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征戰天下
第441章 畢其功於一役（五）
城頭之上，朱兆本來搖晃著準備出兵接應的旗幟最終不知道扔到了什麼地方，看著城外曠野之中在河套騎兵和龍騎軍團的鐵蹄下掙扎的明輝軍團，朱兆和平郎都不忍心的閉上了眼睛。程顯清和兵恆正呆在城內最豪華的院子之中，完全沒有理會在自己的後面，還有明輝軍團的十萬士兵。
此時，明輝已經看見了夏靈縣城城頭上那高高飄揚的極樂聖教的旌旗，甚至隱約看見了朱兆和平郎的身影，但是現在，他根本無法前進一步。奉敬和血殺的騎兵加起來將近十萬，數量和滿編製時的明輝軍團相差無幾，而且這還是在曠野之中，就算不用想，明輝也知道會是什麼結果。
昊天深吸了一口氣，做了一個深呼吸的姿勢之後這才慢慢吐出。獨孤和周季龍等河套高級軍官包括昊天的親兵眼睛里頓時閃過一抹濃濃的殺氣，他們知道，當昊天作出這個熟悉的動作的時候，就代表他已經下了一個很艱難的決定，而這個決定，往往是無比血腥的。
不過朱兆和明輝的大軍之中也有些不安寧。在撤退的時候，除了程顯清下令有組織的帶走了一些珍貴的珠寶，其餘的士兵也順手朝著自己的胸前塞了一大把金銀。不過並不是每個士兵都有這個機會。而現在大軍被河套騎兵追擊，隊伍之中的極樂士兵看著對方胸襟裏面那閃閃發光的珠寶首飾，頓時眼饞的口水直流，於是趁著軍團長不注意，伸出手來就開始搶劫。結果搶與被搶的兩個人都是孔武有力的漢子，也算是不相上下。不少的珠寶都在搶與被搶的過程中掉落地上，然後引起更大的混亂。
平郎的大軍是昨天晚上的時候入住夏靈縣城的，而朱兆的大軍剛剛到達不到一個小時，如果他們能夠下定決心，自己這邊也不是不可挽回。再說，夏靈縣城並不大，十多萬士兵塞在裏面，已經是擁擠不堪，調度都有問題，何況是出城？當又一陣悶雷般的馬蹄聲響起的時候，明輝徹底絕望了。
「你看著辦吧，無法決定的話，就和先生軍師他們商量一下。」昊天淡淡地說道，轉身走出了車陣。
夏靈縣城的北面，煙塵滾滾中一條黑線恍如狂風暴雨一般朝著這邊襲來，數十面旌旗迎風招展。明輝的眼睛不錯，一下就看見
獨孤很是鬱悶，他的大軍剛剛把對方的車陣圍住，只是試探性的發動了兩次進攻，結果對方的陣線便已經崩潰。甚至連車篷上的弓箭手和馬車之間的長刀兵都已經消失不見。這樣的場景，連親自上來視察的昊天都疑惑不解。
朱兆現在正心急逃命，自然沒心思理會這些人。而明輝負責掩護的大軍之中，奉敬的騎兵纏的正急，正焦頭爛額的他也沒心情去理會這事情。管他的，他們要自相殘殺就殺吧，正省掉自己軍法從事的時間。
「全部剁了！這些東西都是大爺我們的！」昊天剛轉身，就聽見了獨孤那囂張霸氣的狂笑。
由於極樂聖教是穿田越村的逃跑，加上饒州地區也頗多水田，河套的步兵主力正在圍剿極樂聖教秦莽柯丹忠部，還必須留下一定的兵力防止狗急跳牆的極樂士兵對那些女子造成傷害，追擊的自然全部騎兵。如此情形之下，河套騎兵追擊的頗不順利。雪傾城的騎兵是最早退回來的一個，血殺的五萬騎兵乾脆也順著官道朝著極樂聖教有可能的前進方向跑去，準備直接包抄極樂聖教的後背。至於奉敬的騎兵，則是分成二十多支小股部隊或是襲擾朱兆的本部大軍，或是對明輝進行突襲。
面對著遍地的死屍，河套騎兵似乎覺得不忍，居然挖了幾個大坑，將極樂士兵全部埋掉。一開始的時候城牆上的朱兆等人很是不解，不知道河套為什麼要這麼做。不過後來他們總算是明白了，原來血殺和奉敬都還惦記著這些極樂士兵懷裡揣著的金銀珠寶。他們雖然不貪財，但是能夠多掠奪一點財物回河套，想來河套的財政壓力也會小上許多。況且，明輝軍團中大部分的士兵都是由天都聖京裏面那些地痞流氓組成，這些人最是貪生怕死。一看見自己逃不掉，乾脆倒在地上裝死。
當血殺和奉敬的騎兵返回宮銅河套大營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呼必延單的龍騎軍團並沒有隨行，他們已經朝著天都聖京方向趕去。不管怎麼說，龍騎軍團都是清風帝國編製內的正規軍團
