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第一卷 誰乘星槎破虛空

第019章 一語成讖惹嫌疑

第一卷 誰乘星槎破虛空

第019章 一語成讖惹嫌疑

這些年他可是一直都感受到了劉家的壓力,他謀奪村裡那些外姓小戶的田產,劉家又何曾不想將他的田產吞了?
葉暢沒有想到,劉氏竟然還會殺個回馬槍,他倒是閃開了,可劉氏收不住腳,一頭撞在了葉淡身上,頓時將這位葉家的宗長撞成了一個滾地葫蘆!
「我看……還是問一問,長支發生什麼事情了,這婆娘突然來,我覺得不對勁兒。」葉暢心裏卻有種不祥的預感:「她走時說的那話,我覺得不像是虛張聲勢。」
「什麼麻煩?」
她用既驚且懼的目光看了葉暢一眼,然後小心翼翼地過來,跪下向葉淡磕頭,然後又向葉暢磕了一個頭。
「老爺,是……是我家娘子回去看了那箱子,箱子里的地契還有壓箱金……都,都被十一郎用仙法攝去了!」
「十一郎,你既然有辦法,為何還不說,莫非要等到我來求你?」這個時候,他說話也帶有幾分怒火了。
「叔祖搶先報官,只說他家失竊……不知縣令與縣尉,叔祖對哪一位熟悉些,其人性情如何?」
劉氏說完,竟然掉頭就走,再也不顧二人了。
他的災難,就是葉家的災難,因此要動用葉家一切資源與力量前去解決。
此時大唐天子李隆基篤通道教不假,但是同時對那些假道士假神仙,特別是以妖術禍亂民間的人下起刀來也不慢,自己這一次,看來真是惹上大麻煩了啊。
「讓叔祖笑話了,家宅不寧,我也是無奈之舉,整日都被人算計,可不是什麼好受的事情。」
葉暢也傻了眼。
「事情倒是不難,叔祖報官,只把事情推到我身上就是。」葉暢道。
「《老子》、《左傳》還有《易》,道儒精髓,盡在其中矣。」葉暢答道。
「若是有詩韻之類的,能覓來借來,那是最好不過的。」
她一時間沒有想到,這是自己拿出來給葉楝買竹子的,而是向著金鋌撲去。但旁邊的小淳明猛然衝過來,一腳踩在她的手上,痛得她哇的一聲叫。小男孩多靈活,便在她叫喊的時候,將金鋌搶到手,又飛快地跑到了葉暢身邊。
他甚為讚賞地看著葉暢:「你在山中何處結廬,我讓族人去幫你!」
那僕婦這下子口齒稍便利了些,當下將情形說了出來。原本劉氏被葉暢嚇唬,跑回去檢視自己的箱子,她們這些僕人健婦自然也跟了回去。結果劉氏進屋之後不久就發出鬼哭狼嚎般的叫聲,然後捧著個箱子沖了出來。眾人看那箱子中,發覺裏面竟然只剩餘一些身契和廢紙,而原本塞在箱子里的地契、壓箱金銀,全部都不見了。
「好,老夫記得了……詩集之類,你要不要?」
她說這話時身體發抖,看都不敢看葉暢。
他這一聲喝,劉氏倒是定住,沒有再向葉暢撲過去。那雙有些浮腫的眼睛在二人身上轉了轉,然後又想起自己進來時見到的情形……
這讓葉淡吃了一驚,三支雖然比二支要好些,不算窮困,可是也沒有多富庶,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錢來,很需要一些本事。
「這潑婦莫非是發失心瘋了?」葉淡唉呀唉呀地抹著老腰道。
「十一郎,你今日可真是……」
「究竟是怎麼回事?」葉淡問道。
看到葉暢望過來,葉淡搖了搖頭,簡直不知該如何評價這個侄孫了。
撓了撓頭,他喃喃道:「不行,不能讓宗長就此脫身。」
葉淡又嘆息了一聲,二人商議了如何先修一條簡易的路到那谷地去,再又細說如何規劃。要辦此事,必須乘早,再晚就是雙搶農忙之時,抽調不出人手來。
響兒嘟著嘴,不情不願地從屋子裡捧出了一個陶罐,從其中倒出幾串錢來,還有一枚金鋌。
「小雜種,小畜牲,那是我的金子,我的!」
就在他準備去接過那些錢時,突然間,葉暢的屋門「嗵」的一聲響,緊接著,劉氏那尖銳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進來的是長支的一個僕婦,她是跟著劉氏跑來的,劉氏走時她撇了腳,跑不動結果被葉淡抓住。葉淡這宗長積威日久,她的主人又不在身邊為她撐腰,更重要的是,在場的還有葉暢!
