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雲南蠱事
第三十二章 遺書（下）
謝謝。
族長做了一個決定：「所有人都躲到防空洞里去，雖然不知道地龍是否真的存在，但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我們看向族長，等著他發表意見。
伴隨著這些聲音，還有濃煙從裏面滾出來，我這才發現，門竟然是從外面被鎖上的。
那雙血紅的眼睛，就是這樣來的。
一切的事情都是因他而起，現在鎮里人滿腹怨氣，他如果出現，絕對會被活活撕碎，為此，躲在防空洞里的時候，我找了個機會，趁著五人注意，悄悄走入了我們一起生活的伏擊圈。
張端在培育一種蠱，方法是草鬼婆告訴他的，蠱的名字叫『噩蚯』，是一種只有頭髮絲大小的蠱蟲，但它可以入侵人的大腦，撩撥人的腦神經，使得中蠱的人每晚做噩夢，一旦閉上眼，就會陷入夢境，看到一生最痛苦，最苦難的場景。
就在這時，我在土炕的灰洞里發現了我的梳妝盒。
但沒有我的名字。
這一切，是我自找的。
張端將一切東西都帶走了，但他留下了這個梳妝盒，而且很隱秘的放在了炕洞里。這個盒子，是我們家最初用來放傳家寶的東西，裝有自毀裝置，後來寶貝在軍閥割據時期被人搶了，盒子算是一個紀念，被我們家的人用來當梳妝盒。
筆記至此到了盡頭。
只不過，一個鎮子的人都消失，這太扎眼了，因此還是留了一部分人，這一部分人，大多是年輕
沒有我的名字。
緊接著，在地洞山搖中，我聽到從門裡傳出了慘叫聲、咳嗽聲、哭號聲，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如同人間地獄。
我一邊掙扎，一邊為張端辯解：「不是他，不可能！」
接下來，帶著倖存的人，我們離開了儲藏室，等待著大火過去，當一切都燃盡時，我被人掐住了脖子，一個男人，曾是我兒時的玩伴，他掐著我的脖子，惡狠狠地說道：「你居然將人藏在這裏，你這個蕩婦、叛徒、賤貨，他要幫搖搖復讎，他將我們關在了裏面，潑出青油要燒死我們。」
張端，我那麼愛你，你為什麼要這樣。
我打開那些信讀起來。
這條防空洞里沒有外人，我們向來是不關門的，怎麼回事？
這太可怕了。
另外，我有最後一個願望，將我帶出去，這個防空洞里，充滿了毒品的氣息，我想換一個地方。
滾滾濃煙，熊熊燃燒的火焰，已經被熏死或者烤焦的屍體，『烤肉』的味道撲鼻而來，讓人終身難忘。
我心裏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然而，就在這時，整個防空洞突然顫抖起來，彷彿大地震來臨一般。
我掙扎著逃跑，在防空洞里狼狽地逃回我們曾經的『愛巢』。緊接著我關上門，鐵門和木門，
這一封也沒有。
是誰觸怒了地龍？
我已經被痛苦和每晚的噩夢折磨的毫無人形，守在外面的人等著將我撕碎，而張端等著看我們被噩夢所折磨，已經沒有人可以救我了。
「我們親眼看見的，他躲在鐵欄後面，透過隙縫瞪著我們，眼神和草鬼婆一模一樣……」那人說著，恍然大悟似的拍了拍自己的頭，道：「他一定和草鬼婆串通好了，要來給搖搖報仇。」
我們這些人則遁入了防空洞里。
我將盒子打開，裏面是很多信，厚厚一疊。
我有些擔心，雖說鎮里的人不會去伏擊圈，但近來張端狀況好了一些，會四處摸索走動，我有些擔心，他會不會摸到這裏來。
我一看，發現信全是準備寄給一個叫張瑞的人。這個人，我在之前的兩封信利看過，似乎是張端的大哥。
張端提到了很多名字，但始終沒有我……
有人將鎮子里的人關在裏面，然後縱火！
我自然明白他說的『他』是誰，但我還是覺得無法相信。
這雖然只是一個傳說，但我小時候，經常會聽見有人遇到地龍的故事，比如鎮子里的巴甚就說，有一天晚上他走夜路回家，路過茂密的草叢時，有一塊地方的土突然翻了
