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遼東萬里遼水曲
第225章 封樁豈可滅虜賊
所以，為了保護這些財富，葉暢手中必須要有護衛。
「兒見過父皇。」到了李隆基面前，蟲娘施禮道。
李隆基呵呵笑了兩聲：「你亦是婦人，不知軍國之事……蟲娘，葉暢那廝可是收了你的金銀？」
「哈哈哈哈……淺陋之見，讓他去吃些苦頭也好，不過，他還算是有幾分心的。」聽得這裏，李隆基哈哈笑了起來。
「貴主請你稍候，她乘車，片刻之後便至！」
「我用這本金，在中原收購絹帛財物，然後運到遼東去，招募胡人之中勇士，以胡擊胡，如何？」
她們實際上是李隆基的外孫女，要喚蟲娘姨母的。
蟲娘心中一慌，拜倒在地：「阿耶，女兒……女兒……」
蟲娘面上雖然還是驚慌，心裏卻定了。方才葉暢已經告誡過她，她在京城中的舉動，又是聯絡了那麼多貴女，根本不可能瞞得過父皇。如果不被責問，自己也要找個機會主動對父皇說起，如果真被責備，那反倒是父皇沒有將此事往心裏去。
在廣運潭碼頭沒有等多久，便見一行車駕過來。蟲娘如今排場可不同，雖然仍未封公主，但是該有的儀仗一點都沒有少，到了之後，立刻有僕役使女張開帷幕，將一塊空地隔開，驅散看熱鬧的人群，然後才有管事到車駕前恭聲道：「貴主，請下車，葉郎君已經等候多時了。」
他可不是宋太宗趙匡義那樣的無能蠢貨，除了欺負弟侄婦孺之外一無是處的傢伙，自然知道，靠著這樣的方式想要滅契丹、奚人是不可能的。但葉暢不敢募兵，算是知進退，他也不會太過求全責備了。
「沒有人手，你如何作戰？」
「就知道是為此事……出來，出來吧！」蟲娘道。
「這狗賊，倒是膽大……」
葉暢目前她們車駕又折返，才行幾步，那車中傳來少女清脆的歌聲，聽著在唱「妾心何所斷，他日望長安」，正是自己所抄的詩歌。葉暢心裏突然覺得自己所做並不是沒有意義的，至少，歷史上極為悲慘的宜芳公主命運
「聽聞你在京是募金銀以充軍資，如今可有兵馬？」
「十一郎！」
「女兒……女兒見阿耶心憂國事，已經數日不聞梨園之樂，心中不忿，便欲出資募勇士，替阿耶分憂，實在……女兒實在愚駑，實在不知除此之外，能為父皇做什麼……」
果然，葉暢輕笑了一下：「所謂經營，便是招募胡人擊胡人之意。」
說完之後，她二人拉開身後車上的帘子，葉暢見了不禁再度一愣。
葉暢目瞪口呆，然後注意到，無論是蟲娘，還是那兩位女郎，身上竟然沒有一樣金銀首飾。
李隆基心中殺意頓時消了：那廝倒還曉得幾分事理。
「金銀我不拒，我正少錢。」沉吟了一會兒，葉暢低聲道：「只是，人手就不必了，若是陛下那邊知道，面上難過去。」
「你募得許多金銀，竟然沒有招得一兵一馬？葉暢那膽大包頭的狗頭，敢唆使你行此大逆之事！」
「十一郎莫拒，除了這些之外，我們還會招募勇士，隨汝至遼東。」蟲娘又道：「奚人、契丹反得早了，若是晚些，我們招募的人手，此次便能隨你而去！」
「這個，我並非有心……」
到得沉香亭，便聽得裡邊嬌笑連連，蟲娘微微皺眉，她此時早知男女之事，聽得那聲音甚是不雅，而且並非嬪妃，乃是楊家三姐之音。她先停住，內使進去，裡邊笑聲漸歇，然後內使才出來，令她入于其中。
葉暢愣了愣，然後就看到蟲娘的車中又鑽出兩個少女來。
蟲娘有些傻了。
「十一郎哥哥定然是能大勝的，他一個人可以打兩個，不，是三個……五個……十個胡人！」蟲娘暗想：「還有善直和尚，他雖然沒有十一郎哥哥厲害，也可以打八個，聽說十一郎哥哥身邊還有勇士南八，也可以打八個……」
旁邊的楊玉環過來，將她拉起，白了李隆基一眼：「蟲娘最為孝順，為你分憂，連自己嫁妝都拿出來了，你卻還訓斥她！」
