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黃沙百戰穿金甲
第386章 何懼頑敵早提防
自己怎麼不知不覺中就將這麼多事情告訴了齊亞德，這豈不是在泄露大唐的機密？
他覺得這有可能就是父親說的「情況」，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做好脫身的準備。
竇薛納說了很久，齊亞德都只是聽，終於，竇薛納覺得口乾舌燥，停下了訴說，然後他就怔住了。
「如今可以將情形全部說與大夥聽了。」葉暢吸了口氣，見眾人都安靜下來，他徐徐道：「今夜與大食人決勝負。」
「殿下，快出去相迎，齊亞德將軍來了！」
唐軍真的發動夜襲了么？
不過，現在他還有用，大食與大唐之戰的關鍵，還在於拔汗那國的向背。
在他走了好一會兒，竇薛納才像散了架一樣，全身癱軟地縮在了地毯之上。先是遠恩，然後是齊亞德，今夜雖未大戰，卻也讓他覺得精疲力竭。他沉沉睡去，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有人推著他的身體，他猛然驚醒：「誰？」
「是……是……」
「什麼？」
竇忠節強行讓自己顯得比較鎮定，不那麼緊張。
「總之有備無患。」那護衛低聲道：「殿下，要不要把他們都喚醒？」
就在這時，盯著遠恩離開的幾個護衛又進來了，竇薛納按捺住內心的激動，裝作什麼也沒有聽到。但護衛之一開口說話，讓他嚇了一大跳。
兩個人都是王子，而且恰好是引發這次大唐與大食大戰的兩個小國的王子，他們才一見面，就幾乎打了起來。兩人的隨從將他們分開，就是這樣，他們嘴裏還互相謾罵不休。
竇薛納在某種程度上是大食的人質，為了控制他，齊亞德將他安置在離自己很近的地方。因此，竇薛納的營帳，距離齊亞德的營帳並不遠，遠恩沒有用多少時間，便見到了這個對著火堆發獃的拔汗那王子。
「你還沒有弄明白，這一次與大唐的戰爭，持續時間可能會很長！原本我以為，在怛羅斯城下擊敗了高仙芝，就可以穩定住與大唐的邊疆，
竇薛納膽戰心驚的模樣，看到齊亞德眼中，讓齊亞德既好笑又有氣。
這個時候，遠恩不敢再說什麼，只能退了下來。出了齊亞德的大帳，他獃獃地望著天上的星空，好一會兒，他咬牙切齒地道：「拔汗那人肯定還懷著什麼心思，我要去見那個竇薛納！」
「我聽說遠恩到你這裏來了，你應對得很好，你們拔汗那以後和石國一樣，都受到我們偉大的哈里發的庇護，我希望你們能團結起來，而不是自相殘殺。你們想要土地、人口，大唐有的是土地人口，我會帶領你們，去將那些奪來。」
竇薛納在竇忠節諸子中，恐怕是最親唐的，他愣了愣，然後就有些激動起來，這個護衛是父親交給他的，乃是父親親信中的親信，甚至比起阿了達，還要得父親信任。他說此言，必有原因！
「唔，你在那邊的時候，有沒有見到過那位葉暢，他是個什麼樣的人？」齊亞德又問。
「中丞，高大夫之事……」追在葉暢身後的段秀實低聲問道。
只是錯覺？
「是！」
在蔥嶺以西諸國中，拔汗那算是比較親唐的，而竇薛納更是心慕華夏，他已經不只一次向父親提出，要到長安去充任大唐皇帝的侍衛，所以，從一開始，他就對投靠大食心懷抵觸。但是父親的決斷，他怎麼勸說也沒有用，只能依言而行。
還會有什麼變化呢，是大唐慘敗，還是
竇薛納也將耳朵貼在地面上，然後他就感覺到了，地面似乎傳來隱約的隆隆聲，那像是千軍萬馬在遠方奔騰。
