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第八卷 遼東萬里遼水曲

第211章 仙家奇寶顯玄妙

第八卷 遼東萬里遼水曲

第211章 仙家奇寶顯玄妙

「當真見著龜島了?」聽得葉暢說話,蘇粗腿有些不信:「那可不是大榭島,足有百里啊!」
此時他說什麼,蘇粗腿就信什麼,因此便是一個勁地點頭。
「你當心些,這玩意兒,可是花費了我幾百貫的——錢是小事,摔壞了可就沒有第二具!」
此時航海業還極為落後,從登州到遼東,放在後世最短距離才一百余公里輪船半天便可跑一趟的航程,對於水工來說,都須冒奇險。因為,熟悉水道,便成了水工們的第一要務,與大夥的性命相關。
「若不是我小心,咱們早就完了。」吳大海怒瞪了插話的吳大蛟一眼。
蘇粗腿明白,這是交待今後的事宜,葉暢對他很是信任,在見識了他在海上的航行能力之後,便準備將船上這一塊都交與他。
舉起望遠鏡,向著東南方向望去,那邊有清楚的陸地,應當就是大榭島。
「這船不難操縱,都演練了一個月,雖然還不敢全速,不過早就可以出海了。好的水工,都是風浪里搏出來的,卻不是這般在風平浪靜的水裡掙騰能弄出來!」
回過頭來,看著那些部下,葉暢長吁了口氣,然後大聲道:「都收拾好來,明日動身,便去登州!」
他是海上出身的,故此才知道,這樣一件能將人的視力提高數倍乃至十數倍的器具,對於航海會有多大的作用。
「該死,你這廝小心些,這可是千金難買的仙家寶物,若是摔壞了,便是拿你兄弟五條性命去換也換不來……」
「十一郎……葉郎君……」
「呵呵,好生做,還會有更多的好東西。」葉暢笑道:「更大更牢固的船,還跑得更快,看得更遠的望遠鏡,能夠精確確定我們位置的儀器……這些都會有。」
「蘇粗腿,若是有人真心懷不軌,早些揭穿了,終比晚些揭穿要好。」葉暢意味深長地道。
正是士為知己死,杜甫不出言責罵葉暢,只是划袖斷交,已經是有修養了。
吳大海的心登的一跳,抬頭望去,見葉暢已經從望樓下來,是被任命為船長的蘇粗腿在喚他。
葉暢對於船隻的保養要求極嚴,這些水工閑著無事,便要打掃清理船甲板,每日都要洗個三五遍,這讓他們根本無暇去賭博或者閑聊。
「現在,該讓我這件寶貝出場了……」葉暢自言自語,收好指南針,便又舉起另一樣東西。
「可是……」
登州自古就是良港,此時正是梅子黃時日日晴的天氣,海風輕拂,晴空萬里,讓人胸心開闊,一些積鬱,由此散去。在登州也只呆了三日,補充足了物資之後,葉暢便下令出航。
這廝當初葉暢花了不少心思結納,卻都沒有投靠,只因前次在洛陽葉暢表示對他的尊重,他才願意為葉暢效力。可現在,一具望遠鏡,便讓他心悅誠服,甚至願意給葉暢充當僕從。
自從那回在長安城買到水晶球之後,葉暢就沒有忘記水晶能夠派上的另一個大用場。在他製成玻璃之前,水晶乃是磨製望遠鏡的最好材料,甚至即使在燒出玻璃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里,恐怕水晶都要比不過純凈透明的玻璃要好。
「我騙你做什麼,你自己來看。」葉暢笑道。
