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離刺荊軻》目錄

第1246章 破裂的聯盟

第1246章 破裂的聯盟

因為世界和社會是複雜的。
許多人因此將崇拜和敬仰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天子,同時摸了摸自己的頭上所戴的法冠。
更可以向天下昭告:大漢天子是多麼的心系基層,情牽黎庶,絕對是人民的好天子,世界的好皇帝!
這就給了儒家的發展壯大提供最佳土壤。
這場會議,不僅僅是開個趴體這麼簡單。
所以,劉徹非常欣慰的看了一眼胡毋生,道:「卿以為鞭六十,笞五十為分野?朕以為不妥,還是以鞭三十,笞二十為準吧……」
任何被他們盯上的人,都會大難臨頭!
這誓言,其實是法家從墨家那裡偷學而來。
主流的儒法黃老,根本看不到這個變化。
鞭六十,笞五十?
倘若工具還可以使用,但當時的情況下,需要變動,那,法家也會毫不猶豫的曲解法律,以達到目的。
於是,董仲舒,自然就成為了他們的眼中釘了。
偏偏,他還不能指出來,更不能非議對方的行為。
風起於秋萍之末。
他還年輕,可還不想死!
許多廷尉官員,恐怕會灰心喪氣,徹底失去鬥志。
想當年,吳王劉濞的鑄錢,甚至與中央的鑄錢,瓜分了整個漢室的金融!
那麼,現在地方官們亂用刑罰的事情,自然也是破壞公平和統治秩序。
甚至毀滅如今強大的自耕農和平民階級!
所以,太宗開始,法家崛起和抬頭。
那公羊學派今日的大好局面,就要葬送了。
他們還要求在國家層面進行改革,以符合地方山頭的利益,減少摩擦。
劉徹相信,漢室就會迎來一個全新的階級——工人以及統治和剝削他們的資本工坊主以及產業貴族。甚至可能還會包括殖民地的莊園主與他們的農奴們組成的階級群體。
「臣胡毋生昧死再拜,頓首以辭!」
許多人掛冠而去,更有剛烈者,憤然自殺以明志!
當今天子的脾氣,誰不知道?
但張歐為了自己的名聲,就是死活不批准,不批複。
墨家子弟入門,其誓言和程序更嚴格。而且,墨家內部還有規矩來懲罰那些背誓者。
當然,並不是儒家就沒有好的一面。
若劉徹不是穿越者,恐怕就上了儒家的賊船了。
對儒家來說,正義就是德政,就是仁政。
而現在,無論儒法黃老還是墨家、雜家,都沒有解決這些問題的對策和方法。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這些死刑犯里有一半,在出獄後半年,重新犯罪,而且變本加厲!
但法家主張和推行的嚴刑酷法以及森嚴的社會秩序,必將導致所有階級都呼吸困難。
這樣一來,基本上,既可以讓地方官們不至於毫無威權可言,也可以避免這些傢伙隨隨便便就把百姓打殘打死!
黃老派的大臣與貴族們,也拿著異樣的眼光看著董仲舒和其他儒生。
甚至有人悍然將一個家族上下七口滅門!
不過,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然而,你不能因此判斷,他們就是社會腐朽墮落的一派。
法家並不像黃老派那樣,會古板而固執的謹守法律。
唯有董仲舒,心裏面跟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除了遠在安東的雜家,似乎已經預見了新時代外。
還是太重了!
西南夷和南越王國之中大量廉價的勞動力湧入東南地區,無論官府還是地主,都熱衷於使用這些廉價的勞動力。
而被法家盯上的人,無疑是很悲慘的。
此人,就是他的師兄胡毋生。
在那個時候,廷尉衙門裡的許多法家官員,都是深感憤怒。
然而,胡毋生卻是沒有辦法。
但是,從現實的角度來看,儒家的這些主張,只會引發災難!
但對法家來說,正義就是法律得到尊重和貫徹!
他們冷酷無情,不擇手段,雙手沾滿了貴族地主和百姓的鮮血。
但可惜,有人比他動作快多了!
但,聯盟的根基,也因此搖搖欲墜。
當時他若沒有及時出來賣乖,一旦被其他人,特別是韓嬰搶了先。
在歷史上,張湯就曾經發明腹誹的罪名,幹掉政敵顏異。
這怎麼行?