「
卻不曾想，當他到了廣運潭碼頭時，身後卻有一騎追了上來：「葉郎君，葉郎君！」
話聲還沒有落，就見車簾掀開，一個少女蹦跳般出來。
兩人相視一笑，覺得雙方情誼，並未就此疏離。
他拿蟲娘開玩笑，自然少不得被蟲娘又踏了一腳。蟲娘嗔道：「見面就說瘋話，也不在長安多留些時日！」
她盯著葉暢，倒沒有急著發怒，在她認識里，葉暢可不是這麼容易認輸之人。
葉暢心中微微一暖，這次離開長安與第一次一般，多少有些狼狽，在某種程度上是被趕出長安的。他雖然不在意這點小挫，心裏多少還是有些異樣，蟲娘想著來送他，倒是不忘舊誼。
大唐在廣州設安南市舶使，至今已經有三十余年，楊釗欲得日本市舶使，倒不足為奇。葉暢哈哈大笑，兩人又談了一會兒閑話，便揖別而去。
「唔，蟲娘，你做得好大事業。」李隆基沉著臉看向她。
「不得不早走，陛下正怪罪我，若是給他知曉他心愛的貴主喚我哥哥，只怕要砍我腦袋了。」歡喜歸歡喜，這地方終歸不是說話之所，葉暢還是要提醒一下蟲娘的。
此時已經是深秋時節，興慶宮中百花開盡，唯剩菊花，一咱行來，菊香滿懷，蟲娘卻是無心欣賞，只是默默前行。
送別楊釗次日，葉暢大早便遣人送信與諸人告辭，然後自己一行乘車出了長安城。
葉暢也笑了。
葉暢一臉驚訝：「不知女郎如何認識在下！」
她們滿嘴的致歉話語，好一會兒之後，葉暢才弄明白，原來這二位就是原本要被派去和親的那兩位「公主」。
一上午時間便在她的胡思亂想中過去，待得下午午後，突然聽得內使來傳，李隆基召她去
李隆基心中漸生殺意，卻聽得蟲娘道：「只是他說招募勇士之舉，斷然不可，天下兵卒，哪兵是一弩一甲，亦唯有阿耶方可支使，未得阿耶之令，他不敢養一兵一卒。」
「既是如此，他為何還敢收你金銀？」
「你之意？」
她拜倒道：「女兒並無兵馬！」
她說動京中貴女，理由就是為了避免今後成為和親公主而自救，但是現在葉暢都不敢說開仗，那她此前所做，不就成了騙局么？
「你為何跑得這麼快，害得我趕得好緊！」調侃已畢，蟲娘又埋怨道：「十一郎哥哥，你便是想著你那小使女，也不能就拋下我！」
這兩位女郎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她們看到葉暢，齊施大禮：「郎君為奴等所牽連，奴等實是心中不愧……」
蟲娘回到宮中，想著葉暢方才所言，心中既喜且憂。原本她認為葉暢定是無所不能的，但現在她卻又有些憂心，若是葉暢真與胡人交戰，胡人兇惡，葉暢是否是他們的對手。
蟲娘沒有想那麼多，只是歡喜，葉暢見時間不早，催促她折回，她也知道事情重大，不能讓葉暢在此多作滯留，只能依依不捨地離去。
但他只是表面上笑，實際上卻明白，自己這一套，瞞不過李隆基。
李隆基眉頭皺起，這消息，他自然知道，但是，他想從蟲娘口中得到證實。
「蟲娘又黑又瘦又小又丑，眼前之人卻貌若天仙，這不是幻覺……啊喲！」
這些財物去招募胡人擊契丹、奚，看起來是沒有問題，但那些胡人既然能夠擊殺契丹、奚，為何不直接來擊敗葉暢，擄走這些財物？
「唔，如今我相信你是蟲娘了，唯有蟲娘，才這般兇悍！」
「嗯？」蟲娘愣了愣，旋即想到，自己這大半年裡可長了個兒，足足長了小半個頭，大約是讓葉暢認不出了。她頓時歡喜地笑道：「十一郎不認識我了，我是蟲娘啊！」
葉暢簡直不知說什麼好，
難怪此次回來，雖然幾次去玉真觀，也沒有見到蟲娘了。
「不可能，絕不可能！」葉暢一本正經地搖頭道：「幻覺，眼前儘是幻覺！」
葉暢頓時尷尬起來，但看著這如今已經是十五歲的嬌俏少女膩聲喚他「十一郎哥哥」，心中還是覺得極歡喜。
