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誰與爭鋒
第870章 千帆競揚 萬艦齊發 百炮齊鳴
就在煙花在夜空綻放之時，十一艘大戰艦一面側舷上的兩百門大炮同時向南岸展開炮擊。
「退守內城！」徐世績無奈的下令道。
舉火夜戰，一刻不停！
這種突然的安靜，反而讓北岸上嚴整以待的吳軍感覺到一陣陣心慌。
吳軍三面攻城，並且依仗著兵力雄厚，此時展開不間斷車輪戰法。一支接一支的兵馬湧上前來，輪流猛攻，一刻也不給守軍休息的時間。
採石的外城早已經被再次攻破，不但如此，在無數士兵生命的堆積下，內城也已經陷落。
到了此時，城中的守軍已經剩下不到八千，只能退守在小小的內堡之中堅持抵抗。不過那高大堅固的城堡也都已經破損多處，好幾個地方都被轟塌了，如果不是陳軍拼著人命把豁口給重新堵上，採石早已經陷落數次了。
自從紅衣大炮製造出來后，因為製造工藝困難，兼且這種大炮雖然射程遠，威力強，高達三千步遠的射程讓陳克複十分看重。但重達三千斤的超重炮身，和不高的精度也讓這些武器的性能大打折損。
「諸元校定完畢，目標一千步至一千五百步內！」負責炮擊的軍官大聲道。
與此同時，已經完全佔據了內外兩重城牆的吳軍將領，也第一時間得知了陳軍援兵的到來。
一字排開的戰艦中間的那艘最大的戰艦安瀾號之上，陳克複正登陸五層艦樓之上，撫艦望著對岸。
他的座艦安瀾號五層大戰艦，這艘能裝載五千名士兵的超大巨無霸，被他直接安裝了一百門紅衣大炮，直接改裝成了一艘超級戰列艦。另外的十艘三層黃龍大戰艦，也每艘安裝了三十門大炮。
「什麼？陳山都督到了？好，好，天助我也！」徐世績一聽援兵趕到，雖然來的不多，但既然陳山這個安徽都督都已經到了，那皇帝親率的大軍估計也就不遠了。
南城的戰場上，吳軍攻勢如潮，採石雖得了兩萬援軍，但先前已經在城外大戰兩場，此時退入城中死守。雖兵馬達到了兩萬人數，但城中的守城器械卻早已經耗盡，李承義兩萬援軍一路急行軍而來，城外又大戰兩場，此時也都是箭壺皆空，火藥更是用盡。兩萬人馬依城而守，全憑著手中的長矛、橫刀，死戰不退。
「第一個衝上城頭者，賞金百兩！」
長江、淮水、泗水、濟水、南北運河、黃河……
鼓聲隆隆，陳軍得到一支新援，正是士氣旺盛，趁機反攻。而吳軍卻也依仗著人多，並不打算停歇，意欲一舉攻破採石。雙方完全是紅了眼，一個反擊，一個猛攻。
一片寂靜，鴉雀無聲。
兩百個炮口在夜空中紅光一閃，然後一聲驚雷響起，整個天空都為之一震，似乎天崩地裂，海嘯山塌。兩百發炮彈呼嘯著向吳軍猛然擊去！
依江背城列陣，三萬余大軍嚴陣以待。
「是有些奇怪，好像那些大戰艦的側舷上都
旁邊的將領們也都立即有樣學樣，紛紛把耳朵塞住。
到了下午，攻防戰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城上的守軍差不多已經用盡了所有的器械，而城下的吳軍此時反而已經砍伐樹木，在工匠的拚命趕製下，反而製造了數以百計的攻城器械，投石車、雲梯、衝車、攻城槌，棧橋，大盾！
就在此時，城北長江方向突然連綿號角聲傳來，聲音激昂。
許久之後，突然鼓聲停歇，號角掩息。整個長江之上，除了滔滔不絕的波浪之聲，似乎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城下的屍體更是堆成了一堵小山，將城牆都減矮了幾分。
這些戰艦全都是陳克複緊急抽調而來，差不多已經達到了一支完整大艦隊的規模。而且這一次，為了能增加戰鬥力，彌補軍力的不足，陳克複甚至將最新一批製造出來，準備運往北上的紅衣大炮全都截留下來，通通裝備上了戰艦之上。
「報！戰艦大小數千艘，其中大戰艦數百！」
戰艦加巨炮，陳克複今天就準備讓所有的人震驚一把。
江面上，無數戰艦在距離江岸還有數百步之時已經開始停船，一通通的戰鼓響起，各條船的桅杆之上一隻只燈籠不時升降，諸船迅速依燈號變陣。
「是陛下，陛下到了！」
