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胡漢蒼穹
第283章 白馬歸心（一）
彷彿得到了力量一般，高懷德在城裡新開張的客店住了一宿，第二日縱身上馬，便朝雲州而來。
「這就是仁君么？這就是仁政么？」
趙普有些吃驚，他的身份雖然不高，卻還是開口道：「元帥，石重貴坐擁數萬大軍，只用三千兵馬再加上吐谷渾部，兵力恐怕有所不足。」
這時晉軍人心不振，士氣低落，軍容渙散，高懷德的離開竟也沒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他跟著逃跑的那一夥逃兵是應州人，逃離軍隊后就散了各自回老家，高懷德一邊啃著乾糧，一邊在路上採集草料喂透骨龍，摸著它掉膘的地方，雙眼淚水不停地掉，對透骨龍道：「龍兒，龍兒，他們都有家，有去處，我該怎麼辦呢？」
所謂仁君，所謂仁政，高懷德常聽父親請來教他讀書的先生說過，卻是從來都沒見到過，問過父親，問過爺爺，他們也都沒見過。不想現在，似乎讓自己碰上了。
高懷德心中也感好奇，也就擠了過去，一邊擠一邊聽人議論：
他這話一出口，張邁身後幾個勇士同時怒目！曹元忠看著這個近看顯然還沒成年的半大小子，更是詫異。
不過現在戰爭還沒結束，雲州城便有武器管制，高懷德要進城就得在城門登記姓名，領取了一塊竹排，交出了自己的武器，門役告訴他離開時會將武器還他。
「家？我沒有家。」他說話帶著常山口音，這更堅定了遊騎兵的想法。
劉黑虎更無二話，領命而去。
一火遊騎兵見高懷德一人一馬，以為就是個逃兵，便勸他回家。
高懷德嚇得魂飛魄散，和安之虎一左一右衝上去按住了高行周，一個叫爹爹，一個叫將主，高懷德叫道：「爹，你這是做什麼！」
「沒家也回去！就算家破了，也回老家去。元帥既到雲州，雲州以後就是鐵打的，不會再被侵襲了。元帥又剛剛頒下仁政，晉北州縣，三年之內田稅全面，五年之內田稅減半，你不是還有一匹馬嗎？把馬賣了，回家后把荒蕪的田畝整治起來。只要挨過今年，明年秦西那邊就會有好種子運過來，還會有農藝高超的農匠來教你們種田，教你們養牧。看你年紀輕輕、有手有腳的，只要肯落力氣，趁著這幾年免稅，三五年間就能把家當賺出來，然後再討一房媳婦，家不就重建起來了？到時候祖先在九泉下也會含笑的。」
離了曹府，回到市集之中，忽然前面人頭聳動，一問，才知道張邁出巡。
那邊劉黑虎向東逼近，符彥卿也不敢抵敵，一路東撤唯恐不快，甚至連輜重也丟掉了不少，將符彥卿逐出晉北，安排各路義軍鎮守諸縣，然後便引兵回到了雲州。
忽然人群之中衝出一人，手中寒光閃閃！
「在！」折德扆出列應道。
石重貴在當天南撤之後，連懷仁都不進去，直接撤往應州，符彥卿也不敢停留，東走撤往幽州。
忽然有兩個便服將士向高懷德走來，喝道：「小子，束手就擒！」
站在高處的輪休將領喝道：「將士在抓姦細，百姓不要妄動！」
高懷德昂首道：「不久前我們剛剛在長城外的戰場上見過，你的手下，沒有一個是我一合之將！」
張邁卻笑道：「這麼大這麼重要的一座城市，應該不止這麼多。」
張邁麾下的兵將是有餉銀的，雖然三分之二的士兵都必須在軍營待命，但三
這幾句話狂妄無比，張邁卻只是哈哈大笑，道：「好！回頭我就把他們調來，到時候看你手底下的真章有沒有你的舌頭厲害。」
看到了張邁大纛下的陌刀戰斧陣，無論是石重貴還是符彥卿，都沒有和天策唐軍野戰的打算。若據有雲州，他們或許還有守城而戰的勇氣，既然雲州拿不到手，懷仁縣這種小城也不敢待了。
