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尋親背後
「大有關係，叛軍當中最重要的一股力量來自義士島，島民自稱是陳齊後人，就是他們一直在暗中策劃這起叛亂。」
「可她同意女兒去東海國……」
「近日天涼，你在倦侯府有幾層被褥？府里的人備好木炭了嗎？張有才年紀太小，要不要找一個老成些的太監去管事……」
東海王等了一會，見平恩侯夫人還是一臉茫然，忍不住笑了，「你還真是……我都說到這個分上，你還不明白？」
平恩侯夫人連聲感謝。
「可不就是，關鍵是哪一方我都得罪不起啊。」
如果東海國那邊果然有詐，崔家絕不會承認與此有關，平恩侯夫人得獨自承擔，如果慈寧太后的家人沒有問題，崔家從此也會提防著這個大女兒。
對平恩侯夫人，東海國的公文里只提了一句，聲稱她路過東海國的時候，曾經提起過要為太后尋找家人的事情，韓孺子也對此感到納悶，勸道：「不管平恩侯夫人有什麼想法，只要這真是舅家就好，朕一定要將他們接到京城，母親再也不會覺得孤單。」
外戚通常是麻煩的來源，可如果真找到的話，韓孺子決不能向母親隱瞞，那畢竟是他們母子的至親之人。
「海盜跟慈順太後有什麼關係？」
「當然，無論如何那都是母親的家人，也是朕的舅氏，如公文所言，當初也不是有意賣女，而是為奸人所害，如今朕的外祖尚在，姨、舅眾多，果然為真的話，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平恩侯夫人點頭，這的確是實話，她也的確明白，爭風吃醋在哪都
平恩侯夫人地位太低，兩股勢力誰也沒將她當回事。
慈寧太后同意了，但是強調一點：「此事朝廷自有決斷，你想去東海國可以，但是不要說是我派去的，更不能對朝廷的調查有半點干涉，明白嗎？」
「嗯。」平恩侯夫人聽說過這些事。
慈寧太后笑了笑，「最難的時候都熬過來了……也是，『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不是因為陛下，東海國也不會這麼盡心儘力。小時候的事情我都忘得差不得了，只記得……有個小孩兒，經常叫我『小姐姐』，我也不知道這是被拐之前，還是被拐之後的事情，只是有這麼一個印象。東海國的公文里沒提過這件事，陛下如果有心，就派一個可信之人前去查驗。」
平恩侯夫人從父親那裡得到過死命令，幾問幾答之後，仍不肯告辭，厚著臉皮自薦，願意親往東海國查驗王家的真假。
平恩侯夫人離開王府時，將丟掉的魂魄都找了回來，但是暗下決心，這回絕不草率行事。
崔宏冷笑一聲，現在他可以向女兒解釋了，「慈寧太后隱忍多年，豈是那種遇事沉不住氣的人？就算心中懷疑，也不會當著你的面表露出來。」
「是，母親。」
「唉，也是地方上多事，過去這麼多年，找來做什麼？再說，誰知道是
慈寧太后還是不太放心，補充道：「此事不可急躁，我在宮裡的生活很好，只要陛下無恙，我別無所求，不是非要找一群親戚不可。」
平恩侯夫人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韓孺子上前一步道：「母親對兒時可還有什麼記憶？或許可以用來當作印證。」
平恩侯夫人後悔莫及，思來想去，只能去向一個人求助，她恨這個人，可是也需要這個人的指點。
第二天下午，平恩侯夫人進宮面見慈寧太后，心中的惶恐不安怎麼也掩飾不住，全都表現在蒼白的臉上，一進屋就向太后跪下。
「慈寧太后與崔家因何結仇？」
崔宏冷冷地說：「那你就是崔家的叛徒，慈寧太后或許會需要你，等崔家倒了，她再慢慢收拾你。」
另一頭，韓孺子發現，太后尋親是他與朝廷——尤其是宰相申明志——建立互信關係的良好契機。
「明白。」韓孺子心中已有一個人選。
平恩侯夫人一愣，隨後乾笑一聲，「因為……崔太妃？」
慈寧太后微微皺眉，想了一會，說：「陛下真要尋親嗎？」
一直以來，韓孺子與母親孤苦無依，突然間冒出來一大家子親戚，他的第一反應是其中有詐，可是仔細看過東海國送來的公文之後，又覺得不可草率做出定論，稍一尋思，決定進宮去見母親。
