在牆上有六個多兩筆「正」字的時候，陸六跟果果提出了分手，算算日子，還有幾天陸六就要回國過春節了。
果果討好地掛在陸六身上：「那我叫她小鹿姐姐好不好。」
陸六話音落下，果果的哭聲也停了，一張小臉哭得通紅通紅，還掛滿了淚水，看起來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陸六覺得果果的最漂亮還是她的那雙眼睛,她的眼睛漂亮如同黑色的琉璃珠，而且琉璃珠裏面有流著世界上最清澈的泉水,明亮、可愛、珍貴，當她委屈的時候琉璃珠子會冒出蒙濛霧水,裏面有一種細膩的濕潤。
果果捧著餅乾轉過頭，因為有心事，來來回回地在客廳里走了起來，中間穆鹿看了她兩眼，站起來走到外面的露台繼續看書。
陸六沒說完就停了下來，然後整個房間都安靜下來，過了會果果低下頭，輕聲開口：「六哥哥……我並不想分手……」
——
果果挑眉，笑容嬌媚：「
……
陸六晚上才回來，回來的時候果果正在客廳吃著泡麵看動畫片，笑聲不斷。
陸六說：「讓我想想。」
陸六怔了下，只覺得有一隻手在他心口猛地攥了下，果果滿是水光的眼眸在燈光下看起來格外亮晶晶，亮得他轉過頭不敢再看著她的眼睛。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陸六搶過果果手上的泡麵，「別吃這些，沒營養。」
「中午想吃什麼？」
「我才不告訴你。」
「陸小六，你把我的畫板舀過來。」
但是早分晚分又有什麼區別？
再等等是晚點分手的意思嗎？
她膝蓋依舊疼的厲害，好像整條腿快要麻痹掉，但是更疼的是穆鹿的話，讓果果委屈得不行。她擦擦眼淚不說話，只是眼淚怎麼也擦不完。
——
對於果果提出的交易，陸六隻是笑笑，態度不明。
愛的錯覺，有時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她以為他很在乎他，殊不知他可能正在心底嘲笑她的天真單純。
陸六伸手將果果掛在眼角的淚揩下來，柔聲說：「果果，穆鹿已經回去了。」
「陸小六，你不相信我嗎？」果果開口問。
「我不是怕你對我有所誤會嘛。」
「這是怎麼？」陸六蹲□子問果果，然後抬頭看看穆鹿，穆鹿聳聳肩，一副不想開口的樣子，默等果果的指控。然後果果真的伸手指向了穆鹿，聲淚俱下跟陸六打了報告。
然後果果跟穆鹿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地相處著，即使穆鹿做什麼事都避著她，果果還是看穆鹿非常不順眼。她討厭跟穆鹿有關的一切，但是穆鹿只當她一個鬧脾氣的小孩子，每次她都想穆鹿吵一架時，穆鹿笑眯眯地看向她：「行了，別生氣了，我就快要走了，你別那麼小氣行不行啊。」
果果從房間出來后，得意洋洋地看了兩眼穆鹿，走到冰箱轉過頭對她說：「小鹿姐姐要喝點什麼？」
「陸小六，我要吃蘋果。」
只是把男人的寵愛當成全世界的女孩，如果這種寵愛突然沒了，飄上天的女孩也會突然掉落到地上。
她的六哥哥回來了。
女孩真的很容易被心愛的男人寵壞，果果原本尾巴就翹得挺高的，然後在陸六對她的加倍寵愛和縱容后，她的尾巴真的快要翹到天上去了。
為什麼會有說話聲？而且跟陸六說話的女聲聽著如此熟悉。
果果也委屈了：「一個月，不能再多了。」
「六哥哥，你抱我帶外面晒晒太陽好
書房裡果果像一隻小貓一樣纏著陸六，她坐在他的大腿上軟磨硬泡：「梅花鹿好討厭,我不喜歡她。」
那是果果再次離家出走後回到陸六的公寓，她打算給陸六一個驚喜，所以她化了美美的妝，穿上了美美的衣服，然後美滋滋地把自己藏在房間的衣櫃里，她要等陸六回來，然後給她一個超級大驚喜。
果果原本想按住穆鹿的頭爆打一頓，結果她還沒有靠近穆鹿，整個人被茶几絆住了，膝蓋撞在地面上，「嘭」的聲響，她好像聽到關節骨頭跟地面打招呼的聲音，頓時劇烈的疼痛襲來，疼得她眼淚直流。
再等等？
