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章 血腥清洗

皇甫無逸就如一個活死人一般，雙目如同死魚眼珠，沒有半絲的生氣。面對著陳克複的笑聲，只是木然的道：「殿下驗證就好，殿下驗證就好！」

途經偃師附近，淮南軍的一支偵察騎兵小隊與陳破軍的騎兵遭遇，全小隊覆沒。

每砍下一個人頭，就有人提著散開的頭髮送到陳破軍座下左右的東都軍一眾將校軍官面前呈上，請他驗收，並大聲報出死者的身份、官銜和爵位。

前天才剛剛斬殺了上千的忠於陳破軍的將士，今天，一把把大刀揮下，更多的將士倒下了。投靠陳破軍，死。投靠皇甫希仁，同樣是死。

就跟著卡丹的後面，僅僅只差半個小時，在她經過的道上，人類騎兵旌旗漫野，向維納里推進的半獸人軍團那沉重的腳步掀起了遮天蔽日的灰塵。

很多旁觀的士兵堅持不到最後，偷偷的嘔吐了，雖然當兵吃糧見慣了生死，但如這般赤裸裸的殺人遊戲卻也是第一次見。士兵們看的臉蒼白，但高台上的陳克複卻依然談笑風生對著一臉灰敗木然的皇甫無逸等東都諸將道：「諸位大人，請驗證。」

「這群淮南兵真的不同一般。他們的皮甲好硬，近身長矛都捅不進去！最後我們硬是靠人多，五六個圍一個，用馬刀才把他們砍翻了！」

一身鎧甲的杜姬回頭望了下漆黑夜色中的隊伍，剛要答應，但直覺一閃，剛剛遭遇的那次危機令她心生警兆。她冷靜地說：「不。不要停下，也不要去皇甫無逸的大營。我們直奔洛口倉城的魏軍營地，途中不要停留。」

「回稟杜姬，他們不像是東都軍。他們全是騎兵，而且裝備精良，據我們逃回來的人說，對方好像是河北騎兵。」

一萬淮南輕騎，兩萬河北輕騎，堪堪的相隔著數里地，擦肩而過。沒有人知道，如果陳破軍的這兩萬騎兵與杜姬的一萬淮南輕騎如果在黑夜中遭遇，會發生什麼事情。也許這一場遭遇戰，會引來偃師東都軍的反應。也許陳破軍的突襲計劃會提前暴露，也許陳克複這兩萬人會被包圍。也許什麼也不會發生，冥冥自有定數。

那是個清風徐徐的涼快清晨，天空白雲朵朵，涼風陣陣。兩軍六萬士兵聚集在偃師城的廢墟前，卻安靜的連一點聲音也沒發出。

「夫人，前方就是偃師的東都軍大營駐地了，皇甫無逸就在那裡。我們一路跋涉，太過疲憊了。是否可以過雲休息一夜，天明再上路。」

回首望向南方，想起丈夫這次對她寄予的厚望。單雲英不由的感到一陣沉重，李密與江淮軍達成盟約之後，立即派人與丈夫聯絡上了。丈夫對於潁川城之敗一直念念這忘，這次聽過李密的計劃后，也覺得大有可行。因此急欲北上，但是魯世深的那兩萬人卻一直卡在潁川城，擋住了他的北上之路。

之前，王玄應與東都軍的突然反叛，讓陳克複一下子措手不及。現在，東都軍的四萬兵馬再次突然反叛，將洛陽與洛口倉城之中的防線完全交給了陳克複。

兵變后不到一個小時，原本應當還駐守在洛陽的兩萬河北輕騎洶湧入城。就在大街上，以皇甫無逸為首，以及原東都各貴族豪門世族出身的上百貴族和高級軍官跪倒迎接人類軍隊的進城。

五月二日凌晨，位於偃師城廢墟的東都軍大營發生了一陣激烈的騷亂。

想到情報中多達九萬的淮南軍數量，在河南的西面還有著更多的南陳軍，身經百戰的河北軍人臉上都不由蒙上了一層陰影。

在他想來，東都軍剛剛反叛了陳破軍，在羅口還差點把李靖給包圍了。東都軍如此反叛陳破軍，他是不用再擔心這些留守的東都軍將士再與陳破軍勾結在一起的。

場上響起一片笑聲，騎兵們掩埋了同伴的屍體，翻身又繼續上馬趕路了，只是這些突然出現的淮南騎兵還是讓陳克複心下難平。

五月二日的晚上，淮南軍統帥杜伏威的夫人在一萬淮南輕騎的護送下，前往洛口倉城下的魏軍大營與叔叔單雄信匯合。

「虎賁郎將、榮國公來楷頭顱在此，請大人查證。」

九萬淮南軍將士，已經無家可歸。老家被攻佔，前面又有魯世深守著。而南陳大軍卻全跑去了荊襄，杜伏威明白，如果他再不想辦法離開潁川，那他們就有可能再也離不開那裡了。一旦攻佔淮南的河北軍沿著潁水上來，他們就將插翅難飛。