農民與地主,作為社會中堅和國家的統治階級與被統治階級。
就像黃老學派主張小政府,政府不要干涉人民的自主行動。
但從長遠來看,卻是災難性的。
而現在,他們盯上了董仲舒和他的弟子門徒,只能說,董仲舒只能自求多福了。
「好你個董仲舒,居然想敗壞漢家制度!」許多法家官員都在心裏憤恨不平,想要找個幾乎給董仲舒和他的學生一個好看。
漢室建立以來,刨除劉邦和呂后時期的動蕩,自太宗至今,已經發生過三次諸侯王大規模叛亂了。
因為儒家主張德政和仁政,他們既要求中央減少對地方基層的干預,讓鄉賢來接管鄉亭,讓大家族成為社會的主體。
「臣以為,陛下不若詔天下:其以鞭六十,笞五十為分野,過則違法,御史必糾!若在其中,則曰可也!」
甚至在現在,這場劇變已經展露頭角了。
尤其是廷尉官僚們,更是如釋重負。
董仲舒更是在心裏哀嘆著:陛下您早說啊……
作為皇帝,作為穿越者和重生者,劉徹在很久以前就已經認知到了一個真理——世界是複雜的,歷史是螺旋式上升的,最重要的一點——任何事物,都有正反兩面。
就拿現在來說吧,儒家為首鼓吹的德政和仁政,從歷史長河的角度來看,自然是相對進步的。因為人類遲早會走到這個階段!
劉徹亟需諸子百家的智者和名士,為他來建立和完善一套新時代的秩序和道德體系。
讓他們大量破產,流離失所,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最終,陳勝吳廣揭竿而起,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歷史再次陷入循環。
對黃老派來說,無疑,法律是最神聖的。
千萬不要以為法家冠了個法字,就不會弄權,就不會曲解法律,就不會羅織罪名了。
若在此時,再來一個比張歐還可怕的不利結論。
董仲舒只能是打落牙齒和血吞。
當年,張歐被今上解職時,整個廷尉上下,都是彈冠相慶,慶賀這個可怕的災難,終於離開了漢室政壇。
因為他發現,自己的師兄,原本說好了要團結的盟友,結果卻在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在他背後捅了一刀!
有積極的一面,就必然有消極的一面。
所以,劉徹稍稍將語調放輕鬆一些,說道:「如今,所議者乃是地方官刑罰之限制問題……請諸公就此而言!」
旁的不說,一旦漢軍徹底擊敗匈奴,全取西域,進軍中亞和南亞。
而張歐為了一己之私名,將整個漢室法律置於度外。他自己倒是得到了朝野稱讚,但在廷尉內部,卻陷入空前孤立。
這怎麼可能不出事情?
同時還有超過三萬的廉價奴工在其中活躍。
五十下笞刑,稍微用點力,就可以把人打死!
而在近年以來,在法家巨頭張恢的牽頭下,更是完善和補全了整個誓言的程序。
自然也就導致了,法家在一些問題上格外敏感和驕傲。
張歐主政廷尉時期,整個廷尉衙門,幾乎都停擺。
甚至,很少有人注意到這個變化。
事實上,守舊派在任何社會都存在。
在維護法律方面,他們比法家還堅定,因為過於教條和呆板,所以,很多時候,黃老學者,常常是頑固和守舊的代名詞。
事實上,按照儒家的做法來幹事,至少可以保證一百年的平穩,而且可以在短期內,凝聚人心,增強國力。
因為,一旦新時代來臨,第一個要做出應對的,必然是法律。
更是為未來埋下的伏筆。
這也算是給了董仲舒一個台階下,不然,就太尷尬了。
所以,幾乎是立刻,所有人全部恭身拜道:「伏唯陛下能作威作福,陛下嘉大德于天下,臣等謹為天下賀!」
從短期來看,漢室的黃老派與法家共同秉政,可能會持續很長時間——至少十年內,這個格局不會變化。
而在安東,倭奴與陳嬌的捕鯨業,日益昌盛,帶來了無數來自海洋的寶貴資源和財富。
聽了劉徹的話,無數人都是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所以,只能委屈師弟了!
假如說黃老派是守序力量,那法家就是混亂力量。
結果導致了上百名窮兇惡極的死刑犯逃脫了法律的制裁!
當然了,既然法律與刑罰是為了公平,為了維護統治。
他們為了達到目的,才不在乎自己用的究竟是什麼手段呢!
其誓曰:太一在上,八主在列,吾XX誠以立誓:誓必緣法而治!誓必以法為繩!誓必按法而行!如違!請以大罰齏之!
而南陽的重工業基地,到今年為止,已經將四萬以上的青壯捲入了工業生產之中。
在劉徹看來,完全沒有!
基本上,所有法家官員,在戴上法冠之前,都會立誓。這是法家的傳統,自商君以來,就流行至今。
在法家眼裡,法律就是一個工具,假如工具不合適,那就換一個,這就是變法!
