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抓活口
「夠了吧？」東海王問。
雲夢澤也是江湖的一部分，而且是重要的一部分，光頂本人就與澤中的許多知名強盜有過交往，與大頭目欒半雄的交情還不錯——自從得知雲夢澤群盜投靠匈奴人之後，這種交情已經中斷——所以他知道雲夢澤若是派來刺客，應該會與京城的哪些豪傑聯絡。
結果他猜錯了，那些曾與雲夢澤關係密切的豪傑已經很久沒再接觸過雲夢澤的客人，他們當中的多數人與光頂一樣，憎惡通敵行為，與澤盜斷絕關係。
馬大等四名士兵衝進屋內。
「榮寶客棧跟個銷金窟似的，不同地方、不同級別的官兒各有住處，我會認錯嗎？瘋老爺，你說我這個消息值多少錢？」
這還真是一名刺客，東海王直起身，「把他捆起來帶給陛下。」
「好了。」馬大氣喘吁吁地說。
屋子裡乒乒乓乓，桌椅傾倒，杯壺粉碎，打得頗為熱鬧，東海王在門外探頭探腦，不敢進去，卻要指揮，「抓活的！抓活的！」
東海王探頭看了一眼，四名宿衛士兵已經將馬穆死死壓住，人人臉上都有青腫，這位瘦小的算卦先生，還真有幾分本事。
「我是東海王，是你頂頭上司的主人，咱們別廢話，告訴我，『皇帝身邊的人』是誰？」
小偷兒搖頭，「我一直沒等到機會下手，等那名客人出門，我發現他穿得倒是挺講究，心想不如偷……從他那裡借點錢，於是就跟著他走了一路，他在街上又與另一人見面，行禮用的是江湖手段，我一看，既然是同道，
「夠了，我相信你，他還在客棧里？」
馬穆掙扎了兩下，動彈不得，「哈，已經晚了，大楚氣數已盡，狗皇帝必死，你們根本防不住。」
「和尚人呢？」
倦侯府也在東城，離榮寶客棧不算太遠，眾人騎馬很快趕到，光頂說出房間位置，自己卻不上去，東海王也想留下，和尚說：「東海王，這可是你國里的官吏。」
小偷兒依然啰嗦，最後總算說清楚了，他雖然沒偷到財物，卻偷聽到一段交談，那是從東海國來的一名小吏，某夜，在與一名客人喝時，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連皇帝身邊都有咱們的人，你還擔心什麼？」
東海王找准房間，示意一名隨從去敲門，其他人都站在牆邊，東海王守在最後。
光頂自有辦法查驗這些豪傑話中的真假，決定相信他們，然後換了一個思路。
絕大部分都是無用的消息，起碼暫時無用，這幫傢伙口中儘是稀奇古怪的秘聞，假多真少，光頂一聽就能分辨出來。
小偷兒其實是不敢下手，光頂想了想，「你確定那是東海國的官吏？」
光頂攆走了小偷兒，決定認真對待這條消息，又出門打聽了一圈，然後直接前往王府，對東海王說：「說來你可能不信，是你東海國的一名小官兒。」
豪傑這邊沒有消息，就只能從官府那裡打聽了。
馬穆毫無防備，大叫一聲，噔噔後退。
「快到年底了，進京的官兒比較多，隨身帶的錢財也比較多，我就想去借
隨從一臉困惑，「他走了，讓我轉告一聲，『既已化虛為實，我也該躲起來了。』」
直到入夜之後，一位沒啥名氣的小偷兒，趁著沒人踅進廟內，差點被門檻絆倒，顯然技藝不佳，可他卻帶來光頂感興趣的消息。
他沒敢向蔡興海借人，直接找幾位平時關係不錯、今晚又正好休息的宿衛士兵幫忙。
客棧里住著不少官吏，聽到打鬥聲都出來觀看，發現東海王衣著華麗，不像是普通人，沒敢過來勸架。
刺客總得先進京，京城雖大，人口也多，但是一個外地人，想要悄無聲息地住在這裏也是不可能的，總得過關卡、尋住處，不是受到官府的注意，就是要藉助江湖同道的掩藏。
光頂只好再次改變思路，這回是廣撒網，捨棄那些知名的豪傑，專找城內的雞鳴狗盜之徒，這種人很多，名聲也都不佳，光頂之前卻都一視同仁，他一放出話去，許多人自動登門提供消息。
江湖與朝堂並非界線分明，有潔身自好的大俠，也有本身就是官吏的豪強，對光頂來說，這兩類人並無區別，他都認識不少。
過了一會，房門打開，一名瘦小的四十歲男子披著衣裳站在門裡，疑惑地打量隨從，「閣下是崔府的人？」
馬大為人粗魯，當不了皇帝近侍，只能在外圍值守。東海王進進出出時，對他比較客氣，他就以為自己與東海王是朋友，聽說需要幫忙，二話不說，披上衣服就走，甚至沒問要去做
隨從嗯了一聲，不知該說什麼了，馬大突然躥到門口，抬起一腳，狠狠踹在男子肚子上，「你也敢姓馬！」