紅夷大炮精度確實不高，可是如吳軍這般數萬人排成如此密集的方陣，如果還不能給予吳軍重創，那還真是見鬼了。一邊笑著，陳克複一邊掏出兩個絲團緊緊的塞住了兩耳。
華夏江河縱橫，尤其是南方，水網縱橫，大多重城要鎮基本上都是傍水而立。陳克複相信，只要有足夠的大炮和戰艦，他幾乎只須憑著這樣一支水師艦隊，就能無敵于南方，將南方一舉收復了。
「分三萬人馬守住內城城城牆與各城門，把第三重內堡中的陳軍給圍起來。另外馬上將剩下的三萬餘人馬集中，立即在采石磯上列陣布兵，阻止陳軍水師登陸。不管來的是不是真的陳克複，我們都不能讓他們登陸。諸位，攝政王殿下交給我們的任務是奪下採石，防止江北之敵。我等，絕不可有負重任！」
「砰！」
在所有人想不到他會和突厥人強來時，他和突厥強幹了。
江東的攻勢已經發動了，前後也已經投入了七八萬人馬。這個時候，不管如何，也只能繼承打下去。而且還必須得打贏，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正因如此，陳克複才會急忙調集了九萬人馬，親自南下。
南城門外，正滿臉高興準備策馬進入城中的孫士漢突然發現，原本正高歌猛進的部下將士，突然節節後退，不斷的從南城門內被推
城門被巨大的包鐵攻城槌撞開，早已經等候在旁的吳軍立即頂著大盾如潮水般的湧進。
「報，稟報大將軍，發現長江水面有大量戰艦！戰艦已經靠岸，正有大量陳軍已經登陸入城！」
徐世績望了望江北方向，沒有言語。
「徐將軍是不是在擔心了陛下的援軍不能及時到來？」陳克敵大步走來，舀了一大碗稀粥一口喝盡，長出了口氣笑道。
三個大將面面相覷，滿腹狐疑，誰也不願意相信陳克複真的在這個節骨眼上帶大兵到來。
一道又一道的防線被布置了起來，大多數防備是早就有的，此時不過是加強駐兵而已。不多時，北岸已經連續布置了十八道防線。不說固若金湯，但在單雄信等人看來，卻也非陳軍輕易能破的。
徐世績咧開乾裂的嘴唇，苦笑了一下。
「諸元校定完畢！請陛下下令！」
「放心吧，陛下很快就能到來的，到了歷陽還得調集船隻才能過江。要不然，估計應當已經到了。」
如果不是大炮難造，這次陳克複都打算將所有的大戰艦上都安排上大炮，而不是只在安瀾號和十艘黃龍三層大戰艦上安裝了。
城中不少的陳軍軍官們已經大叫起來，這種煙花是如此的美麗，普天之下，也唯有陳軍才掌握此物，也唯有陳軍才喜歡用煙花來作信號。
因為除了陳克複真的能掐會算，要不然怎麼可能放著北方的四十萬突厥騎兵不管，反而跑到南方來。要知道，前些天，江南的局勢還是陳軍節節勝利呢。
陳克複點了點頭，回頭看了看那一字側舷排開的數十艘大型戰艦。
一個接一個的報告傳來，立時讓單雄信、陳果仁、孫士漢等人愣住了。
「估計過萬！」
不過，不管是哪種結果，都無法阻止他要登上江東的決心。對於陳克複來說，雖然胡海他們先前的行動是錯誤的，但不管是對是錯，既然已經發生了，那他就不會只是一味地去追究責任。不管如何，事情發生后，想辦法解決，改變糟糕的結果，儘可能的把事情變好總是對的。
「是！」
青水水門吱吱的打開，巨大的鐵柵欄紛紛吊起，採石城北面寬闊的水門緩緩打開一條通道，長江上的水師戰艦上已經放下無數條衝鋒小艇，一個接一個的陳軍跳上小艇，操起船槳奮力的向著採石城衝去。
一朵絢麗的煙花在天空綻放，美艷無比。
這些紅衣大炮最大的威力，就是架在要塞城上，在進行大規模攻防戰時，能夠發揮巨大作用。但是除了守城，如果想用之野戰，這卻是難之又難的，除非是在伏擊戰之上。要不然，重達三千斤一門的超重大炮，在運輸機動上卻是相當不便的。
陳克複長嘆一聲，在他推測出沈落雁可能布下的圈套之後，心中就一直充滿憂慮。雖然他派人向江東傳信，又親自匆匆南下
徐世績嘆了口氣：「可是採石已失，陛下就算來援，只怕到時也登不了岸的。」
採石城下，近十萬大軍廝殺了整整一天一夜，鮮血早已經染紅了城牆與大地，屍骸堆積如山，血流如河。
「是！諸元校定，目標一千步至兩千步！」
