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六章 無我
他是蒙人，沒聽過千字文，自然聽不懂其中的綿長意韻。
這篇千字文，看似毫不起眼，實則融入了長孫神機的一身意境，如淵如壑，山高水長！
可以說，這種手段，實在是相當雞肋，食之無味。
「手段下作，卑鄙無恥！」
長孫神機所誦讀的，居然是蒙學著作，連幼童都能朗讀的——「千字文」！
這種狀態下，李儀會忘記所有招式，所有法術，甚至是自己姓甚名誰！
轟！
李儀心生忌憚，眼前此人，走的是剛猛霸道的路子，再加上這一具獁印，的確相得益彰，十分可怕！
「——滾！」
「李儀，你忘了多少了？」長孫神機劇烈咳嗽，抹了一把唇角鮮血，忽然沒來由地問道。
巨力噴薄，血顱身影暴退，右拳竟傳來骨裂之聲，發出沉悶哀嚎。
「真的忘了？」長孫神機神情一變，又追問一句，「你是誰？」
這一拳，李儀竟穩居上風！
「快點，殺了他！」蒼夜大聲喝令，不知為何，他的心中，竟湧起一股不祥預感。
「忘記？」李儀視線浮動，似乎要回憶什麼，又似乎要忘記什麼。
長孫神機結印端坐，眼觀鼻，鼻觀心，吟念不斷。
「好！」長孫神機點頭，面有喜色，「成功了！」
「嗯？這是，規則之韻？」李儀視線閃爍，一縷狐疑在瞳中掠過，神情似有恍惚。
血顱視線陰沉，長嘯一聲，左腳前踏地面，拳鋒直擊猛追，挾萬鈞之力，似令山河搖顫，天崩地陷！
「愚不可及！」蒼夜獰笑一
「忘了多少？」長孫神機眼神一寒，再次發問道。
他的身上，幾乎沒有半點魔力，卻是寶相莊嚴，聲如黃鐘大呂。
「忘了多少？」
「是它？」李儀眼神一悚。
而這一次，他的臉上，並不是痛苦和憤怒，而是一股奇特的茫然，甚至是漠然。
「什麼鬼咒語？唬人的玩意罷了……」
「——星輝霰彈！」李儀暴喝一聲，指掌流轉，心口的自然脈搏一聲搏動，一道星獸之影巍峨浮動，虛空威壓奔涌，噴吐群星！
他面露獰笑，眼神惡毒，甚至還挑釁地瞥了李儀一眼。
「——落雷術！」
「靠我？怎麼做？」李儀很茫然。
李儀退無可退，終於暴吼一聲，迎頭而上！
「忘掉？什麼鬼把戲？你們沒機會了！」血頂一腳踹出，重重地踹在李儀的肚子上，帶起一蓬血光。
「給我——破！」
「不記得了。」李儀搖了搖頭。
「忘了？」李儀眼神一動，似有所悟，卻又顯茫然，「忘了……兩成上下？」
李儀不敢怠慢，眼神凌厲，掌中雷弧蜿蜒，化作一頭嘶吼雷獸，電弧璀璨，雷音沉凝，瘋狂轟擊而出。
長孫神機的想法，就是讓李儀，踏入無我之境，直接驅役規則。
李儀轉身，一拳樸實無華，直擊而出。
這是修意一脈之中，無相無我的無我之境！
嗖！
他神情猙獰，周身無數道殘影生滅，法術凌厲，拳腳霸道，種種手
兩人停下之時，同時吐出一口鮮血。
「和本人戰鬥，還敢分心？」
頃刻間，半空中無數道星軌橫陳，恍若諸星群隕，星辰脈動震顫，毀滅氣息激蕩，摧城撼山，霸道無匹！
當然，這種均勢，並沒有維持太久。
「長孫他，這是……」李儀卻是不解，有些納悶。
殘留在他心中的，只剩下最基本的東西——規則意境。
血顱大聲咆哮，身外猛獁之影不漲反縮，但卻愈發沉凝厚重，似要令群山沉落，氣勢滂沱！
兩人對峙間，深沉暴鳴再次響起。
「不自量力！」血顱怒喝一聲，視線狂桀，居然摒棄了所有招式，同樣衝撞而上。
血顱大口喘氣，李儀呼吸綿長，臉上微微泛白。
蒼夜冷笑一聲，腳下一停，身形化作幽暗雷弧，奔涌間重聚為奇詭龍形，身形流轉不定，咆號撲殺！
李儀視線閃爍，一抹抹意境韻味浮蕩，湧上心頭。
「只聽不記，還有，不求甚解？」李儀聞言，愈發一頭霧水。
「明明沒有忘乾淨！」長孫神機臉色一沉，大聲道，「忘掉，通通忘掉！」
「兩成？太少了！得全都忘掉！所有的知識，所有的常識，都只是枷鎖，要掙脫枷鎖，才得真正自由！」
蒼夜身上的魔龍氣息，他居然見過！
血顱的身軀從天而降，身上猛獁虛影已有百丈，猶如一座雪山山脈落下，氣象巍峨，雷霆萬鈞！
轟！轟！轟！轟！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