世界不存在盡善盡美的事情,也不存在可以解決一切問題的良方!
想到這裏,劉徹就不得不給他們一點提醒。
這在短期看來是有利的,因為可以收買人心——地方上的大地主和大貴族肯定會四肢都舉起來支持。
這是黃老派主張的小政府帶來的必然結果。
在胡毋生看來,自己完全是為了公羊學派免遭魯儒和穀梁的厄運,而不得不如此!
臣子把好處都占走了,皇帝拿什麼顯示自己的仁德?
這怎麼可以?
而且,很多時候,守舊派並非是腐朽墮落的一方。
這有利於民生和社會發展,但卻可能導致地方山頭坐大。
當然了,法家也是有自己的底線和原則的。
使得今天的法家,緊密的團結在一起,上下一致,而且有著共同的抱負與追求!
法家雖然只是學了立誓,但,效果依然好的驚人。
所以,這才有了石渠閣之會。
為了盡地力之教,富國強兵,他們很多時候,都會踐踏法律。
事實上,諸子百家之中,在法律這個體系裡。
除了立法權沒有之外,他們幾乎霸佔了其他剩餘的權力。
每一個法家官員,在他戴上自己的法冠,成為一個執法官前,都會在師長父兄的監督下立誓。
但從長期來看,劉徹知道,最多二十年,世界就要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諸子百家,做好準備,迎接這個新時代了嗎?
因為,現在的法家,全面控制了漢室的司法體系。
自趙禹為廷尉,至今六年,廷尉上下,努力至今,也只是堪堪將張歐的惡劣影響清除。
監獄之中,羈押著大量等待處死的罪犯。
「今之地方官,不知法之分野,故用刑常以無度,細民嘗受其苦,朕甚不忍之,其請諸子為朕參贊,刑罰之分野,以何為度?」
十年!只要十年!
所有學派,都還停留在戰國以來形成的固有秩序和社會結構之中。
於是,他立刻就想要出列,挽回自己方才的失誤。
以漢人的個性和社會習俗,若沒有這個台階,恐怕董仲舒回家后不是自殺就是被自殺。
不僅僅是社會的階級會分化,會誕生新的階級。
那麼,劉徹就肯定要兌現自己的承諾——分封貴族。
而法家則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法家最害怕的就是,在今日的石渠閣最終得出一個要求刑罰少用,死刑慎重的結論。
就是國家本身也會進行一場激烈的變化。
皇帝都這麼說了,整個石渠閣,除了三呼萬歲外,難道還有人敢非議?
但,事情即將發生劇變。
但盯上董仲舒的,卻不只是法家。
至於在之前,法家的先賢們,為了推動變法,什麼事情沒有做過?
畢竟,你不可能用一套地主和農民的法律來裁決工人與工坊主,莊園主與農奴之間的糾紛與問題。
這些遠離長安數萬里的諸侯國和列侯國,必然會帶來無數問題。
至於鞭六十,幾乎會將人抽的體無完膚!
他們若是想要對付某一個特定人群,簡直是太輕鬆了。
所以,一般來說,一個成功的法家大臣,最終都會變成其他人眼裡的酷吏。
「陛下聖明,臣愚鈍不黯聖意,伏請治罪……」得了台階,董仲舒連忙恭身再拜。
他提著綬帶,走了兩步,略略思考後,說道:「朕聞之,韓非子曰:法不阿貴,繩不撓曲,又聞商君曰:刑過不避大夫,賞善不遺匹夫!故太宗時,廷尉臣張釋之對曰:法如是足也!法既如是足也,則必有所分野!」
胡毋生幾乎就是一個健步,就越出坐席,拜道:「臣聞陛下曰:今之地方官,不知法之分野,故用刑常以無度,細民嘗受其苦,朕甚不忍之!陛下懷仁德之心,雨露潤及草木鳥獸,臣為天下賀!」
那就太糟糕了!
獬豸神獸,是公平公正的法律之神獸。
至於現在?
恰恰相反,所謂的進步文人,可能才是腐朽墮落的一方。
臣子假如把事情都辦完了,那還要皇帝做什麼?
相當於給國家注射了一針興奮劑。
更是他選中現在這個議題的關鍵原因。
不是隨便什麼時候,什麼事情都會濫用法律、指鹿為馬。
但是,在其他時候,他們又會拚死維護法律,成為秩序力量的主導者。
總的來說,法家在很多時候,是一個非常矛盾的群體。
這真是太噁心了!
若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還有人不懂的話,那劉徹就只能說MDZZ!
廷尉上下,可都還沒有忘記當年張歐為廷尉帶來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