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連掃六郡

原本李密期待著在洛口重創陳破軍，然後轉身回頭掃平河南，出兵河東，徹底吞併王家的江淮軍及地盤，虎踞中原，笑傲天下。可到頭來，這卻只是一個可笑的白日夢，轉眼間，他反而落入了重重危局之中。

寺院之中響起一陣輕盈的腳步聲，李密沒有回頭。

看著這滿樹競相綻放的桃花，李密愣愣的走神。

同樣在初四日，河北大將羅藝率三萬兵馬自汲郡渡過黃河，攻佔黃河南岸東郡白馬渡口，並迅速分兵掃蕩東郡各城。而同日，河北大將李靖在山東兵發兩路，從魯郡與彭城郡各出兩萬兵馬，向濟北、東平、濟陰、梁郡四郡同時發動進攻。

「魏王切莫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陳克複不過是一時狡詐，有心算無心而已，如今看來，房大人當初帶回來的消息，卻定是陳克複故意放出來的。」沈落雁站在桃花樹下，溫溫勸道。

前後不到兩日時間，濟北、東平、濟陰、梁郡、東郡、滎陽郡六郡除了金堤關外，全部落入了陳克複的手中。運河通濟渠以東，盡皆陷落。數十座城池，超過二十萬的兵馬，全都覆沒。而河北軍，卻根本沒有絲毫的損傷。

他不但再失一萬兵馬，而且還丟了一座最重要的關隘，還連帶著把虎牢關中的三百萬石糧草，無數計的鎧甲弓箭刀兵槍矛等物送給了陳克複。

陳克複、羅藝、李靖三路大軍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掃過六郡，李密派遣在六郡駐守的那些整編過來的各路義軍，完全就是一擊即潰、望風而逃、紛紛投降。

洛口倉城丟失，一萬魏軍盡沒不說，李密更在意的是那倉城中的兩千萬石糧食，那可是他此時所有軍糧的三分之二了。甚至就連此時洛口的十萬魏軍的糧草也全在倉城，沒了倉城的糧草，他們所帶的糧草只夠三天食用。

洛口灘的一場大敗，讓原本志得意滿，興奮萬分的李密，迎來了當頭一棒。這一棒，一下子將李密原先的滿腦子計劃給擊醒了。

只是今年的清明節雖然依然春光明媚，大地欣欣向榮，景色明媚，可是李密的心頭卻一片陰霾，怎麼也明媚不起來。

李密從大業九年跟隨楊玄感起事以來，還從沒有經歷過如此的慘敗。十二萬人伏擊對方，結果卻反被對方打了個大敗，折損三成人馬。

不但如此，現在李密早已經後悔不迭，就算是把洛水加黃河之水全都來沖洗，也無法沖刷他的後悔之情。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洛口的伏擊，最後會把自己陷入一個艱難的進退不得的境地。

「魏王，此時還不到哀嘆之時，雖然我們丟了六郡數十城池，折損了三十萬兵馬。可實際上，除了洛口折損的那一萬余士卒外，其餘的不過都是些來投的烏合之眾。這些人於我們也不過是個數字名頭罷了，真正打起仗來他們一點用處也無，關鍵還是得靠魏王您自己的三十萬虎賁精銳之師。只要這些虎賁不失，魏王就還沒有輸。現在咱們真正關心的不是那丟掉的六郡數十城池，和那三十萬烏合之眾，我們真正要關心的是洛口倉城的兩千萬石糧草，和金堤關被圍住的邴元真將軍及他麾下的五萬魏王精銳。」

四月初二日夜，他麾下一萬水師被陳、鄭聯軍殲滅，緊接著陳、鄭聯軍搶灘登陸，他下令等待已久的魏軍出擊，可結果不是他們把陳克複、王玄應兩人趕下黃河，反而是被王玄應一個人的江淮軍打了個落花流水。

四月初五，正是一年二十四節氣中清明時節的開始。清明時節，春光明媚，大地一片欣欣向榮，一切令人神清氣爽，景色明媚。

不僅如此，魏軍先失洛口倉，再丟虎牢，卻是已經等於把洛口的十萬魏軍給東西隔斷，徹底的包圍了。洛口伏擊，原本是打算包圍伏擊陳克複，可如今，卻一下子丟城失地，反陷入陳克複的包圍之中，甚至連魏國大部份的糧草武器也都落入了陳克複之手，李密怎麼不急，怎能不驚。

經此一戰，他才知道了原先自己打算在洛口預備一舉伏擊陳克複，將其生擒活捉的打算有多麼的可笑了。

而更加驚人的是，那二十萬之數的各路義軍，打不過河北軍，可是居然連跑也跑不過義軍。面對著河北四處追逐而至的輕騎，他們紛紛投降，往往有時數千的魏軍，卻被幾十騎的河北軍追趕，最後反而幾千人投降了幾十人的河北軍。

