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被困

他一句話不說，緊接著又去扯瘦子，示意瘦子看，瘦子皺眉回頭，神情整個就僵住了，臉頰上的肉頓時抽搐起來。

瘦子看了巴達一眼，最後突然道：「這裏面，是不是真的有不老石？」

瘦子一言不發，開始脫自己的鞋子。

「我不相信。」瘦子道：「但這是一個希望，我不甘心就這麼死，你呢？」最後兩個字，瘦子問我。

片刻后，饒是巴達這麼大力的人，也累得氣喘吁吁。

我心跳頓時漏了一拍，隱隱知道他要幹什麼，等瘦子脫完鞋后，這個想法被證實了，他的腳上也有水泡，蔓延程度跟我差不多，應該也就這幾十分鐘內的事兒。

我想，此刻我已經能明白桑澤的心情了，當時，我們在推測出桑澤是想找不老石時，幾乎都覺得他是個傻蛋，甚至我心裏還有一個想法：山民果然是山民，這麼傻逼的傳說都會去相信。

現在我才覺得，比起桑澤，自己簡直就是個二貨。

巴達的話讓我心驚，如果真像他所猜測的這樣……我忍不住起身，道：「咱們回去看看！」瘦子顯然也被巴達的話說動，立刻跟著起身，我們三人回到兩扇石門處，之前的石碑之間，一看這情形，頓時目瞪口呆，因為最後的那一扇石門，竟然封閉了！

關於二人對於這種病的描述詞，瞬間如同放電影一樣在我腦海里回蕩：腐爛……疼痛……

這事兒說來還真奇怪，我忍不住道：「我說，外面的花花世界，你就一點兒不留念？」

巴達嘆了口氣，似乎是有什麼忌諱，小聲道：「不留念才怪，只不過……」他剛要說，就被瘦子抬手打斷，瘦子皺了皺眉，讓我們不要耽擱，隨後示意巴達，道：「你繼續說。」顯然，他是讓巴達回歸正題，別再跟我扯花花世界這個話題……

巴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瘦子，重重嘆了口氣，道：「你真相信有什麼不老石？」

巴達便接著道：「桑澤這個人心機深沉，估計是看準了咱們三個心慈手軟，所以才設下了這個計謀。還有你說他人去哪兒了，你難道忘了石門外天頂上的那個洞窟？」

這一刻，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情。有一句老話，叫：站著說話不腰疼。之前我還能跟瘦子和巴達討論桑澤的病情，但等這東西出現在我身上，我幾乎要瘋了。

我萬念俱灰，連眼神都沒有給一個。

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我們的生命都已經進入了痛苦的倒計時，便沒有理由再隱瞞了，確定好了接下來的目標，我們重新將目光移向了那扇具有偽裝性的鐵門。

我腳上，長了一顆顆形如水泡的東西，赫然就與桑澤身上的東西十分相似，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一開始我只覺得癢，現在看了之後，反而覺得水泡里，還有一種針刺的抽痛感，甚至有越演越烈的趨勢。

而且……聽巴達這口氣，他對這裏的生活，似乎也並沒有太多留戀，這又是怎麼回事？

然而現在我才明白，桑澤並不傻，但他已經被逼上絕路了，即便這個傳說有多麼荒誕，他也不得不去嘗試。

巴達怒道：「拉？那老子就用撞的！」他也不推了，直接開始往外撞門，但這石門也不知是怎麼設計的，受力方式不一樣，我們在裏面，無論推、撞、拉、扯，這門就是紋絲不動。

巴達又去問瘦子：「好歹你吃的鹽比我們吃的飯還多，支個招兒啊？」

這一刻，我才體會到桑澤的心情，一時間，整顆心都涼了下來，站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越是這樣，我越覺得這其中有貓膩，一批接受過現代教育，享受過現代化生活的人，怎麼會這麼安然自得的居住在這深山裡？即便有那麼幾個人，嚮往深山隱居、不問世事的生活，那畢竟也是少數，納衣寨怎麼也有兩百來口人，不可能所有人都想避世吧？

同樣是接觸過桑澤的，怎麼就我中招了？

瘦子嘆了口氣，也跟了我上來，我們三人重新回到了石室里。

這事兒讓我覺得很鬱悶，心思全在自己的腳上，一時間什麼也顧不得想了，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我要死了，我要被活活疼死，他媽的，從小到大，該打的疫苗我一樣沒落下，怎麼我就這麼倒霉呢？

我對於不老石，一直是報著不相信的態度，瘦子也是個比較靠譜的人，但我沒想到，他會問出個這個不靠譜的話。

難道我人品真的已經差到祖師爺都不保佑的地步了嗎？我很沮喪，盤腿坐在地上，腦袋裡陣陣嗡鳴，心裏雖然想著要振作，但就是振作不起來。

彼時，我們腳下的地板，已經溢出了一層濁水，直漫過我們的腳背，也不知是不是水裡含有的細菌太多，不僅冷，而且癢，就如同犯了腳氣一般，我站了一會兒，覺得受不住，便脫了鞋子去撈，結果一脫鞋，我整個人都嚇傻了，不……確切地說，我幾乎要嚇哭了，扯著巴達的袖子，道：「兄弟，這是啥？」

我連抽自己耳光的心都有了：要你丫沒事大發慈悲，要你丫瑪利亞心態，活該了吧，活該！我現在就是後悔也沒用了，這病來勢洶洶，只這片刻，原本若有似無針扎般的疼痛，立刻清晰起來，變得更加劇烈。

巴達愣住，氣的調教，橫眉倒豎，破口大罵：「那個沒良心的王八蛋，老子一定要宰了他！」說著，巴達去推石門，瘦子冷冷道：「這石門只能從外面拉，沒用的。」他眼光冷漠如冰，顯然對於被算計這個事實，也非常窩火。

巴達呸了一聲，道：「你才有被害妄想症，老子自從畢業回了寨子里，連電視長什麼模樣都快忘光了。」

巴達和瘦子離我很遠，幾乎是背靠著石門。

巴達正氣的炸毛，聞言吼道：「什麼啥啥啥……」他話說了一半，臉色頓時就變了，如同見了鬼一霎，霎時連連後退幾步，猛盯著我的腳，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瘦子問我，我道：「不甘心，找，必須要找！」頓了頓，我又加了一句：「還要找到桑澤。話說到你這份兒上，我們也不用隱瞞了，實不相瞞，跟我失散的同伴，是我大伯，他是一名身懷絕技的老中醫，相信我，這絕對不是騙人的，他的醫術非常奇特，治好了很多被譽為是絕症的病例，如果找不到不老石，他就是我們唯一的希望，所以，咱們還要找到桑澤，只有他才知道我大伯的下落。」

我心裏頓時驚了一下……那個洞，大小可容一人通過，洞口隱蔽，而且裏面很深，也看不到頭，藏一個人進去，簡直太容易了，別說一個，恐怕十個八個都綽綽有餘。

巴達道：「你啥意思？」

片刻后，巴達臉色變了幾下，隨即狠狠呸了一聲，道：「我們誰沒跟那小子呆過，都現在了，還怕個球！」說完，走過來，一把勾起我的胳膊，道：「先回石室里去，這兒的水可太臭了！」

大約十多分鐘后，巴達狠狠罵了句粗話，道：「坐著有個屁用，都想想辦法，現在該怎麼辦？」

我知道即便問了，估計也不會有答案，便將疑惑壓到心底。

三人坐在石室里相顧無言。

這一瞬間，我感動的幾乎流淚，心說患難見人心，這小子剛才雖然讓我挺難過，這時候，到也算是生死與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