「可是聯手就得有敵人，敵人在哪？」平恩侯夫人想了好一會，「慈順太后？她現在已經不問朝政，上官家也已經倒掉…
慈寧太后搖搖頭，還是不太上心。
慈寧太后更在意兒子的吃住，韓孺子一一回答，讓母親放心，然後告辭，將尋親當成一件大事對待。
平恩侯夫人恨得牙真痒痒，臉上還得堆出苦笑，「是我太笨，沒領會你的意思，這回你說得詳細點，別讓我一個人亂做決定了。」
「沒有十分把握，朕絕不會隨便認親。」
「我也只能說到這兒了，你回家慢慢想吧。」東海王送客。
東海王接待了表姐，笑呵呵地恭喜她立了一功。
「上官家倒掉了嗎？東海國、齊國之亂是誰挑起來的？推舉英王稱帝的又是誰？如今叛亂已平，首惡卻沒有落網。」
慈寧太后沒讓平恩侯夫人起身，由身邊的女官負責問話，幾句之後她就明白，這是一個趨炎附勢的女人，純粹是為了討好自己，只是不知道，在這個女人的愚蠢背後，有沒有崔家的陰謀。
東海王點頭。
府里的東海王給自己倒了杯酒，上官太后最大的破綻就是孟徹，東海王沒有告訴平恩侯夫人，孟徹的妹妹如今是皇帝最為信任的侍衛。
「當然……」平恩侯夫人終於明白了一點，「你是說慈寧太后與崔家其實可以聯手，這樣一來我就誰也不會得罪，反而討好雙方了？」
「這件事我有耳聞。」
慈寧太后又笑了，「好吧，由陛下處置，我就不多說什麼了，不必事事通報，最後給我一個結果就好。」
「上官家還有人沒落網？」
「義士島的一個人，改名叫孟徹，曾經是宮裡的侍衛，是太后從東
東海王露出為難的樣子，想了一會，「好吧，最初是我給你出的主意，怎麼也不能半路甩手。」
見她還是不太開竅，東海王只好說得更明白一些，「別只盯著上官家，還有海上的那些強盜。」
「你現在感到為難，覺得沒法同時討好慈寧太后與崔家，對吧？」
東海王平靜地點頭，「沒錯，其實雙方也沒什麼深仇大恨，真正的原因你也明白，無非是後宮爭鬥，雖然我的母親也在其中，我還是得這麼說，因為這是實話。」
平恩侯夫人沒敢指責東海王，套了一會交情，說出自己的困境，「這可怎麼辦？我這一去，不是得罪太后，就是惹怒自家，好兄弟，無論如何你得為我再出個主意，好人做到底吧。」
東海王聳聳肩，「我不知道，你兒子不是去雲夢澤剿匪嗎？讓他好好打聽一下。」
平恩侯夫人不停磕頭，保證絕不亂說，出宮之後只覺得全身出了一層冷汗，心裏卻覺得納悶，慈寧太后沒有預料得那麼強硬蠻橫，反應稍顯冷淡一些，但是絕沒有怒意，父親到底在擔心什麼？
東海王笑著搖頭，「唉，我沒想到你這麼獨，當初給你出主意，是讓你跟崔家商量之後再做決定，沒想到……」
慈寧太后又想了一會，揮手屏退房間里的宮女與太監，然後對皇帝道：「平恩侯夫人是崔家的女兒，有她摻在裏面，我總覺得不安。」
慈寧太后還是王美人的時
「明白什麼？好兄弟，你倒是說清楚啊。」
平恩侯夫人立刻去崔府見父親，將經過詳細說了一遍，最後道：「慈寧太后……好像挺好說話的。」
「瞧，所有事情你都知道，為什麼不將它們聯繫在一起呢？」
慈寧太后迅速看了一遍，「東海國倒是真用心，人證、物證一大堆，許多事情連我自己都不記得，他們竟然都能查出來……」
「當然同意，太后仍然以為尋親之事有詐，她讓你去東海國不是為了查驗真假，而是出事之後背黑鍋。」
平恩侯夫人大吃一驚，這才醒悟過來，慈寧太后根本就是給她設了個套，「如果……如果那戶人家是真呢？」
「如果平恩侯還有兩位寵妾，你是同時對付這兩人呢，還是拉攏一個對付一個？」
平恩侯夫人腦子裡冒出無數個念頭，「你說得太對了，蹊蹺，太蹊蹺了，好兄弟……」
「東海國若是沒有把握，也不至於報給朝廷，母親不妨留心一下。」韓孺子將東海國的公文交給宮女，宮女轉遞到慈寧太後手中。
平恩侯夫人離開崔府的時候失魂落魄，心裏明鏡似的，連父親也沒安好心，根本就是主動將她送到太后嘴邊，當作一件小小的獵物。
就在皇帝到來前不久，慈寧太后已經聽說了這個消息，身為受此影響最大的人，她表現得非常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