想不到，其靈魂竟被蒙人取走，化作了一具長生烙印。
他悟出了一抹難以言喻的味道。
血顱的情緒，卻是更加複雜。
「怕你們么？」
「李儀，吃我一拳！」血顱揚聲暴喝，猶如一頭橫行無忌的猛獁巨象，拳拳直擊，天搖地動。
郎朗書聲回蕩，似大道之音，觸及靈魂，撼動規則，簡直登峰造極！這一道道書聲，不遜聖詠神頌，竟生出霞光萬丈，符文如海。
「你？我？什麼是『我』？」李儀茫然說道。
「比力氣？誰怕誰！」李儀暴喝一聲，身上同樣浮現猛獁之影，沉肩踏步，動作大開大闔，宛若撼山猛撞！
又是一聲暴鳴，李儀身形暴退，一把抓住長孫神機，退出百丈。
「李儀！」李儀下意識地回答道。
他被逼出渾身潛力，居然是以一敵二，死戰不退！
「全忘了！」李儀眼神搖晃，沉聲說道。
沉悶巨響中，李儀在半空吐出一口鮮血，身形落下，擋在蒼夜的面前。
李儀後退一步，右肩挨了一記，一口鮮血吐出。
蒼夜這一拳，同樣是抱著「圍點打援」的盤算，逼迫李儀出手相救，他好乘虛而入。
與此同時，他十指遊盪，身外無數道瀲灧血線迴轉，猶如一枚血色圓球，殺機凜冽，寒意彌散。
蒼夜冷哼一聲，遍身暴鳴起伏，身形一矮，拳鋒狂烈至極，挾裹著幽黑電弧和悶雷，再次轟向長孫神機。
這一拳看似簡單，他的身上竟浮現比蒙之影，怒獰
長孫神機大喝一聲，一敲李儀的額頭，如當頭棒喝，令他眼神一變。
終於，巨響止歇，兩道身影遙相對立。
「李儀，只聽不記，不求甚解！」吟念之聲中，傳來長孫神機的一縷精神波動。
血顱本來以為，李儀是靠陰謀詭計贏了血頂，現在看來，恐怕沒這麼簡單。
同樣一記落雷術，在李儀的掌中，可化作螭龍的譴誡之雷，可轉為夔牛的天劫之雷，也能成就眼前的剛猛狂雷！
「李儀，你太愚蠢了！」蒼夜笑得張狂，身外龍影時聚時散，暗雷浮動，暴鳴不止。
「你是誰？」長孫神機再次發問。
綿延巨響炸裂，兩道身影不斷分和，每一次沉悶撞擊后，僅僅後退數步，就再次撞在一起。一次次地撞擊中，道道溝壑如漣漪席捲，狂暴氣勁肆意橫行，虛空晃動，地動山搖！
嗡！
他們都需要回氣。
眼下，局勢危急，可謂是千鈞一髮！而此術，僅是一種意境演繹，絕非增益法術，無法立竿見影。
「長孫神機，去死！」蒼夜步步驚雷，故技重施，又是沖向長孫神機。
龍形詭譎，變幻無方，竟是穿過重重星軌，撲至李儀的面前。
「想不起來。」李儀還是搖頭。
他難以想象，眼前那兩條白皙細嫩的胳膊中，居然藏著如此可怕的力量！一名猴子般瘦小南人，竟在力量的角力上，能和他斗個平手！
嘭！
「都忘掉！」長孫神機後退，拉開距離，繼續誦讀千字文，清音幽幽。
「所心所欲即可。」長孫神機的回答，卻很簡單。
「兄弟情義么？」他心中冷哼一聲，暗暗譏諷道，「這種毫無意義的感情，只會讓你們倆都死得難看……正好，可以好好利用。」
李儀滿臉暴怒，腳下流光閃耀，如迅電流光，狂撲而出。
「——山沉！」
「剩下的，就靠你了……」長孫神機後退，大聲道。
「忘了一半了。」李儀揚聲暴吼，身外道道血線瀲灧，又有道道龍影迴轉，再次衝殺而上。
嘭！
蓬！蓬！蓬！蓬！
長孫神機屬於修意一脈，讀萬卷經典，歷千域春秋，自身意境極高，幽深莫測。他此舉，並非是施展法術，而是將自身明悟，融入千字文之中，吟誦傳授。
兩道身影急追而上。
伴隨著驚天巨響，大地坍塌，草木碎裂，連蒼穹間的流雲，也是潰散開來。
「你今年多大？」長孫神機又問道。
噗！
巨響回蕩，雷弧激蕩四溢，在四周留下道道焦黑，兩人發出一聲悶哼，同時後退。
這氣息，是李儀在巨龍埋骨地之時，所遇到的那道詭異聲音。
李儀卻清楚，以長孫神機的聰明，絕不會有無意義之舉。
他要親手將眼前這個螻蟻，生生碾成碎末！
李儀悶哼一聲，雙腳在虛空中拖拽，留下兩道長長血痕。
那一道道意境，來自他的每一次觀悟，來自他的每一具武裝，皆深幽強大，高深莫測。
「你爹姓什麼？」長孫神機的詢問，再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