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崇明島水戰（三）

東倭的戰艦多是海船，因此比較龐大沉穩。在正面碰撞的時候，佔有很大優勢。而清風的艦隊則是內河艦隊，體型上要嬌小了一些，靈活度上自然要優勝一籌。海戰之中，如果是陷入了混戰，那麼要想脫身就不是那麼容易了。那樣的話，一般是以一方的徹底消滅結束。加藤鷹乃是一代名將，而且又佔據了兵力優勢，況且現在還佔據了戰略優勢，要想和他正面對抗，賀不歸還沒有燒壞腦子。而衝過了對方的運輸船隊，雖然會付出一定的代價，但只要不是腹背受敵，那麼至少就有了逃走的機會。

看見援兵到來，賀不歸的心中一喜，衡量了一下雙方的戰艦和兵力，賀不歸的心中總算是鬆了口氣，這下就算是拚命，也總算是有了拚命的資本了。不過他並沒有掉轉方向襲擊加藤鷹的旗艦，而是繼續朝著東倭的運輸船隊駛去。只有先打散了擋在自己前面的敵軍艦隊，自己才能夠心無旁故的會同友軍夾擊加藤鷹。

「在這樣下去，必定是全軍覆沒了。」張月婉和賀不歸同時想到。雖然他們拚死一搏，也能夠拼掉至少和自己等量的敵軍。但是清風和東倭不同，清風現在已經喪失了揚州路、東海路和江南路，水師大部分的兵源地都已經喪失。而除了這三個地方，清風就只有淮水路和大湖路南部還有比較優良的水師傳統。可是大湖路現在所有的兵員全部支援到靖南公那裡去了，而淮水的實力已經受到了削弱。這次兩人帶出來的，都是各自陣營中的精銳，如果葬送在了這裏，那對各自陣營的打擊將是特別巨大的。

不過靠近之後，賀不歸看著對方並沒有太大變化的吃水線，這才突然想起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而這個被他疏忽的小問題，甚至會給他的整支艦隊帶來滅頂之災。同樣的一艘船隻，在內河之中和大海之中的吃水線是不同的，在大海之中，他的載重量要比內河之中大上一些。賀不歸長期在內河之中航行，因此也就習慣了用內河的方法來計算對方的載重量。可是東倭本來就是東海之上的航海民族，自然是以海船為主。因此在同樣的吃水線位置，大海之中肯定能多載一些重量。因此對方戰艦上的士兵肯定比自己估計的要多些，如果在進行接弦戰，那肯定要吃很大的虧。

順著風勢，清風水師恍如三道利劍，直直的奔向東倭船隊。當兩支艦隊的距離剛縮短了一里路的時候，雙方船上的投石機和大型弓弩已經在對射了。不過賀不歸的船隻明顯比東倭船隻小了許多，因此在這樣的對射之中自然是佔了不少便宜。況且東倭剛才處於包圍朝霞島的需要，戰艦顯得比較分散，因此一開始在賀不歸集中優勢兵力的攻擊下自然是處於下風。而賀不歸併沒有抓住這個機會殲滅東倭的有生力量，而是用一個分艦隊的十艘戰艦牽制住了東倭的戰艦，自己率領著剩下的戰艦直奔東倭的運輸船隻。大海之中，後勤補給至關重要，打掉了東倭的運輸船隊，不僅能夠打擊一下東倭水師的囂張氣焰，而且也能夠削減對方的長途作戰能力，這一點賀不歸還是很清楚的。而現在東倭的十余艘運輸船隻的周圍，只有五艘東倭戰艦護航，賀不歸很顯然不會放過這樣的一個好機會。

東倭旗艦八岐號上，加藤鷹一臉的冷笑。賀不歸雖然在水戰上有些天賦，但是經驗這些並不是僅僅擁有天賦就能夠積累的，那需要在實戰中不斷的磨礪，需要在死亡邊緣遊走感悟。一接到崇明島被襲的消息，加藤鷹便迅速判斷出了賀不歸的戰略目標，然後立刻做出了對策。雖然他也擔心自己不再的時候賀懷仁會趁機舉兵襲擊，但是揚州路附近極樂聯盟大軍雲集，就算賀懷仁有那份心思，清風朝廷恐怕也捨不得讓這僅有的一支水上精銳前去冒險。因此加藤鷹有九成把握斷定賀懷仁不會順流南下。況且，身為名將就要有名將的覺悟，不能因為有可能有風險便停下了自己的計劃，那樣的話，還不如一頭撞死了好些。

