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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毓賢之死

第278章 毓賢之死

「中堂,山西表裡山河,地勢易守而難攻。只要我們據守娘子關,不怕洋人越關而入。」
聽到韓榮宣召,趙冠侯不敢怠慢,一路到了韓榮的臨時府邸,進門之後,僕人領他直奔了此宅的花廳。福子正在花廳里喝酒,見他來了倒也不見外,施個禮喊了聲「恩公。」大方把僕人趕出去,自己負責接待。
「老佛爺,臣以為洋人此議,萬不可聽。若是因為洋人的要求,就要處置一個督撫,則朝廷的綱紀敗壞,威儀無存,臣工百僚,再難任事。佐臣的手段或許有些過激,但是其行事出自一片公心,並無私怨,不該當此大罪。縱其有過,也應議罪于刑部,由吏部議處,不容洋人置喙。」
「不是沒回來,是客還沒走,趙舒在阿瑪這蘑菇呢,還不是為了阻駕的事。他是死活的非要聖駕去西安,他舅舅在那,想來是想去看舅舅了吧。跟阿瑪這蘑菇好幾回了,怎麼著也是個軍機,還能打發了他不成?」
說著話,她起來就要倒酒,趙冠侯正在彷徨無計的當口,門外響起幾聲咳嗽聲,卻是韓榮已經送了客,來到這裏,朝福子一揮手「不許沒大沒小的,那是你叔叔,怎麼能這麼目無長輩?回你房裡喝去,不許討厭。」
就在兩下熱火之時,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隊荷槍實彈的官兵猛的衝上樓來,二話不說,以槍抵住這一幹頭領,立即上綁。
這段日子,趙冠侯的部隊在宣化附近搜捕逃兵,將戰場上潰散的部隊或斬殺兜剿,或進行收容改編,部隊拉的很散,但是趙冠侯卻極有把握「中堂放心,一聲令下,半天時間內,就能完成集結,隨時可以開拔。」
等到送走小德張,毓卿的臉色有些不好看「現在這天下,儘是這等樣人,也就難怪江山好不了。這小德張聽說很紅,將來他要是成了大總管,我看還不如李連英。」
趙冠侯正色道:「中堂放心,武衛右軍上下一心,定保兩宮無恙。名為三省,實際只有一省。山西不會有警,洋人進兵,也打不了這麼快。即使是飛虎團的殘部,也很好對付。至於山東,那是老營所在,保證是太平盛世。至於河南,雖然有趟將,但是我們是成隊的官軍,趟將不敢來打主意。洋兵方面,鐵勒兵吃了這麼大虧以後,夠膽來送死的已經不多了。」
半個時辰之後,大同本地的官員,在房間里發現了上弔自盡的毓賢,以及他的遺折。不等朝廷動手,飛虎團的原凶之一,已經自我了斷。
此次到大同勤王,飛虎團也來了數千人馬,幾個最為得勢的師兄、老師父全數到齊。一名來自宣化的密使,將一份絕密信函交到毓賢手中,等到毓賢看完之後,微微一笑,神情自若。
「你騎快馬回原籍,到家之後,將錢和書信交給夫人,其他的不必管。再有,去給我安排十桌最好的酒席,我要請那些老師父和師兄飲酒。把幾營管帶也給我叫來,我有話說。」
「沒有那麼邪乎,都是那樣,那泰西哪還有活人?開膛破肚那些,我就會啊,人確實能活。但是治慶少爺的病,不能用這辦法,得用藥。具體用什麼葯,那得看大夫的,我是不敢亂來。中堂還沒回來?」
「虛張聲勢?這樣的話,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聽了。過去我信了這個說法,結果就成了今天這個樣子。這回國難,我總算明白了一個道理,洋人跟咱們不一樣,他們缺心眼。有什麼東西,都擺在明面上,說是要打,就一定是要打。拿他們說的話當成假的,自己就要吃虧。同樣的虧,我不想吃第二次,這山西,不宜久留。皇帝,你來下旨,宣毓賢到大同接駕,我有話問他。另外,山西的糧餉,都解到大同來,不可耽擱。」
次日,大軍開拔的消息傳來,右軍人馬並不慌亂,整頓隊伍拔營起寨,城中父老,這回沒用動員,自發的夾道相送。雖然右軍在此的時間不長,但是部隊紀律嚴明,不擾百姓的作風,給了這些士紳百姓很大的震撼,比之往日所見的舊軍全然不同,自然而然,就收穫了好感。