一共四名士兵，加上光頂、東海王和兩名隨從，總共八個人。
店裡有掌柜與夥計，看到四名士兵，都不敢上前詢問，任他們上樓行事。
隨從道：「燕都尉派我送信。」
客人比較謹慎，立刻噓了一聲，兩人之後只剩閑聊。
馬大等人捆綁馬穆，東海王先下樓，店門口只剩下隨從一人，瘋僧光頂不見了。
「真的，絕對是真的，我拿性命擔保，本來我沒覺得有什麼，可是一聽說瘋老爺傳話要打聽最近進京的怪人，我立刻想到了這位小官兒，他跟江湖人一塊喝酒就挺古怪，還說了那樣一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一番打聽之後，還是一無所獲，關於刺客進京的消息已在城內散開，身為官吏的豪強們再守江湖道義，也不會參与刺殺皇帝，真有消息，早就上報了。
「老子定的規矩，別人姓馬沒事，就你不行！」馬大隻聽說一個名字，對為什麼要抓人全然不知，也不多問，其他三人的脾氣也都跟他差不多，二話不說，上去一通亂打，只是沒有拔刀。
隨從向眾人抱拳道：「東海國私事，各位大人請回房休息，這邊很快就結束。」
「如果是假的，一文不值。」
光頂不覺得自己是在亂說話，仍然大步向門口走去，「這人叫馬識丁，國相府中的一名書吏，一年前才獲錄用，半個月前跟隨步兵都尉燕朋師進京，燕朋師住在朋友
東海王進屋，繞到馬穆面前，彎下腰看了一眼，笑呵呵地說：「馬先生沒事的時候沒給自己算一卦？大概是算了，但是不準，要不然怎麼會被稱為『失蹄老馬』？」
馬穆的確有點本事，挨了一腳卻沒有摔倒，幾步之後站穩腳跟，心中一驚，但是還不相信自己已經暴露，對方又都是士兵裝扮，他不敢回手，大聲道：「誰定的規矩，還不許別人姓馬了？天下姓馬的人多得是。」
光頂起身，拍拍小偷兒的肩膀，「多想想家裡的老婆孩子，少管閑事，明天下午你去猴五爺家，就說我介紹的。你的消息就值這個，不滿意也行，我就當沒聽見，你也別去五爺家裡添亂。」
馬大原名驢小兒，自從被當時的倦侯賜名，他就堅持叫馬大，一開始大家都不習慣，仍叫他原名，等到倦侯真成了皇帝，馬大這個名字終於被接受。
東海王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深感遺憾，才找到一名刺客，今後用到光頂的地方還多著呢。
「東海國……東海王就在皇帝身邊，小官兒這麼說也沒錯啊。」光頂道。
瘋僧光頂的人脈仍在，出去打聽了一圈，意外地一無所獲。
「夠了，馬穆的功夫頂多用來防身。」
小偷兒比較啰嗦，光頂一聽就明白了，此人劫富未成，還是窮人一個，於是道：「猴五爺家裡臨時缺一
東海王一咬牙，讓一名隨從保護好自己，另一名隨從陪著和尚，然後跟著馬大等四名宿衛士兵上樓。
馬穆一驚，知道事情已經敗露，身上壓著四個人，他動不得，連說話都困難，「你是誰？」
光頂咳了兩聲，小偷兒這才想起自己來此的原因，「東城的榮寶客棧住著不少小官兒，大官兒都去投奔親友，留下他們住在破店裡……」
「在。」光頂突然止步，「你叫上幾個人，就咱們兩個可不行，老馬不只會算卦，也有武藝傍身，真發起瘋來，一般人近不得身。」
馬穆讓了三拳兩腳，發現情況不對，只得施展本事還手。
「好，多帶幾個人……我府里沒有可用之人，去別的地方找。」東海王很謹慎，絕不願自己的行為事後受到懷疑，不肯動用王府里的人，而是去倦侯府隔壁的宿衛營找幫手，離家之前，換上一身普通衣服。
東海王驚得眉毛都豎起來了，「和尚，這大晚上的，你可別亂說話。」
「我就隨便一問，瘋老爺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們全家都感謝您，我要是有老婆孩子，他們也一定感謝您……」
「誰啊？」屋內有人不耐煩地說。
「哈，猴五爺家裡，我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動歪心事啊。大恩不言謝，瘋老爺，日後我若有發達之時，絕不……」小偷兒意味深長地點點頭，轉身要走。
客人們退回房間，客棧的人根本沒有出現，房間里的打鬥卻持續了很久才終於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