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外面的威脅
「所以反擊才要趁早啊，再等下去，所有人都得投向太后。」
韓孺子想了想，「你還得給崔太傅寫信，之前希望他進攻北軍，現在則要他與北軍合作。」
「無妨，我就是想親眼看一下，沒事就好。」韓孺子又對連丹臣說：「究竟誰能做主？」
他今天帶來的客人是一名匈奴使者。
東海王找地方坐下，沉默了一會，再度開口：「你有沒有想過將刺殺英王的罪責引向冠軍侯？」
「找胡三兒。」韓孺子小聲說，杜摸天在抓住他的手時，確切無疑地寫了「胡三」兩字。
東海王看著楊奉的背影消失，轉身向韓孺子嚴肅地說：「你在做什麼？」
「英王……畢竟是英王。」連丹臣還是只能苦笑，「廣華群虎」的權力與膽量來自於太后，一旦太后那邊含糊其辭，他們也就不知所措。
「麻煩就在這裏，誰也做不得主，除非抓到刺客，否則的話，後天我得將小杜轉交給宿衛營……」連丹臣的為難就在這裏。
「整個匈奴都是喪家之犬，一名使者有什麼了不起的？」東海王面露鄙夷，也不與客人見禮，走到另一邊坐下。
韓孺子卻很尊重這位口訥的老將軍，而且還有點意外，在這種時候還肯主動來見倦侯，辟遠侯膽子不小。
「即便如此，也不能著急，必須等一個更好的時機。」
「廣華群虎」表面上已經投靠倦侯與東海王，對倦侯的隨從自然十分客氣，等「客人」到了上官盛手裡，刑吏就管不著了。
杜摸天
東海王關上門，走到書案前，「太后已經出手，咱們不能再等了，必須反擊。」
「整個大楚朝廷比任何時候都要敵我難分。」東海王生出感慨，然後道：「沒問題，我想我能說服崔宏。」
匈奴使者來到京城很久了，除了禮部的幾名小吏，一直沒有見到朝中大員，更不用說面見皇帝與太后，辟遠侯是唯一登門拜訪的客人，也是以私人身份。
內刑司是連丹臣平時辦公的地方，靠牆加設一張小床，杜穿雲躺在上面，似乎在睡覺，杜摸天坐在床邊，這時站起身，先向倦侯拱手，然後向連丹臣道：「我孫子已經將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了，還要關多久？」
「弄清形勢，尋找刺客。」
連丹臣帶著倦侯進門，說：「事情比較麻煩，倦侯可以帶走杜老爺子，小杜……還得在這裏留幾天。」
連丹臣苦笑道：「杜老爺子何必用『關』字？你們都是我的客人，只是……只是牽涉的事情太大，我做不得主啊。」
「我現在是匈奴使者。」金純忠說，衡陽公主已死，他不用太害怕。
金純忠向辟遠侯示意他可以代說，辟遠侯點頭同意。
「如果冠軍侯這麼做了，那他就是愚蠢至極。」韓孺子看向東海王，「太后最想看到的就是咱們驚慌失措、互相栽贓陷害，這樣一來，她就
杜摸天上前兩步，抓住倦侯的右手，激動地說：「穿雲是我唯一的孫子，我不能離開他，他在哪我在哪，倦侯如果有辦法，就將我們都帶出去，如果沒有，那就各安天命吧。」
「只要有刺客指認……」
辟遠侯張印似乎根本不了解朝廷的風向，認準了一件事就要做下去，雖然倦侯並未同意送他去西域築城，辟遠侯卻已著手準備，包括向「敵人」了解更多情況。
「連大人若是找到線索，請務必及時通知我一聲。」
東海王叫來隨從去送信，自己仍跟著韓孺子，一直到倦侯府里，韓孺子才有機會與楊奉低聲交談。
韓孺子搖搖頭，掃了一眼信的內容，還給東海王，「很好，這就送給崔太傅吧。」
韓孺子正在前往京兆尹府的路上，一人騎馬跑來，向楊奉耳語數句，馬上離開，楊奉告訴倦侯：「冠軍侯任命柴悅為軍正，信使已經出發。」
兩人又聊了幾句，杜摸天鬆開手，韓孺子叫進連丹臣，感謝他對杜氏爺孫的照顧，告辭離去。
「金純忠！」東海王看見來者之後吃了一驚，「你還敢進城，不怕柴家把你撕碎了？」
衙門裡，司法參軍連丹臣早已等候在大堂外面，直接將倦侯帶到內刑司，京兆尹本人避而不見。
「怎麼反擊？」
「那是當然，倦侯放心，若是抓到刺客，您一定最先知道。」
「咱們不是已經制定計劃了嗎？」
「請杜老爺子諒解，英王遇刺，滿朝震動
