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了卻君王天下事
第108章 秦皇之殤
羋子棲求我不要再說下去，我笑的聲音高傲聲淚俱下。
言西月重重叩首在地，聲音都在顫抖，他不是怕死，他一生都在堅持同一個信念，要我大秦千秋萬代，我的話比要他的命更可怕，我專註地看著羋子棲，若是能永遠這樣該會有多好，可現在對我來說，即便是點滴間都是一種奢求的珍貴，我想留住這一刻，千年前我試過，現在亦然如此，可至於結果，我卻無法把握。
就是學了龍甲神章，我回頭去看地上的秦一手，冷冷一笑，楚雖三戶，亡秦必楚，我走到他面前，用嘲笑的口氣對他說，朕沒想過平定天下，你們說朕雄才偉略千古一帝，那不是朕，是你心中的安平公主，朕就告訴你一件你永遠不想知道的事。
知道朕在泰山為什麼不殺你？
羋子棲的淚水徹底掉落下來，我緩步走過去，柔情的抬手扶去她臉頰的淚水，紅顏依舊只是這一刻我等了千年，她的臉頰還是曾經記憶中般細膩，熟悉的體溫和久違的眷戀頃刻間全都泛在我心間。
還有祭宮，你讓朕修建祭宮，你想借陰陽兩界之力開啟幽冥之路，朕在祭宮封印你，或許在子棲你心中朕一直都在謀算你，朕千年前沒機會給你解釋，今日朕告訴你原因。
「那百萬亡魂都是你大楚戰死的兵將！」
朕一生唯一做錯的一件事！
要想開啟幽冥之路必須三界一統，首當其衝就是平定天下，羋子棲似乎比我更像一個帝皇，若
「陛下……」
秦一手猛然抬起頭，君無戲言，事到如今我更不也不屑在他面前虛言，秦一手似乎想到了什麼，蠕動著嘴角看向羋子棲。
「朕有萬世天命，你沒有！朕怕你一個人走孤單，世世輪迴找不到朕，朕為你放棄萬世天命，之所以選擇在祭宮封印你，其實封印的是朕自己，朕想留在裏面陪你……」
是你教朕掃六合，是你教朕目空一切，也是你教朕質疑一切，可你從未問過朕到底想要什麼，你輔佐了一個千古帝皇，那是你心中的王者，卻並不是朕想要的，朕想平庸，朕想碌碌無為，朕想醉極一世笑看風塵，朕想……我把羋子棲的臉捧在手心，聲音變得輕柔，朕想與你相守白頭！
告訴他，告訴他朕那晚把什麼交給了你。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沉默了片刻后淡淡地說，若不是大禹九州神鼎，你與朕真能走到最後，子棲……你悟出龍甲神章，那是通天徹地的曠世神學，你知道擁有龍甲神章意味著什麼，那不是凡人該擁有的東西，朕知道那是不詳之物，朕勸過你融毀九鼎免得禍及
羋子棲在我觸碰她臉頰那刻聲淚俱下，話一出口言西月都瞠目結舌的抬起頭，我沒有回頭去看他，指尖在羋子棲臉頰上移動，那種溫存千年前我是多麼深戀。
聽見了嗎，我走到羋子棲面前，她哭我也哭，我第一次哭，原來哭是這樣的感覺，心痛的不行，像是要炸開，我看著羋子棲慘笑，只有給我換衣的穆汐雪見過身上的傷痕，朕從泰山歸來，子棲……你沒問過朕半句安危，朕不想讓你知道，你可知道為什麼？
朕交兵符於你，並非試探，朕不在乎江山，枕邊的人都要提防，坐擁江山有何意，朕只是想讓你知道，恩怨之事非你我而起，朕有些待你，只望你能將心比心，子棲……你可知道朕最大的願望是什麼。
「朕不想躲，朕當時就在想，若是你這金鐧斷朕命于泰山，朕只想知道，子棲……你可還為朕而收手。」
兵符，大秦帝皇兵符！
你創下三曲真境，言西月殺了朕的平凡，而你在用三曲真境殺了朕的單純，龍甲神章朕不想學，可惜你沒帝命，即便精通全部你也只不過是玄門第一人，但你號令不了三界，更開不了幽冥之路，朕幫你！只要你願意，你想做的事，朕即便百般不願意也不會對你說一個不字。
羋子棲聲淚俱下，求我別再說下去，我看向穆汐雪，有些話憋在朕心中千年，都說我朕暴君，都知道朕威烈，可朕心非鐵，你們
