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藍箭
智長老鬆開手,閃身到那靶子前,抬起顫抖的手想觸摸上面箭孔,可是指腹剛剛觸及,整個靶子瞬間化作粉塵,他立刻到靶子後面的大樹上去查看。
「你倆不是有過節?」智長老平靜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像是隨口問了一句。
他正要看看安久的傷,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也許與啟長老的真氣把脈道理相同?」
真正的驚弦便是如此,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氣勢,但是殺傷力十分可怕。精純的內力箭矢射中目標之後,威力便會在目標體內炸開!方才那一棵是樹,如果換成人,可想而知內臟會被絞成什麼樣。
智長老有些失望,這個道理他早在十幾年就悟到了,只是一直做不到。
智長老脾氣並不算暴躁,但是放眼整個梅花里,莫思歸最怕的就是他,因為他有著睿智的頭腦,彷彿能夠洞悉一切的目光,且行事極少顧慮感情,這種智者才真正令人膽顫。
安久已經了無生念,廢一條 經脈又有何妨?
安久感覺有一絲絲冰涼的內力湧進來,經絡頓時像是被扎進冰錐,很快這種疼痛變得麻木起來。
「喂!」莫思歸鬆開手,試圖說服她,「經脈廢了你讓十四怎麼辦?」
智長老面色微沉,「你要挾老夫。」
原來那靶子太小,沒有能擋住那股強悍的內力,以至於餘力釘在這棵樹上,把整棵樹樹榦內部都震成了粉末。智長老一掌拍上去,木屑漫天飛舞。
「好。」安久道。
莫思歸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安久剛才說了什麼,忙爬起來。智長老與安久正往外面的大靶場去,他的內力已經慢慢聚集,便提氣飛身跟了上去。
智長老看似鎮定,可聲音已然抑制不住的發顫,「你來。」
智長老是一個內心很冷酷的人,他對安久的另眼相看,僅僅是因為對弓道的狂熱。他追尋弓道巔峰幾十年,如今能有機會在 有生之年親眼目睹驚弦,怎麼可能放過!他不顧惜安久的性命,亦是因為對弓道的狂熱。
「你再射幾箭看看。」智長老盯著遠處的靶心道。
「我既然敢說,自然當真。」安久道。
智長老沒有繼續責問,而是輕輕的放過了這個話題,轉而對安久道,「待亭君安葬之後你來我這裏取出入令牌。」
安久這次沒有反抗,任由他把脈。
「長老快停下!」莫思歸驚道。「再繼續下去她的經脈會廢掉。」
「精神力。」安久一張嘴,血不斷的往外涌,她用袖子抹掉,「用精神力把內力分流,或是凝聚。」
慕千山是七階武師,又擅暗器,一般人不可能悄無聲息的放倒他,除非是用藥。
莫思歸不停的向安久使眼色,眼睛都快抽筋。
說著便抬腳離開。
智長老目光一黯,有瞬息的猶豫,但是始終沒有停下。
安久口鼻中緩緩滲出血水。
「長老以為我用什麼力壓 化境高手?」安久站起來道,「我沒有內力,但是別人有。」
「是交易。」安久糾正他的說法。
她在做準備姿勢的時候安靜專註,幾乎渾身每一處肌肉都繃緊,然而在放出去的一剎。又好像分外輕鬆隨意。
在梅花里也就只有啟長老和莫思歸有這個本事,啟長老顯然不會無聊到去為難一個暗影。
今日的能見度極高。風力也小。
智長老好像沒聽懂他的話,「我會給你指派護衛。千山……」
一時無話,靜了一會,安久道,「長老讓莫思歸跟我一塊出去吧。」
他聲音一頓,不悅的盯著莫思歸,「千山呢?」
智長老命人取了弓箭來,安久對著靶子隨手射出幾箭熟悉弓箭。
「敢情這不是你的身體你不心疼是吧!」莫思歸再次捏住她的脈搏。
智長老猛的停下腳步,回身看了安久幾眼,突然咧嘴笑起來。「你可能不了解,老夫最恨別人睜眼說瞎話。」
她蔥白的雙指之間緩緩生出一 條藍色的光芒,與那個在懸崖上的化境高手一樣。
藍色的箭飛出三丈之後倏然消失,二十丈之外的靶子微微一晃。
莫思歸縮著脖子,吱唔道,「我瞧、瞧著他蹲在房樑上累得慌……」
「你答應我和莫思歸一同出去,我便將其中訣竅講與你聽。」安久站著未動。
莫思歸道,「長老……」
「那就好。」智長老起身要走。
安久依言張開弓。
「晚了。」安久的經脈已經被內力充實。
智長老眼睛微睜,「當真?」
天地間歸於平靜。
莫思歸垂下肩,看著安久精緻的側臉,她肌膚瑩白,在雪光映照下越發透明,眸子映著雪光宛若黑色琉璃,整個人沉靜而冷。
「那走吧。」智長老轉身出門。
她抬弓,雙指張開空弦。
只為了這一個小小的要求就說出驚弦秘訣。智長老對安久這種為達目的不惜一切的做法有些不贊同,當然,他也不會放著便宜不佔,「只要你能成功射出驚弦,老夫便答應。」
安久覺得自己全 身像是被一點點撕裂又縫合,沒有一處不是撕心裂肺的痛。
莫思歸嘿嘿笑道,「都是自家人,哪有什麼隔夜仇,一點小誤會早就說清楚了。」
智長老的內力與那神武指揮使好似冰火不容。安久的經絡之前被強行拓寬時已經受了損傷,這一回比上次更加難以忍受。
一聲鶴唳。
安久掙開,以弓做手杖撐住身子,抬手胡亂抹掉血。
「表妹一個人出去不太安全。」莫思歸道。
智長老不語沉思,片刻抬手按住安久的背心。
「你如何做到?」智長老不知何時已經回來。
「你站著莫動,我回葯爐拿針,馬上回來!」莫思歸撩起袍子,急匆匆跑開。
「哈!」智長老突然笑出聲音,「哈哈哈!」
莫思歸再次捏住她的手腕。
「好。」安久道。
安久不緊不慢的道,「我能射出驚弦。」
莫思歸看見瞬間蒼白的臉色,伸手捏住她的脈搏。
「哦,對了。」智長老打斷他,囑咐安久道,「從明天開始來我這裏練功,族學不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