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4章 大纛傳令 全軍出擊

「沒錯，萬一逼的太急，到時魚死網破可也不好。這劉武周也算是一狠人，更何況，那薛仁杲更有萬夫不擋之勇，真拼起命來，我軍雖不懼他，但也不免憑白增添許多傷亡。殺敵一萬，自損八千，這買賣不划算。」

又是一騎探馬飛到，帶來了最新的消息。

不過劉武周心裏卻連一點的勝算也沒有，為了保證行蹤，兩家的這五萬人馬基本上者是分成數股潛行而至。山上連個像樣的營柵都沒有，不但如此，兩軍都是輕裝而來，根本沒有挾帶重甲與足夠的器械，甚至連糧草都沒帶上多少。

可世人皆知，這西秦太子薛仁杲號稱萬人敵，真正的萬夫不擋之勇。單論勇武，在當初隋軍將門之中，與唐國公李淵四子李元霸，宇文化及第三子宇文成都，裴仁基第二子裴行儼，四人都是並稱的一第一勇猛。甚至比起河北薛世雄的四虎，北平羅藝的三傑，以及榮國公來護兒的第六郎，都還強上一檔。

「晉王，我軍連夜奔襲，將士疲憊。眼下已經將後周與西秦之軍圍困於山，不若暫時紮營休整幾日再戰如何？」宇文明出聲道。

而且他也相信，有手上這五萬許軍，擊敗劉武周、薛仁杲的五萬聯軍有九成勝算。

雞頭山的那個雞嘴尖的位置，鮮紅的中軍大纛之下，新任蕭關大帥的宇文成趾一身耀眼亮銀魚鱗甲，跨坐白馬之上，此時望著還處於混亂之中的雞頭山，嘴角泛過一抹冷笑，右手輕輕向前下一揮。

事情進展如此順利，按計劃，只要再等個半月左右，到時宇文成都便會帶著許國的精銳進入河東，與陳破軍給相互廝殺在一起。

許軍五萬，劉武周有兩萬，薛仁杲有三萬，說來他們也有五萬。

既然如此，又何必把這大好機會讓給別人呢？

劉武周一身黑色鎧甲，手扶腰畔橫刀，心中異樣的苦澀。

悠遠綿長的號角聲在群山之間起伏回蕩，劉武周緩緩抬頭遠眺，只見一面火紅色大纛正從南方低矮的山樑後面冉冉升起，緊隨大纛之後出現的，則是一大片綿綿無際的長槍之林，戰旗之海。那一片冷森森的寒刃，幾欲映寒暗沉沉的天空。風徐徐吹過，掀起一波波如浪一般的紅色盔纓之海洋。

「晉王軍令，停止前進！」

令旗招展，騎兵飛奔，命令逐次下達，五萬已經全部開到了雞頭山前的大軍立即緩緩停下了腳步。

雞頭山在蕭關之外，可謂是出了蕭關西北門戶的第一道名山。正因如此，劉武周與薛舉兩人這一次便秘密會盟集結於此。藉著出兵會盟之際，劉武周和薛舉都在各自調來了應參加盟軍之數外，又暗中調集了一支精兵一路潛伏開到了蕭關之外。

不過如此一來，功勞也便都是衛文升的了，又哪有他什麼事情。

來的是宇文成趾，他帶來了整個蕭關的所有兵馬，五萬大軍。

「晉王軍令，停止前進！」

而到了那時，兩國早就已經將國內所有的兵馬都調至了蕭關之下，一鼓可下雄關，然後瓜分關中。

數以萬計的許國士兵匯聚成了一股紅色的海洋，更如天邊的那片晚霞，鋪天蓋地，無邊無盡。緊隨在那面鮮紅大纛之後，士兵如蟻附聚，滾滾而來。先鋒的許軍已經進入到了伏遠弩床的射程之內，而更多的士兵卻還依然在源源不斷的從山嶺之中湧來。

這幾人所說的他哪會不知，雖然在宇文氏中，三弟宇文成都的光芒太過耀眼，以至於並沒有多少人會關注他這一個嫡次子。但是出身關隴貴族門閥的嫡子，又怎麼可能會是一個真正的紈絝子弟。

三天前，十一月初三，蕭關的十萬聯軍便已經在衛文升的率領下移師向東，一路奔著長安潼關而去。這關中西北第一門戶蕭關，也被移交給了晉王宇文成趾接防。

翻開史冊，便能驚訝的發現，遠在上古之時，軒轅黃帝便曾經登此山祭天。太史公的《史記·五帝本紀》雲：「（黃帝）西至於空桐，登雞頭。」

而許軍來勢洶洶，傾巢而出。

人數上千，無邊無際，兵馬過萬，漫山遍野！

宇文達四將皆是關隴宇文閥族人，論輩份皆宇文成趾祖父宇文述一輩，這四人早年都是跟隨著宇文述多次統兵征戰，皆戰陣豐富之將。雖然四人都是鬚髮皆白，可老而彌堅，宇文化及這次派宇文成趾來接管蕭關，乃特意從長安請這四老將出山，為的就是借他們的經驗來幫助宇文成趾。