聽到這個消息，李密只感覺一陣陣的暈眩，差點暈倒。

只不過人倒霉的時候喝涼水都會塞牙縫，初三日虎牢失陷的消息傳來后不到半天。四日夜，東面再傳來急報，陳克複拿下虎牢后，留下五千人馬駐守虎牢，帶著剩下的一萬河北軍及原本虎牢關中的一萬歸降魏軍，以迅雷不疾掩耳之勢，一路向東，在三日下午，其前鋒到達滎水縣城，駐守滎水的魏大胆率三千部下開城投降。

李密緩緩點頭，「軍師所言正是，我們馬上召集諸文武，商議此事，儘快拿出一個方略來。」

六萬大軍差點全線崩潰，如果不是後面的五萬兵馬及時趕到，後果簡直是不堪設想。饒是接應及時，可是加上先前覆沒的一萬雜牌水師，從初二晚上到午時，他就已經損失了差不多三萬人馬。

李密聽得這個消息時，正在大帳中，與諸將商議奪回洛口倉城，當時剛看完信后立即就吐出一大口鮮血，暈死了過去。洛口倉城被奪，李密還有決心能再搶回來。畢竟洛口倉城處於偃師、百花谷及他們洛口大軍的三面包圍之中。

五日清晨，十萬河北軍，挾帶著他們一路俘虜的二十萬俘虜，終於趕到了滎陽金堤關下匯合。

金堤關守將邴元真的急報已經在午後送入了洛口魏軍大營，可面對這救援急報，諸人卻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河北軍三路大軍的進攻，還不如說是圍獵。六郡數十座城池，擁有著高達二十萬之數的義軍，可是在河北三路總計不過十萬人面前，卻沒有一個能堅守待敵。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李密嘆了一口氣，「今日乃是清明祭奠先祖之時，本來我應當用一場大勝來告慰先祖。可如今，我卻焦頭爛額，四面危局。我有何面目面對列祖列宗？」

屋漏偏逢連夜雨，李密現在是體會到了這種感覺。

四月初三，在洛口除了河北水師展露了下他們高大的戰艦，和威力驚人的火器外，並沒有參戰的河北軍，突然出現在他的後方數十里處的洛口倉城。

「魏王，你已經兩日沒有用膳了，這樣下去，身體就要先跨了。」沈落雁站在李密一側，面容也清減了許多。

猶如神兵天降，三萬河北軍突襲了他的糧草基地，將只剩下了一萬守軍把守的倉城一舉奪占，還把他的兩千萬石糧草也給奪走了。不但如此，三萬河北軍死死的佔據在了滄口倉城，將他的後路給截斷了。

洛口交戰失利，原本以為是塊寶的李淵又突然死在了他的軍中，緊接著洛口倉失陷，糧草全失。再接著虎牢又丟，東西阻斷，三面被圍。

三十多萬的人馬，旌旗如海，刀槍勝雪，兵士如蟻！

隨後，河北軍一路急行，天黑前趕到滎陽郡治大城管城。管城總管孟讓總算沒有讓李密失望，孟讓堅決不降，可他的堅守也不過堅持了不到半天。夜半，河北軍突襲管城水門，並迅速地拿下了管城。三萬管城守軍潰敗，孟讓兵敗自殺傷亡。

可是虎牢失陷的消息，卻直接將李密打擊的差點回復不過來。洛口倉城是李密的糧草後勤基地，可虎牢卻是他防禦東面河北、山東的一道最堅固的要塞，並且還是一座他準備進攻河北的一個前進基地，還是一座魏軍的武器鎧甲製造基地。可是現在，虎牢雄關卻被陳克複兵不血刃拿下。

正當李密準備馬上回師奪回倉城之時，三日午時又傳來一道緊急軍情，陳克複親率一萬五千河北軍兵臨虎牢關城下，虎牢關守將黃君漢陰為內應，挾制牛進達等五位校尉舉城投降。

四日，陳克複乘勢攻打滎澤城，僅半個時辰就攻破滎澤城南門，乘勢一舉拿下滎澤城。

李密連續幾天都已經沒有睡著過，幾日下來，眼窩深陷，印堂發青，面色蒼白。他跌足常嘆道：「孤還是小看了陳破軍，此子恁的了得。短短几日，已經前後覆沒了三十萬大軍，六郡之地，數十座城池，幾千萬石糧草了。」

邙山東關嶺上，李密正負手立於小小的山寺之中，一人獨自看著清靜的院落中的那株正隨風落英繽紛的桃樹。此時的洛陽桃花早已經謝盡，可是在這邙山上的一處小山寺中，桃花卻才遲遲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