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6章 子不教父之過
我嘆息一聲，摸出手機：「李叔，你要和金姑姑通個電話嗎？她此時也正躺在病床上！只是你在中國，她在韓國！」
然後她們坐在老李的病床前，李順他媽抱著小雪，讓小雪坐在自己膝蓋上，小雪邊在老李夫人的膝蓋上晃悠邊又拉著老李的手：「爺爺，你快快好起來，外面下雪了，明天你要帶我去打雪仗呢。」
一會兒，我看到有兩滴渾濁的淚水從他長滿皺紋的眼角溢出……
似乎，老李做出這個決定需要很大的勇氣。
我還是沒有說話，他們兩口子的事，我不想發表意見。但我感覺地出，似乎，他們都還沒有真正去反省自己，只是指責對方，而沒有從主觀上去反省自己在孩子教育問題上犯的錯誤。或許，這就是他們的性格決定的，性格決定命運。
李順他媽眼圈有些發紅，老李躺在病床上長吁短嘆不止。
老李怔怔地看著我，眼神又有些發亮。
聽著老李這話，我的心裏突然感到了幾分憂傷，還有一縷迷惘……
又是一個30年，我的心不由怦然一動，看了老李一眼。
我忙低頭繼續吃飯。
「那麼，要不要我告訴你她的手機號碼，你以後或許會想和她通話！」我說。
不作死就不會死，作死就會死。
「或許，這次是我30多年來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情，我終於做了一次正確的事情，我終於還能還會做一件正確的事。」老李苦笑了一下：「見與不見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只要知道她現在過得很好，這就足夠了，我
我似乎能理解她的心情，人老了，身體沒事的時候還好說，有病有災的時候，是最想念親人的，是最容易感到孤單凄涼的。
於是，秋桐和李順他媽還有李順他女兒一起出去吃飯了，我和老李單獨在病房裡。
老李也看了看窗外，笑著對小雪說：「好啊，乖孫女，爺爺一定會很快好的，會帶你打雪仗的。」
我往外看了下，果然，窗外飄起了鵝毛大雪。
想起一句話：不需要海枯石爛的山盟海誓，只需一生一世的默默相守。不需要奢華的燭光晚餐，只需兩人一桌的粗茶淡飯。不需要有座別墅，面朝向大海，春暖花開；只需一套能住的房，一頁落地窗，一米陽光；不需要鮮艷美麗的玫瑰花，只需一個寬厚可靠的肩膀。這就是愛，平淡卻幸福著；這就是愛，簡單並快樂著。
小雪很懂事，忙拉著李順他媽的手說：「奶奶，我餓了。」
8點多的時候，李順他媽秋桐還有小雪吃完飯回來了，小雪提著一個盒飯遞給我：「易叔叔，這是給你帶的，我媽媽給你買的！」
老李的眼神里有些傷感的目光，說：「一輩子……我這一輩子過得差不多了，一個30年過去，我不會再有另一個30年了。」
老李和李順他媽似乎就是這樣的人，從年輕到年老到如今的下場還是這樣的不思悔改的性格，從來不會去檢討自己，都是一味指責對方。
我明白老李的擔心，說：「李
「你們去吧，我在這裏看護李叔！」我說。
一轉眼，看到李順他媽正直勾勾地看著我，我忙收回眼神，心裏不禁打了個冷戰。
「他已經知道你生病住院的消息了！」我說。
「我沒有製造創造機會讓你們倆見面，我沒有主動去撮合你們倆見面，甚至，我故意不想讓你們倆相見！」我說：「所以，我感到歉意！」
老李看著我，緩緩搖了搖頭：「小易，你不要這麼說，我其實該感謝你，她……其實也該感謝你……」
當然，李順未必一定會是從金三角趕來，此時的他說不定會在哪裡，說不定他這段時間一直在國內的某一個地方，說不定他就在離我很近的地方，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下午我接到韓國那邊金景秀姑姑侄子的電話，金姑姑今天下午在辦公室里突然暈倒了。」我說。
或許，這是造成他們人生悲劇的一個重要原因。
我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老李。
「這次的主動權其實不在你手裡，決定權在於我和她，你不必為此感到任何歉意。」老李繼續緩緩地說：「我想了，此次我和她不見其實是正確的，雖然我趕到了丹東，雖然我趕到了機場，但我還是忍住了，控制住了自己沒有和她相見，這裏面幸虧有你的提醒和提示，不然，我可能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我有些意外地看著老李。