他彎下腰，恭敬地向齊亞德行禮：「將軍，我們不會讓您失望的！」
他心中緊張地想，然而就在這時，他聽到隱約的金屬撞擊的聲音。他心中一動，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一個個大食人的戰士，正從自己的帳篷中出來。
「你不要得意，我會找到你們父子陰謀的證據的！」
他是真的很擔心，如果葉暢去襲營，卻中了大食人的計策，慘敗而歸，那麼不僅葉暢個人的聲望受損，而且此次堅守稅建城的決心也會因此動搖。
竇忠節挺起胸，讓自己神情更嚴肅一些，然後便看到葉暢與一群將領匆匆走了過來。
「那麼，殿下最好做好一些應變的準備。」那個護衛看了看周圍，就連自己人都離得有些遠，他湊到竇薛納的耳邊低聲道。
齊亞德聽著竇薛納所說，覺得一個漸漸清楚的人像在自己心裏形成了。果然，就像直覺告訴他的那樣，葉暢要比有高山之王稱呼的高仙芝更難對付。這是個機敏、進取心極強的傢伙，而且不像高仙芝那樣對於金銀過於貪婪，他更重視工匠、醫生的作用，甚至對待這些工匠醫生，比起對戰士還要重視！
「你們父子做得不錯，應對得很不錯！」齊亞德又道。
推醒他的，正是他父親安排來的親信。那人用一種略帶緊張、驚恐的聲音輕聲說道。竇薛納側過耳，除了峽谷中的風聲，並沒有聽到什麼。
「竇薛納，你和你那個狡猾陰險的父親，究竟做什麼打算，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說出來為好，這是你們的最後機會，否則到了明天，我登上稅建城城頭，砍下你……」
「中丞可是要去襲營？」唯有竇忠節吃了一驚，忙出聲問道。
怕驚動了齊亞德，遠
「你能想到這一點，我很欣慰。」葉暢一笑，示意他退回自己的班列之中，然後道：「不過，今日夜襲是必然的，因為我們將面對的是毫無抵抗能力的大食軍！」
「做好各種……準備！」
親衛喝了一聲，諸將士各自分列而站，葉暢居中，坐在了主帥的位置上。竇忠節想著剛才聽到的那兩句話，不禁有些遲疑地看著葉暢。
「夠了，哈里發的決策，不是你能夠胡言亂語的！」齊亞德有些厭煩了，這個遠恩王子，當真是看不清形勢：「去做好你的事情，如果你還希望真神的勇士為你報仇，就去做！」
冷汗頓時冒了出來，竇薛納連否認的力氣都沒有。
竇薛納突然間覺得身上輕鬆起來，開始壓在頭上的千鈞重擔，彷彿瞬間都消失了！
「仔細聽，仔細聽！」那人將耳朵貼著地面道。
他不是看穿我父王另有打算而來算賬的！
葉暢的大帳之中，現在只有他和寥寥幾個不被重視之將，那些葉暢所欣賞的勇將，幾乎都不在場，也不知道去了哪兒。
「父親有什麼打算？」他也壓低聲音問。
眾將早有心理準備，故此並不覺得驚訝。
現在發現，有可能投靠大食只是一個騙局，那樣的話，豈不意味著，他們父子在幫大唐做一件極危險的事情？
大食軍中，齊亞德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遠恩，笑著道：「我讓你回去，並不是因為你今天戰況不利而要懲罰你，我也知道你的心思，你想著親手擊敗中國人，好為父親和自己的國家復讎。但是，現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做，糧食，補給，這些都需要你去籌措！」
「都喚醒來，準備好馬，小心一點，不要發出聲音。」竇薛納道。
「怎麼？」
他不知道中國古老的兵法中有知己知彼百戰
