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背水黃泉

蘇児不再說話，天星重新揚起，戰場陣勢頓時快速收縮，並急劇變化，下一刻，一個龐大的光陣輪廓在戰場上閃耀了一下，隨之消失，與之前總是籠罩全場的陣勢相比，這次陣法的籠罩範圍縮小超過三分之一，沒有波及戰場最北部的區域，而閃耀的陣芒，赫然是……血紅色！！

蘇児她只是一個女孩子……一個在所有人印象里柔弱如嬌花的少女，而不是神。

「嗯。」李霄雪點頭，「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奇迹，也已經連續多次的站在我們這邊。所以，結果怎樣，只能全看天命了……而就算要敗，也要敗的慘烈，讓這些惡人縱然勝利，也要付出最慘重的代價。」

這是李霄雪絕不像動用的天機陣，已經這個陣法一旦展開，就意味著他們已經進入到了真正的絕境。但此刻，她已別無選擇，因為蘇児真的不能再堅持下去了。李霄雪聰慧無從，所涉獵的東西複雜而密集，其中亦包括醫學，她自己，也是個異能者。從蘇児此時的面相上，她看到的，分明是精神透支到不能再透支后的……生命流失！

本該毫無懸念的戰局，因為蘇児的歸來，而呈現出了讓人瞠目結舌的僵持。

背水黃泉陣，蘇児所能使用的十二天機陣中最殘酷的陣法，陣法一旦啟動，陣中所有人的物理攻擊力與魔法攻擊力暴增一倍，同時，防禦力與魔法抗性，全部下降為0……另外，還帶有精神層面的影響：激起所有人心中的暴戾之氣！

大地顫抖起來，天空也變得陰暗，風聲都變得嗚咽。

於是，她當機立斷。

「墮天王，蕭盟主，現在下令……散開防禦陣勢，轉為純攻擊陣型，所有職業……包括盾衛在內，全部放棄防禦，不惜一切的進攻！！」

「小蘇蘇，」不知不覺間，李霄雪呼喊蘇児時的語調都發生了變化。今天的蘇児，徹底的改變了在她心中的印象，她已是在真心的欽佩和喜愛著這個女孩子：「你真是了不起，如果新城今天真的能逃過劫難，那麼你，就是書寫這個奇迹的人。既然都已經堅持到了現在，那就讓我們，再最後的拼一次吧。」

時間指向了正午的十二點，從昨日守到現在，一切都是不知不覺。心中一直在呼喚的凌天始終沒有出現，新城，也始終沒有被攻陷。第一波，被蕭琦盡滅，第二波，在蘇児的強大陣法和驚人毅力下一直堅持到了現在，但，到了此刻，終究也已到了極限了。

兩個小時前……

死亡數字已難以計算，任誰都會知道那是一個嚇人的天文數字。一千五百萬的攻城聯盟軍，面對不到三百五十萬的守城軍，卻遲遲攻不下。這場規模巨大的攻守戰從黑夜戰到清晨，再從凌晨戰到中午，中間沒有出現過片刻的停止，亦沒有任何一方發出撤退的指令。守城軍無處可退，而攻城軍更是不能退，因為一旦退後，就是他們，連同所在公會畢生難以洗刷的巨大恥辱。

到了此刻，墮天和蕭秋風早已徹底明白來自李霄雪的指令每一個都極為重要，馬上在第一時間下達。李霄雪轉回身去，看著屍橫遍野的戰場，眼神變得迷濛而深邃：「今天，無論成敗，接下來的場面，或許會慘烈的足以載入史冊吧。」

交戰這麼久，雙方都已經進入了嚴重的精神疲憊狀態，戰場節奏也明顯慢了下來，但龐大的基數下，每一秒依舊是天文數字的死亡。影響著整個戰場格局的，依舊是蘇児的陣法。而蘇児的狀態，此時也已經到了一個非常危險的境地。

轉過身，李霄雪直視蕭秋風和墮天。雙目絲毫不顯疲態，聲音雖早已嘶啞，但依舊帶著一股讓人折服的懾力：「墮天王。蕭盟主，馬上下令，讓所有人從現在開始不許使用需要較長冷卻時間的絕招技能，盡量保持最強技能都保持在隨時可以釋放的無冷卻狀態。」

距離炎黃聯盟的第一波攻城，已經過去了十幾個小時。第一波的攻城被蕭琦的燦世紅蓮完全擊潰。隨後，那些伺機而動的攻城聯盟終於出動，連同數倍于第一波的炎黃聯盟隊伍組成了華夏虛擬遊戲史上最大規模的攻城軍。那驚人的規模本是沒有什麼可以阻擋的，但，他們卻面對上了忽然加入支援的墮天皇朝，以及歸來的蘇児。