蘇粗腿正要說話,便見葉暢從身上帶的小木盒中又拿出一具單筒望遠鏡,不由得愣住了。
這個消息一出,李白的神情僵住,而杜甫則目光變冷,他長嘆了一聲道:「既是如此……」
因為洋流的緣故,葉暢的船隊並沒有取道渤海口外,而選擇了渤海內的水道,也就是後世廟島列島以西。環渤海洋流是逆時針方向轉動,到這裏受地勢托動,開始折向北。再藉助來自東南方向的季風,他們的船速可以更快些。
「郎君,果真能以此于海中定位?」蘇粗腿緊跟著葉暢,神情就像是只要討好主人的狗:「郎君,這其中究竟是個什麼道理?」
當然,蘇粗腿也說了,這吳氏五兄弟必然不是普通漁夫水工,只怕在海上還做過一些違背大唐律的勾當。這一點葉暢不以為意,此時的海上之人,哪個不是兼營海寇的,便是那些海商,若是在茫茫大海中看到別的船,第一個念頭也是能不能搶對方一票。
「怎麼?」
「這個你就太過小心了,在船上,又于茫茫海中,便是偷了寶物,他們能逃么?」葉暢一笑:「相反,就是要將這寶物給他們看,讓他們一心一意替我們做事!」
然後吳大海如同蘇粗腿方才一般,手一軟,那望遠鏡險些掉了下來。
單筒望遠鏡。
「對船上水工來說,望遠鏡、指南針,再加上這堅固的船,便是多了無數條性命!」蘇粗腿起身後道:「主公有這等仙家寶物,難怪敢去求海外仙山!」
「啊,那是自然的,我不是說了么,你好生去做,以後有更好的。」
說完之後,他拔出劍,在袖子上揮過,一片衣袖飄然落下。然後杜甫轉身就走,口中悲歌道:「長嘯宇宙間,高才日陵替。古人不可見,前輩復誰繼。憶昔李公存,詞林有根柢。聲華當健筆,灑落富清制……」
「好在如今只是讓你帶著水工熟悉這些器具,主要是咱們自家的水工。」葉暢低聲道:「他們在家中隨我學過測量與繪圖,他們繪出的海圖,你可要千萬記住保存好,每份海圖,都得留三份,船上留一份,船長手中留一份,另一份送給我。」
不等他再說,蘇粗腿便自覺地用雙手捧著望遠鏡,先是往東北看,然後又往東南看,最後再往南看:「天啊,天啊,天啊……這……這定然是仙人的法寶,我甚至可以看到登州……這怎麼可能,天啊!」
「日間以太陽定位,夜間以星辰定位,你不是總吹噓自己在海中也如在庭院里一般么,怎麼對這司指南針如此感興趣?」葉暢笑道。
「噓,噤聲!」
他們在瞭望樓上嘀嘀咕咕,下邊正在使勁清理甲板的吳大河低聲道:「大哥,這船果然好,不僅結實,比咱們以前的船還要穩!」
為了製造出適合航海所用的指南針,葉暢可謂絞盡腦汁,無論是浮水法還是懸針法,在船被風浪推動搖擺的情況下,其實都不夠準確,解決這個問題,葉暢還請了最出色的珠寶匠。
蘇粗腿覺得自己腦子裡嗡嗡響,一時間都轉不過來。過了會兒,他定了定神,小心地向下望,然後壓低聲音道:「主公,這等寶物,需得珍藏,不可輕易示人……咱們在萊州招募的人手,未必個個忠誠,若是偷了咱們寶物……」
「來了,來了!」
莫非,那蘇船長手中的東西,竟然能攝人魂魄?
「吳大江,輪到你了!」蘇粗腿的大嗓門又響了起來,吳大江抬頭,看到自己的兄長失魂落魄地順著纜繩又下來,心中不由驚疑起來。那蘇船長只是給自己兄長瞧了樣東西,怎麼兄長就變成這模樣了?