毓卿的臉泛起紅暈,呼吸變的有些急促,顫聲道:「連皮帶骨都已是你的,還要怎樣?」
不用搶奪,士紳自發籌款購買了一批國軍的物資,白米肥豬,裝了數十部大車,于金國而言,兵患向來超過匪禍。而像這樣一團和氣,軍民相諧者,卻屬罕見。
「不錯,他的母舅薛允升,曾做過刑部尚書,現在告老還鄉,在西安養老。此人是律法大家,對於咱們金律很是熟悉,聽說他當尚書時,下面的司官根本不敢瞞他,因為什麼律條他都熟悉的一清二楚,無從作弊。在西安很有聲望,與兩教的士紳,都很有往來。」
但只這一個救子功勞,就足以讓韓家上下對趙冠侯友好相待,更何況還有保住福子這件大人情在,是以福子和他並不見外。見面就給他倒酒。
韓榮一笑「你別跟我這唱喜歌了,我能看著福子嫁人,就能閉上眼了。來,咱們說點正事,我跟你透個底,兩天之內,部隊就要開拔,有問題沒有?」
慈喜點點頭「就是這麼個話,趙舒今個為毓賢求情,不如說是為他自己開脫。我今天能殺毓賢,明天就能殺他趙展如,他不能不怕。但是就因為他這麼求情,我倒是想明白了,這西安不能去,否則怕是要出亂子。你去問問趙冠侯,我要是從山西走河南到山東,跨過三省,他能不能保證安全?再者,今年黃河的水情厲害不厲害,如果黃河泛濫,那我們就只好硬著頭皮入陝了。」
「那黃河呢?」
慈喜冷聲道:「死守娘子關?當初也有人跟我說,死守居庸關及南口,洋人就殺不過來,結果又如何?若不是武衛軍浴血苦戰,我和皇帝的性命都有危險。現在,你是不是又要武衛軍去守娘子關?那我們身邊,由誰來保駕呢?」
韓榮長出了一口氣「那樣就沒問題了,只要能順利到了山東,冠侯,我給你透個底,保你有一步好運。這是一步別人求都求不來的鴻運,到時候包準你歡喜。你把精神打足了,不會有你的虧吃。」
趙冠侯搖著手「大小姐,您可別喊卑職恩公,當不起這稱呼。不過是適逢其會而已,也不用總記在心裏。待會還要見中堂,這酒是不敢飲了,再說我的量,也比不了小姐。」
福姐吐了吐舌頭,俏皮的拿了酒壺就走,韓榮無奈的苦笑道:「都是我慣的,倒讓人看笑話了。將來不知道怎麼嫁的出去,連老佛爺她都不怕,可老佛爺還就喜歡她,在她老人家面前,她比我吃香。」
當天晚上,小德張也從府衙里出來,向趙冠侯通了消息。一是部隊要開拔,讓趙冠侯趁機撈上一筆,賒帳買一批東西。到時候部隊開拔,商人想要帳,就只能找宣化府要,右軍白得一個便宜。若是更黑心一些,可以讓一支部隊留下殿後,到時候搶錢莊當鋪,發一筆橫財。另一個消息就是,他已經確定,要拿毓賢。
毓賢慘笑一聲「瀾公他們要我造反,挾持兩宮,另立新君。可惜他們有眼無珠,不知我毓佐臣何許人也。我不貪臟,不好美色,行事只憑公心。縱然朝廷降罪於我,也是我有負聖恩。我生平有兩件事最堪自誇,一清官、二忠臣!今天他們要我做亂臣賊子,這簡直是笑話!我已經將山西的亂源剷除,等上了這道遺折,就可以上路了。你伺候我半生,卻未積攢下什麼錢財,是我對不住你,願來生你為主我為仆,報答你的忠心。速速去吧,不要耽擱時間。」
剛烈死後,目前軍機為四人,兩旗兩漢,此時已經全班叫起,都在宣化府衙內,共同參詳著這兩份文字。王文召素不做聲,世鐸素無才具,這種時候,都不會發言。趙舒自從剛烈死後,亦感大難臨頭,此時卻不能再裝聾做啞。
「我知道了。仲華,我跟你說一句心裡話,我不認為趙舒有該死的罪過。他跟我回的話是,飛虎團不要緊,並非是放縱著飛虎團,而是認為有朝廷在,他們鬧不出圈去。若為這一句話,就把他說成飛虎團的靠山,這就太過分了。可是洋人怎麼想,我們誰也拿不準,一旦洋人窮追,我怕是也保不住他。若是到了西安,到時候洋人追的狠,他的舅舅再保他,這事恐怕就要弄的很僵。」
慶官的病主要是嚇的,趙冠侯懂得一些心理治療的辦法,通過他的醫治,慶官身體大有好轉,只等去根。這就只能找一個有醫有葯,最好是有洋葯的地方去治。
「李連英比他多了些才幹,小德張比李連英多了些算計,這大金國的總管,就像是官一樣,一茬不如一茬,一代不如一代。現在就算是想找一個六賢王般的人物,也是找不見了。」