這個期間，劍皇甚至已經兩次精神力耗盡而暫離戰場，但蘇児，卻始終沒有停止。因為她知道一旦停止天機陣，自己這邊，就會遭到對方數量上的絕對碾壓。轉眼之間便會潰敗。

「蘇蘇，縮小施陣範圍，儘可能讓陣法的效果更多施加在我方玩家的身上。取消現在的陣勢，準備啟動……背水黃泉陣！」

背水黃泉……切斷退路，背水絕戰，半腳已踏入黃泉的殘酷之陣！

觀望台上的蕭秋風和墮天對視一眼，同時點頭，然後齊齊跳下了觀望台，沖入了戰場之中。到了這種局面，已經不再需要他們的號令。

李霄雪也深深的知道這一點，所以，她縱然同樣心疼著蘇児的狀況，卻也一直沒有強硬的讓她停止。

潮水般的玩家們瘋狂萬狀地撲向了對方，人人面容猙獰，發出著凄厲的吼聲，宣洩的無盡的殺氣和恨意，響徹了方圓數十里的所有地方。本就在廝殺中的他們就如天雷忽然勾動了地火，爆發出遠超之前數倍的血雨激濺！

而造成這一結果的，便是籠罩整個戰場的奇異陣法。陣法的存在無時不刻不在操縱著戰局，讓守城軍佔盡先機，讓攻城軍吃盡苦頭，讓守城軍硬生生的抗住了五倍于自己的敵人。炎黃聯盟和攻城聯盟在瘋狂地尋找著陣法的支撐點，但分散出去的人越來越多，卻始終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找不到。

這曇花一現的華麗攻擊，如同在攻城軍的身體上狠狠的刺入了一刀，讓攻城軍痛徹心扉，讓龍天雲和各大公會首領大驚失色。但隨之，背水黃泉陣對於精神的影響終於徹底激發，狂暴的戾氣、欲將敵人千刀萬剮的渴望、不知從何而來的恨意，如同滔天的火焰一般在身體和意識里瘋狂燃燒起來，所有人的眼神變了，變得如野獸般猩紅與兇狠，聲音，也變得如野獸般狂暴。

戰局徹底的失控與混亂，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無數的玩家失去了生命。整個戰場，如今已經變作了一個巨大到極點的絞肉機，背水黃泉陣下，所有玩家都在捨生忘死的廝殺，他們忘卻了自己的生，眼中只有敵人的死，攻城玩家如此，守城玩家亦如此。

兩大天榜高手的加入，就如兩把堅不可摧的刺刀，狠狠的刺入了戰場之中。「冷麵判官」蕭秋風在前，厲嘯聲中，玄鐵巨劍肆意揮舞，他所掠過的地方，根本就看不出他是如何出手，但身後的敵人卻是成片成片的倒下去。「末日審判」墮天緊隨其後，這短短的時間內，他的身邊已到了二十個強大的召喚獸，如二十把鐮刀般收割著片片敵人的生命。

所有人的心裏都只有一個想法，做著同樣的動作，都在拚命的前衝著，咆哮著，砍殺著，踩踏著，每個人的身後和腳下，都是遍地的屍體，每個人的身邊，每一秒都有一片片人在倒下。他們的攻擊全部暴漲，防禦力全部暴跌，他們的攻擊，可以讓一片敵人如被切倒的麥子般倒下，馬上又會如麥子一般被無情的切割至死。

背水黃泉陣張開，在李霄雪的指令傳達下去后，戰場，瞬間演變成了一個可怕的死亡煉獄。

蕭琦在旁邊不斷地給蘇児擦著汗，不停地說著讓她停止的話，但一向溫順，不善拒絕的蘇児卻選擇了沉默和堅持。雖然，她比任何人都知道過度使用天機力量是怎樣的後果，但相比于毀掉身後承載了無數人希望和未來的新城，她甘願以消耗自己的生命去交換。

蘇児的手微微垂下，這個簡單的動作，卻似乎消耗著她巨大的力氣，讓她的整個身軀都晃動了一下。天星沒有轉換光芒，新的陣法沒有馬上形成，蘇児白嫩的唇瓣開啟，發出微弱而猶豫的聲音：「真的……要用嗎？」

手持天星，雙目緊閉，面色溫婉平靜，默然地支撐著籠罩戰場的陣法。而從她的臉上，卻已經看不到了半分的血色，緊握天星的雙手，也早已開始微微發抖，滴滴的汗珠持續的從她的額頭滑落，從未停止。

攻城軍忘記了自己攻城的任務，守城軍忘記了自己守城的初衷，就連耳邊來自最高首領的命令也被徹底拋之腦後，所有的一切，都化成了對敵人的殺戮慾望……平生從未有過的強烈殺欲！

守城軍放棄了守護新城這個最終目的，帶著暴漲的攻擊力，在狂吼中釋放出了在之前命令下攢下的絕招，數以百萬計的玩家同時釋放出最強技能，並且伴隨著攻擊的暴增和所有人防禦力的暴降，那短短的幾秒，將數不清的攻城玩家帶入了死亡的深淵，倒下的屍體之多無法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