「當然，我就在門外候命，隨叫隨到。」連丹臣退出房間。
韓孺子剛要開口，對面的杜摸天卻向他擺擺手，嘴裏說道：「倦侯，這不公平，穿雲是受害者，憑什麼不能離開？」
韓孺子微感驚訝，隨後明白過來，形勢轉變對他們的影響也很大，蕭聲與申明志在向倦侯邀功，希望促成這次聯手。
東海王冷冷地打量金純忠，一臉的不信任。
韓孺子笑道：「因為我知道，不用叫，你也會趕來。」
「不行。」韓孺子直接拒絕。
午時將至，東海王正要命人開飯，府丞進來通報，辟遠侯張印帶著一名客人前來求見。
東海王避開，嘆了口氣，「你說得有道理，我只擔心一件事，整個朝廷都是牆頭草，太后一旦宣布皇帝病愈，自己的身體也沒問題，可以重新臨政，不僅大臣會老老實實地磕頭請安，南、北軍只怕也會倒戈，起碼崔宏一定會。」
韓孺子尚未開口，東海王騰地站起，怒道：「無恥叛徒，你敢威脅大楚？」
「太后所依仗者，無非是上官盛與宿衛八營，只要南、北軍還在京城附近，咱們就沒有全輸。」
楊奉又補充一句：「兩位御史大人請倦侯放心，任命將會暢通無阻。」
「辟遠侯真是幼稚得可笑，他真想去西域立功，為孫子贖罪？」
「也對，咱們不能上當。」東海王泄了氣。
「的
金純忠愕然道：「如果兩國開戰，我寧願留在大楚這邊，我只是想通過倦侯提醒邊疆早做準備。」
辟遠侯上前向倦侯道：「西域必須……早做準備，匈奴人……匈奴人……」
內刑司隔壁顯然有人監聽談話，連丹臣此問不過是掩人耳目，韓孺子佯裝不知，嘆道：「他說杜穿雲什麼都沒注意到，事情發生得實在太突然，刺客隱藏得也很深。」
楊奉點下頭，正常送倦侯回書房，也不向東海王打招呼，自行離去。
「想過。」韓孺子頭也不抬地說，「但是沒有辦法。」
「好吧，聽你的，反正我是準備好了，你有四五百名部曲，譚家也能提供同等數量的死士，連丹臣或許不值得信任，『廣華群虎』里還是有人死心塌地願意幫助譚家的。」
「可是你們將英王放走了。」杜摸天說。
「大難臨頭的時候，保存實力最重要，聯手當然要真心，否則的話，拿什麼對抗太后？」韓孺子盯著東海王的眼睛。
「所以你是真心與冠軍侯聯手了？」
金純忠先向倦侯躬身行禮，起身道：「我們出發的時候，大單于指示說，如果入春之後和談還是沒有進展，就不用談了，既然大楚不願聯手，那匈奴人只有一個選擇：南下牧馬，藉助楚人的城池抵擋西邊的強敵。」
東海王跳下馬，躲開楊奉，靠近韓孺子，小聲道：「需要我幫什麼
「你就不怕冠軍侯先向你栽贓？」
「杜老爺子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將你們接回倦侯府。」
杜氏爺孫並非犯人，但是被看守得十分嚴格，十幾名衙役守在門外，不許任何外人靠近。
半路上，連丹臣小聲問：「杜老爺子說什麼了？」
韓孺子道：「我能單獨跟他們談談嗎？」
兩人在衙門口客氣地告別。
「所以得儘快找出刺客，連大人這邊有什麼進展？」
「嗯，我相信杜穿雲，只怕到了宿衛營那邊……」
韓孺子還是搖頭，「不行，時機不好。」
東海王從衙門裡借來筆紙，已經寫成一封信，拿來給韓孺子看，隨口問道：「怎麼樣？」
「又抓了不少人，但是沒用，不是嘴太硬，就是與英王遇刺之事無關，都是一些江湖恩怨。」
連丹臣一直以來都非常客氣，杜摸天說不出什麼，轉向倦侯，拱手道：「謝謝倦侯前來探望，穿雲算是揀回來一條命，可是還沒有完全複原，不能起來給倦侯行禮，倦侯莫怪。」
韓孺子搖頭，「沒有『廣華群虎』的全力配合，咱們的計劃無法成功，可連丹臣這些人現在還值得信任嗎？」
「怎麼辦？就這樣等下去？」
韓孺子心中大安，他在冠軍侯費了那麼多的口舌，最重要的目的就是這一項，雖然冠軍侯的任命最終仍需要朝廷的許可，但是對北軍將士來說，柴悅終於成為真正的「自己人」。
剛到京兆尹府門口，東海王追上來，有些氣惱地問：「怎麼不叫上我？」
「嗯，我不會拖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