冷笑還掛在嘴角，加藤鷹的眼睛突然眯了起來，因為在自己的身後，突然殺出了六十余艘戰艦，看那旗幟，居然是淮水張家的水師。對此，加藤鷹只是不以為意的一笑，看來河套竄如幽雲十六州的兩萬騎兵便是由這支艦隊給護送過去的了。來了也好，免得自己在消滅了賀不歸之後還要去找他。反正吃一個是吃，吃兩個還是吃。雖然雙方的兵力看起來似乎相差不大，但是加藤鷹深信自己還是有著這個胃口的。

「本帥等的就是你來送死！」加藤鷹看見賀不歸調轉船頭，不驚反喜，冷哼了一聲說道。東倭現在加上運輸船隻，還有八十多艘大型船隻。而賀不歸和張月婉的戰艦加起來，也就是這個數目，不過東倭水師佔據了噸位優勢，而且賀不歸和張月婉畢竟沒有直接的上下屬關係，調配上自然不如東倭水師高效。

對射之後，便是最慘烈的接弦戰。而在接弦戰之中，很顯然是兵力佔據了優勢的東倭處於上風。張月婉和賀不歸最開始估計的東倭水師應該是在四萬左右，但是現在看來，上面的人員包括非戰鬥人員在內，大約在五萬左右，而清風聯軍的總兵力不超過兩萬五千，雖然戰艦的數量相差不大，但明顯不是東倭的對手。而加藤鷹為了限制清風船隻的靈活性，特地在海水中丟棄了許多尖刺木排，反正東倭的戰艦不怎麼靈活，加藤鷹乾脆放棄了自己的靈活性，轉而如同水上堡壘一般圍剿清風水師。

在這個時候，張月婉和賀不歸總算是明白了自己和名將之間的差距。雙方的戰艦上都是有著投石機的，但是由於投石機和大型弓弩的后坐力都比較大，而甲板的承受力是有限的，因此不同排水量的戰艦上的投石機也是不同的。東倭水師戰艦的噸位比清風的大，因此投石機也要稍大一些，射程比起清風的投石機來也就遠上了五十步左右。五十步的距離，對兩隻正在交戰的艦隊來說，其實是很短的距離，但是在這個時候，卻顯示出了他的兇狠所在。加藤鷹艦隊的位置，現在就恰好停在這段距離之中，清風這邊的投石機射程恰好夠不到，而艦隊又正在東倭的射程之中。結果只是幾輪密不透風的瘋狂射擊，清風這邊便已經有超過五艘戰艦被直接砸沉。

看見這些，賀不歸的心中反倒是有底了。穩定了一下心神，賀不歸沉聲說道：「傳令所有戰艦朝旗艦靠攏，先砸碎對方的武裝運輸船隻。」

不過當賀不歸的艦隊快要駛近東倭運輸船隊的時候，賀不歸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對方的舉動似乎太鎮定了一點，而且，東倭戰艦的吃水線也有些不對勁。東倭的大型戰艦最大排水量超過三千噸，最大編製為八百。不過受條件所限，因此戰鬥人員一般在六百左右。而清風的戰艦由於顯烈帝和安永昌當年的削減，現在多以內河戰艦為主。排水量最大為兩千六，一般在兩千左右，戰鬥人員大約四百上下。最開始賀不歸設計將東倭戰艦上的士兵調到了朝霞島上，由於每艘戰艦都下去了百人左右，因此賀不歸估計如果是雙方的戰艦正面對抗，自己這邊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況且東倭也不全是大型戰艦，其中也有不少排水量在兩千左右的中型戰艦。所有賀不歸這才決定打對方一個湊手不及。

而且對方無論是那十多艘商船還是保護他們的五艘戰艦，他們的反應都太鎮定了。那樣的反應速度，完全不是在遭遇突襲的時候所能夠表現出來的。看著對方戰艦上的一個士兵嘴角那輕蔑的冷笑，賀不歸更是頭皮一陣發麻，心中頓時有了些不安。

雖然已經會師，但是賀不歸和張月婉卻沒有半點的興奮，因此東倭水師的戰艦上突然多出了無數的投石機和弓弩手，而且無數手持火箭的弓箭手正有條不紊的從船艙里鑽出來，兩人的眉毛登時就皺了起來。他們雖然也是準備給東倭水師一個驚喜的，因此準備的中遠程攻擊武器也不算少，可是和加藤鷹比起來，卻還差了不是一個級數。而加藤鷹這次在沒有給二人機會，船上的投石機是瘋狂地朝著清風水師聯軍的戰艦砸了過去。

