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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崔家的敵人

第三百零九章 崔家的敵人

張鏡這才說道:「代王說得沒錯,鄧粹本來很感激冠軍侯夫人,可是自從昨晚的事情發生以來,傳言四起,都說冠軍侯死於……夫人之手,甚至有人說冠軍侯的兒子早就被殺死,送到代國的嬰兒是假冒的。」
中司監劉介終於忍受不了,若是再出幾件類似的事情,只怕連皇帝的安全也會失去保證,於是將代王全家逐出府去,由皇帝的衛兵接管整座王府,里三層外三層,守衛的嚴密程度不亞於皇宮。
劉介帶來消息,北軍前鋒已經到達城外,正在紮營列隊,等候陛下檢閱。
「遵旨。」張鏡躬身退下,皇帝那句「你還嫌事情不夠大」已經給他一顆定心丸,知道該怎麼做了。
對面的東海王使個眼色,崔騰這種時候倒也不笨,馬上反應過來,「也是針對陛下!否則的話,為什麼要扯上冠軍侯之死?」
「當然,不能敗。」
「或許他們得到了幫助。」
「洛陽侯?」
「嘿,聽說琴女擅長媚術,看來好兄弟也動心了。」
崔騰的鬱悶卻一點也沒減少,趁著皇帝與北軍將領商議軍情,他悄悄返回城裡。
可是有一件事誰也沒弄清,鄧粹究竟為何翻臉?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地位與前程?
韓孺子早就聽得厭倦,看在長輩的份上,才忍到現在,一見張鏡進來,立刻揮手讓太監們將代王扶到一邊,然後問道:「張鏡,查問清楚了?」
崔騰從來沒這麼憤怒過,「陛下,讓我去查案吧,就算將晉城翻個底朝天,我也要將那些亂嚼舌頭的人通通抓起來,不讓整個晉城閉嘴,我不姓崔!」
「別想當然,皇帝也有臨時起意的一刻,別讓琴女乘虛而入,我得到消息,劉介被琴師收買了,你要提防他從中使壞。」
「好兄弟,父親就你一個兒子,給他爭點氣,把琴師父女當成敵人對待。」
「傳言如此,沒人提原因,大家好像都認為此事順理成章。又有人說鄧氏衰落,被崔家壓過,鄧粹因此大怒,覺得自己受到欺騙……」
「陛下能說什麼?他們兩個都沒見過面。」
平恩侯夫人眉頭微皺,「我能猜出是誰是在背後使壞。」
「嗯?」屋子裡的好幾個人同時發出疑問。
崔昭留在王府里,再出意外,就只能埋怨皇帝了。
將鄧粹等人攔住的是大門,平恩侯夫人比較警惕,一聽到外面的喧嘩,立刻命丫環們上閂,找來桌椅板凳擋門。
這是韓孺子早就決定的事情,他很高興能夠出城去與真正的將士相處,晉城就像是縮小的京城,令他感到窒息,如果不是反對的聲音太多,他甚至想就此搬到軍營里。
都尉算是代國的最高將領,但是麾下沒有多少將士,願意跟隨主將赴湯蹈火者更是寥寥,代國都尉鄧粹率領三十幾名士兵,其中包括十余名奴僕,順利進入王府,在冠軍侯夫人的住處大門外突然拔出隱藏的利刃,發起一次衝鋒。
「敵人。」崔騰堅定地說,一想到張琴言那雙動人魂魄的眼睛,又不那麼堅定了。
「忍著。」韓孺子生硬地說,他才不相信有人敢先伸手打崔騰。
其次是代王,宿醉的他不得不從床上爬起來,跑去向皇帝請罪,鄧粹不僅是代國都尉,還是他的妻弟,而且就在王府里鬧事,實在是不可原諒,代王不為他求情,只希望自家不受牽連。
「陛下怎麼說的?」平恩侯夫人最在意這件事。
門口的守衛更多了,都認得崔騰,沒有阻攔。
「你什麼脾氣自己還不知道?陛下不許你查案,是怕你壞事,換一個人,陛下才不管,就讓你去查、去鬧、去惹事,最後一網打盡,鄧家得不著好,崔家也受牽連。這麼大的事情,刑部官員能查不明白?你就老實等著吧。」
肥胖的代王匍匐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痛陳鄧粹的悖逆無禮,以及自己的管教不嚴,請罪的同時,也將罪過都推到妻弟一個人身上。
「找我幹嘛?妹妹呢?我要跟她說話。」
首先是崔昭連驚帶嚇,真的起不來床了,淚流不止,悲嘆自己的凄慘命運。
刑吏張鏡在洛陽沒能立功,這回動作極快,代王還在伏地請罪,他已經審問一圈,弄清了大致原因,來向皇帝稟告。
韓孺子心中的鬱悶一掃而空。
「不用說了。」韓孺子也覺得傳言來得太猛烈一些,可他不想大張旗鼓,「內有叛亂,外有匈奴,國家危難當頭,其它事情都不值得過分關注。崔騰,朕不允許你私下查案,更不許私下尋仇,明白嗎?」
崔騰的銳氣一下子沒了,找張椅子坐下,「有人針對崔家,皇帝不相信,可我能感覺到,崔家沒倒,肯定讓許多人失望。」
跪在一邊的代王抬起頭,擦去臉上的幾滴淚,也驚訝地說:「不會吧,鄧粹明明很感激冠軍侯夫人,曾派妻子數次探望,贈與不少禮物。」