高懷德低了頭，跟著將頭抬起來，道：「爹，你聽聽我出去后，都見到了什麼事情！」跟著便將自己突圍之後的見聞一一道來。
原來張邁微服巡視市井——在疏勒、涼州和秦西時候他是經常這麼乾的，那邊的百姓習慣之後便不覺得怎麼樣，雲州這邊的百姓卻從未經歷過這種事情，別說皇帝，就是那些大官大將，平時也都是深居府邸深衙之中，有誰會跑到市井中來與百姓零接觸？所以張邁一被人認出來了，登時引起轟動。
高懷德聽得呆了，免稅？減稅？明年還來種子來？還有農匠教田牧？雖只是短短的幾句話，卻讓高懷德看見了另外一片天地。
市集中不知多少人同時高叫：「元帥小心！」
高行周垂淚道：「孩子，你別忘了，你祖母、母親還有弟弟都在洛陽啊！白馬一降，他們必死無疑！只有我死了，才能為他們換取一線生機！之虎，白馬銀槍團就交給你了。懷德，白馬降后，你也不能出頭，必須得等家裡脫了困，或者……或者是石敬瑭喪心病狂，真的戮我全家，全沒希望了，那時候你再去為張元帥效力吧！」
張邁等到石晉軍馬全部撤離戰場，這才引兵靠近，雲州城中走出一隊父老來，呼喊著懇求張邁入城，幾個父老跪在了地上，垂淚哭叫道：「元帥啊，元帥啊！你可別再把雲州交給石敬瑭了。那個沙陀子，根本不會管我們死活的！」
高懷德見張邁在如此境遇下還能談笑風生，心道：「他可真是鎮定！」
高行周低頭想了想，對安之虎道：「懷德說得沒錯，不能用我父子二人，將幾千兄弟的性命都賠進去。」
高懷德心道：「原來他就是張龍驤！」
不過張邁沒有動手，只是一直冷冷監視。
高懷德問路找到了曹元忠在雲州的臨時府邸，求見曹延恭，不料曹延恭卻不在，曹家的門風可不是很好，門子頗為勢利眼，看高懷德滿身塵土，一個逃兵模樣，眼神言語就有些不客氣。
張邁一奇，道：「我還以為你是個孝子呢。」
張邁又是一笑，道：「好吧，你要論騎將，我軍中也是大有人在！槍王楊信、箭王折從遠的威名，你可聽過？」
再聽說石重貴一路南逃，天策唐軍不費丁點力氣就盡得晉北全境，高行周已經忍不住道：「天意，天意啊！這就是天命所歸么？」
張邁呵呵一笑，不問他過往，不問他目的，卻道：「你好大的口氣！說什麼我的手下沒有你一合之將！楊易、薛復、郭威，那都是帥才，不拿來跟你比了。奚勝已經去世，就是一個劉黑虎，當時你若敢接近他十步之內，他的陌刀也能將你剁成肉醬！」
高懷德雙眼
張邁又道：「黑虎！」
張邁聞言大喜，將高懷德扶了起來道：「你能想通這個道理，可比的戰場武藝更加難得。去吧，去金河山告訴你爹爹，讓他不要抵抗了。若他願意歸附，我赤緞血矛之下還有他建功立業的地方！若他有忠君觀念不願意侍奉二主，我許他全軍解甲歸田，以候天下太平。去吧！我在這裏等著你的佳音！」
「不知道，不過我聽說他在西邊的時候也常常出來，有時候還下田幫人種田，甚至上山幫人砍柴呢。」
張邁道：「你即刻率領陌刀戰斧陣，以晉北各路義軍為嚮導，向東收復代地全境！」
「這就是仁政么？這就是仁政么！」
石晉的軍隊，在張邁大軍的監視下狼狽地退出了雲州。
人越聚越多，高懷德牽著馬擠不過去，乾脆把馬放開——透骨龍與他的關係有如通靈，不怕丟失。如此擠過去，果然遠遠望見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站在一大群百姓中間，靠近一點的百姓都噗噗跪下了，離得遠一些的百姓也要跪下的樣子，高懷德身邊有人救指著那男子說：「那就是張元帥！那就是張元帥！」
……
張邁哼了一聲道：「這不是你的錯！若石敬瑭和他麾下的將領哪怕有半分良心，這件事情就不會發生！折德扆！」
