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方士那些年》第四卷 威加海內歸故鄉

第28章 一水秦淮

第四卷 威加海內歸故鄉

第28章 一水秦淮

華燈初上的時候,我們登上了一條遊河的船,兩岸在燈火的輝映下五光十色,船過靜水在後面盪起長長的漣漪,時時有斷斷續續的江南小調傳來,這裏雖不及當年的繁華和香艷,不過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多少還能感受到這一水秦淮,美人在懷,絲竹猶耳晝夜笙歌的奢華。
「怎麼?測不出來啊?」越千玲得意洋洋的笑著問。
「怎麼?我算錯了?」聞卓遲疑了一下,拿起剛才蕭連山掉落的螃蟹咬了一口,端起酒杯不以為然的笑著。「那我自罰一杯,呵呵。」
年輕人坐到船倉,越千玲和蕭連山看我突然帶陌生人進來,都抬頭看了他幾眼,年輕人的面相討喜,蕭連山都沒問他是幹什麼的,就把一隻螃蟹遞過去。
「我姓聞,單名一個卓。」聞卓邊說邊大方的給我們斟酒。「對了,你們叫什麼?」
哐當。
「等會,別光顧著吃啊,聞卓,你再給他算算,看他是幹什麼的?」越千玲一把搶過他手裡的螃蟹好奇的問。
「十里秦淮一個姓……」蕭連山低頭選著螃蟹不以為然的問。「那到底是姓什麼啊?」
「六朝王氣斷了千年,想不到今日居然紫氣東來,有點意思。」
如今阻止魏雍的五帝嗜魂陣才是當務之急,雖然我想到可以克制魏雍五帝嗜魂陣的辦法,但是到現在我也沒想明白,魏雍要靠什麼辦法才能埋血萬骨山,祭陣需要萬具屍骸和亡魂,魏雍打算用什麼辦法做到。
「客氣,千金難換一知己,請!」
「想考我,哈哈哈,成啊。」聞卓端起酒杯從容的笑了笑,看了我一眼后心平氣和的回答。「你和這十里秦淮一個姓。」
「這麼說你還真姓秦啊,呵呵。」聞卓興高采烈的一笑,仰頭喝掉杯里的酒。「來而不往非禮也,你們這樣好客,我也不能掃興,說一個字我給你測。」
年輕人話一出口,我心裏暗暗有些吃驚,文采斐然出口成章,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不過我更多的卻是欣賞他那毫無矯揉作態的豪氣,正如同他自己所說,竟然真有點浪子的味道。
這船上除了我們就只有他,一般遊船用不了幾個錢,船家就靠買些酒菜或者讓隨船的女子唱一曲江南小調賺些錢,那年輕人什麼也沒要,船家也是市儈也沒過多搭理,或許是因為他格格不入的姿勢讓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年輕人剛毅的面容中透著稜角分明的冷俊,連兩道濃秀的柳眉泛起柔柔的漣漪,好像一直都帶著笑意,像是夜空里皎潔的上弦月,下面是烏黑深邃的雙眼,整個人透著一股不羈的放蕩,可看他面相卻沒有邪氣,倒是挺和我眼緣。
「春色無邊醉金淮,香艷十里佳人懷……這是你說的,我取前面春香二字,現在皓月當空,月奪日輝,既然春香無日,合在一起不剛好是個秦字。」聞卓一本正經的回答。
「為什麼測出來我是帝王?」
「春色無邊醉金淮,香艷十里佳人懷,兄弟好氣量。」我端酒一飲而盡笑問。「還不知道怎麼稱呼你呢?」
「六朝金粉、水洗凝脂的奢華,南宋隅安、晚明落魄的蕭瑟,隔江猶唱後庭花的一段段醉生夢死……全在這一水秦淮之中,難得今日和各位同船共飲,第一杯,我就借花獻佛,謝了!」
「到底你測出來是什麼啊?」蕭連山著急地問。
年輕人也不客氣,感激的對蕭連山和越千玲笑了笑,自己斟杯酒仰頭豪爽的一口見底。
現在是九月,船家特意在船上蒸了黃多油肥的螃蟹,再配上黃酒,遊船品蟹倒是多了幾分雅趣,不過任何吃的東西在蕭連山面前似乎很難喝雅沾上邊。
「我?我什麼時候告訴你的?」
「你呢?」
「不是,我能測出來,不過……」聞卓指著我欲言又止的說。「不過看他面相又不是。」
上了船手和嘴就沒停過,越千玲本來是想來感受秦淮風光,看蕭連山這吃相,沒忍多久手裡已經多了一隻螃蟹,平日從來滴酒不沾的她居然還喝了兩口黃酒。
「剛才看你能夜觀天象,想必玄學之術並非泛泛之輩。」我想了想若有所思的說。「不如請你幫我算算,我姓什麼?」
