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情殤煙霞37
旁側左右,茹妃與皇後有時說上幾句什麼,皇帝才淡淡一笑。
她聽著陸凱謹聲說完,又跪下叩了首,那身影才融入黑暗裡。
那疊布料其實是一件衣服。襟領處綴著雪白絨毛的新冬衣,她平日慣穿的紫色,衣服紋飾並不繁巧,但料子和做工極為考究上乘,庄雅大氣。
——明日宮中有慶典,如果您願意去,請隨時差遣這牢中獄卒通知奴才,奴才來接您。
「在皇上心中,娘娘一直是娘娘。」
她的目光還在陸凱臉上,崔醫女卻雙手按在她肩上,催促道:「娘娘,咱們快走!」
他放在哪裡,她已忘記,只知道他拿出來放到桌上的時候,她好奇去翻看,卻被他狠狠罵了一頓。說這是先祖之物,是要賜給功臣的,不能亂碰。
那個男人,要她自己去求他!
她的目光極低,看得到他微 微的失態。
她一按懷裡的東西,淡淡一笑……他給了她東西,但她得在眾人和他面前拿出。
顏色奪目,明黃如琥。
裏面一方雪白……果然是在儲秀殿看到過的那件物什!
她跟了他二三年,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這衣服的好壞,些許鑒別的眼力還是有的。
出去么?不!她要去看看那個人。
乾澀的眼睛又開始濕潤起來,她趕緊一搵眉眼,將手裡的綢緞展開來。
他那時已寵她之極,別說罵,便是斥責,有時剛說一二句,看她委屈,他也就住了嘴。
眼睛閉了又閉,慢慢掀開被子。
「娘娘。」
四周漆黑,燈火很薄,陸凱的身影嵌陷在光影里。
他的心,她不懂,也不想懂。
有什麼東西被放到牢門邊。
「奴才叩見娘娘。」
鐵鐐清脆,那聲音和腳下破 出的新傷便讓她想退回去。
是陸凱。
她被嬌寵慣了,一下氣得跑回鳳鷲宮,卷進被子里。
不少人悄悄往茹妃下首的紫衣女子看去,那是昔日的大宮女,如今龍子的母親。
多情笑誰,應記那時。
陸凱似乎教她的話驚懾住,一下站了起來。
明日慶典,新衣裳,這是他的心思?
她微微蹙眉,又打開了衣服上的小包袱。
將那緞子卷了,用綢子包裹上,放到的衣服上面,末了,又拿了起來,放進懷裡。
終於,還是拿了進來。挪了挪身子,就著另一側外牆上微弱的火光看去。
他前一刻讓徐熹來送她痛苦,現在又讓陸凱給她「恩賜」?
她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傻子。他的東西,她還去看什麼!
這陸凱是徐熹帶出來的,她初時以為他是徐熹的人,但從 昨晚種種看來,卻又似不是,畢竟他給龍梓錦行了個方便。但他效命于龍非離,又怎會與崔醫女過了來?
眼睛一下濕了。腳窩在被褥里,璇璣伸手輕輕一攥腳上鐐子,那種撕裂心肺的疼又從骨上深入。蝕骨之疼,原來是這樣。
疼痛能提醒人去記住不要被蠱惑。
她想起陸凱的話。
光線暗啞,她看不清那地上的東西。
這一回確實是不速之客。
手劇烈顫抖起來,這東西,她以前在儲秀殿里見過一回。
御花園。
正中,皇帝擎杯輕啜著酒,宣布宴開之後,便沒再多話,臉上神色深沉,並無半絲喜慶之氣。
這東西的用處,她是永遠用不著了,就權當留個紀念吧。
耳畔的聲音焦灼急促。
「陸總管。」璇璣笑了笑,盯著床下青石地,「璇璣不是什麼娘娘,你也無 須行此大禮。」
「娘娘,這些是皇上命奴才送過來的,您看一看……明日宮中有慶典,如果您願意去,請隨時差遣這牢中的獄卒通知奴才,奴才來接您。」
璇璣坐起來身來,微微凝眉看著牢門外端正跪著的男人。
她渾身一震,慢慢坐起來,怔怔看著眼前的東西。
一直……這種話太溫情,真的別多說。
崔醫女會來,即意味著夏侯初與段玉桓的求情失敗了。
綢子層層拆開,裏面是一幅褶卷的綢緞。
入夜的時候,他過了來,將她人帶被抱回了儲秀殿。
她頷首,那陸凱眸光一低,攙她起來,在她耳畔道:「九嫂,臣弟送你出去。」
璇璣一驚……對了!這地牢只有徐熹和陸凱能進,隨時來傳達皇帝的命令。眼前這個是龍梓錦,他易了容!
璇璣一驚,睜開眼來,面前兩張臉龐微晃。
奇怪陸凱 夜裡的突然到訪,她心頭咯噔,突然想到什麼,輕聲笑道:「陸總管,皇上讓你來送璇璣一程嗎?」
凝了這二件東西良久,唇角輕輕綻開……若白戰楓沒有死,若他與追追之間的事從沒發生過……
她突然蹲了下來,一直忍著的淚終於全部奪眶而出。
不知在地上低聲哭了多久,她慢慢斜側身子,躺到地上,伸手夠到牢門外。
這鐐子是副好東西,勾入腳眼的一端鑄著尖刺,每走一步,刺便會陷勾進腳踝里,剜出血肉。
四處裝飾庄隆,座下眾妃群臣,席位盈滿。
陸凱的聲音傳來,是一向規行沉穩。
觸手軟膩,她一怔,那是一個小包袱,下面似是一疊布料?
看了一眼牢門外那藏匿在黑暗裡的若隱若現,又回頭看了一眼床榻,
也是,本來,判國之罪,罪無可赦。
一個是崔醫女,一身小廝打扮,另一個竟是陸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