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騎》第二卷 世界大戰

第097章 如瘋如狂

第二卷 世界大戰

第097章 如瘋如狂

「楊老,你主持陣勢,我去瞧瞧。」
這兩支騎兵這一日里便一直在城外游掠挑戰,麥克利為人謹慎,堅守不出,到下午便見西北、西南沙塵滾滾,卻是雙方的主力趕到了。
這次出戰之前庫巴聖戰者和唐軍曾給對方交過底,庫巴方面表示己方有「六千精兵」,這個數字沒有將後勤人員計算在內,張邁則自稱「共有兵馬萬餘人,此外後面還有兩三千精兵陸續開到。」但楊定國自然清楚這「萬余兵馬」裡頭有一大半都不是作戰部隊,幫忙料理後勤、做疑兵都可以,攻城就不行了。真正的作戰部隊只有四個折衝府,昭武、烏護兩部的戰鬥力也不算太強。
他低估了對方!
張邁趕回高坡時,楊定國已經做好了出戰的準備,楊易也已蓄勢待發,戰鼓已經擂響,只等主將令旗一揮了!
驀地城外西南面爆發出一聲巨喝,那是一萬多人扯破喉嚨般發出的巨大吼叫,城內的回紇軍和西北面的唐軍都聽得清清楚楚,心中詫異,張邁心道:「這群天方教徒搞什麼鬼?」
「民部後勤?可他們沒法攻城啊!」
派馬小春去打探,麥克利也感到西南門的哨塔上,望見對方上萬人聚攏了圍繞著一個老者,那老者鬚髮飄揚,在說些什麼,隔得遠了麥克利聽不到,只是發現那老者每一次停頓,圍攏在他周圍的一萬多人就都會發出一聲齊聲呼喝,這種呼聲不像是聲線在顫動,而像是神經在顫動!
張邁去了一趟庫巴,竟然引得庫巴聖戰者傾巢而出,唐軍的高層對此無不欣喜嘆服,張邁卻清楚地知道:自己如今是行走在萬丈懸崖的鋼絲上,稍一不慎就會跌個粉身碎骨。
張邁腸胃忽然有一種要翻轉的感覺,叫道:「快回去快回去!」
麥克利在城頭望見也忍不住想作嘔,他都這樣,更別說普通士兵了!城頭守軍本來對守住訛跡罕是十拿九穩,這時卻都害怕起來,許多人甚至就想趕緊逃跑也不願意麵對這樣的敵人!
這已經不是一萬多個人了!
「何況我們還缺乏攻城器械!」
張邁拿瞭望遠鏡,登高觀看局勢,見訛跡罕防備森嚴,城中各種守城器具甚多,士兵來回奔走,有條不紊,楊定國望了一會,說:「城中守城人員,當在一萬上下。」
訛跡罕城主麥克利在城頭望見,心道:「這夥人馬可不是普通的強盜!定然是薩圖克的精兵!」
兩支兵馬一從西北掠出,一從西南掠出,到了正西面時兩軍交錯,楊易聽張邁說起過汗血騎兵團的事,這時就近觀看,心中更是羡慕不已。他麾下也是屢勝之軍,狀態昂揚,本人騎著的也是一匹汗血寶馬,阿西爾見了心道:「博格拉汗果然不愧是被掌教相中的王者,他手下的人雖然剛剛在怛羅斯吃過敗仗,卻半點氣餒也瞧不出來!這個青年將領也是一個英雄!所以博格拉汗才將我們進獻的汗血寶馬賜給了他,卻不知他叫什麼名字。」
張邁當即派人與瓦爾丹交涉,雙方各自負責攻打一邊,庫巴聖戰者負責南面、西南面,唐軍負責西北面、北面、東北面,留出東面不打。
庫巴在汗血騎兵團之外尚有將近五千人,連同後勤隊伍接近兩萬。唐軍這邊有四個折衝府的作戰部隊,加上昭武、烏護、民部,就是婦女也跨馬作為虛兵,遠望去雙方的人數倒也差不多。
雙方議定,各自行動,楊易便請戰,張邁看看北面有個高坡,地與城頭齊,「咱們上去瞧瞧。」張邁與楊定國領了幾個將領上坡,一眼望去,城頭守軍的防備情況盡收眼底,他笑了起來:「此城城主叫麥克利?哈哈,打仗比我還外行呢!這麼好的一個地方他也不派兵把守。」
往回跑了不到兩步,聖戰者這邊已經開始發動進攻,伊斯塔以主力部隊驅遣後勤部隊,不要性命地往前沖,張邁回頭一望,已知庫巴聖戰者的高層除了擅長鼓動之外,對於部隊的取捨、人員的安排其實也相當用心。
楊定國又看了一會,道:「對方無論將兵還是民壯,訓練都足啊!若換了我來守城,只要城內糧食不缺,就算有五萬大軍前來攻打,器械齊備,我也能支撐兩三個月以上。」說到這裏憂形於色。
「我們的後勤隊伍不少,我們的工事作業能力也較強,這個長處,不能不用。」
麥克利忽然發現自己錯了!