賀不歸脖子一昂，現在他自然明白來援的水師是淮水張家的部隊。而現在的情況又實在有些不利，想到這裏，賀不歸猛地一揮手：「來人，傳本將軍命令，全軍調轉方向，和加藤鷹決一死戰！」

賀家乃是清風最強勢的水戰世家，家族之中也確實是人才輩出。老實說，當初賀成飛賀懷忠等人若不是有一些特殊的原因，加上顯烈帝明裡暗裡的限制，他們根本不可能戰死在東海之中。饒是如此，為了殲滅他們，東倭依然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不過好在賀家現在只剩下了賀懷仁父子，而今天要是將賀不歸殲滅在了這裏，那麼這個清風帝國的水戰世家恐怕就真的絕後了吧。

看見清風水師殺來，東倭的十余艘運輸船隻立刻疏散開來，向周邊逃竄。而清風水師自然不會讓他們這麼容易的逃掉，當下也是一鼓作氣的朝著對方撞去。然而讓賀不歸想不到的是，當清風戰艦撞到對方的運輸船隻上的時候，雙方的船隻居然是粘在了一起，可是兩艘船隻之間卻並沒有完全接觸。賀不歸仔細一詢問，這才發現對方的運輸船隻下面居然有著幾根長長的木刺，戰艦一撞上去便再也挪不動了。而禍不單行，當幾艘戰艦在穿過兩艘運輸船的間隙的時候，居然也是停了下來。原來對方的運輸船隻之間居然也是拉著鐵鏈，只是一開始船隻緊挨在一起，因此鐵鏈也就沉在水裡，根本看不出來。很顯然加藤鷹是早就猜到了賀不歸可能的攻擊方式，所以也採取了相應的對策。而張月婉的水師在這個時候也被加藤鷹的親自指揮給攔截了下來，雖然分出了部分兵力包圍賀不歸的戰艦，但是由於對加藤鷹兵力的錯估，而且加藤鷹畢竟橫行東海二十年，現在的張月婉還不具備和他正面對抗的實力，因此也被加藤鷹給堵得嚴嚴實實的。

就在這時，東倭水師的旗艦之上，緩緩升起了一面旗幟，醜陋的日出東海旗下面，那兩個猩紅的「加藤」大字顯得是分外的刺眼。而原本還有些混亂的東倭艦隊，則是在旗幟升起的那一瞬間，突然間變得有條不紊且鬥志昂揚了起來。那十余艘商船這時候也不甘寂寞，無數的士兵紛紛跑上了甲板，放小型投石機的放投石機，扛弓弩的扛弓弩，跑的是不亦悅乎。這些居然都是改造后能夠當作戰艦用的運輸船。

面對著賀不歸朝著自己駛來的戰艦，加藤鷹並沒有出面攔截，而是將自己的戰艦朝邊上一偏，讓清風的兩支艦隊順利會師。不過當清風水師聚在一起的時候，二十余艘東倭戰艦已經由兩翼包抄，對清風水師形成了一個鬆散的包圍圈。

很輕鬆的揮了揮手，身邊的傳令兵連忙通過旗語將主帥的命令傳達了下去。張月婉的艦隊還沒有到達，已經有近三十艘東倭戰艦聚集在了一起，並且調轉船頭，正面面向張月婉的水師。而十余艘戰艦則是不緊不慢的跟在賀不歸那支分艦隊的身後，和周圍的零散戰艦以及前面的運輸船形成了一個鬆散的包圍圈。

如此情況之下，張月婉和賀不歸自然明白狹路相逢勇者勝的道理，於是毫不猶豫的指揮艦隊朝著加藤鷹的艦隊沖了上去。而加藤鷹對此也早有準備，當下也是調整戰艦的風帆和槳手，使戰艦緩緩後退。結果為了縮短這段距離，清風水師又付出了三艘戰艦的代價。在付出來了整整八艘戰艦沉沒三艘戰艦重傷之後，清風水師總算是有了和東倭水師拚命的機會了。這個時候，只看見海面上無數的石彈和弓弩漫天飛舞，不時便有兩面船帆被飛騰的火箭所點燃，然後頓時一陣手忙腳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