事實上，我也不再是曾經的嬴政。
我深吸一口氣仰頭看天際，萬人敬仰又如何，權操天下又如何，我握不住一生的摯愛，也左右不了我自己的人生，我冷眼看言西月，朕的平庸、朕的簡單還有朕的平凡，都被你殺了！
羋子棲有世間罕有的七竅玲瓏心，此心至善，可惜她是不明白物極必反的道理，七竅玲瓏心至善但是一旦被沾染就是至惡，我離開三曲真境的時候，就已經知道羋子棲已經不再是曾經我認識的人。
我深吸一口氣，拿出傳國璽單手遞過去，沉默了半天後，冷冷地說。
朕想在世和你攜手白頭，龍御歸天於你黃土共埋，生死不棄你我即化黃土也不分彼此。
秦一手整個人都在顫抖，驚慌失措的看著癱軟在地上的羋子棲，已經不需要誰來確定我的話，羋子棲雙眼空洞無神的攤開手，手心中赫然是我大秦帝皇兵符，所有的一切我都沒參与過，因為那個時候我還在三曲真境。
「身上傷痕，若有他人知道，一人屠一城！」
你心有大義不忘舊國，若是學會龍甲神章，你便可開幽冥之路，六國戰亂大楚死傷無數，你想救回舊國殘魂，朕知道你沒復國之心，念你宅
你調動不了秦軍，丞相之心朕何嘗不知道，丞相擔心子棲謀逆朕，殊不知第一個弒君的人是你！
秦雁回想要平庸，想要終老山林，你們逼他世間再無秦雁回，朕想平平淡淡壽終正寢，你們逼朕萬世天命三界一統，好！好的很，你們想要的這樣的朕，朕就如你們所願望。
「記得，當時你……你好像沒躲。」
秦雁回一直是別人手中棋子，朕亦然一樣，唯一不同的是，秦雁回渾渾噩噩到現在才明白，而朕……我看向羋子棲痛惜地說，朕是心甘情願當你手中棋子。
我彎下腰在秦一手耳邊淡淡的低語。
言西月咬牙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穆汐雪在旁邊攙扶著他。
「不光是你的大楚，六國！所有六國滅國詔書。」我負手站在秦一手面前冷笑。「還有那摧城拔寨攻無不克的百萬亡魂，都不是朕驅使的，朕再告訴你一件事。」
羋子棲知道從我口中說出來的話不會有絲毫虛言，我如今肺腑於她，字字真切，羋子棲淚如雨下，雙膝一曲跪在地上。
羋子棲再也支撐不住身體，整個人癱軟的倒在地上，我看見她緊咬的嘴角斑斑血路沿嘴角而下，此刻我心痛，相信她也心碎。
那不是你給朕的，那是你留給自己的，我無力的閉上眼睛，重重嘆了口氣，朕登泰山，子棲你沒問過朕一句平安，朕的生死在你眼中已經無足輕重，我拉開衣衫，月色之下露出背脊，看向聞卓慘笑，朕一
祭宮寶石為天，水銀為河，外有百萬亡魂相守，孤絕之地，封印在裏面的人永世無法重回六道，子棲……你心中可知道朕為什麼這樣做。
受命于天，既壽永昌！
「下詔廢后！」
朕怕！朕怕你知道后，朕在你眼中依舊看不到曾經的擔心和關切，朕是不是很無用，朕能封退九天神眾，朕卻要在你面前自欺欺人。
羋子棲淚如泉湧已經完全說不出話。
罪臣萬死，從未有過忤逆之心，陛下明鑒！
若不是大禹九州神鼎……
你把傳國璽交到朕手中時，朕問過你，可知後果如何，朕記得你回朕一句，一將功成萬骨枯！
「泰山一役，你金甲來犯，金鐧擊中朕後背可曾記得？」
言西月重重地在地上叩首，聲聲入耳回蕩在這寂靜的庭院，我俯身去看面前的羋子棲，默不作聲沉默半天，心痛地說。
我問聞卓，他茫然的搖頭，我對著他轉身，他應該可以看見我背心的傷疤，如今在秦雁回身上應該有同樣的胎記，他背對著聞卓，剛好可以看見羋子棲。
「你是大秦的丞相，朕不讓你跪，你就是斷了膝蓋也給朕站著！」
「公……公主，您……您下令滅的我大楚？！」
我抹去臉上的淚水，重新直起身體，高傲的背負雙手。
羋子棲哭的如同孩子不能自拔的癱軟在地上，旁邊的穆汐雪也忍不住跪在地上，我仰頭大笑，無比的凄然。
朕沒下令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