剎那之間，大纛下頓時數十騎傳令騎兵飛奔而出，向著各陣前賓士，大聲傳令道：「晉王軍令，停止前進！」

薛仁杲不但勇猛，而且善於統兵布陣，且治朝理政的本事絲毫不差，可謂是西秦中僅次於薛舉的二當家。這樣的太子，薛舉是絕不可能拿來犧牲的。更何況，發現許軍的第一時間，薛仁杲就已經前來與他相商，如今更是領著兵馬下山，成為第一道防線。

宇文達打量著山上的兩國之兵許久，撫著長須道：「老三說的有道理，依老夫觀望山上敵軍，雖兵馬不下於我。但觀其營柵不固，鎧甲不堅，便能猜出這支兵馬必然是輕裝而來。既然輕裝前來，那定無多少糧草儲備。最後的方法就是困而不攻，如此只要不出七日，這山上數萬賊軍必然坐不住。到時咱們以逸待勞，正是一網打盡之時。」

突襲，這是一場真正的突襲。

可事實上，這次雞頭山上不但有兩萬後周將士，還有薛舉的太子薛仁杲率自率三萬兵馬前來。薛仁杲如果只是一個無用之人，劉武周還會相信薛舉是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以劉武周所掌握的情報，在衛文升率聯軍東進之後，蕭關所有的兵馬加起來，只有六萬。如果去除掉其中的一些後勤輔兵不算，滿打滿算也就五萬左右。現在，五萬許軍全數都出現在了這裏，那已經說明，雖然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無疑他們的行蹤暴露了。而且肯定還是在盟軍出發之後才被暴露的，要不然，來的就不會是宇文成趾，而是衛文升了。

宇文成趾對幾位從祖父的建議置若罔聞，只是兩眼微眯，遙望前方嚴陣以待的後周與西秦兵馬不語。

限於秘密性，數日來兩家潛伏於此的兵馬都是分數批悄悄調來，到此時兩家已經聚集了五萬兵馬，還有更多的兵馬正在分散成小部兵馬悄悄而來。只等著宇文成都帶領盟軍出兵河東之後，突起發難，給予宇文化及致命一擊。

說來後周與西秦的聯軍還在山上，是守勢。許軍連夜而來，是攻方。

眼下的最上策自然是圍而不攻，等侯已經派出去追趕衛文升聯軍的信使的消息。只要等衛文升接到他送去的情報，以衛文升名將之能，再加上又是在關中之地，到時必然第一時間剿滅聯軍中的西秦與後周的那五萬兵馬。然後便可以坐等關中大將返回蕭關，到時輕易將這雞頭山上的叛軍剿滅。

後來秦一統六國，始皇帝巡視西北，也曾經登上此山。史書記載：「秦二十七年，始皇巡隴西、北地，出雞頭山。」

悠忽之間，宇文成趾嘴角綻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旋即再次揚起右手，又伸出食指向著前方輕輕一壓，淡淡地道：「大纛傳令，全軍出擊！」

黃帝與始皇帝都曾經先後登上此山，這座山自然也便成為名山。

這一切計劃是如此的天衣無縫，可現在結果卻讓人無法接受。

此時他正站在蕭關北面的隴山山脈雞頭山上，雞頭山如一隻引頸啼曉的金雞，他此時所站的位置就正在雞頭的花冠之上。雞頭山，一個雖小但卻絕非無名的西北小山。

雜亂馬蹄聲中，許軍統兵大將宇文達、宇文明、宇文弼、宇文軌四將策馬來到大纛之下，列于宇文成趾之後。

望著山下的無盡許國士兵，還有那鮮紅大纛，宇文帥旗，劉武周心中滿是苦澀與迷惑。

沒有任何的預兆，原本剛剛才到任不過幾日的宇文成趾突然率大軍趁夜殺出了蕭關，一路直攻雞頭山。出兵之迅速，攻擊之準確，甚至讓劉武周一度以為薛舉暗中倒向了宇文化及，他們早暗中達成了什麼盟約，準備把他的後周瓜分。

直到天明前的最後一刻，在外巡遊的游擊哨騎才發現了這至少超過五萬之數的許國大軍突襲而至。

「晉王軍令，停止前進！」

劉武周現在心中唯一的一點勝算，就是許軍的統帥是宇文成趾，而不是宇文成都或者衛文升。而他們這邊卻是由他與薛仁杲親統。

「嗚嗚嗚……」

緊接著出現的，便是洶洶人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