朱兆其實已經儘可能的考慮了柯丹忠二人大軍的戰鬥力和持續時間，不過他還是忘記了一點。極了聖教在天都聖京只呆了一天多的時間，而且皇城也沒有拿下。但是，天都聖京乃是清風帝國三百年的帝都，城內的財富積淀遠遠超出了朱兆的想象，即便是所有士兵都假公濟私了一陣，但依然搜颳了上千車財富。而這次撤退，朱兆能夠帶走的實在有限，絕大部分的財富都扔在了原地。
不過明輝的運氣總算是到頭了。當他好不容易在奉敬的騎兵騷擾之下一路上穿田越野的來到夏靈縣城附近的時候，面對著早已經等候在縣城附近的河套血殺部，明輝的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那些財物？」獨孤的眼睛有些放光。
朱兆在撤退之上確實很有一手。極樂士兵雖然主要是輕甲步兵，但是在撤退的時候，他們的速度似乎比騎兵還快。據說此戰結束之後，奉敬和昊天曾私下這樣聊起過極樂士兵撤退的速度。
燕悲歌也跟在了昊天身後，雖然他已經投降了河套，可是這些士兵畢竟是屬於極樂聖教，他也不忍心站在這裏看著他們被屠戮。還沒有走遠，燕悲歌就聽見後面獨孤的聲音：「先生，你看這樣可好，所有的財物，分成四部分。一部分交給瑤池玉宮，讓他們賑濟天都聖京受災的百姓；一部分折算成金銀，除去我們南下大軍陣亡將士的撫恤金外，其餘的全部發放給將士們以作獎勵；一部分沖入軍費；最後一部分交給楚大人。」
此時極樂聖教的車陣早已經沒有了人把守，不過獨孤還是很小心的先打開了幾個缺口，這才讓周季龍的先遣部隊進入。昊天和燕悲歌都跟在周季龍的身後，和獨孤一起緩緩走進了車陣。
明輝無奈的一笑，現在還能怎麼辦？和河套的十萬精銳騎兵在曠野之中正面碰撞，而且自己這邊還沒有絲毫的準備，完全就是必死之局。河套的騎兵將領準確的猜到了自己的突圍方向，並且將殲滅戰的地點選在了這裏，很顯然是為了故意威懾城內的守軍。為今之計，只能是拼一個夠本拼兩個有賺。如果自己這邊能夠發揮的超常一些，將河套騎兵完全拖住，說不
一開始的時候，你發現只需要將馬刀劈下去，就能夠剁下對方的腦袋。但是你馬刀剛剛劈下，你才發現，必須換上長矛才能夠夠上對方。當你換成長矛的時候，他們已經進入了弓箭手的最佳射擊範圍。而當你從背上抽下弓箭彎弓瞄準的時候，他們早已經跑出了弓箭的射程。如此情況，著實讓奉敬的騎兵大吃一驚。
至於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金銀珠寶，河套追擊的騎兵是正眼都沒看一下。當然，也不排除他們是因為在戰馬上沒看見或是不方便的原因，但僅僅是這樣一點，便已經讓明輝很佩服了。
夏靈縣城近在咫尺，可是中間卻似乎隔著一道天塹。
極樂士兵很顯然是看見了眼前這群突然出現的河套士兵，不過他們看見河套士兵並沒有提起刀子砍人，於是一個個繼續和身邊的人爭奪著地上的珠寶。
「獨帥！」昊天沉默了一下，沉聲喝道。
「攻進去！」昊天沉聲說道。
果然，昊天輕輕張口說道：「殺了，全殺了！天都聖京的狂歡之夜，想來他們也是極樂聖教的幫凶。我們神州，也不需要這樣沒有骨氣的子民！我們可以原諒懦弱的百姓，但是絕對不能容忍背叛。」
這種壕溝的施工量不大，明輝軍團人多勢眾，只要斷後的士兵能夠稍微狙擊河套騎兵一下，下面一到壕溝便已經成型。明輝乃是戰陣老手，每道壕溝全部呈不規則的線形，中間距離不一。對於這樣簡單但是有效的狙擊手段，奉敬也很是無奈，最後不得不將本部主力騎兵分為兩部，完全放棄了后陣轉而進攻明輝軍團的兩翼。
獨孤一開始還以為是有詐，還很小心的派出了好幾撥探子前去探查，得知車陣裏面的極樂士兵正在為了爭奪財寶內訌的時候，所有人都鬱悶了。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他們居然還有心思爭奪金銀珠寶？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確實如此。
燕悲歌有些好奇，他很想知道昊天要怎樣處置這些人。
從宮銅到夏靈的幾十里道路上，奉敬的數萬騎兵和明輝軍團的十萬士兵不斷的上演著追殺與反追殺的場面。明輝不愧為極樂四大名將之一，由於河套騎兵的牽制，他的行軍速度並不是很快。雖