我再也顧不得那麼多，什麼也想不到，立刻去開門，打開門后，裏面是地獄一樣的場景。
外面是一群要將我撕碎的人，偶爾，他們中間會有人發出痛苦的咆哮，然後一腳踹在鐵門上，我知道，一旦門被攻破，就將是我的死期。
我叫王嬌！
女人真是個悲哀的東西，這一刻我想到的不是養育我的親人，而是自己的愛人，雖然說實在很混蛋，但是人類的感情就是這樣沒有辦法控制，在地洞山搖中，我在防空洞里亂走，希望可以找到張端的蛛絲馬跡，不知不覺間，我走回了眾人避難的地方，然而奇怪的是，門居然關上了。
我們鎮上的人所中的，就是這種毒蠱，在信里，張端寫了這樣一句話：所有的人，都要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價，哪怕有人僥倖存活，也必須永遠生活在噩夢裡。
我數了數，信足足有一百多封，沒有信封，只有紙。我知道張端是個文化人，為了怕他無聊，我給他帶過很多紙筆和一些書籍。
不錯，我的人生從頭到尾就是一個悲劇。
從信里，我得知了一個驚人的真相，他並沒有中草鬼婆的蠱，而是成為了草鬼婆的傳人，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為搖搖報仇，讓清源鎮這個毒窩消失！
這一封沒有。
此刻，沒有人
地龍翻身，意味著兩天之內，會發生巨大的災難。
地龍翻身了！
哪怕你逃跑，哪怕你去通知警察也行，我們是一幫被利益蒙蔽的惡人，我們應該接受法律的制裁，但你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
人呢？
我被圍困在了這個地方。
我是漢苗，我叫王嬌。
我的親人也失去了下落，不知是不是死在火海里了，總之，一切都很混亂，在我幾乎被打死的時候，我心裏升出一種不甘的念頭。
張端是一個警察，即使再恨我們，又怎麼會做出縱火燒人的事情呢？
我又是驚，又是怕，這翻身的威力太大了，我甚至懷疑，防空洞會不會塌陷，在這個念頭升起的一瞬間，我居然只有一個想法：臨死前想見他一面。
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將這本筆記寫下去了，或許，正在看這段文字的你也覺得可笑吧，不管你是男人還是女人，應該都覺得我是個很悲劇的人。
直到這時我才發現，從一開始，張端就沒有瘋，他或許神志不清過，但他還保留著清醒的一面。
也就是說，我們在一起，相處了112天。
無法選擇的出身、無法克制的愛情、無可挽回的內疚。好了，我不說太多了，相信對於一切，你應該已經明白，
盒子上放著鑰匙。
我看著眼前的兩具屍體，驀地清晰過來，是她們，草鬼婆肯定是用了某種秘法，觸怒地龍，她是要我們整個鎮子的人陪葬。
信中，張端向他的大哥講述了在清源鎮的遭遇，其中也包括與我相處的幾個月，他幾乎是以每天一封信的數量來寫的，一共一百一十二封。
我在他的人生里，無足輕重。在他放逐自己的那一刻，他想到了他的親人，想到了他的搖搖，但沒有我……
此刻，沒有人再聽我解釋，洞里瀰漫著死人被燒焦的氣味兒，活下來的人，每個人都痛失了親人，他們痛苦不堪，神態瘋癲，完全沒有辦法溝通，我被幾個男人按在地上，用腳踹、吐口水、掄耳光，幾乎被活活打死。
地龍是我們苗族人傳說中的守護神蠱，只要有苗人長期寄居的地方，地下必然隱藏著地龍，當地龍被激怒時，便會在土裡翻滾，而地面上，則會山崩地裂。
信越到後面，寫的越簡單，甚至只有幾個字，翻來覆去都是一些極其血腥的字眼：殺、復讎……間接的會出現一些人名，比如搖搖或者張瑞，或者一些我不知道的名字。
但那兩封信里的內容，有很多是虛構的，因此當時我以為，張瑞這個人也是虛構的。
然後，我眼前是一間空蕩蕩的土室，裏面除了剩下一張土炕，什麼東西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