隨著他雙手向天,一萬多人喉嚨一起赫赫作響,聲音不大,卻叫人聽了不寒而慄,張邁已經明白庫巴聖戰者在瓦爾丹的鼓動下已經變成一萬多具狂熱的戰爭機器!在這樣狂熱的支配下,就算是那些後勤部隊也將變成可怕的戰士!
然而張邁馳到高坡后卻道:「楊老,我想修改一下我們的作戰手法。」
西南面的戰鬥就傷亡比例而言是守城方佔優勢,但就氣勢而言防守方卻完完全全被攻城方給壓制住了!
他對北邊的消息知道的不夠準確,也聽過碎葉河上游鬧唐寇的事情,怛羅斯失陷的情報還沒收到,但與馬斯烏德也有交情,想起那個宿將也死在這伙唐寇手下,心想:「這幫人來歷古怪得很啊!他們一下子在碎葉河上游,殺了馬斯烏德,一下子又出現在這裏,攻打我訛跡罕,這一切,果然都是針對著阿爾斯蘭大汗啊。」對唐寇其實是薩圖克的人更無疑了。
楊易則充滿了樂觀:「庫巴聖戰者和訛跡罕是敵非友,就算我們的謊言被戳穿,這庫巴城下也是三方混戰的局面,局面仍然比我們單獨面對訛跡罕守軍好多了。」
儘管戰場是殘酷的,可面對著視死如歸者,訛跡罕的守城將士還是無不膽戰心驚。
不過,經過瓦爾丹那近乎催眠的激勵,庫巴那粗經訓練的後勤部隊也都已經變成了一股可怕的力量。
張邁問道:「楊老,若你是麥克利,守得住這座城嗎?」
其實唐軍就連老人、孩子、婦女亦有一定的戰鬥力,比如像郭汴那麼大的少年,還有那些退居二線的老人,如安六、安九等,殺起人來好不手軟,且有組織能力。楊清、郭汾等婦女在危急關頭也能發揮一定的作用,至於民壯就更不用說了。但讓這些人參與攻城,楊定邦等覺得並不合適。那相當於是要他們去做炮灰啊!
他是守城的高手,說出來的這個數字是包括作戰部隊和輔戰人員,是根據他數十年經驗推斷出來的。
「對,另外一個長處。」
對於楊定國的判斷,張邁是認可的,不過臉上卻好整以暇,道:「不急。我們的目的,並不是攻下這座城池,而是要『移石封穴』。把這蛇穴堵起來,讓他們不敢出城,我們就可以往葛羅嶺山口去了。」
「不可!」李臏道:「城內守軍見我們大張旗鼓而來,還只是疑,還未怕,要真讓他們怕,還是得先打上一仗,打得他們怕了,那才能真正地封住蛇穴。」
正要派兵出城試試他們的底細,猛地西南方向又衝出一彪輕騎兵來,速度迅疾絕倫!麥克利也是沙場宿將,一望四千多隻馬蹄踐踏捲起的風塵便大吃一驚:「這支輕騎兵,坐騎難道都是千里馬不成?否則如何有這麼快的速度!」部屬來報時這彪輕騎才剛剛出現,等麥克利轉了個哨塔觀看時,這彪軍馬已經掠到了東南面!
訛跡罕城內,麥克利也不慌不忙,他沒看破唐軍的虛實,但算算對方兩支軍隊總兵力也不超過四萬人,且多輕騎,便冷笑著說道:「這樣就想攻破我訛跡罕?那我就呆不到今日了!」
更要命的是唐軍實在沒那麼多的時間,郭師道在後方故作疑局,也指不定能拖住薩圖克多久!
