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2章 租船（一）
皇后陳阿嬌算是最被寵溺的，但也只是不用自己養蠶而已。
太宗時，曾經想修個亭子給自己享受，結果一聽報價，居然要百金。
袁盎從未見過鯨魚。
足足有超過五千人的船匠和工人，在此日夜不休的建造和設計著船舶。
楚國，舊吳、齊魯等王國之中的知名船匠，幾乎都被集中到了這裏。
當然了，現在，這個東海郡還是一個依附在江都國之上的附庸。
但，轉念一想，袁盎又覺得不對。
此刻，袁盎目瞪口呆的看著那艘從船塢中緩緩滑入江水之中的巨艦。
「租？」袁盎不明所以，問道：「此是何意？」
……
誰用得起？
他現在只要忽悠住眼前的這個年輕的江都王就可以了。
沒看到現在在這廣陵江上的船舶嗎？
「必然是廣陵造船廠……」袁盎在心裏說道。
南方看樣子是打不起來了。
沒有命令和公文，別說是什麼兩千石了。
但也不是大手大腳的給自己享受的君王。
但袁盎對陳嬌兄弟的印象，卻真是壞到了極點！
「自是用得起的……」劉閼看著這艘巨艦，如同看著自己的孩子一樣，他提起綬帶，對袁盎介紹道：「太傅，此艦，乃是以深山之中，三百歲以上之巨木為骨，用樺木為板，單單是木材所耗，就價值千萬！」
巔峰之時，每年有三千船匠在其中工作。
但未央宮和長樂宮的宮室卻是一間也沒有多修。
袁盎很快就知道了，劉閼所說的「太傅到時候可別被嚇著了」的意思。
簡直是違反了先王的教誨，對不住祖宗神明。
「是寡人與陛下都每日掛記於心頭的『江都船廠』！」劉閼卻是得意洋洋的對著袁盎說道：「此船廠，為天下第一船廠，雲集四海列國最著名之匠人，歲耗錢財，數以千萬！今日，是此船廠的全新捕鯨船下水之日……」
而這也意味著，南越和閩越在事實上開始從經濟上接受中國的統治。
從那以後，整個太宗朝，所
結果到了他的孫子這裏，三千萬一艘的巨艦，拿去給皇后的弟弟當玩具……
他看著自己眼前的這位江都王。
好在，他並非僅僅只有開疆拓土，才能贏取自己皇帝哥哥的歡心。
中國的稻米、布帛、鐵器和絲綢以及茶葉，源源不斷的輸入閩越和南越，解決了這兩國的許多問題。
更重要的是……
他來提船？
那東宮怎麼才會不敢幹政？
剩下的閩越和南越，則體積有些大，難以下嘴。
江都王想當趙王？
當然是要出一個大簍子。
袁盎想了想，應該是沒有的！
一上甲板，袁盎就感覺有些坐不住了。
但隨即，他又消沉了下來。
但實際上，他卻比所有人都關心船廠的進度。
江都上下誰不知道，這位大王隔三岔五，就要往廣陵城外百里的江邊造船廠跑？
劉閼接過來，看了看，點點頭，滿意的道：「如此甚好，等隆慮來提船吧！」
怎麼改造？
理由是「天行健君子自強以不息」。
去年，福船下水，是他親自目睹的。
南越如今甚至連軍隊調動，都開始通過長沙國，向長安報備了。
然後，他走到已經思維混亂的袁盎身邊，得意的道：「太傅，此船造價雖然高昂，但其未出船廠，就已為隆慮所租！」
今天，這捕鯨船下水，他照例要來刷波臉。
袁盎可不管自己說的話是否屬實。
就像當年，太宗皇帝逼死郅候薄昭。
傳說，今上甚至在去年下令，命令自未央宮的度用中拿出一半，給武苑和太學送去……
這種漢軍用來守城的利器，被安放在這艘所謂的「捕鯨船」上，袁盎無法想象，這到底是民用的船舶，還是軍用的戰艦？
其境內的官員、士紳甚至地主，都是從江都遷徙過去的。
袁盎費勁了許多關係，也沒
陵寢所在的霸陵，沒有金銀銅等貴金屬器皿，全部都是瓦器，連個墳頭都不起。
三千萬！
「算上人工與其他物件，價值超過三千萬！」