「殿下，是我，你聽！」
竇薛納眼睛頓時發亮，他明白父親這句話深藏的含義。這絕不是一句廢話，而是提醒他，可能會發生意想不到的變化。
他驚恐地看著齊亞德，只覺得眼前的大食將軍，彷彿有一種蠱惑人心騙得人不自覺中說真話的力量。莫非，這就是他們的那位真神賜予的力量？
竇忠節心裏生起這個念頭，然後又被他強行壓制下去。現在這種情形，他是絕對不能有什麼遲疑或別的打算，葛羅祿人的下場他可是看在眼裡，今天下午時，大食人不就是將葛羅祿人推到第一線去送死了么。
「不過沒有關係，聽你說了，我也很欣賞那位唐國的年輕將軍，如果他願意皈依真神，在我擒獲他后，我願意視他為兄弟，甚至可以幫助他登上中國的王位。」齊亞德眯著眼，微微笑了一下。
他這樣問，讓竇薛納愣了愣，然後竇薛納答道：「那位將軍我雖然見過，但是，我並不了解他，因為他看上去很忙，整天都沒有片刻停——哦，他的精力非常充沛，另外生活也極有規律，即使是出征在外，每天清晨都會在軍營中小跑鍛煉身體。他還特別關注軍士……」
想到這裏，他將腰刀佩好，然後小心翼翼地出了營帳。外邊正值深夜，星寒月淡，白天的暑氣蕩然無存，四周一片寂靜，就連蟲鳴之聲都少有。竇薛納悄然離得帳幕遠了些，翹首東望，卻只看到那群山起伏奔騰的身影。
「放心，我不會和他一般見識，只不過上奏朝廷時，也少不得加上一罪，責他戰陣之前，動搖軍心之事。」葉暢冷笑了一聲：「如今我哪裡顧得上他……傳令升帳！」
「大王只是讓我在合適的時候轉告殿下，一定要做好各種準備，各種準備！」
竇薛納在呆了會兒之後，忙起身準備外出相迎，但帳篷的布幕被掀開，兩個大
看到這些大食人，井然有序地進入各自的位置，而一個個使者悄然無聲離開，大約是去向僕從國聯軍傳遞命令，竇薛納只覺得自己漸漸喘不過氣來。他剛才還無比期盼大唐軍隊的夜襲，但現在，他又巴不得，大唐根本沒有發動夜襲，自己聽到的，只是錯覺。
「這是……唐軍夜襲！」竇薛納翻身而起，心中又驚又喜：「這就是父王所說的任何情況？」
「總督，恕我直言，大食應當把主要精力轉到東方來，那個什麼拜占庭帝國，難道還比中國更富庶嗎，只要征服了中國，憑藉大唐的人力和財富，再回頭征服拜占庭，傳播真神的榮光與威名，這……」
「殿下真是這麼想嗎？」他身邊的一個護衛低聲道。
如果大唐慘敗，似乎不用這樣特別交待「各種變化」！
齊亞德聽得甚為滿意，起身盯著竇薛納：「看得出，你很敬佩那位葉暢。」
這樣的膽量的傢伙，也敢挑動大食與大唐之間的戰爭？比起石國的王子遠恩，這傢伙要差多了。
是撇開他們另做打算，還是有別的什麼計劃？
「不錯，不錯！」齊亞德緩緩地說道。
然後他轉身出了竇薛納的營帳。
被軟禁中的高仙芝有什麼不安分的舉動？
「齊亞德乃是大食名將，其行軍布陣，向來以謹慎著稱，中丞夜襲之計，自然是好的，但齊亞德狡猾謹慎，未必會與我可乘之機啊！」
「這……大食人有準備！」竇薛納心中一凜，頓時明白，大食人早就準備著唐軍的夜襲！
「這怎麼可能？」竇忠節心中完全不信，只不過方才葉暢的動作，讓他不敢站出來再提反對之意。
「遠恩，你父王的人頭，都已經在長安掛了許久了！」
「來了。」有人低低說了一聲。
竇薛納倒是很有些語言天賦，齊亞德說的大食語，他聽得懂，只覺得心驚膽戰，忍不住向後退了兩步。
「總督閣下，我可以派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