老李的眼睛死死盯住我的手機，半晌，搖了搖頭：「不——」
我明白老李這話的意
看到他們的樣子，我覺得他們很可憐很凄慘。
老李夫人撫摸著小雪的臉蛋，低頭親了親，然後又看著老李：「唉，你這個死老頭子，你說你沒事整什麼高血壓啊，你要是死了，我孤苦一人地可怎麼過呢？」
然後我開始吃飯，老李不餓，不用吃。
「不過她沒事的，醫生說是因為工作壓力過大勞累過度造成的，這會兒沒事了，只需要在醫院休養幾天就會好的！」我說。
我收起手機，看著老李，說：「李叔，這個時候，你最想誰？」
老李的話讓我心裏感到了幾分安慰，看來，老李意識到此事可能會帶來的後果了，開始意識到自己對這兩個女人的責任了。
「啊——」老李失聲叫了出來，看著我。
這世上就是有那麼一種人，出了事總愛找主觀原因，總愛把原因歸咎於別人，從不會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有了成績都是自己的，出了錯誤都是別人的，自己從來都是完美無缺的。
「什麼？」老李睜開眼睛，似乎吃了一驚。
老李的眼皮一跳，接著閉上了眼睛，沒有說話。
老李放鬆了，接著又閉上了眼睛，沉默著。
老李的眼神也倏地一跳。
「我還沒死，你胡說八道什麼！」老李突然有些煩躁和發火：「阿順不在身邊你怪誰呢？要不是你從小到大嬌慣他，他能到今天這個地步，這都是你這個做母親的不稱職，都是你造成的！」
「你一定最想自己的兒子！」我說。
「現在在家裡，我們常為此時爭吵，互相指責對方。」老李又說了一
老李似乎也有些心動，不由看了我一眼。
老李遲疑了半天，還是點了點頭，然後不禁又嘆了口氣：「唉，子不教，父之過啊，小易，剛才我和你阿姨爭吵，讓你見笑了！」
「是的，他已經知道了！」我說。
我的心倏地一跳。
這時老李夫人又說：「外面變天了，雪下得很大，風也很大。怪了，今晚這醫院的病人似乎特別多，病房走廊里很多人啊，住院樓大廳里人多了不少人！」
老李夫人說：「我倒是希望你多活幾十年啊，多了不行，長命百歲咱不敢想，起碼再活三十年可以吧？」
我的心起起落落，或許，兩個人之間感情的事，外人永遠也無法真正能夠了解。如果是這樣，那麼，這次我沒有主動去撮合他們倆甚至有意無意製造障礙，是做錯了？
秋桐沒有看我，看著病床的老李。
這是我的預感，從今晚方愛國他們的部署上，我有這種預感，我預感李順會神速趕到醫院里來。李順是個孝子，老爹病了他一旦知道不會不來的。
老李閉上了眼睛，臉上帶著幾分痛苦的表情。
我坐到老李的床前，看著老李嘆了口氣：「李叔，我知道你為什麼生病！上午我知道你去機場了，我看到你了！」
老李沒有說話。
感覺地出，她的心裏是很難受的。
老李的話里又帶著幾分凄涼。
老李睜開眼睛看著我。
我的心裏一熱，不由看了秋桐一眼。
李順一向是神出鬼沒的，他的膽子又很大。
「你們還沒吃飯吧，先吃飯去吧。」我說著，邊沖秋桐
聽了我的話，兩人不吵了。
「嘻嘻……」小雪開心地笑起來。
我不由點了點頭，又說：「此次雖然沒有見，但也不等於這一輩子就不再見！」
老太太的目光很毒的，我不能作死。
小雪有些害怕，跑到秋桐跟前撲到秋桐懷裡。
老李說：「我死不了，我命大著呢，你少說不吉利的話！」
老李夫人也火了：「子不教，父之過，你還有臉怪我，我兒子本來好好的，都是你這個當爹的沒管教好，你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你不反省自己，反倒責怪起我來了。」
「李叔，或許我該給你道歉，為這次的事情！」我說。
老李又緩緩搖搖頭：「謝謝你的好意，小易。」
這樣的人在現實生活中很多，這樣的人似乎永遠只能是悲劇。
我這時說：「李叔，阿姨，你們不要吵了……這時什麼時候，吵這個有意思嗎？再說了，阿姨，李叔還躺在病床上呢。」
「或許，他很快就會趕回來看望你！」我說。
老兩口吵起來了。
「在這一點上，我不如她，她是明智的，她的理智能夠戰勝自己的情感……我反覆想了，如果我這次真的和她相見了，那麼，後面會怎麼樣發展，後果會如何，不堪設想，到時候，受傷害的還是她，我30年前已經深深傷害過她一次，30年後，我無論如何不能重複之前的錯誤了，30年前，我已經傷害過一個女人，30年後，我不能傷害兩個女人了。」
既如此，那麼，悲劇似乎還會繼續延續。
老李的目光這時又隱隱帶著幾分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