便是漢家的萬戶侯，一年租稅所得，也不過千二百萬而已。
正是因為有了東海郡，江都才能實現消滅乞丐這一偉大政績：當年，張釋之為江都國丞相，在風災過後，既下令禁絕乞丐。
尤其是他的這個江都國，地處大江下游。
「回稟大王，隆慮候在月前，已將三千金保證金與一千金之租稅送到了長安陛下之前……」一個官印說道：「此乃長安發來的回函……」
那個出了名的紈絝跟二世祖？
怕是天子也是用不起的！
長約十余丈，高約三丈，立在江水之中，猶如一座小山。
綜合許多消息，袁盎知道，這個船廠里，有著整個漢室最好的船匠。
這大抵是不可能的？
於是，在他們的配合下，整個江都現在別說是乞丐了。
未央宮想要東宮太皇太后不敢幹政？
劉閼想著這些事情，也不由得悶悶不樂。
這鯨魚該有多大？
一念及此，袁盎就已經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了。
因為，這艘巨艦的甲板上，居然固定了一台巨大的床子弩！
今上雖然常常說：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追求最好的口感，喜歡在宮裡面吃美食。
但是，卻也從未親眼見過那個造船廠的模樣。
而來自南越和閩越的甘蔗糖、象牙、香料以及珍珠等產品，則源源不斷的通過長沙和江都，流向中國腹地。
這是一艘充滿了藝術感的巨艦。
而江都國的新興地主階級，對此是四肢都舉起來贊同的。
許多人只有耳聞，卻不曾親眼目睹過船廠內的盛況。
這功勛，可不好立！
果不其然，袁盎隨後就聽到劉閼說道：「隆慮的錢可送來了？」
三千萬！
十艘就是三萬萬！
「這艘巨艦，單單是用料，恐怕就是價值數百萬的木材……」袁
劉閼聞言，似乎也被袁盎的言論所打動，他喜不自勝的道：「若果如公之言，寡人能得王趙國，必有重謝！」
知己滿天下，好友遍四海，這可不是吹牛。
於是，馬上不修了。
因為，當地已經成為了軍事禁區。
乃至於，當如今的太皇太后，尋找到自己失散多年的胞弟后，只能眼睜睜看著貴族和大臣們打著教育的旗號，對著竇氏兄弟指手畫腳。
從那以後，這個造船廠就成為了江都最神秘的地方。
竇長君到死也不能封侯。
必須進行改造！
劉濞覆滅后，漢軍南下，這個造船廠被漢軍接管。
袁盎來到廣陵城也有數月了。
「起帆吧，掛上隆慮的標誌，等隆慮過來提船！」劉閼卻是在視察了一番這船舶的構造后，就對著左右吩咐。
就是無業流民都很少了。
那個造船廠原本是舊吳之時，吳王劉濞營建的一個大船廠。
雖然進不去，但他卻有著許多關係和渠道，能知道這個船廠到底在幹嘛。
用它去捕鯨？
但，具體這個船廠所造的船舶，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這樣的巨艦，造了出來，誰用的起？」袁盎喃喃的說著。
雖然有著皇帝兄長的提點和幫忙完善，但這念頭和腦洞卻是他所開的。
但奈何如今東鷗已然變成了東海郡。
隨後，江都王就國廣陵，他來到廣陵城即位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那個造船廠視察。
這又嚇呆了袁盎。
不是南下去南越的，就是去閩越的。
雖然，他嘴上說「寡人可不是來當船匠的……」。
據說，再過幾年就要變成東海君的封地。
劉閼哈哈大笑，這所謂的租賃，可是他的得意之作。
乞丐這樣的群體，有手有腳，卻不去勞動。
本來，周圍還有東鷗這樣的小受可以調教。
若非如此，今上怎麼會放他們去安東？
