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0章 進入極樂世界
我想了想，說：「生命里有很多的假如，有的假如是不會實現的，但有的假如是可以實現的。」
我說：「沒有毒品，你一樣會活著，而且，你會活得更好。」
「孩子？我的孩子？」她的身體猛地一顫，失聲叫了出來，接著就流出了眼淚，哽咽著說：「是的，你說的對，你說的都有道理，可是，我知道我的孩子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她在那個雪夜被扔到了垃圾箱里，她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了……
她繼續說：「不錯，是的，如果他見到我，知道我在吸毒，他一定不會接受我喜歡我的……他一定會痛恨我吸毒的……他雖然喜歡玩，但是他是杜絕吸毒的，他對吸毒者是深惡痛絕的。」
「可是，你也沒說是他的敵人，他交往的人，不是朋友就是敵人，我是了解的。」他喃喃地說。
我直接把五袋冰毒拿出來，看著她：「你經濟如此拮据，哪裡來的這些玩意兒？」
沉默了片刻，她點燃一支煙，坐在沙發上看著我，情緒稍微平靜下來：「看來，你似乎真的是個好人……可是，你知道不知道，你扔掉了我僅存的冰毒，就等於扼殺了我人不人鬼不鬼的生命，沒有這個東西，我的生命很快就會終結，或許，我等不到見到他的那一天了。」
「你要打算怎麼安排我？」她抬頭看著我。
我從錢包里掏出一沓錢，放在茶几上：「我建議你到酒店的洗浴中心去蒸個桑拿。」
「整天吸毒，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你覺得這樣很好是不是
她被我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安起來……
她吸了一口煙，笑起來：「好吧，既然你這麼說，我也不管是不是雷鋒，是不是讓他來還錢，我就心安理得接受你的好意好了……如果你想當雷鋒，那我就成全你，如果你打算日後讓他來還錢，那就當先欠你的。」
「你……真的是在為我好？」她說。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難道僅僅是以為你是他的朋友？」她說。
「這東西好啊，溜上它，我可以忘記世間的一切煩惱，可以進入沒有悲傷沒有痛苦的極樂世界，可是在麻木和迷醉里打發過去難捱的時光。」她又喃喃地說。
我知道溜完冰出汗是排毒的好辦法，蒸桑拿是可以大量出汗的。
我沒有說話，打開小包，包里竟然有五小袋冰毒，看來她帶的私貨還不少。
「隨便你怎麼認為，不過，你必須要相信一點，那就是我不會傷害你，我做的事情，都是為你好。」我說。
「雖然你是假設，可是，我的心裏仍感到了極度的震動，是的，如果我的孩子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多好啊……為了我的孩子，我會做任何事，我會用我的生命來彌補虧欠她的，可是，這一切都是假如，過去的事情永遠也不會回來，失去的生命永遠也不會復現。」
腦子裡冒出一句話：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
「到時候你會知道。」我說。
「好吧，看來，我還是必須要相信你，我似乎真的是沒有其他選擇了……看
「如果你想見到他，如果我打聽到了他的下落，如果他能見到你，如果你想讓自己像個有正常的人一樣見他，如果你想讓自己今後活得有尊嚴，那麼，你就必須要戒掉毒品，擺脫對毒品的依賴。」我說。
「你要怎麼安排我的下一步？」她說。
我用身體擋住她，幾下子將小袋子撕開，將冰毒直接倒進坐便器，然後按了放水開關，嘩——水流直接將冰毒沖走了。
她跟了出來，繼續沖我嚷嚷著，那架勢彷彿我要了她的命根子。
「今晚你先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明天，我會過來看你……」我說：「然後，我會安排你的下一步。」
她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點點頭：「好吧，那我就去蒸桑拿排排毒……這錢，我收了，但目前我是沒發還你的，包括你開酒店的錢。」
「這些不需要你來操心。」我說。
「你幹嘛？」她看著我。
