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7章 塵埃落定

王玄恕慘白著臉道：「兵馬約有萬人，旗號打的是海南公主馮，和鳳凰軍大總管翟，還有一面寫著張字。前面的人回報，打頭的似乎是幾員女將。」

最後馮婠和張出塵總算說服了翟無雙，他們帶著這萬餘人馬，一路向戰場前進，並將沿途遇到的所有潰兵收攏，等到快接近戰場之時，也總算收攏了幾千潰兵，比剛出來時算是多了些戰兵，有了些戰鬥力。

如同索命一樣的號角聲又響了起來，這一次，聲音卻是從他們的前面而來。王玄應臉色慘白，驚的差點掉下馬去。他抬頭向前觀望，只見對面隱隱一彪兵馬正殺過來。

前有堵截，後有追兵。

王玄應看著這堵槍林，面無表情。騎在馬上，他已經認出了對方陣中的幾員將領確實都是女子，一種受到了侮辱的感覺湧上心頭。他王玄應雖是繼承父親的基業，但不論是洛口戰李密，還是黑石戰李靖、又或者點挑戰陳破軍，無論哪一戰，他都從沒有畏懼過。他從沒有想過，有一天，幾個女人也敢橫槍立馬，擋在他的前面，還口口聲聲放話說投降免死。

「大哥，前面有一支兵馬攔住了我們的去路。」王玄恕縱馬趕到王玄應身邊道。

這種猛烈的攻擊之下，沒有人能擋得住。特別是眼下部下剛接到命令撤軍，此時正是最混亂之時，也是防禦最薄弱之時，這個時候受到李靖如此猛烈的攻擊，戰場上的這數萬兵馬也不知道能有幾個能逃離。

緊緊握著顫抖的手，王玄應舉起握緊的拳頭對著那堵槍林重重一揮：「殺！」

「嗚嗚——嗚嗚—嗚嗚！」

「弩床、投石車、拋雷車發射！」馮婠一聲尖利的命令喊下，早已經準備許久的工兵們立即將裝填好的石彈、鐵弩、各種火藥炸彈發射出去。先前陳克複他們出兵，因為機動的原因，並沒有帶上這些大型遠程器械。結果馮婠他們出來的時候，卻是把所有的一切都帶上了。此時面對著叛軍瘋狂的衝擊，立即不要本錢似飽和式發射了出去。

完了，全完了。他原本還期望著帶著這數萬人馬南下，就算投奔沈法興投奔南陳，有這些兵馬，至少也能混個富貴。但是眼下，敵人在他撤兵的時候出現，又是如此猛烈的追擊，他的這數萬兵馬完了。

王玄應心中提不起半點轉身應戰的念頭，此時他只想逃，逃離這裏，逃到南方去。

「無需元帥大人親自動手！」侍衛非常體貼地道，快速舞動角旗，命令前鋒騎兵出戰。轉眼之間，角聲便被喊殺聲所代替。一隊隊河北精騎四下殺出，向著正在向南撤退的叛軍發起了衝鋒。

數萬兵馬已經到了絕境，面對著後面正一路衝殺追擊而來的李靖和陳破軍，面前哪怕是一堵密集的槍林，就算是刀山火海，他們也願意闖上去了。

「舉槍、列陣！」馮婠騎在馬上，發出一聲輕喝。

當王玄應發起第五波衝鋒的時候，陳克複終於匯合了李靖，將王玄應留下的所有殿後兵馬一一擊敗，殺到了王玄應的後面。前有如磐石一般的阻擊，後有如虎似狼一樣的追兵，兩面夾擊，一場慘烈混戰。

足足近小半個時辰，叛軍都只攻下了第一道防禦工事，而馮婠三女將的陣地上，卻還有著兩道完整的工事。

密密麻麻的長槍樹起，連綿數百步寬，組成了一道密集的鋼鐵槍林。

陳克複出兵之時，留下了三個女子和輔兵民夫工兵們守營。結果上午，陸續有敗兵逃回營寨，馮婠一詢問之後，才知道出戰不利。先是前陣的皇甫無逸東都軍潰敗，中陣的程咬金、羅士信等人又無功而返，半路被叛軍追擊。陳克複率軍出擊，也寡不敵眾，被叛軍圍上。

一番整頓后，也湊足了一萬餘人馬。翟無雙的意思是要帶著這些人直接殺到戰場上去，救援陳克複。但馮婠與張出塵商議了一下后，還是覺得得小心行事。他們這萬把人基本上都沒有什麼戰鬥力，湊個人數撐個場面布個疑兵還行，真要直接帶到戰場上去，不但救不了陳破軍，反而自己都難保。

高高飄揚的戰旗之下，翟無雙與馮婠、張出塵三個女子此時全身披掛，跨下駿馬，手中長槍，配上身上的全身鎧甲，英姿不凡，巾幗不讓鬚眉。一萬從羅口營寨帶來的所有民夫工兵醫療兵全都在此。