吳軍擁八萬之眾，此時面對已經攻破過一次的採石城，完全就沒有了半分顧忌，全軍分做三批，東、南、西三面城牆同時展開進攻，無數的攻城梯接二連三的架上城頭，一個又一個的吳軍如蟻附聚，拚命向城頭爬去。
陳克複微微一笑，望著採石城道：「目標改為一千步至兩千步內，將採石城的外城也包括進去。一次炮擊，我們不但要擊潰江邊的吳軍，還要直接把城上的吳軍也一起擊潰了！」
「不可能！黃龍旗？你難道要告訴我陳克複居然到了這裏？」陳果仁第一個反應就是這不是真的。前幾天還聽說陳克複還在太原督戰，怎麼可能一下子卻帶著這麼多兵馬到了江北。而且就算陳克複真的來了，那他也不可能一下子帶這麼多兵馬來。他哪來的兵？江北淮南之地已經沒有一兵一卒了才對，這不可能是真的。
「拿下徐世績人頭者，賞金千兩！」
一個接一個的懸賞發布下來，更是將那些吳軍的士氣刺激到了頂點。特別是單雄信的鎮南軍，先前吃了那麼大一個虧，此時攻城更是格外賣力，似乎要一雪前恥。
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居然是皇帝陛下親自率軍來援，這一刻，所有的守軍將士都感覺一種極大的激動之情。他們浴血奮戰，他們身陷重圍，可是朝廷並沒有忘記他們，皇帝也沒有忘記他們。
陳克複望著對岸上的那些布置的密密麻麻的方陣，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自信的微笑。
「報！」一騎飛奔而至。
不過雖然步兵野戰難以運用，但是如果裝載在陳軍水師的戰艦上卻是相當合適的。陳軍的水師艦隊可謂是這個時候中的最強者，特別是那些超大型的戰艦，五牙大戰艦，黃龍三層大戰艦，青龍雙層大戰艦，基本上都是縱橫近海內河湖泊的無敵存在。每一艘戰艦都差不多是一個移動的城堡，把超重大炮安放在移動的超大戰艦之上，這搭配簡直就是絕配。
「報！目前已經至少發現了十八面營旗，全是陳軍精銳百戰之營！」
有了這一批攻城器械的加入之後，吳軍的攻勢更加的猛烈，在投石車與弓箭的遠程壓制之下，城頭的守軍完全被壓制住了。無數的吳軍趁機拚命的攻城，到了午後，外城南門率先被攻破。
那夜色中高大的採石城上，依然能看到吳字旗號，甚至藉助千里鏡，陳克複還能清楚的看到城牆上那些來回走動，穿著紅色戰袍的吳軍士兵。
「該死！」陳果仁聞聲怒罵。「可知有多少陳軍援兵到來？」
單雄信也面色凝重地道：「戰艦千艘，就算其中只有三百艘大戰艦，那也相當於陳軍長江水師安瀾艦隊的全部戰艦了。可我們的消息，陳克複的十萬水師明明早已經分調各處，江北的陳軍水師只剩下了一個分艦隊而已，他怎麼可能突然把整個艦隊調到了我們眼皮底下，我們還不知道的？」
「嗚嗚嗚！————」
所以，雖然現在的情況按理陳克複不可能南下到來，但誰也不能真就保證陳克複不會來。
此時城中的兩萬守軍也是死傷慘重，到此時傷亡近萬，剩下能戰者不過萬餘人，還得同時分守三城。面對如潮的吳軍湧入，只能節節後退。
陳山率五千援兵到來，並沒有讓採石的戰況好轉。反而，因為陳山的到來，吳軍方向更是全面加強了攻勢。
而今天，就是檢驗這一切的時候。
從午後殺到日落，從黃昏殺到深夜！
「報！發現敵軍旗艦，上面打的旗號是陳克複的黃龍旗！」
「將軍，喝口稀飯吧！」一名斷了一臂還傷了隻眼的隊正軍官，正指揮著一群同樣受傷嚴重的傷兵們抬著幾桶稀粥上城牆。
到了這個地步，確實已經有點山窮水盡了。
「唉，終究還是沒有守住嗎？」
這一次，他要徹底收復江東，不管代價如何，都得拿下。要不然，前前後後陳軍所付出的代價就太大了。
不過眼下面對的是陳克複這樣的個充滿傳奇的人，三人卻誰也不敢大意。沒有人敢百分百保證陳克複就不會來，要知道，陳克複此人在世人的眼中，就是一個最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在所有人想不到他會那麼快在遼東自立時，他擁兵自立了。
「留給弟兄們喝吧，弟兄們也都辛苦了。」