此地離龜島當然沒有百里,葉暢估計最多也就是數十里。蘇粗腿接過單筒望遠鏡,學著葉暢的模樣向東北方望去,然後手一哆嗦,望遠鏡險些落了下去。
他正待再教訓兄弟幾句,這時卻聽得上邊有人叫道:「吳大海,吳大海,你上來!」
「你瞧清楚來,這針尖所指之北,與真正正北還有一些偏差,實際上是偏東。」葉暢將手中的指南針給蘇粗腿看:「雖只是偏東少許,但茫茫大海之上,偏一絲都可能離目標萬里。」
自然出於制衡目的,還會另遣一到二人分蘇粗腿的權,不過那是待勢力壯大之後的事情了。
蘇粗腿狂喜,頓時在瞭望樓上便跪下再拜:「郎君……主公,蘇某服矣,願為僕從,永不二心!」
其實不用望遠鏡,天氣好的時候,也可以看到大榭島的輪廓,但再遠就難以瞧見了。葉暢將望遠鏡的角度稍稍偏北了些,隱約看到灰影,那是比大榭島更北的龜島。
在船上,有人將綁著浮木的繩索拋入海中,浮木下面有石頭將之定住,他手裡還拿著一個沙漏,根據沙漏漏沙情況來判斷時間,再根據浮木與船的距離來判斷航速。反覆折騰了好一會兒之後,便有人喊:「郎君,每時辰十四里!」
「一群河鱉,到海里抵不得什麼用處,大哥你太過小心了。」
每時辰十四里,大約就是每小時三公里半的速度,這個速度其實很慢,不過現在沒有張帆,幾乎完全是依靠洋流的推動,能有這個速度,已經讓葉暢很滿意了。
在他們身後稍遠,正在清理著纜繩的卞平耳朵動了動,繼續清理自己的纜繩。
「十一郎,我去追子美,儘力幫你勸勸。」
葉暢點了點頭,心中也是頗為傷感。
「主公,此等奇寶……呃!」
「起來吧……這望遠鏡,對你真如此重要?」
大海之上,現在還沒有規矩,葉暢要做的,就是從這渤海開始,來確定海上的規則。
「竟然還有?」
吳大海的眼光往卞平那邊溜了一圈,見沒有什麼異樣,便低聲道:「都當心些,莫要胡說八道,咱們要小心做事!」
事實上望遠鏡就是鏡片難以打磨罷了,只要有鏡片,製造起來就沒有什麼難度。葉暢從前年市賽開始準備,到如今都快兩年,自然不只準備出一副。他手中的鏡片,足以製造六副望遠鏡,只不過出於暫時的技術保護目的,他只拿出了兩具罷了。
此世已經與王維關係不睦,若再與杜甫關係不睦,當真讓人遺憾了。
他手中抱著個木盒,從船艙里出來,蘇粗腿則跟在身後。
他這些時日沒有閑著,從招徠的水工口中打聽渤海水道情形,對於從登州到遼東的海路也很熟悉了。
他確實是震驚,最初得知葉暢要去求訪海外仙山時,只以為這是少年人的奇思妙想。但有了這三件「寶物」,他覺得求訪仙山未必不能成了。
對葉暢的命令,蘇粗腿有些迫不及待了。
等待他的仍然是葉暢的拒絕,就在這時,突然有人疾馳而來,遠遠見了葉暢便下拜道:「葉郎君,某奉命來傳消息,李邕已死於獄中!」
「此等寶物,竟然還有第二副?」
這才有他手中的精巧木盒兒。
在葉暢徵詢他意見時,他如此說道。
「這具贈你了。」葉暢不動聲色地道。
葉暢微笑看著這個四十余歲的水工伶俐地從自己面前跑過去,然後順著纜繩爬上望樓。因為有海風的緣故,聽不見蘇粗腿在上邊與他說什麼,只看到蘇粗腿將手中的望遠鏡交給吳大海。
吳大海瞪了他們一眼,吳大江與吳大河都閉口不說。
李白這個時候也只能無奈了,饒是他瀟洒多智,可兩邊都是朋友,總不能厚此薄彼。而且李邕之死,葉暢只有歡喜的,杜甫卻是傷心欲絕,畢竟當今名士中,真正以厚禮待杜甫的,唯有李邕一人。
隱約聽得蘇粗腿在喝罵,葉暢啞然一笑,分明是方才被自己教訓了,便又教訓別人。不過聽蘇粗腿說,此次招來的水工當中,吳家兄弟算是僥僥者,不僅擅操船,而且肯賣力氣學,故此甚得蘇粗腿看中。
方才指南針已經讓蘇粗腿驚得合不攏嘴,屁顛屁顛跟在葉暢身後了,如今看了這望遠鏡,他更是驚如天物。足足向四周轉了六七圈,他才放下望遠鏡,看著葉暢,口水幾乎都要滴出來。
「而且船速快,你看沒有掛帆都有這般速度!」吳大江亦道:「大哥,若咱們得了這船……」
指南針用於海船確定方位,在此時還是一個創舉。蘇粗腿敬畏地年著葉暢手中的那個小小裝置,只覺得唯有天上的神仙,才能想出這樣的方法。
這樣的寶物,他原以為只有一具的,不曾想葉暢隨便又拿出一具來!
兩人一邊說,一邊向上攀爬,順著纜繩結成的繩梯,直接爬上了船前桅上的瞭望台。
「郎君說得是!」
「若是有精確計時器就好了……張休研究了兩年,終究還不能將這個問題徹底解決。」葉暢有些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