「這當如何是好,這當如何是好?」葉淡頓時慌了:「十一郎,你惹的禍事,你既然有那五鬼搬運的手段,何不讓那潑婦閉嘴?」
「當!」
「老夫上回也太小瞧你了,你哪裡需要在宗學與儒子們同窗,又有哪個蒙師配得上教你?」
金鋌便交到了葉暢的手中。
葉暢接下來的話,讓他的臉色更不好看了。
「啊哈哈哈……十一郎,你那在山谷結廬之事,還得從長計議,從長計議……」葉淡忽然打了個哈哈,然後又唉喲了一聲:「我這老腰實是受不得了,得去請藥王觀的道長看看,十一郎,你先忙,我先走了……」
「這,這……」
劉氏肯定會向娘家求助。
這個時候,葉淡完全忘了,此事原本是葉暢的麻煩,他已經認定,此事若是不能處理妥當,那麼對他來說將是巨大的災難。
劉氏也不知哪兒的氣力,立刻翻起來,她正準備撲上去,好不容易爬起來的葉淡氣極喝道:「大胆,你這潑婦!」
劉氏突然怪笑起來。
想到這,葉淡又覺得自己該再幫葉暢一把,這個少年晚輩,值得他花更多精力心血。
「好,好,我道你這個老不死的為何偏向這小畜牲,原來老不死的與小畜牲是一夥……小畜牲用妖法偷我家當,而你這老不死的則收取贓物……好,小畜牲,老不死的,你們都等著,都等著我父親來抓你們見官吧!」
葉暢愣住了,而葉淡也愣住了。
「請宗長先收著,這些金與銅,大約值十六貫的樣子。」葉暢微笑道:「其餘不足,我自會補齊。」
「叔祖,我若真有那手段,還用得著與叔祖商議請人建屋么?」葉暢嘆道:「完了完了,叔祖乃是我們葉氏砥柱,若是叔祖倒了,我們葉氏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遲早都要被那姓劉的吃下去,連骨頭都不留一根!今後祖宗祭祀,只怕連冷豬肉都供不起了!」
對劉家來說,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機會了,藉著葉暢,死死咬住他,那麼他便是安然脫身,只怕也要破財消災!
葉淡心中那個怒啊,劉氏要撞葉暢倒還罷了,可是將他這一把老骨頭也撞倒在地,險些去了他半條性命,這可不能忍!
「十五貫錢,我還拿得出來。」葉暢一邊說一邊向響兒示意。
「上回宗長勸我讀書之事,我雖然不願入宗學,但閉門自學倒是有這個想法。」葉暢笑道:「不過村裡喧鬧,非讀書之所,我有意在覆釜山中結廬讀書。」
葉暢愣愣地立著,好一會兒長嘆了一口氣。
自從他被掃帚星砸中醒來之後,挑起的熱鬧就不斷,讓人目不暇接。葉淡比劉氏的見識要多,知道經過葉暢這一鬧騰,劉氏的心思頓時從劉貴被賣的事情轉到如何保住自己的田地上來,但這隻是暫時的事情。
原本只是想搬到村外去,方便自己行事,若是能在這個時代邀得遇仙隱士之名,那當然就更好,可是不曾想,演戲演過了,反倒給自己惹來了一身嫌疑……
聽得葉暢想要結廬讀書,葉淡心中先是一松,然後又是一喜。葉暢無心真地去與劉氏較真,這意味著他可以少很多的麻煩,而若葉暢讀書有成,也意味著他們葉家終於能出一個棟樑之才。
「十一郎,你準備治何經典,需要什麼書,我去替你借來!」
「啊?」
「你說的是,十一郎,你的心思越發縝密。」葉淡又贊了葉暢一句,向外一看,正見著有人在探頭探腦,當下大喝了一聲:「宋家的,進來,究竟是怎麼回事?」
但讓人做事,就是不給工錢,總得供應飯菜,而且體力活只吃平時的飯菜還不成,總得見些肉類。這麼一算起來,全部花費大約需要十五貫左右。
「甚好,甚好。」聽葉暢說了那地方之後,葉淡連連點頭。那地方在覆釜山中,連吳澤約有四里,三面環山,中間一片谷地,雖然不大,但除了建一座屋子之外,還可以辟出十幾畝坡田來。別的不說,日常蔬菜之類,完全可以自給。
「不成,不能這般!」葉淡想到這個後果,頓時覺得,自己不能躲了,他在門前直轉:「當如何是好?」
葉暢心中有些感動,這可不是書多得沒有人看的後世,這個時代書籍甚為珍貴,雕版印刷術還不普遍,許多書籍,都是靠人手抄而成!
