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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刀刃相見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刀刃相見

雖說是恩斷義絕,這安國公府從此都屬於他。可贏定在京城內並非沒有去處,祖父他是安西伯,在京城內有著自己的府邸。
庄季反應較慢,半晌之後,才發覺老安西伯贏定,此時正身影凄涼,孤身立在了不遠處的廊下。
嬴沖牙關緊咬,終究還是不願見嬴定那愈顯青紫的臉色,首先認輸開口:「你不走?現在這裡是安國府。」
可在嬴沖被廢之後,他就再未曾踏入過這裏一步。使用這座『玄虎堂』之人,也換成了嬴世繼。
「周衍他回去了。」庄季啃著雞腿,滿嘴流油:「你被摘星甲選定的時候,他就一個走了。沒能看到後面,真可惜!哼哼,你們估計會說我不懂,可我真覺得他心太小,只有針尖那麼點大。」
他眼前只有薛平貴與庄季二人,並無周衍的身影。
嬴沖也回過頭,笑意盈盈:「在本公看來,他們也就只這一片衣角的份量。」
嬴沖看了上方的牌匾一眼,才隨著嬴定走了進去。這座殿堂,長約六十丈,寬亦有五十丈,面積甚至超過了國公府的正堂,且通體金鐵。
「平貴你是認真的?」
將胸中湧起的心緒盡數壓下,嬴沖略有些好奇的,看著贏定的背影。只是他話音未落,身後就傳出『轟』的一聲震響。
「雖說早有猜測,可今日我這眼珠子,還是差點掉出來。」
「你別理他!回頭你哄他一兩句,保准無事。」
據他所知,這座『謹身堂』通體都是由精鐵鑄造,厚達十尺。防的就是他那身為權天位的父親在修行之時失控,波及其餘。
薛平貴聽了,倒是放心的笑了起來,拉著庄季就往門外走。庄季卻有些不情願,使勁掙扎:「幹嘛拉我?我還有話要跟嬴沖說呢!白天我看到那后廚房裡面,有御廚做了幾桌酒席都沒人吃,你憑啥?」
嬴定卻依然是定定的看著他,半晌之後終冷聲道:「你隨我來!」
「你看我蠢么?為何要給自己找罪受?」
「所以呢?真要與我刀刃相見?」
嬴沖錯愕回頭,就只見後方的那兩扇鐵門,已經轟然閉鎖。這使得他劍眉微挑,神情裏面顯出了幾分凝重,心中則失望與苦澀交雜,不過更多的還是憤懣及暴怒!
嬴沖嘿然冷笑:「我那兩鎮部曲私軍,如今至少有一半的軍職,由武陽嬴氏的族人充任。只需將這些人都抽走,這兩鎮之軍,立時就垮了大半,再不足以震懾宛州。再然後,就是我義兄義姐了,必然會被他們全力打壓,最好是徹底扳倒,或者調任閑職。不過也就只是如此了,再嚴重些的,他們沒這氣魄。我這麼說,平貴你可覺滿意?」
而一旦這大門閉鎖,那麼這座『謹身堂』不但會處於內外隔絕的狀態,也無人能知曉這座殿堂內發生何事。內不能出,外不能入,除非是用內部的機關,又或者有玄天位的強者出手。
嬴沖不太懂此時的贏定,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不過他卻極有耐心,跟隨在三步之外,哪怕前方慢如蝸牛也不去催。
嬴沖自然是滿不在乎:「此事已成定論,有何不可?嗯?周衍了?他在哪裡?」
「二則斷我前程,削我臂膀!他們會讓御史上書,斥我不孝。雖不能影響我承爵,卻可逼迫聖上,影響朝官,讓我難任實職。」
庄季說的沒錯,這傢伙確實是心眼小,真夠彆扭的。看來這幾日他還要找個時間,把那傢伙狠狠揍一頓不可。
嬴沖眉頭微挑,而後面色肅然。周衍與他為友,是認為他們兩人是一類人。如今自己得甲承爵,在那傢伙想來,多半是不願再『高攀』自己,認為可與他嬴沖從此陌路了。
薛平貴負手身後,一聲嘆息:「你居然還真知道?這可真難得。這隻是一,還有呢?」
「你把我帶到這裏,該不會是只為懷舊?」
嬴沖略覺詫異,先與薛平貴定定的對視了一陣,片刻之後才轉過身,目光悠然的看那安國府門外。
在嬴沖父親還在的時候,這裏曾經是他與嬴神通練武之地,名字也不叫這個,那時是掛著『謹身堂』的牌子。
而嬴定將他帶來的目的,嬴沖已經猜知大概:「這是意欲何為?想要你孫子的命?」
「嘖嘖,你這就自稱本公了?冊封的旨意可還沒下來。」薛平忍不住由嘲諷,心想這個傢伙,還真是半點都不客氣。
嬴沖嘿然哂笑,一身氣息,已經漸轉陰寒:「四年前為保住武陽嬴氏,所以你坐視他們廢掉我嬴沖武脈。今日則要親自出手,取我嬴沖性命,就為保全武陽宗族,使那些人可以從此安心?我倒是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人,能讓你怕到這個地步?」
今日再臨此間,嬴沖頗有種物是人非之感。想起以前,嬴神通與祖父贏定,在這座殿堂內修武習文時的情形,嬴沖不由悵然。
氣氛冷凝壓抑,似能將人凍結。遠處的張義與嬴福嬴德幾個,都是遠遠立著,不敢接近。
庄季雖笨,可卻不是完全不知人情世故。只得咂著嘴,萬分遺憾的隨著薛平貴離去。
薛平貴撇了撇唇角,神情里多了幾分認真之意:「倒是你嬴沖,叛出武陽贏氏的後果,你之前說你明白。可我懷疑,你是否真的明白?」
當最後一位當朝權貴被嬴沖親自送了出門,薛平貴與庄季兩個,才優哉游哉的走到他身後,言語中滿含調笑之意:「居然給我們來了一出割袍斷親。我還以為你會割個手指手腕啥的,以示決心,結果只是一片衣角就了事?」
「後果我怎可能不清楚?換我是嬴元度,首先就會斷我財源。安國府的封地與父親留下的那些田莊,名義是由祖父執掌,可其實一直都握在武陽嬴氏的手中。他們可以抽走我的佃戶傳播謠言,甚至掀起民亂,儘力讓我封地全無所得,就如四年前的那時候。武陽郡本就是他們地盤,要做到這些是再容易不過。然後是京城,我從各處收來的份子錢也會陸續斷掉,沒有了武陽嬴氏這座大山依靠,沒人會放心我的。甚至幾個母親留下的田莊,也會遇上麻煩。他們樹大根深,在地方官府中盤根錯節,有的是辦法拿捏我。而我嬴沖雖高據國公之位,可手底無人,鞭長莫及,對他們無可奈何。」
薛平貴無奈,只好特意往府內指了指道:「看看那是誰?」
知道二人,走到了位於安國公府東面的『玄虎堂』前。
嬴沖略有不解,又隱有所悟,跟在了祖父嬴定之後。只是前者步伐越走越慢,每至一地都要停下腳步,四下掃望觀覽,眼神則或懷緬,或憤懣,或悲愴。
贏定一言不發,步履沉重的走到左旁兵器架前站定:「我想要做什麼,沖兒你這麼聰明,怎可能猜不到?」
嬴沖一直默默無言,直到這兩位好友身影遠去,才又背過身來,與祖父贏定對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