「支撐？你打算一輩子就靠這東西來支撐自己的生命？你就打算讓自己人不人鬼不鬼一輩子？整天吸毒，你知道不知道你的生命會很快完蛋？」我說。
她苦笑：「這顯然是不可能的，我早就不能自拔，我多次想過不去溜冰，可是，每次我都無法戰勝自己……我的身體里腦子裡有個魔鬼，毒品造就的魔鬼，這是我的心魔，一直潛伏在我身體里的心魔，我無法消除
「我現在一無所有，就靠這東西來支撐，沒有這個，我的整個人都會垮掉，這是我的生命支撐，你知道不知道？」她辯解道。
我緊緊咬住嘴唇，我知道此時我不能告訴她小雪的事情，絕對不能。
我倏地轉身，然後出了衛生間，坐在沙發上。
我說：「你自己想一想，如果你真的想嚮往光明，希望能過陽光下的日子，讓自己的肉體和靈魂復甦，那麼，你繼續吸食冰毒，這些能實現嗎？還有，如果你想見到他，如果有一天你見到了他，他見到你竟然成了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癮君子，他還會喜歡你嗎？還會接受你嗎？
我深深地看著她，看著這個曾經讓李順死去活來改變了李順命運的女人，看著小雪的親媽媽，心裏無比感慨，甚至還有幾分惆悵……
「還有，我也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麼這麼輕易就對你有如此的信任！」她又說，也站起來。
我沒有說話，站起來。
她似乎被我嚇住了，住了口，看著我。
「可不可以把你的電話留給我？」她說了一句。
我一時怔住了，看著她。
我說：「不是！」
「知道……那又怎麼樣？反正我已經離不開這個東西了……沒有它，我一天都活不下去，有了它，我起碼能延續自己的生命……自從我失去了李順失去了孩子，我就已經不是人了，我早就是行屍走肉了，我已經是鬼了。」她的聲音有些悲涼和凄楚。
「那你是打算今後讓他來還錢？」她又說。
「你瘋了……這可是比黃金還珍貴的東西，你瘋了——」她大叫起來，使勁用手打我的後背。
「你……」她看著我。
她似懂非懂地看著我：「你是活雷鋒？」
她說：「我知道，我明白……我清楚有的假如只能是假如，我永遠也不會看到了……而有的假如，或許我會見到，但見到的那一刻，或許就是我生命的終點……但即使是生命的終點，我也願意為了那一刻去努力。」
「其實我還是無法理解你為什麼要對我這樣好。」她說。
「可是，我根本不困，我無法讓自己入睡。」她說。
我明白她指的是什麼，無非是她的孩子和李順。
「還有，假如……假如那個生下來就被遺棄的孩子有一天見到你，見到自己的媽媽，知道自己的媽媽竟然是這個樣子，竟然整天吸毒溜冰，孩子會受到多大的傷害，你有顏面面對自己的孩子嗎？」
我回過頭看著她。
章梅顯然說的是曾經的李順，以前的李順，她不會知道李順現在已經和她一樣墮落成了一個癮君子。
「可是，你來到星海，不是想找他的嗎？既然你想找他，那就說明你還沒有徹底熄滅自己心裏的念想，你的生命之火就沒有徹底滅掉，你的心裏就還有希望和期待，你在黑暗中還有嚮往光明的渴望。」
「如果你聽我的安排，我會努力幫你去打聽他的下落，如果你執意要繼續吸毒，那麼，你永遠也不會見到他……」我口氣果斷地說。
「住嘴——」我大喝一聲。
「我知道他是一定
心裏深深嘆息一聲，然後我對她說：「我先走了。」
「可是……我……」她頹喪地欲言又止。
「我說過是他的朋友了嗎？」我說。
「不困就自己坐在這裏看電視，但絕對不可以走出這酒店。」我說。
我看著她，緩緩地說：「記住，在我面前，不要提錢的事……我為你做的任何事，不管花了多少錢，都不要在我跟前提，這些錢都不需要你來還……聽明白了嗎？」
「你可以這樣想。」我說。
「只要你對自己的未來還有期盼，只要你對生命的渴望還存在，只要你希望見到生命里的陽光，只要你想過陽光下的日子，只要你不肯捨棄生命里唯一的思念，那麼，你就可以有機會重新活過來，可以重新有健康的身體和健康的精神，可以擺脫毒品。」我說。
我沒有在說話，徑直走進衛生間。
「其實，我知道，假如真的能見到他，他一定會厭惡我的，可是，我不後悔，只要能見他一面，即使我馬上死了也值得……我這樣的人死了，是要下地獄的，我的孩子在天堂，我是沒有顏面去天堂見她的。」
「反正不是害你！」我說。
「哎——你要幹嘛啊……」她起身緊跟在我身後。
「以前那死鬼買的，買了不少，剩下的……就還有這幾包了，都溜光了。」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