劉氏披頭散髮,還赤著一隻腳,猛然沖了進來,一頭撞向葉暢!
葉淡原本想著家族承擔這筆費用,反正公里支出,他惠而不費,又在葉暢這邊落上一個巨大的人情。卻不曾想,葉暢竟然早就準備好了這筆錢。他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好。
「侄孫倒是有一個辦法,可以替叔祖分憂。」葉暢待他轉了五六圈之後,才開口。
葉淡言下之意,還是希望三房兩支和睦,葉暢只作不懂。他倒不是非要與長支計較,但讓他為了維持大家族表面上的和氣而去受那種人的氣,卻是做不來。
「小畜牲,賤種,老娘跟你拼了!」
葉暢心知自己雖然一肚子詩詞,可是實際上他並不懂得唐時寫詩應該遵守的韻律,惡補上這方面的知識,才有可能在今後抄詩中不露出馬腳來。聽得他要的書,葉淡自己識字不多,不知道這些書有什麼作用,因此只是連連點頭,然後嘆息了一聲道:「你長支伯父當初曾讀書,還欲得鄉貢,雖是未成,卻是我們葉氏讀書最多者。可惜,若是他能教你……」
「什麼?」葉淡又追問了一句。
「倒是看中了一處地方,原是想著請人幫忙,在那搭兩間小屋。不過現在既是宗長發話,侄孫便無後顧之憂了。」葉暢也不矯情,他知道自己現在處的時代,若想著完全擺脫宗族的影響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他能做的,只是不停壯大自己,在最短時間內,從被宗族影響轉到影響和控制宗族上來。
葉淡不由自主點了點頭。
「方才那潑婦走時,似乎誤會了叔祖,只怕她已經將叔祖視為侄孫同夥,甚至以為正是叔祖幕後指使小侄攝去了她的地契金銀。她這一去,必是回娘家搬援軍。侄孫是不大清楚她娘家父兄的品性,但從她身上來看,她娘家父兄只怕是既貪心又凶蠻吧?」
讓還是一頭霧水的淳明、響兒收拾好家裡,葉暢立刻向著宗長家行去,恰好將宗長堵在了家門口——葉淡正準備去藥王觀避上一避,被葉暢堵著了,臉色便不是很好看。
「呃?」葉淡轉過臉,看著葉暢,眼神中就有些驚懼了。
葉淡悚然動容:的確如此!
他只是嚇唬劉氏,哪裡真有五鬼搬運之法,他來的這個時代可是盛唐,而不是聊齋或蜀山!但這個時候發生的這種巧和,讓他當真有口難辯,劉氏失了地契和金銀之事,非得落在他的頭上不可!
他一邊說一邊就外出,腿腳活泛靈便,哪有腰閃著的跡象,轉眼之間,便從葉暢面前消失了。
葉淡心中覺得有些不好,這個婆娘莫非是得了失心瘋?
唯一有些麻煩的,就是通往那處谷地的路有些崎嶇難行,但若葉暢真心是閉門苦讀,那麼這反倒是優點,因為這樣就無人前去打擾了。
她來得突然,去得果斷,只留下葉淡與葉暢在這裏面面相覷。
不僅僅是葉淡在地上滾,那些銅錢、金鋌,同樣在地上滾,特別是金鋌,直接就滾到了劉氏面前,劉氏一見金鋌的樣式,頓時想起,這就是她藏在床頭木箱子中的那些壓箱金之一!
「那就糟了,侄孫當真連累了叔祖!」葉暢懊惱得頓足捶胸:「她父兄必然會藉此生事,一來可將叔祖宗長之位和村正之職弄到三房長支伯父頭上去,二來若是讓他們尋找下口的對象,家中甚貧的侄孫,哪裡比得上咱們吳澤首富的叔祖?」
「確實如此……接下來你準備如何?」
「叔祖,我想起一事,叔祖有大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