如果西北來的那伙人也如西南來的這夥人這麼可怕,那訛跡罕就危險了
大軍整體運作由楊定國指揮,這時已經抵達的三個折衝府兵力,楊易所統領的第三折衝府當仁不讓就做了先鋒,第三折衝府以鷹揚營與敢死營為基礎,輔以在民部經郭師道楊定國訓練過的三百名新士兵,由於連戰皆捷,精神狀態極佳,楊易的馭兵之術在連番大戰中越來越精純,從怛羅斯到這裏數百里的道路走下來,中途已將那三百名降軍訓得服服帖帖,這一千二百輕騎開將出去,從訛跡罕西北掠過,帶起股股塵沙。
楊定國微微一笑說:「那又不然,這個高坡雖然夠高,可是本身不夠陡峭,派兵把守的話,人多了犯分兵之忌,人少了又守不住。」
兩軍在馬上互相打了個招呼,楊易怕被看破機關,也不停留,引馬便回。
那彪輕騎當頭是一員驍將騎著一匹白馬,馳騁于城外卻如一條白龍掠過黃沙,麥克利猛地想起一個傳說來,驚呼:「這是汗血騎兵團么!」原本要派兵出城的也就打消了。
張邁點頭稱是,便讓唐軍先圍繞這座高坡為核心,當疑兵當到經驗豐富的民部將一個個營帳布列開去,先立穩了陣勢,昭武、烏護兩部則做起了攻城準備。
麥克利戰場經驗豐富,心中驚駭:「這聲音中好像有些瘋狂的味道,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彷彿都已經有神靈附體一般,身上散發著克殺一切的力量!
城頭箭雨射下、投石砸下,可那一萬多名聖戰者竟然無人閃避,只是舉著盾牌往前涌!有被箭射穿頭顱卻一時未死的,有被投石砸得半邊身體粉碎而還剩下一口氣的,可竟然都還在迸發最後的力量向前爬、向前滾!似乎那發出箭雨投石的所在不是地獄,而是天堂!
張邁說著跨上汗血王座,馳到聖戰者附近,此刻唐軍為聖戰者友軍,所以無人攔截他,張邁走得稍近了,見瓦爾丹站在高車上,隱隱聽到他道:「一個天方聖徒應該以生命和財產來支持聖戰,為主道而戰者必將受到真神的獎賞,而拒絕主命者必將在後世遭到痛苦的懲罰。以聖戰不斷擴充天方教的國土,這是我們的使命!也是我們與真神的契約!今天,就是我們履行契約的時候了!」
楊易道:「其實現在他們也不敢出來了,道路也讓了出來,不如我這就率軍前往疏勒吧。」
聖戰者們的攻城器械確實不值麥克利一哂,可他們所展現出來的死亡之氣,卻蓋過這一切!
「咱們不能輸給庫巴聖戰者,可是我們的士氣是不可能達到這樣如瘋如狂的地步,再說我也沒法認為將士們死在城下就是直接上天堂啊,」張邁說,雖然他調動士氣的手腕曾讓塞坎也為之詫異,但這時卻不得不承認,自己比起瓦爾丹來還是小巫見大巫了:「我們得發揮一下我們另外一個長處。」
「不是讓他們攻城,」張邁道:「而是要讓他們發揮自己可以有的作用。」
張邁問他哪裡可怕,他卻說不出來,馬小春本來聰明伶俐,這時卻話也說不清楚,似乎靈魂都被聖戰者們震暈了。
一萬多人轉眼間已經衝到城下,架起了雲梯,忘記性命地爬上,城頭火團、開水、弓箭、落石紛紛砸下,首當其衝者轉眼間被燒死、燙死、射死、砸死,屍體一具具地落下,但後來在卻泯不知死為何物,繼續地向前、向上,無畏地攀登!
卻見城外一萬多人忽然面向西方,頂禮膜拜,又一起從地上捏起一把沙土,灑在自己頭頂,這場景詭異之極,城頭回紇守軍從未見人攻城之前還作出如此動作的,望見了心裏都打了個寒戰:「這夥人在幹什麼?施展妖術么?」
只是要他出城,卻也不敢。
「以後勤部隊打頭,先消耗城內的士氣與力量么?」
馬小春回到高坡,張邁見他渾身發顫,問道:「怎麼了?」馬小春顫聲道:「他們不知道在幹什麼,但好可怕,好可怕,我靠近了,被他們一吼,就覺得腳也軟了。那些人,好像都狂了一般。」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