說到這裏，蟲娘眼中含淚，嗚咽起來。
「收了……」
蟲娘此語，讓李隆基精神一振：「他究竟是如何說的，細細與朕說來！」
「蟲娘啊，我這是為了保護我的腦袋！」葉暢嘆了口氣，指了指自己的頭顱：「不得陛下許可，若我擅自興兵事，你想想看，我會是什麼下場！」
但對楊釗，葉暢卻知道，此時楊釗正值壯年，對榮華富貴的渴望更勝過長生不老，故此除了求仙之外，還很明確地說，要想法子打通大唐至日本的貿易線路，好自日本取黃金來。
葉暢與蟲娘也是大半年未曾見面，兩人相識至今，已經是三載過去，蟲娘也到了女孩兒生長發育最快之時。她如今心情不再積鬱，神色歡快，面龐紅潤，眉清目朗，一見著葉暢，便跳了過來。
楊釗此來，除了看望葉暢，也是一種態度表明：楊家並沒有因為公主和親之事未成而怪罪葉暢。表面雖是如此，可是葉暢想得到，楊玉環那三個連自己妹夫李隆基都要勾引的姐姐，恐怕心胸不會有那麼寬廣。好在與楊釗交好，多送禮物以寬其心就是。如今旅順第一座玻璃窯正在建造，待其建成之後，便可以小批量地生產玻璃器皿。到那時，以此為禮物，想來可以讓貪財好利的楊氏滿意。
「這……」
「這……這……」
葉暢確實與她們見過，就在年初，于香雪海之中，那時她們將葉暢誤以為是管理梅園的小廝。如今她們也認出了葉暢，神情更是羞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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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雖非有心，但我等若非郎君，便要遠入窮漠，為夷狄所辱，乃至殺身殞命。」二位女郎中身量更高的那個道：「我二人無以為報，只能窮盡所有，以壯郎君行囊。」
進園一看，只見一群宮娥使女正用布幔聚著落菊的花瓣，沉香亭邊的水池中，滿是菊瓣。她瞄了一眼，便看到父皇端坐亭中，旁邊樂師、舞者各自陳列，楊氏姐妹臨池戲水，而李隆基便在舉杯相看。
「何出此言？」
「就是拿金銀絹帛去買通室韋、高句麗等遼東諸胡，令其與奚、契丹自相攻殺，無論孰勝孰負，都是減輕大唐邊患。」
「與契丹、奚人作戰，不急於一時，不過，既然得了諸位貴主金銀，暢必想方設法……這樣吧，蟲娘，這些金銀，只當是京中各位貴女所出的本金，我在外為汝等經營，按年分紅，如何？」
「我就知道你有辦法！」蟲娘大喜。
葉暢回頭望去，那人他見過幾面，乃是蟲娘身邊的一個內監。他有些訝異：「你來此，可是貴主有何吩咐？」
蟲娘柳眉頓時豎起：「十一郎，你這是何意！」
「他說國內兵甲不可蓄備，但可以以此金銀，向遼東其餘諸胡，換取契丹、奚人頭顱。」
對李隆基，葉暢說是去遼東建船塢是為了出海尋仙，反正不需要李隆基出人出錢，他只是給葉暢一個名頭罷了，故此李隆基自是樂見其成。
此時日本金礦尚未大規模開採，故此遣唐使亦不知之。楊釗知道葉暢向無虛言，既然葉暢說日本富有金銀礦藏，那麼就一定是有的，他心生嚮往：「若真有成，我當奏請陛下，為日本市舶使。」
他如今年邁，耽於享樂，無意政事，雖然仍然好大喜功如舊，但對於邊患，已經沒有當初那樣願意集中精力去處置了。葉暢的意思，就是不動用國內甲兵勇士，也可以消除邊患，這倒是不錯的想法。
再回頭看那虎踞龍盤的長安城，葉暢搖了搖頭，自己這一趟，還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