地方上的遊俠不是北上去了懷化，就是
此刻，他當著袁盎的面，當然迫不及待的想要將這個完美的主意告訴袁盎，再通過袁盎的嘴巴，傳播到天下去，為他營造聲望。
相當於某些經濟不太發達的地方的一郡一歲田稅啊！
何況，他們現在也乖巧的很。
巨大的桅杆，高聳入雲。
生產著包括巨型樓船在內的許多戰艦。
只知道，樓船將軍在去年夏天親自來到這裏視察新型戰艦，隨後，隆慮候靠著產自這裏的新型戰艦，橫跨了海洋，找到了倭奴列島。
「太傅到時候可別被嚇著了……」劉閼滿臉驕傲地說道。
以此為由，讓東宮從此不敢再干涉國家政務！
但，他所吃的食物，卻都是自己的宦官和侍從們種的。
號稱富甲天下，為漢家列侯最富的平陽侯家族，一年租稅所得也不過三千萬！
他們早就對廉價勞動力，充滿了饑渴。
當今天子號稱「太宗指定隔代繼承人」，安能不學其祖父故技？
他喜愛和寵愛的妃嬪，衣不拽地，帷帳無文綉。
漢軍在船廠周圍設立了哨卡，禁止一切閑雜人等靠近。
但問題是……
如今的東海郡，主要在當地開發的人，就是地主們的佃農以及官府押去強制進行勞作的乞丐、遊俠等「末業之民」。
遠遠的隔著，袁盎都能感受到，這艘巨艦的強大和無敵。
今上在儉樸方面，確實不如他祖父。
這樣一個君王，會將幾千萬的東西，拿來當玩具？
是啊，三千萬一艘的軍國重器，被一個紈絝子拿去當玩具！
今上諸妃，最受寵的義夫人，聽說也是自己養蠶織布。
劉閼走下王駕攆車，在船廠工匠和官員的簇擁下，走向那艘巨艦，然後登上甲板，袁盎緊隨其後。
一艘這樣的巨艦，就要三千萬！
漢軍丘八大爺們的脾氣，向來暴躁的很。
太宗一生用度加起來，能有三千萬嗎？
甚至是出一個大丑聞！
今上即位四年來，天下水利工程是鋪滿了少府和大農衙門的案台。
當年紂王為討
假如不是晚年栽在了新恆平身上，幾乎就是全無污點的聖人。
不過，袁盎到底是袁盎。
太宗自己，節衣縮食，至今其神廟之中所供奉的衣冠，都是與尋常百姓無二的普通常衣，用絲綢的地方都很少，唯有那套天子衣冠，才用了絲絮。
這意味著他失去了一個可以輕鬆攻略，獲取功勛之地。
而對劉閼來說，東鷗變成了東海郡。
但以他所知，這樣的巨艦，恐怕莊子所說的鯤鵬，也是能捕上一捕的。
這就是他可以利用和突破的地方！
丞相也得在門外吃癟。
現在，閩越和南越，都已經放棄了自己鑄錢，改而用長安鑄造的五銖錢作為貨幣。
能收得回成本嗎？
這兩個禍害，當年在長安，拿人錢財，不給人辦事，將外戚列侯的臉都丟光了！
因為此事，加上當年風災的處置得當。
「太傅可知，今日寡人出巡，所為何事？」劉閼得意洋洋的昂著頭說道。
三千萬打造一艘這樣的巨艦。
儘管他如今已經病逝，但他的祠堂和祭祀，卻已經遍及全吳。
張釋之在江都獲得了萬民擁戴。
「看來吾想差了，當今根本就沒有要蕩平外戚的心思……」袁盎在心裏想著：「三千萬的船，說給就給，今上非但沒有制裁外戚之心，相反，在放縱外戚！」
當然是發現一個抓一個，然後統統用皮鞭和刀劍，押著去東海郡開墾土地，營做作坊。
就連他這個江都王太傅，曾經私下驅車前往，都被攔在了門口。
隆慮？陳嬌？
於是感慨：百金中民十家之產，吾奉先帝宮室，常恐羞之，何以台為？
太宗於是成為了那個言出法隨，口含天憲的天子。
「大王無須憂愁……」袁盎笑著道：「當今陛下待大王，如先帝之於梁王，如國之佐也！且夫大王仁德恭孝，天下皆知，或許，陛下長久不定邯鄲之主，乃是特意等候大王立下功勛，為大王而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