而原本士氣高昂的鄭軍此時卻完全落荒而逃，數萬兵馬被萬余兵馬追的四散而逃。

沒過一會，又聽到斥候來報說李靖元帥已經到了。聽到這好消息馮婠當即下令停止主動出擊，轉而讓這萬余兵馬繼續加強防禦工事。果然，沒過多久，王玄應和李密等人已經轉眼就到。

「嗚嗚——嗚嗚—嗚嗚！」

「女將？」王玄應此時簡直就是要抓狂了。「管他是女將還是男將，全軍給我沖，衝過去了就有活路。沖不過去，咱們都是死路一條。」

王玄應不甘的又發起了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衝鋒。但是有著壕溝、拒馬、鹿角，木塞等如烏龜殼一般的防禦工事，又有著大量的火藥武器，專業的工兵，數量眾多的投石車、床弩，還有著密集的槍陣，叛軍接二連三的倒在陣前，衝上去多少，倒下多少。

夕陽西下，日落黃昏，當西邊鮮艷的晚霞映照在戰場之上，不知道是第幾次突圍失敗的王玄應望了望對面的李密，然後望了望四周不斷縮小的包圍圈，無語望天，頹然的丟下了手中的長劍，低沉聲音道：「我們降了！」

「吹角！」李靖拔出橫刀，用力前揮。「嗚嗚——嗚嗚—嗚嗚」凄厲的角聲響徹原野。

陳克複這是不給他活命的機會，不給他們所有人活命的機會啊。王玄應從沒有想過要向陳克複投降，他與李密都是陳破軍欲得而殺之的人。落到陳克複的手裡，絕不會有半點活命的機會。

面對這個災難性的情報，三個女人都驚得不敢相信。但越來越多的潰兵回到羅口大營，她們去不得不相信這是事實。搞明白前面的戰況后，三人簡單的商議了一下后，立即派了數隊信使往洛口倉城與虎牢報信求援。然後這三個女人馬上披掛一番，下令集結營中所有民夫工兵醫療兵等所有人馬，然後又收攏那些潰敗回來的敗兵。

密集的火力壓制下，第一波衝擊的叛軍基本上全倒在了衝鋒的路上。

「是誰的兵馬，主將是誰？」

叛軍們狂吼亂叫，發出歇斯底里的吼聲，向著馮婠、張出塵、翟無雙三女將的槍陣發起了衝鋒。

一個個的騎兵手雷被扔了出來，冒著火花白煙落在叛軍陣中接二連三的爆炸。叛軍們受此猛烈攻擊，不得不轉身而走。同一瞬間，遠遠而去的王玄應等人見到李靖兵馬殺到，不但沒有返身救援部下，反而加快了速度，向著南方不斷奔去。

大地在微微震動，遠遠的，河北騎兵們變將一把把連射弩端到了手上，向著叛軍傾泄著箭雨。

王玄應邊策馬奔逃，一邊不時回望後方。他絕望地看著自己的部下一個個的倒下，倒在了縱橫如飛的河北騎兵的刀下。他沒有想到，李靖來的居然這麼快，他的兵馬還沒有來的及撤退，李靖便已經殺到。

又是一陣陣的號角聲響起，王玄應扭頭望去，卻見原本被重重包圍的陳破軍，此時居然發出了衝鋒號角，萬余殘兵居然爆發出猛烈的吼聲，對著數倍於他們的鄭軍發起了反衝鋒。

遠處農田和樹梢之間盤旋著的林中鳥雀立刻被角聲驚散，伴著羽箭一道四處飛射。「嗚嗚—嗚嗚——嗚嗚」碧藍碧藍的天空下，不斷有角聲相回，如虎嘯龍吟，如疾風穿壁。李靖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燃燒了起來，大聲怒喝，舉刀向前。幾個貼身侍衛卻非常不客氣地擋住了他的去路，用身體組成一道難以逾越的屏障。

鐵蹄翻飛，戰馬縱橫。剛剛趕到的河北騎兵們看見陳王的大旗被叛軍圍著，看著慘烈的戰場，都萬分的自責。此時一個個奮起勇氣，飛一般的沖向戰場。

等到了戰場附近，馮婠便下令就地布陣，讓工兵們挖溝設寨放拒馬，準備弩床投石車併火葯武器。然後又抽調了一批收攏的潰兵，準備虛張聲勢，吸引分散掉一部份叛軍，幫陳克複減輕一些壓力。一切準備妥當，剛要出兵，卻接到派出去的斥候來報，說是王玄應與李密等叛軍已經舉著旗幟向南邊退下來了。

在一架架拒馬的後面，上萬名士兵同時舉起長槍。雖然這一萬多人里，民夫輔兵更多，但戰場之上，哪怕就是一個民夫，也都會裝備了最起碼的長槍橫刀。

看到這突然出現的攔截兵馬，王玄應越發覺得今天的這一切都是陳破軍早就安排好的一個陰謀。陳克複以身為餌，吸引他們的注意，拖住他們的兵馬。然後李靖、張仲堅他們兵分兩路，抄他們的後路，堵他們的退路。他現在極端懷疑，那個張字旗就是張仲堅的將旗，要不然，他們的前面怎麼可能突然出現一萬兵馬，而且還是什麼女將率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