單雄信眺望江面，卻見寬闊的長江之上，果然星火點點，一艘艘的戰艦密布江上，千帆競揚，萬艦齊發。一時間，有江水斷流之勢。
「會不會是陳軍玩的虛招？他們弄了些破船小船，然後大張旗幟，想要嚇退我們？」孫士漢猶豫著道，雖然他自己也覺得這個可能性太小，但還是說了出來。
「抽調三千精銳敢戰之士，隨我殺奔北城，迎接陛下登陸！」陳克敵拔劍在手，大聲喝道。頓時，無數的將士響應，人人都爭相要去迎接了陛下。要去為了陛下掃出一條登陸的灘地。
徐世績長身而起，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環視周邊眾人，大聲道：「諸位，援軍已經到了，是陛下親率十萬大軍來援！」說出這句話時，他面上露出笑容，想要裝作鎮定，可是語氣卻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稟報陛下，一條五牙大戰艦，十條黃龍三層大戰艦，一百條雙層青龍大戰艦全都已經就位。各艦上的紅衣大炮也全部升上炮台，一共四百門紅衣大炮全部就位。」安瀾號旗艦艦長大聲回答。
千步之外，長江水面之上。
「報！安徽都督陳山將軍率歷陽守軍五千，並長江水師安
「報！江面上發現無數戰艦渡江而來，目前已經距離南岸不足兩里！」
這就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越是安靜，越讓他們覺得接下來的暴風雨會越發的猛烈。
望著陳軍水師戰艦在長江上兩里之外列起了一字橫陣，吳軍的將領們都有些愣住了。這距離，岸上的吳軍投石車、火箭攻擊不到陳軍，可陳軍的戰艦也攻擊不到吳軍啊。
陳克複接過一枚信號箭，張弓搭上，箭指天穹。
「來人，吹角擂鼓，全軍反擊，都隨我沖，將南城奪回來！」徐世績揮劍一聲大吼，率先下城上馬，向著南城門殺去。立時，數千步兵立即狂叫著殺向南門，許多受了傷在城下休息的陳兵也紛紛提著武器，跟大後面殺了過去。
兩人正說著話，突然聽見一聲巨響，然後漆黑的夜空中突然爆發一陣絢彩。一朵巨大的火焰之花在天空綻放，是那麼的迷人。
這不但是因為他們得到了獲救的希望，更多的還是感動。
一天兩夜，陳軍不眠不休，連水都來不及喝一口，完全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吳軍還沒有停止進攻，依然一波接一波的猛攻，完全不給陳軍休息的時間。
等將士們終於反應過來了，他們爆發出一陣狂熱的歡呼。這個好消息不到半刻鐘之內就傳遍了整個採石內堡，饑寒交迫的士兵們一個個激動得淚流滿面。
單雄信又親筆給沈落雁寫了封急信，報告這邊出現的最新情況后，立即率領調集而來的三萬余兵馬迅速地在採石城北面的長江邊上布防起來。
「紅衣大炮都升起來了嗎？」陳克複輕聲道。
陳果仁和孫士漢兩人都點了點頭，仗打到這份上，有進無退，不管援兵多少，也只能打下去了。
採石城終究還是陷落了，只是不知道採石城中的守軍究竟是被圍殲滅了，還是已經突圍出去了。
「咚咚咚！」
彷彿在印證他的想法一般，只聽到南城門中突然爆發一陣巨大的吼聲：「破軍萬歲！」然後吳軍以更快的速度被撞了出來，沒有片刻，一面巨大的陳字大旗已經重新插在了南城門上。
「過萬么？」另一邊的孫士漢聞聲捋了捋鬍鬚，沉聲道：「江北淮南之地所有的陳軍加起來不過五萬之數，先前陳風已經率兩萬人過江，奪了京口。李承義和李承禮兄弟倆又率兩萬人從採石過江而來。算起來，江北淮南最多不過剩餘萬人，如今看來他們是拼了老命，把所有的兵馬都送過江了。這樣倒也好，正好可以一舉殲滅，等我們打過江去時，那時就正好是不用麻煩就可以全面收復淮泗之地。陳將軍，單將軍，打，咱們就和他們在此一決勝敗！」
「他們這是在幹什麼？怎麼所有的大戰艦都連在了一起，一字排開，而且全都橫舷而對我們？」
拒馬，柵欄，四角釘，壕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