數百車金銀珠寶就這麼凌亂的扔在車陣的圓形防禦圈內，極樂士兵一開始倒還依託著地形抵抗的還算積極，但是等獨孤的步兵趕了上來，和騎兵一起聯合絞殺的時候，極樂士兵的軍心就完全散了。一個個看著自己身邊的金銀珠寶，頓時雙眼泛光。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本來就對極樂聖教沒有絲毫忠心的士兵們乾脆大包小包的抓起車內的金銀珠寶就準備開溜。
燕悲歌沉默無語，極樂士兵正像是狗一樣額趴在地上，地上的金銀珠寶就像是一大堆的骨頭，讓他們連逃命的想法都失去了。而河套士兵則是筆直的站在昊天的身邊，即便是他們腳下是價值連城的珠寶，他們也沒有正眼去看。
「大帥，我們現在怎麼辦？」監軍使閔成棟幾乎是哭喪著聲音說道。
對於這些在帝都劫難之中趁火打劫的無恥匪徒，血殺和奉敬自然不會放過。不過現在戰場之上除了四條腿的騎兵，根本沒有了一個站著的極樂士兵。血殺思索了一下，乾脆藉著收屍的時候，將這些人全部扔到大坑裡面去。你裝死是吧，那就繼續裝吧，扔到坑中活埋了正好為土地增加一點肥料。在這個過程中，無數裝死的極樂士兵都是驚叫連連，甚至不少人是哭聲震天連連求饒，不過河套騎兵在面對這些人的時候都是真正的鐵石心腸，他們才不管你叫的多麼凄涼，只是兩個人一手一腳的抬起一具屍體就扔到了坑中。城牆上的朱兆等人勃然大怒，雖然他們也有過如此殘酷的時候，但完全沒想到河套居然是如此的心狠手辣。但是呼必延單的龍騎軍團現在正小心翼翼的堵在城門口，防止他們的出城突襲，朱兆等人也只能在城樓上看著明輝軍團早晨還活生生的士兵一個一個的被扔進坑中。
「屬下在！」獨孤連忙出列。
不過朱兆這次還是失算了。
身上的衣兜太小了，脫下衣服和盔甲來包。先抓了一把銀子，一看見閃亮亮的黃金，頓時扔了銀子去抓金子。可是剛剛把金子裝進口袋，又看見車廂內那散發著蠱惑光芒的珠寶翡翠，於
在他的預計之中，柯丹忠和秦莽的部隊至少能夠為自己的大軍爭取三個小時以上的時間，這樣，自己距離夏靈縣城也將不遠，那樣就算是河套的騎兵追來，甚至是在夏靈縣城的門口擋住自己，他都有辦法衝破河套士兵的防線。不過，雖然柯丹忠和秦莽竭盡全力，但他們還是沒能夠支撐兩個小時。
燕悲歌又是一嘆，河套確實是人才輩出。和極樂聖教只知道破壞相比，河套的將領們同樣也擅長於建設，難怪河套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能夠縱橫天下，確實是有他們的獨到之處。
夏靈城下一戰，明輝軍團十萬大軍全軍覆沒。明輝軍團早不是一開始縱橫東南所向披靡的明輝軍團了，但就算是那時候的明輝軍團十萬士兵，也休想在野戰之中擋住河套十萬騎兵加上一個龍騎軍團的輪番攻擊。戰鬥僅僅是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明輝軍團便徹底崩潰。血殺等人殺的興起，加上昊天有令，不留一個俘虜，居然是連投降的士兵都一併斬殺。而在這曠野之中，面對著四條腿的騎兵，根本是無處可逃。就在城頭朱兆平郎的眼皮子下面，明輝軍團的帥旗被奉敬的戳的粉碎。
匆匆逃亡的程顯清大軍本部比之留守斷後的秦莽等人自然要順利的多了，他們一路上主要是從田地之中經過，一路過路上的小村莊，朱兆便留下一個千戶左右的隊伍，依託著村莊頑強地狙擊著後面不斷趕來的河套騎兵。不得不說，那些從揚州路出來的士兵對程顯清的迷信確實是深入骨髓，雖然明知道留守是死，可是他們依然毫不猶豫的留了下來，並且依靠著微薄的兵力和河套的騎兵抗衡。
雖然他細想了整個撤退過程中的每一個細節，甚至是發生各種意外時自己應該如何應對，又應該派出哪個將領抵擋都想到了。但是，他還是失算了，因為他忘記了一點。
不過讓所有人奇怪的是，在極樂聖教遍地的屍體之中，河套士兵並沒有發現明輝的蹤跡。沒有人知道，這個極樂四大名將之一的將領去了何方，這也成為了朱兆等人唯一安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