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四章 殉道
他卻不知道,那名少女的盤算,就是如此!
沒收的貨物,需要全數歸還?還得外加三成利潤?
當真是挾山超海,雲垂海立!
而且,那少女的步幅,每一步都有如尺量,不大不小,不長不短。
「殉道?」衛紫怡喃喃低語。
「嗯?這是什麼?」
巨坑中央,張啟浪刀鋒上揚,一團巨大的蒼藍之氣落在他的身上,恍若天穹崩塌,正在相互角力。
「這,這是一箭?」張啟浪看出了什麼,眼睛瞪得滾圓,「究竟從哪來的?」
而殉道,則能將她的精、氣、神、乃至血脈和靈魂,都融入一箭之中。
他視線橫掃,望向天空中尚未消散的箭軌,卻赫然發現,自己居然看不到盡頭!
這一箭所過,卻並非直線,如同風浪軌跡,弧度深幽,意韻繾綣。
「究竟怎麼回事?」
營帳裂開,眼前浮現的一幕,卻令他目瞪口呆。
這並非隱匿術,而是某種神秘遁術,遁入世界,與天地渾然一體!
月色之中,有天音垂落,更有縹緲潮聲起伏,浮浮蕩盪,綿綿不息。
這絕非實力不濟,而是這少女的定力,著實是不動如山!
張啟浪可是一名上位劍聖,他對自己的戰力,還是有把握的。
「怎麼會如此沉重?」張啟浪神色驚異,他甚至感覺,自己是在以身扛海!
「是!」
「殺!」
他一聲令下,身後一道身影旋即斂沒,如影子般消散。
張啟浪聳聳肩,一臉輕蔑道:「小丫頭,你回去告訴李儀,是他弄錯了吧……我東海 邊營,何時沒收過你們的貨物?」
張啟浪覺得李儀必是瘋了,或者太過自負,敢對他頤指氣使?簡直不自量力!
少女容貌艷麗,眼眉如畫,笑靨如花,甚至帶著幾分妖魅。
……
箭掠長空,一路前行,汲取滄海之力,殺意渾厚,氣機磅礴,勢如駭龍走蛇!
當然了,在他看來,以自己的實力,絕不會死於刺殺。不過,他性情警惕,稍作防備,自然是好的。
他卻沒料到,李儀提出的條件,竟是一字未改!
區區一名武裝師,竟敢不將他放在眼裡,他已經想出無數報復手段,準備還以顏色。
「校尉大人,我這裡有字據為證。」
求道,化道,滅道,三者相互交疊,形成全新的武裝特性,即為——殉道!
道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似乎會直接穿過她,落在後方的帳簾和地面。
字據四分五裂,刀芒貼著少女臉頰掠過,割斷她的兜帽,青絲飄舞,露出一張美麗容顏。
「天塌了?」一人驚聲說道。
張啟浪只聽說過飛來之峰,卻是從未聽聞,還有浮空之海。
衛紫怡身上的三具武裝,上蒼聖諦為「求道」,虛極靜篤為「化道」,而她身上本來的武裝——群星重奏,是天穹隕落,是為——「滅道」。
「——瀚海滄溟!」
咔!咔!咔!
……
這一箭,是衛紫怡所悟,為——滄海之道!
張啟浪悶哼一聲,以他為圓心,腳下無數裂紋奔騰涌散,大地瘋狂崩塌,土石飛濺,煙塵四起!
眾將哈 哈大笑。
「不錯,我主就是如此吩咐的。」衛紫怡點頭,她戴著兜帽,臉龐隱匿,看不出表情。
一個人的鬥氣,最多改變形態,哪會連顏色和屬性也同時變化?
已是清晨。
將帳。
不遠處的海面之上,有驚濤駭浪不絕,一縷縷幽深力量自海中升騰,絲絲縷縷地注入箭桿,凶威漸盛,聲勢愈重!
嗡!
衛紫怡猝然睜眼,一聲斷喝,身後鬥氣氤氳流散,交錯演化之間,色澤竟由青轉藍,化為一片鯨波鼉浪的風暴怒海!
對衛紫怡而言,她的長箭,即是她的道。
她的眼神似有迷茫,無數道光輝橫掠,緊接著,化為一道清冽銳芒。
張啟浪皮膚赤紅,渾身青筋賁張,身上甚至冒出淡淡青煙,竟顯出不支之相。
若是其他武者見到,必然會目瞪口呆。
張啟浪暴喝一聲,一刀直劈,裂開整個營帳,眼前豁然開朗,抬頭望天。
嗡!
轟!
在場眾將望去,看到少女容顏,眼神都是一亮。
「不錯,相當完美……」李儀點頭,目露精芒。
衛紫怡沒有回答,她抬起頭,嫣然一笑道:「大人的態度,我已經明白了。」
他是一名上位劍聖,卻居然有種看不透的感覺。
這是武者警兆示警!
長箭橫掠,撕裂長空。
「嗯?」張啟浪神色訝然。
他已看出,少女背負巨大長弓,分明是一名弓箭手!
衛紫怡拈弓搭箭,弓如滿月,居高臨下,遙指南方。
衛紫怡低哼一聲,身後縷縷鬥氣飄搖激 蕩,宛若三千青碧蛟龍翻騰,銳嘯和氣機交織,凶威熾盛,氣象磅礴!