不得已，最後杜伏威帶著八萬人猛攻潁川城，然後讓妻子與義子闞陵一起率一萬淮南軍輕騎于黑夜中悄悄趁戰亂北上。杜伏威的想法也很簡單，讓妻子北上，出兵配合李密那邊的攻勢。順便讓妻子聯絡她的叔叔單雄信，讓他出面幫助淮南軍擊敗魯世深。前幾日，淮南軍的老家已經接連傳來消息。陳破軍趁他們北上之際，已經派兵將淮南各郡全攻佔了。

到了後面，有著四萬人的東都軍偃師大營，只激戰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已經完全被陳克複所掌控。

劊子手殺累了一批，又換了一批上去。上好的鋼刀砍得卷口了，又換了一把。那天早上，砍頭顱的遊戲足足玩了兩個時辰，濃稠的鮮血都浸過了腳面，映紅了整個天空。

「折衝郎將、雲騎尉皇甫無極頭顱在此，請大人查證。」

河北軍方面受降儀式的代表自然是陳破軍，按照不成文的傳統習俗，皇甫無逸匍匐在地吻了陳克複灰塵僕僕的靴子，併當著他的面斬殺了包括皇甫希仁兩個兒子在內的兩百多名上次參与兵變的軍官，以及多達五千多人的所有與之有關的士兵，算是獻了投名狀，以示和皇甫希仁等叛賊勢不兩立。

只是他沒有想到，當初東都軍剛歸附陳克複時，他就已經往東都軍安插子不少的密探卧底。昨夜凌晨，就是那些卧底們在營中到處放火，引起本就恐慌不安的東都軍營嘯。最後又引陳克複手下一支偽裝成東都軍的精兵入營，擴大了這場騷亂。最終羅士信率領的一個特戰精銳營成功插入中軍帥帳，將皇甫無逸與皇甫希仁留的幾個重要將領給直接俘虜了。

那種肅殺、凌厲、詭異的氣氛，甚至連被殺的人都鎮住了，沒有人出聲哭泣呼救，沒有人掙扎求饒，輪到誰，誰就毫不掙扎的被行刑手按倒，跪倒，然後，刀光一閃，劊子手平板地說道：「下一個。」

「陳破軍的河北騎兵？」淮南軍統帥杜伏威的妻子杜姬單雲英跨坐馬上，凝視著那沉沉的黑夜，她疑惑地問道：「陳破軍此時不是應當正在洛陽嗎？這裏應當已經是皇甫無逸的東都軍範圍之內了啊？」

聽著部下發表議論，陳克複沉吟。他也不明白，為何淮南軍的輕騎會出現在這裏？如果是幾個斥候還算正常，可一下子就碰到了一個百人隊，這卻是不太正常。剛才審問傷兵，他們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唯一知道任務情況的那個騎兵隊正，卻已經早死了。

不少武裝的東都軍高呼著：「清除叛賊」的口號潮水般湧進東都軍中軍大營，激戰持續了不到半個時辰，天沒亮，幾百名穿著內衣的東都軍將校被亂兵們拖到了寒風颼颼的倒塌城牆下，他們都是東都軍的軍官和貴族，不過這些人卻多是皇甫希仁與參与上次兵變的軍官，這些平時趾高氣揚的老爺們大多是在睡夢中被亂兵們亂七八糟捆起來拖出被窩的。

陳克複突然笑了：「說不定，他們也打算偷偷地跑到戰場中來渾水摸魚的！」

前後數天時間之內，東都軍的將士們一直感覺沉浸在一個無邊的惡夢之中。

他不知道的是，在這個漆黑不見兩手的夜晚，在距離他不到數里的平原上，一個美麗的女子正在向另一個年輕男子問話：「闞陵，剛才我們可是遭遇了東都軍？」

這個原本在皇甫希仁兵變之後，殺掉了大量段達與皇甫無逸心腹軍官后，已經人心惶惶的老爺軍昨天剛被皇甫希仁帶走了五萬人。此時這個偃師的大營中只剩下了四萬人，還盡皆是老弱及那些東都貴族子弟們。這些人被皇甫希仁留了下來，作為防備洛陽兵馬的第一道防禦。皇甫希仁在殺掉了大量的軍官之後，留下了幾百個忠誠於他的軍官將校。他本以後，有這些人在，東都軍應當不會出什麼問題。

恐慌，茫然。

一百個袒胸赤膀的行刑劊子手一字排開，雪亮的大刀不停地揮下，在血色的黎明晨光中劃出一道光線，刀鋒砍斫骨髓，不停的發出喀嚓喀嚓聲，鮮血從無頭的腔頸中高高噴起。

「可能杜伏威清楚我們的兵馬實情，也可能他有什麼其它的打算，或者他和李密他們也有聯繫。」

有人提出了異議：「傳聞淮南軍都是非常驍勇的，但剛才這一百輕騎遭遇我們，卻一下子就被我們殲滅了。這些人戰力並不強，似乎不是淮南軍吧。」

在場的東都軍將領像是被夢寐住一般，鐵青著臉，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