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1章 墮落的遊俠群體
原因很簡單,他背後的一個大金主來了指示,要求他務必迅速帶人去章台街的東三里,去找一個貴公子的麻煩。
然而,徐威卻感覺,這個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特別是被抓的遊俠頭目們,在裏面被打的不成人形,甚至有人還被打殘廢了。
在章台街東部是如今長安九市之一的柳市所在。
各個派系的遊俠,為了此地,爭鬥不休,甚至時常發生械鬥。
呂后時,袁氏稱雄。
並且,只要爬的足夠高,名望足夠大,就可以反過來,將貴族、官僚以及豪強當成自己的玩物。
除此之外,柳市還有著大量的日用品店鋪和各種搪瓷、瓷器店鋪。
且來頭估計大的嚇死人!
雖然說,從前,類似這樣的事情,他沒有少干。
要知道,遊俠也需要吃飯,也需要錢。
自元德以來,關中尤其是長安遊俠之中的佼佼者,基本都被招安了。
他們只在乎,你聽不聽話。
這些過去呼風喚雨的遊俠巨頭們,如今早已 經洗白上岸,成為了天子鷹犬,社稷爪牙。
袁氏最後甚至得以洗白上岸,諸子都曾擔任過兩千石。
剩下的光桿司令還能堅持幾天?
「要不……」徐威想了想,終究還是不敢違抗金主的指示:「我帶人去做做樣子?」
如今,他只能期望,自己要對付的人能稍微多些容忍和寬容。
倘若膽敢拒絕主子的指示,那麼,恐怕連見到明天早上的太陽都有些困難。
結果,如今卻堂而皇之的成為了長安略有薄名的一個遊俠頭目。
然後事後,這些被打的遊俠,都得到了好處。
像是去年,兩個列侯的子侄為了搶一個花街新來的小娘子的頭湯,相互召集家臣、家丁和各路遊俠,在花街大打出手。
他大佬任唯當年甚至不過是季心手下一個馬仔的馬仔。
不然,金主一斷供應,下面的小弟和馬子,馬上就會跳槽去一個能吃飽肚子,大魚大肉的大哥 手下。
聽話的有糖吃,不聽話的滾蛋!
徐威沒有膽子拒絕。
印刷業和造紙業崛起,到現在,長安城之中七成以上的私營雕版印刷行和造紙作坊都集中在柳市。
這些年來,正是靠著丟掉良心和底線,他才能混到現在的地位。
金主們叫他們幹什麼,就得去幹什麼。
只有足夠強的遊俠,才有資格在此立足。
他若乖乖聽話還好。
徐威的大哥,如今掌握著直市遊俠勢力的大佬任唯就是由此而起的。
只是……
他明白自己只是一個別人手裡的棋子,生死榮辱,其實壓根不是自己所能掌握的。
再也沒有好處可拿,再也沒有手下可以使喚,也不會有人願意用他。
如此興盛的局面,自然也就成為了遊俠們的聚集地。
尤其是現在,柳市的規模擴大了兩倍。
袁氏幼子袁盎甚至曾經是天下最有名的大臣之一。
既然遊俠之中沒有英雄,剩下的就只有人渣、混賬和小人了。
這可比保護地盤更考驗一個遊俠的魄力和手段。
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太宗與先帝時期,季布季心兄弟橫行關中。
留下的都是些歪瓜裂棗,既缺乏足夠的行動力,也缺乏足夠的魄力。
進而成為了長安地下世界爭鬥的焦點之一。
但,在八年前,柳市發生了重大變革。
這個集市之中,大大小小的店鋪超過了一千家。
整個長安,哪裡還有什麼拿得出手,讓人讚歎和服氣的遊俠巨頭?
真正的時無英雄,徒使庶子稱雄!
為了討好這些人,像他這樣的遊俠,就要隨時做好衝鋒陷陣的準備。
當然,徐威也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對於上面的人來說,他們並不在乎下面的遊俠怎麼樣?
上面的公子哥們,什麼樣的人都有。
可現在呢?
更好笑的是——另外一個公子哥,覺得這是千載難逢的良機,要教訓對方一頓?
根本不受重視,除了一條爛命 ,別無所有!
他們早就已經蛻變成金錢的奴隸了。
「X你個先人板板!」徐威罵罵咧咧的痛罵了幾句,為自己如今的地位和處境,感到悲哀,更為今日遊俠群體的墮落感到可笑。
而剩下的少數精英,則被安東的淘金潮給吸引走了,如今都在安東忙著淘金呢!
這說明了什麼?
高帝時有朱家,顯赫天下,出入宮闈,連高皇帝都知道,長安城有個朱家很厲害。
結果引來了執金吾干預,參与者全部都投進了大牢。
曾幾何時,關中遊俠們雖然也是貴族、官僚和豪強豢養的守護犬。
人家努努嘴,就得屁顛屁顛的跑去請安。
這長安城之中,每天被人悶死,然後綁塊石頭沉入渭河之中的遊俠不知道有多少。
那個在東三里的公子哥,絕對不簡單!
徐威就是在這直市之中,有一塊地盤,作為立足點的遊俠巨頭。
沒有錢,別說小弟了,就是遊俠頭子自己也會混不下去。
徐威此刻就皺著眉頭,在自己的屋內走來 走去,有些難以決斷。
他很清楚,若自己現在拒絕了,那麼,明天早上,自己就會被趕出這直市。
在過去,柳市在長安城的一個犄角疙瘩之中,以柳條編織業聞名。
這些人,時不時的會派人回長安招攬手下。
於是,在實際上來說,如今的長安城的遊俠,早就已經不是從前的意氣風發、率性而為且講究江湖道義的遊俠群體了。
就拿他徐威來說吧,當年季心在關中時,他是什麼?一個街頭流浪的地痞罷了。
有紈絝的無賴,也有殘忍的狂徒,更有著喜歡無事生非的渣渣。
於是,長安遊俠群體之中,但凡有點本事的,不是早早洗白,進了繡衣衛,當起了天子的耳目,然後爬山了繡衣衛的高層,就是去了安東在金砂河之中揮汗如雨。
但地盤佔下來,不僅僅需要保護,更需要與地盤內的商賈合作,並且得到他們的信任。
但那個時候,遊俠們還是有著尊嚴,且有著選擇的權力的。
一個貴族公子,吃飽了撐著跑去東三里的貧民區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