情緒，終於果果在這種反覆折磨中爆發了，就像有些想法在腦海里激蕩了好多年，只等一個契機實現。
陸六抽了幾張紙巾給果果擦拭淚水：「多大的人了，趕快起來。」
穆鹿笑容清淺：「不好意思，我不怎麼愛吃甜食。」
過年可以吃餃子，陸六說今年過年會陪她吃餃子的，結果都是屁話，屁話！！！
說起來陸六是知道果果心裏不舒服，但是他覺得果果小題大做。
良久，陸六感覺自己的腰被抱住，轉過頭的時候，果果吻住了他的嘴。
「沒事，等會你給我呼呼就不痛了。」
契機是穆鹿不小心把果汁灑在了她的畫稿上，當果果看到穆鹿拭擦她的畫稿時，就像一根火柴點了她壓抑好幾天的火，然後「噌」的一下，頓時怒火熊熊燃燒起來，讓后穆鹿的道歉不僅沒有消除她的怒火，反而像是助燃的汽油，不停澆在果果的心口上。
然後穆鹿又說：「你其實不需要考慮我的感受，你媽媽也只是想要我們在一起，但是我知道感情是強求不來，但是如果你決定要跟果果在一起，你是不是應該帶果果回去一趟？」
穆鹿繼續說：「如果你要跟果果在一起，家裡那邊你需要有一個早點的安排……如果不想帶果果回去，你這樣拖著人家小姑娘並不好。」
陸六怎麼就不快點回來呢，她快要被梅花鹿欺負死了。心裏這樣一想，果果更是委屈難受，啜泣聲是越來越大。
陸六笑，然後將她抱在自己懷裡吻著她的嘴巴：「不會記錄那個吧。」
然後在果果的哭聲達到最高峰的時候，陸六回來了。
果果拍打著陸六的肩膀：「你一點也不知道，反正我要你把梅花鹿趕走……這樣吧，我跟你保證，如果梅花鹿走了，我主動打掃房子一個星期。」
果
——
陸六想了想，搖搖頭，自言自語：「好像……日子不對。」
「你跟她計較什麼，一個小女孩而已。」
夜晚，幸福的果果不顧腿上挂彩主動吻住了陸六，吻得纏綿又熱情。
情緒，生氣又無法發泄是一種反覆折磨的灰色
陸六眨了眼睛，啞口無言，頓了下：「……果果，你很好，但是……」
果果喝完高腳杯里最後一滴紅酒，笑著問：「為什麼啊？」
「我心裡有數，是果果脾氣不好。」
陸六笑眯眯地捏捏果果鼓起來的小臉：「你不用喜歡她。」
之後果果一直在等陸六說分手，每過一天她就在牆上畫個一橫或一豎。有一天陸六指著牆上的兩個「正」字問她：「果果，你在記錄什麼？」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穆鹿非常歉意地看著她，「我會弄乾凈的。」
穆鹿的話對果果殺傷力百分百，尤其是她後面那句回家讓她父母好好教她的話，就像一鍋沸水傾倒在她身上，從皮膚灼燙到她的神經，有種無法忍受的入髓之痛，此時果果就像一隻被踩了痛腳的流氓貓，立馬對穆鹿伸出了自己鋒利的爪子。
「我同意……不用等了。」果果突然抬頭說道。
然後果果猛地推開陸六，站起來往外面衝去，然後陸六看到果果的腿一拐一拐，是真的受傷了。
「我知道原因。」果果咧嘴笑，「你嫌棄我對不對？」
陸六跟果果提分手的晚上，他親自做了牛排，牛排配上紅酒，如果再多一束鮮花，果果肯定以為陸六會向他求婚的。
果果根本不聽穆鹿的解釋，所有的怒氣一股腦兒全砸向穆鹿，然後好脾氣的穆鹿終於被果果砸出了脾氣，冷聲冷氣開口：「果果，我覺得你應該好好地收收你的脾氣，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像景曜這樣讓著你，你應該回家讓你的父母好好教育教育你，因為現在你的父母不把你教好，你就等著別人來教你吧。」
其實一個男人寵一個女人時，他會跟她說世界上最動聽的語言，他送她的鮮花還沾著清晨的露水，他每次看她的眼神充滿寵溺和溫情，但是如果他愛她，他才會去在乎她的感受。
衣櫃里的果果聽到穆鹿說完的時候，小聲嘀咕：「討厭的梅花鹿，誰讓你多管閑事了，六哥哥肯定會有安排的，你操心什麼……」就在這時，她聽到沉默的陸六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