「洛陽侯野心這麼大?我應該告訴陛下。」
天色漸黑,崔騰回到王府,實在找不到人撒氣,他打算數落妹妹幾句:不在京城好好待著,大老遠跑到晉城來幹嘛?惹出這麼多的流言蜚語。
「對三妹呢?陛下沒說什麼?」
「你能留在陛下身邊,這是一個優勢,一定要想方設法阻止琴女與陛下單獨相會。」
戰鬥展開,毫無準備的一方馬上被擊潰,皇帝的儀衛高大威猛,手中的長戟卻是木製的,而且只有四個人,根本不敢阻擋如狼似虎的一群人,悄悄讓到一邊,不參与,也不逃跑,假裝看不到眼前的場景。
「別胡說,她是陛下親點的琴師,誰敢……」
可他不知道該找誰發泄怒火,鄧粹等人被嚴格看管起來,他根本見不到人,騎馬兜了一圈,看到百姓在街上聚堆閑聊,他都覺得是在議論崔家。
整場鬧劇為時不到一刻鐘,院門雖有損壞,卻沒有被攻破,可事情的影響卻很大。
平恩侯夫人也不在意,還在京城的時候,她與老君就決定不告訴崔騰真相,但是該利用的時候也得利用,「崔家不能被打敗。」
崔騰卻不滿意,氣哼哼地說:「陛下,事情不能就這麼完了,明顯有人針對崔家……」
「沒什麼,陛下讓刑部官員查案,不許我插手。」
「沒錯,誰敢?三妹只不過想求見陛下,就遭到了忌憚,蒙上這麼多的傳言。」
王府的女眷已經離開,平恩侯夫人守在客廳里,一看見崔騰就迎了出來,「好兄弟你可來了,我正找你。」
「你還嫌事情不夠大?」韓孺子心裏也很惱怒,惱怒的是這些權貴世家不分輕重緩急,大楚岌岌可危,他們想的卻還是自家的榮辱得失,鄧粹就算真有將帥之才,他也不會重用,「張鏡,這件事交給你辦理,與代國協商,按律處置。」
「琴師張煮鶴和他所謂的女兒。」
鄧粹下令砸門,可消息已經傳出去,數百名南、北軍精兵迅速趕來,兵不血刃就將鄧粹等人全部拿下。
崔騰想了一會,咬牙道:「洛陽侯……」他還是不想將怒火對準張琴言。
守門士兵與皇帝派來的四名儀衛大驚失色,本以為自己只需站在這裏,昂首挺胸就能嚇退殷小眼兒這種狂徒,怎麼也料不到衝來的會是一群人,為首者還是有名的將軍。
「呵呵,我的好兄弟,虧你還是風月場中的高手,陛下喜歡小君妹妹,可是能永遠專寵她一人嗎?」
北軍前鋒三千人,人不卸甲、馬不解鞍,列陣歡迎皇帝,他們剛剛在京城得到重賞,又被皇帝召到身邊,這是更大的榮耀,因此呼喊「萬歲」時分外響亮。
「可是……」
韓孺子揮手,太監們請代王退下,屋子裡只剩下侍衛與寥寥數人。
「不要,咱們現在還沒有證據,只要確保陛下不被琴女魅惑就好了。」
前來陪護的王府貴婦還有幾位沒走,無不嚇得花容失色,待到聽說來者是鄧粹,又都莫名其妙。
「是誰?」崔騰站了起來,也不問她是怎麼猜出來的。
崔騰看了一眼東海王,京城傳聞毒死冠軍侯的人是譚家女兒,可此事牽扯甚廣,連他也不敢提起。
張鏡仍然低頭,「只是傳言,暫時還沒查出來源。還有一種說法,說是鄧粹見過冠軍侯夫人,所以……也受到蠱惑。」
「謝陛下恩典。」崔騰勉強道,心中還是不憤,可他真怕皇帝,不敢爭執。
「有可能,大家都明白,誰能取得陛下的專寵,誰家就能在以後立於不敗之地,洛陽侯進獻琴女,必有深意。」
「好,我聽大姐的,以後再收拾洛陽侯。」有了明確敵人,崔騰心裏好受多了。
韓孺子愕然,「原因呢?」
見崔騰臉色不善,平恩侯夫人攔在前面,「三妹睡了,你想她哪經過這種事?魂兒都嚇飛了,我讓她早點休息。」
崔騰搖頭,「都沒用,陛下只喜歡小君妹妹。」
「嗯?」崔騰的雙眼越瞪越大。
「你要是再敢打架,不管任何原因,朕就將你留在邊疆,十年之內不得回京,想打架就跟匈奴人打個夠。」
崔騰還是不信,「張琴言是啞巴,張煮鶴是個不愛說話的老頭子,哪能操縱這麼大的傳言?」
「啊……那要是有人先打我呢?」
張鏡上前幾步,「代國都尉鄧粹不肯開口,但他手下的士兵與奴僕都招供了,據稱,鄧粹是為冠軍侯報仇。」
崔騰氣得臉都紅了,「誰?你告訴我,誰敢這麼亂說?」
張鏡垂首不言。
平恩侯夫人也莫名其妙,她與三妹崔昭千里迢迢將冠軍侯的兒子送來,雖說只是一個借口,可也有幾分苦勞,前幾天鄧粹還派夫人前來千恩萬謝,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崔騰被皇帝強令留下,這時更是大怒,「胡說八道,我妹妹就是冠軍侯夫人,鄧粹想報仇也不該找她啊,應該……」
崔騰一愣,「關他們父女何事?」
崔騰的臉憋得更紅,東海王道:「崔騰,還不向陛下謝恩?」
「這個不難,陛下根本就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