韓榮冷哼一聲「展如,那按你的意思,就是不處置他了?話好說,事難辦,洋人可是要發兵了。你看看這報紙,洋人的兵已經厲兵秣馬,到時候揮師犯晉,又當如何?」
「大小姐性情好,自然誰都喜歡,中堂有福,家中一雙兒女,都是人中龍鳳,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那就好,按說御駕的行蹤是機密,可你是忠良,我得跟你交個實底。我們先進山西,到大同去捉毓賢。洋人死活要他的腦袋,為了保住山西不被洋人打進來,他就只能死了。等出了山西,走河南奔山東,巡幸東南。可是,老佛爺擔心的是要過三個省,你有沒有把握護駕,今年的黃河水情又怎麼樣。」
這批飛虎團的精銳被誘殺,死傷慘重,整個山西的飛虎團再難為患,他心內略微放鬆了些,回到內室,展開文房四寶,快速的書寫著請安密折。
「賴兩宮洪福,今年的黃河安靜的很,太平無事。我們的部隊過河時,已經觀察過了,沒什麼問題。」
她俏皮的一笑「來恩公,我敬您一杯。這是本地出的酒,勁可大呢,我不敢多喝。」說到這又是嬌憨的一笑,很是天真。
而在大同府內,毓賢已經在得到上諭之前,即親自帶了五營新募的勇目以及自己一個貼身標營,解運錢糧抵達大同府。山西本地的飛虎團亦很囂張,乃至有飛虎團大師兄代替縣令坐公堂發號施令之事,以毓賢之強硬,對這種行為也只當做看不見。因為有巡撫保護,使飛虎團認定自己不會被剿滅,因此有恃無恐。
家鄉而來的老僕此時出現在門外,恭敬的磕了頭,臉上已是眼淚橫流。「大人,您這是……這是為什麼?」
她這麼一說,態度已經很明朗,趙舒心知不妙,連忙道:「太后,請聽臣一言。依臣所見,洋人所謂興兵之說,不過是虛張聲勢,不可足信。可令慶王與洋人周旋,再令章少荃火速進京調停,至於毓賢的處置,可將其交部議罪,再行定奪。」
等到軍機告退之後,慈喜單獨招來韓榮問道:「趙舒的舅舅是不是在西安?」
「老佛爺聖明。當初董五星未死之時,奴才也有類似的顧慮。他在後軍里威望很高,要動他,必然會激起兵變。要想個完全之策除他又想不到,好在他死在亂兵里,倒是省了朝廷的事。」
「原來如此?二公的情,毓某心領,我知道該怎麼做。」等到送走了這名信使,他叫來了自己從家鄉帶來的長隨,寫了兩封書信,又將自己的一點積蓄拿來交給他。
趙舒一聽並非革職拿問,而是面奏,總算是存了點希望。雖然他對毓賢素無好感,但同樣也對洋人干涉金國內政沒有好感,基於這個立場,他在這起事件里,希望保全住毓賢的性命。卻不知,他的這番作為,卻讓慈喜心裏,多了另一層擔憂。
趙冠侯微微一笑,輕捧起毓卿的粉面「你啊,想的太多了一些,我知道,你是女真人,總是怕大金國完了。可是你愛它,誰愛你?隨它去吧,該活的死不了,該死救不活。有這工夫,你還不如關心關心我,大金太遠,我可離你很近。」
大同姑娘為天下四紀之一,酒樓之上,除了酒席,另有幾十個北道上的姑娘相陪。眉目帶俏,鬢髮生香,讓一眾師兄和老師父如在雲里霧裡,縱然不見撫台的面,卻也不急。
趙冠侯現在負責替太監講斤頭,所有要見兩宮的人,都要先由趙冠侯講好宮門費,把錢送給太監,之後才能覲見。既然毓賢這回註定完蛋,何不利用這個時機,狠狠敲一筆竹杠,左右是個死巡撫,也不用考慮任何後果。
而在飛虎團的駐地外,大同的駐軍以及新募勇目將這裏團團圍困,毓賢在馬上輕輕搖動著令旗,下一刻,槍炮齊發,整個飛虎團的營地,陷入一片熊熊烈火之中。
「小慶的病,多虧了恩公出手,現在已經大好,可是要想去根,聽說是得看西醫。聽說西醫是要開膛破肚,這人還能活?」
福姐搖著頭「我不信,武將都能喝酒,何況你這種大將,更是千杯不醉的海量才對。來,我敬你一杯,看你喝還是不喝?」
趙冠侯笑著解去她身上的小衣「自然是要這樣。」隨後,便開始了自己的耕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