張邁身邊的馬小春叫道：「原來雲州城內還有這麼多姦細！」
原來這人是個輪休的將士，在市集上認出了張邁叫出口來，不小心就造成了這場混亂。
那一刻高懷德心中竟有一股隱隱的期待，向張邁大軍就此掩殺過來，這個少年將帥甚至知道若真是那一刻到來自己不會恐慌不會害怕，反而會感到痛快！
晉軍，竟然是這般不得人心！
石重貴和符彥卿撤退之後不久，張邁就派兵馬追來，石重貴對安重榮道：「張邁果然有詭計！」他不止不敢在小小的懷仁縣城留守，甚至不敢據守應、寰、朔諸州，直接退入了雁門關，因此折德扆與白承福不費吹灰之力便盡取雲應寰朔四州之地，兵鋒直抵雁門關下。
張邁輕輕一笑，並不作答，趙普不敢再說，折德扆已經應命而去。
張邁笑道：「不要緊。本來想出來瞧瞧大家的日子過順了沒有，現在鬧成這樣，卻耽誤大家的生計了。回去，回去吧！」說著便往臨時帥府的方向走去，百姓一見紛紛讓道。
高行周和諸將聽說石重貴見死不救，無不憤慨，跟著聽說晉軍仍然開往雲州，更是忍不住冷笑，覺得有張邁在的情況下石重貴北上豈非送死？但跟著雲州發生的事情卻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當他們聽到百姓挽留曹元忠，聽到百姓拒斥石重貴，聽到百姓將晉軍生生趕走，所有人的心理竟然都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曹元忠在雲州已經呆了不短的一段時間，各種準備都頗為充分，前面大軍奪城，後面他就委派了二十幾個文臣奔赴各處，署理州縣事務。所以當高懷德再進入一座縣城時，這裏的秩序已經粗粗走上了秩序。看到市井上漸漸恢復生機，高懷德感到遊騎兵對自己的勸說並非謊言！
「值得嗎！」
那兩個將士見臨事不懼，顯然不是普通百姓，喝道：「不管是或不是，跟我們回去一趟
高懷德卻是搖了搖頭，高行周道：「那你怎麼能……」他猛地厲聲喝道：「你降唐了！」
五代時期，本來就沒有什麼忠君觀念，而高行周對石敬瑭其實也沒有多深厚的感情，這時見了部將們的神色就知道這些人全都心動了，這一刻他就算還願不降，只怕安之虎等也會逼著他降！
張邁道：「我給你三千兵馬，讓白承福為你後援，你馬上南下，收取雁門關以北所有州城！事成之後，便回雲州聽命。」
這一次事件中晉軍不但丟了臉面，更丟了士氣！石重貴南撤的路上不斷有士兵逃跑，逃回雁門關時一清點兵馬，人馬竟然只剩下七成！那些籍貫在雲朔寰應諸州的士兵更是逃得一個不剩！
百姓紛紛伏下，卻還站著十幾個人，又有五六個人行色慌張，正從各個方向逃跑——卻是被打草驚蛇了的細作。
曹元忠上前請罪道：「元帥，元忠無能！不能保有幽州，讓燕地數十萬百姓被契丹擄走，又有不知多少百姓死於契丹屠刀之下，元忠死罪！」
劉黑虎應明出列。
高喊的人裡頭竟然就有高懷德，他喊出之後不禁一愕，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替張邁緊張！
張邁道：「如果殺死了呢？」
張邁呀了一聲，叫道：「是你！白馬銀槍團的那員小將！」
高懷德和黃驃馬相對孤落，一路浪蕩，不知不覺竟向北而行。一路上遇上好幾撥遊騎兵，原來天策唐軍來勢咄咄逼人，儘是攻勢，各州縣只留下防盜人馬，並不駐留大軍，精銳盡在雲州，只是派出十八路騎兵遊走諸州諸縣，十八路兵馬以五十人為一大隊，十人為一小隊，游縣巡山，遇盜緝盜，遇賊殺賊，遇到逃難的百姓則勸他們回家。此時胡人不敢妄動，東南兩面晉軍自保尚且不暇，別說膽敢西窺，境內盜賊既滅，晉北很快便安定下來。