前段時日,張啟浪已經收到了狄易的書信,只是瞟了一眼,就撕碎扔掉。
即使李儀是第四武裝師又如何?自己可是一名上位劍聖,更是東海之濱的實權校尉,難道用得著怕他?
巨響凌雲!
月之暗面,塔巔。
「這女人,很不簡單!」張啟浪心中暗道。
其他人神情戰慄,心中是同樣的感覺。
整個軍營,頃刻間人仰馬翻!
「給我——開!」
一百五十里,竟是瞬息即至。
他的一記刀芒,幾乎是貼著少女的臉頰而過,對方卻泰然自若,沒有半分慌亂,動作也沒有絲毫顫抖。
「哦?」張啟浪蹙眉,唇角浮起一絲凝重。
他清楚意識到,那股冰冷殺機,勢頭太強太猛,稍稍遲疑片刻,他都有死亡的危險。
旭日東升,第一縷晨曦濺落潮頭,浮光躍金,美不勝收。
此地相隔東海邊營,足有距離一百五十余里,即使是最頂級的瞳術,也看不到任何東西。
……
「是瀾鱗獸?」
「字據?我怎麼沒看到?」
在她的掌中,這並非是「一箭」,而是「一道」!
「怎麼了?是敵襲么?」
他來不及多想,發出一聲暴喝,遍身赤芒回卷升騰,戰刀高揚,撼擊而上。
一箭超過三十里,就會殺機銳減,威力暴跌。
衛紫怡神色清冷,靈魂沉浸於大道感悟中,身形若隱若現,似乎化為大道的一部分。
轟!
「你給我一刀,我還你一箭,公平交 易,童叟無欺……」
張啟浪怒了。
東海邊營。
夜涼如水,時間靜靜流逝。
弓弦聲響,一箭破空,直貫蒼穹,剎那消失於天際。
張啟浪曾聽說過一種玄秘技巧,用雙腳測量距離,可遠距離刺殺。
但衛紫怡卻十分確定,她的箭簇所指,正是張啟浪的中軍大帳!
張啟浪看著她的背影,良久后,神情一動,低聲道:「張符,跟著她,向我彙報她的行蹤。」
張啟浪蔑然一笑,手指輕彈,一縷刀芒斷空,閃爍飛掠。
即使是一名天命箭手,想要百里之外取人首級,也僅是天方夜譚。
本來,張啟浪以為,這黑袍少女的到來,是李儀準備就坡下驢,提出些象徵性的賠償,將此事就此揭過。
張啟浪目露沉吟。
「八十里!」
「已出二十里!」
他身為一名上位劍聖,而且是力量型的劍聖,似乎落於下風,就要抵抗不住。
「大人,已出十里。」
得道多助!
「五十里!」
她長弓遙指,卻神態嫻靜,並未急於射箭。
張啟浪大怒,劍聖威壓如泰山壓頂,衛紫怡卻恍若未覺,舉止自若,取出幾張字據,呈于掌中。
他滿臉冷笑,心中有些惱火。
「好了,張符,回來吧,不必再跟了。」張啟浪神情微松,心中暗道,看來,是自己多慮了。
那片懸空怒海,挾裹著暴虐海嘯,激蕩著雄渾潮音,殺機磅礴,威力沉凝,從天而下!
「一片海?」張啟浪一愣,失聲說道。
既殉道,則可得道。
衛紫怡卻不再逗留,行禮, 起身,轉頭離去,動作從容不迫。
因此,張啟浪選擇最為直接的方式,一刀開天。
但不知為何,眾將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竟是一點慾念都無法產生。
天穹之上,一片蒼藍之海,正在橫渡而來。
她在傾聽。
衛紫怡的身上,浮光掠影交錯,幽秘紋絡彌散,一根根魔法弧線滋長,如長河奔流。新生弧線之中,一抹抹玄之又玄的形意流轉,無形無名,神機深幽!
「是五十里?還是一百里?」張啟浪神情震撼,低聲道,「一箭,怎麼能射這麼遠?」
「哦?還是個美女?」
月如鉤。
大片營帳被奔散裂紋吞沒,無數兵卒連滾帶爬地逃出,有些人驚魂未定地回身望去,就看到一道巨大的黑色巨坑。
傳訊令牌中,張符的聲音,一聲聲地傳來。
他們這才注意,少女相當美麗,且身材凹凸有致,極為惹眼。
「三成利潤?」張啟浪笑了,這是怒極而笑。
「哦?還是個美女?」張啟浪咧嘴一笑,意有所指地說道,「你一個女子,孤身前往邊營,就不怕會發生些什麼?」
營帳中,張啟浪面露悚然,他的渾身上下,都是傳來尖銳刺痛。
「紫怡,」李儀面露微笑,「現在,我交給你一個任務……」
這正是套裝效果——殉道!
「已出百里,這個少女,快到月之暗面了。」
許久之後,衛紫怡長吐一口濁氣,體內有清音回蕩,振聾發聵,意韻深長。
而衛紫怡的身後,鬥氣化為蒼藍,恍若懸立著一片深沉怒海,驚濤駭浪跌宕,浩淼潮音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