而且這段時間我再沒有聽到過魏雍的消息,事情的發展似乎一直都在我的預計當真,但越是這樣我心裏反而越是沒底氣,事實上第一次尋找大爺海明十四陵的時候,我何嘗不也是事事都在算計當中,可到最後才發現自己只不過一直都在魏雍設計好的路上前行而已。
「你測蟹字,剛才蟹腿在我手,蟲無足就是一個中,解字拆開是刀分牛首獨見角,這是執牛耳的意思,所謂諸侯四方立,天子在中位,你既在中位又手執牛耳,你不是王是什麼……」聞卓咬碎嘴角的蟹腿很從容的回答。「你姓秦,合在一起就是秦王。」
「吃螃蟹和黃酒才是絕配,會喝酒不?」
越千玲剛才從聞卓手裡搶螃蟹,一隻腿還在聞卓的手裡,聞卓看看螃蟹,把手裡的蟹腿叼在嘴角,回頭看了看我,眉頭竟然皺了起來。
不過看樣子蕭連山和越千玲更願意相信前者,畢竟這等相術造詣我知道的寥寥無幾。
我眉頭再次皺起,瞟了一眼越千玲手裡的螃蟹,詫異地問。
我一愣詫異的又回過頭去,走到船頭抬頭向夜空望去,果然有祥雲拱照護衛紫氣由鐘山而至,聚而不散,觀星象非一朝一夕之事,就連顧安琪深得她父親真傳,也未必能看出星象天機,想不到這個年輕人竟然一眼能看出來。
我剛想轉頭過去,聽見船頭傳來的聲音。
上船沒多久我的注意力就落在船頭的年輕人身上,秦淮河出才子佳人,似乎到了這裏潛移默化都會變得文弱,可船頭的年輕人好像並不是來看兩岸風景,頭枕靠在船頭,人睡在船上,嘴角叼著岸邊的青草,仰頭看著天際。
蕭連山手裡剛拿起的螃蟹掉落在盤子里,越千玲的酒杯懸停在半空中,我眉頭微微一皺,我們三個人幾乎同時盯著聞卓,蕭連山甚至警覺的把手放了下去。
「好啊。」年輕人很大方地站起來,笑容很陽光即便在夜色中也分外明亮。「不過先說好,我浪跡四方囊中羞澀可沒酒錢給你。」
「當然是姓秦。」
「就測過蟹字。」
我想了想指著越千玲提在手裡的螃蟹,笑著說。
「略懂一二。」年輕人看了我一眼不羈的笑著。「我今天是跟著這天象來的,這樣睡著看的方便,該不是打擾到你們遊河了吧。」
「我測出來,你應該是帝王才對。」聞卓說出這話,或許是自己都不確定,搖頭苦笑。
男生女相是多福之人,不過這年輕人生的太俊俏,桃花顏主多風流,可惜他晚來了幾百年,否則這十里秦淮倒是他的好去處。
我們改了面容后,名字從未給任何人提及過,甚至到現在顧安琪都不知道我們是誰,聞卓竟然脫口而出說出我姓秦,要麼他事先就知道,要麼就是他真能算出來。
蕭連山和越千玲都把改過的假名字告訴他,聞卓給我倒滿酒後,抬頭看我笑著問。
「對,就算算這個,看我哥是做什麼的?」蕭連山抹了一把嘴角的蟹油不住點頭。
回申城的最後一晚,越千玲嚷著要游一次秦淮河,或許是因為這裏或多或少都和我有些淵源,這裏曾經叫龍藏浦,千年前是我命人挖掘出這條河道,十里河道因為我而得名秦淮河。
「你會玄學之術?」我詫異的笑著問。
越千玲翻閱明史裏面關於徐達丹書鐵劵的記錄一共三百零六字,如果我們推斷沒錯的話,其中一座明十四陵的線索就隱藏在其中,我們出來也快七八天了,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該回去,雖然對於丹書鐵劵上的文字一時半會我們都沒什麼頭緒,不過好在有了找尋的方向。
算起來也是舊地重遊,只不過隔了千年又是別樣風光,十里秦淮尤其是明代是鼎盛時期,從書中隻言片語的記載中可以勾畫出當年金粉樓台,鱗次櫛比;畫舫凌波,槳聲燈影如夢如幻的景象。
「你告訴我的啊。」
越千玲把空酒杯放到他面前,看她的樣子有些醉了,把酒壺往年輕人面前一推。
「吃,這隻肥。」
「……這字不太好說。」
我這才意識到我似乎小瞧了眼前這個放蕩不羈的聞卓,不過看他面相磊落雖有邪氣不過非惡行之輩,以他年紀來說能有這樣高的玄學造詣真是難以想象。
「你憑什麼說我姓秦?」我好奇的問。
「百年修得同船渡,今日能一船共渡我們也是有緣之人。」我也跟著笑了笑說。「我剛好也對道家玄學有些興趣,不如請到船倉品蟹同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