高懷德進入山谷，一個守護谷口的將士目光獃滯地看了他一眼，跟著狂喜叫道：「公子回來了！公子回來了！」
高懷德道：「我若要刺殺，你們擋不住我！」
人群中一個天策輪休將領一下子跳到高處，大喝道：「所有良民伏下，敢妄動者便是刺客！」
他也有老家，就在常山，離這裏倒也不遠。但後來因父親的關係搬到了洛陽。洛陽的家中，還有母親，還有祖母，還有個弟弟，可是現在他卻不敢回去。過去一年，關中地區變節投向天策的將領著實不少，為此石敬瑭早有防範，高家在洛陽早被監視了起來，高懷德如果回去那是自投羅網，現在高行周兵敗被困，誰知道石敬瑭會怎麼處置高家！也是因為這個，臨出發前，高夫人和高老夫人似乎就都有了預感，才會有讓高懷德「事若不諧、自逃性命」的囑咐。
他笑容中的那股自信，叫高懷德莫名地熱血一涌，單膝跪下道：「元帥！我願意隨你殺敵——如果你還沒將我爹爹殺死的話！」
高懷德喜道：「爹爹，你答應了？」
雲州的城門從張邁進來之後，白天就沒關過！不但晉北各州縣，就連敕勒川方向也有商旅開來。
高懷德得到了張邁如此寬容的一個承諾，又是狂喜，又是急切，唯恐遲了救不了父親，他拿著張邁的手令與給楊光遠的命令，一路換馬，一日一夜便抵達金河山外，一打聽知道高行周仍然被困，又是一陣歡喜，楊光遠早
在一個山洞之中他見到了雙眼深凹的父親，高行周一見面就挽住他道：「孩子，你回來了？援兵到了？」
張邁道：「好暴烈的少年！我實對你說，我給楊光遠的命令，對高行周是以圍困為要。但時隔多日，我也不知道現在金河山是什麼情況了，你願意匹馬入谷，說服你父親棄暗投明么？」
高懷德一愕，才想起自己獃獃站著，哈哈笑道：「我不是姦細啦。」
高懷德聽了這話，怔了怔，道：「難道你……不準備殺我么？」
石晉大軍兩路逼城的時候，高懷德就混跡于晉軍之中，他親眼看到石重貴後路無恙，東援已到，卻連跟張邁一戰的勇氣都沒有，心中無比失望。再看到晉軍進城卻受到雲州百姓的排擠唾棄，心中更是悵惘。
高懷德道：「若我爹執迷不悟，我會擊倒他，然後引白馬銀槍團來歸，只求到時候元帥繞我父親一條性命！」
他忽然感到有些不忿，不知道自己一家子為什麼要呆在杜重威那樣的人旗下，不知道自己一家子為什麼要替石敬瑭賣命。
祖母和母親還有爹爹，都曾讓他「逃到荒山野嶺隱姓埋名」——這是他們能想到的讓高懷德活下去的退路，但現在似乎不用了，張龍驤竟然給了這樣的政策，只要按照遊騎兵的說法，找個地方落腳，三五年時間真的就能把也個新的家園建立起來。
才進帥府，曹元忠已經聞訊趕來，叫道：「我這就大索全城！」
張邁又道：「若你父親不願意，你又當如何？」
他一開口，其他部將馬上群相響應！
「可張元帥怎麼會來西市？他是皇帝啊！」
高行周忽然拔劍道：「之虎，你拿了我的頭顱，領軍出谷投降吧。」說著猛地拔刀，就要自刎！
其實天策唐軍的好名聲早就傳遍中原，白馬銀槍團的將士也不是不知，但道聽途說，總不如一個親近如高懷德敘述他的親身見聞來得動人。
高懷德想也不想，脫口叫道：「願意！」
……
現在，似乎就到了自己逃入荒山野嶺的時候了，可父親被困，生死未卜，自己真的能狠下心來不管他們嗎？
便有軍士引了高懷德去見高行周，一路上高懷德但見谷中一片死氣，沿途還看到不少馬骨頭，知道惜馬如命的白馬銀槍團已經開始殺馬充饑了，心中難過：「再困一段時日，打不用打，我們自己就崩潰了。」
高懷德道：「劉黑虎？陌刀將么？哼，陌刀戰斧陣沒有用來單挑的。若是真要放對，不許我游斗，對我不公平，若許我游斗，他只會被我累死。」
高懷德是洛陽豪少，自尊心強烈，看到了那眼光便不願自屈，心道：「我高懷德若要隱姓埋名便罷，若真要顯達，未必就得靠你們曹家！」
張邁叫道：「不要無禮。看來他沒有惡意。」他雖然親民，卻並不魯莽，市集中接二連三地出現變故就不願停留，說道：「我先回帥府，你們帶這個小兄弟隨後跟來。」說著轉身離去了。
說著扶著最老的父老，踏步進城，滿城登時響起了百姓的歡呼聲。
「真的是元帥嗎？」
卻見一個粗魯的男子對張邁道：「元帥，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
之後高懷德再述說這次出去的其他見聞，比如幽州被遷、游騎緝盜、
汗血王座上前，張邁扶鞍下馬，扶起了眾父老，說道：「諸位放心，我之前是抱著兄弟睨於牆、外御其侮的想法，希望石敬瑭能夠放下成見，先一致對外，但他實在令我太失望了！從今往後，我不會再對他抱有妄想！華夏的國土，他石敬瑭棄如敝履的，我張邁會設法收回來！華夏的百姓，他石敬瑭視若無物的，我張邁會保護起來！我保證從今天起，不會再有一個胡虜踏入雲州，更不容它落入無德者的手中！」
張邁卻道：「不必。雲州既然不禁商旅，沒有姦細才是怪事！這次是個意外，不必大動干戈。」回頭盯著高懷德道：「我好像見過你。」
雲州城發生的一切，全部落在了高懷德眼中。
張邁這才對曹元忠道：「雲州的百姓受了半日驚嚇了，元忠，你這就出榜安民，告訴全城百姓，從今天開始，大家好好過日子吧。」
人群中站著的那十幾個都是輪休將士，一見就分頭沖了過去抓拿細作。
石重貴的兵馬過了應州之後，高懷德便混雜在一群逃兵之中離開了大營。
「這個皇帝，可真是千古一奇啊。」
場面又是一陣混亂，好幾個便服將士都向他湧來，高懷德背負雙手，說道：「我說過，我若是刺客，你們擋不住我！」
連高懷德也失蹤了！
那兩個將士已經向他拿來，高懷德少年心性，隨手抓起一根竹竿當作槍使，忽忽兩招就將那兩員將士擊倒，跟著竹竿盤向後背，借勢彈出，朝著張邁激射而去，這幾下兔起鶻落，快得叫人目不暇接，護衛們根本來不及反應，幾個將士本能地捨身擋在張邁面前，卻聽噗的一聲，那竹竿已經釘入張邁頭上一塊牌匾上！入木五寸！
高懷德道：「聽過，箭王也就罷了，騎射神手是我們的剋星，躲不過他們萬事皆休，若讓我們躲過去了欺近那他便萬事皆休！至於槍王，那是他沒遇到我！」
「不錯！」高懷德道：「我叫高懷德！白馬銀槍高行周便是家父！」
高懷德道：「家父的性命，對我來說重如泰山，但白馬銀槍團二千位哥哥的性命，比起家父的性命又重十倍，石敬瑭不值得我們替他付出性命！這個道理，是我這兩天才想通的。」
等到高懷德說張邁未曾追擊時，高行周已經放下對兒子的猜疑，嘆息道：「張龍驤如此胸襟，怪不得能橫掃萬里，虎視中原！」
他醒了醒精神，繼續趕路，兵馬退出、盜賊消弭之後，晉北迅速恢復了安定。
……
「是真的，是真的，還是在市集上買東西的天策將士認出來的。」
張邁這次出現在市井乃是偶然，因此這次行刺也是混在雲州城內的細作臨時起意，不料匕首乍動就被叫破，刺客趕緊逃走。
同時有十幾個人從各處飛身而出，擋在張邁前面——那十幾個人裡頭，有一小半是張邁的侍衛微服從行，卻還有一大半是市集中的輪休將士。
幾個侍衛上前，接了高懷德前往帥府，這裡是蕭轄里當初駐兵的將軍府，張邁進入雲州后就住在這裏，連牌匾都沒換。
張邁笑著反問：「難道你不準備追隨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