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解憂
吳子山的這番話已經講到了他的心裏，即便是現在英國人受制於戰爭，其不會再為煙商張目，但因此導致雙方關係緊張，令其倒向滿清，到時又當如何？
難道他就沒有聽出自己話里的意思。
「大人可知自從您推行禁煙以來，廣東煙價少者漲了五成，多者不七八成，利之所趨，惡徒焉能不趨之若鶩？」
尤其是那個挨了揍的美國，他們到時候即便是打掉牙往肚裡吞，受限於實力忍了這口氣。可萬一要是美國人幫助滿清訓練軍隊，興辦工廠。
「大人，他們終歸是商人過去，他們是走私鴉片，而現在是官府發給他們許可證，按配額進口，如此可以減少諸多風險，而官府可賃此消除鴉片走私，至少最大限度的減少，通過對進口的控制，從源頭上控制鴉片流入中國，進而阻止其泛濫，二來，官府非但可得以煙利，更能漸禁煙土，如此兩便之事，焉能不可推行。」
嘴上這麼說著，可李子淵的心跳卻又頓時加速。
吳子山的臉上依然帶著微笑，他知道這火已經點的差不多了，是時候談正事兒。
「當然推行專賣只是其一，另外最重要的就是包商，也就是指定鴉片進口商。」
這些年他接觸過不少人，但是能夠像吳子山這樣的……世所罕見啊！
在吳子山笑著從懷中取出一份章程師，李子淵看也未看他一眼，而是冷冷地說道。
「你這人倒是有那麼一些才學，既然你這麼提了，怕是已經有章程了吧，把章程留下，你可以退下了。」
現在吳子山
在說了一大圈之後，吳子山道出了他的目標。
在監督吸食鴉片成癮之人戒毒時，李子淵也曾遭到很多困難，而廣州的鴉片黑市也仍然活躍，完全是一副無法禁絕打模樣，至於那些西洋醫生同樣表示，只有飲用稀釋的鴉片水才能真正緩解鴉片吸食者的毒癮，緩解他們的痛苦，在強制戒毒時，他也曾見過那些被捆于床上的人的痛苦之狀，確實有失人道。
在這一點上，吳子山的立場倒是與官方保持一致，當然這也是他之所這麼說的目的。
侃侃而談的吳子山提出了他的「漸禁論」觀點。
冷笑著李子淵喝了口茶，平復一下心情。
「欲殺大人的又豈在廣州？」
點點頭，吳子山繼續說著他的想法。
雙眼盯著眼前的年輕人，李子淵先是沉默片刻，而後冷聲說道。
「嗯！」
在吳子山提及他的建議時，李子淵並沒有說話，而是聽他繼續說下去。
儘管口中提著反對意見，但李子淵卻知道，並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畢竟那些人是商人。
「沒錯，這指定進口商，可委託予洋商，以特許進口權的方式，換取其對我等先前查沒他等煙土保持沉默，接受我方對走私的查沒！」
「畢竟斷人財路，如同殺人之父母。那些洋商，不遠萬里來我中國，不就是為了掙那麼兩個銀子。今日大人與珠江口，所查沒之
到時候那該怎麼辦？
吳子山說的是事實，世事往往如此，查禁愈嚴，這利潤愈高，利潤越高，自然也就滋生惡徒以身試法了。
在這種情況下，即便是李子淵想去禁煙，也沒有足夠的人力去禁煙，畢竟廣東有三千余萬人口，他沒有足夠的力量于廣東全省全面禁煙，甚至也沒有足夠的財力去辦這件事。就任廣東巡撫后，他曾命人進行過計劃，如欲全面查禁煙土，至少需要擴充三萬憲兵，且不說府中是否同意，就是這3萬憲兵，一個月的軍餉就需要18萬元，加上其它各種各樣的經費，每個月至少需要30萬元，也就21萬兩上下，一年至少250萬兩！
「吳清風，那你告訴本官，你今日所及，又是為了如何？」
「那香港的洋行里，有多少人恨不得飲大人之血、食大人之肉、啃大人之骨，寢大人之皮。」
李子淵倒也沒有隱瞞事實，禁煙的事實是，煙土屢禁不止，禁而不絕，這倒不是因為他不夠果斷，手段不夠強硬，而是因為力量太過薄弱。按督府的部署，每省皆部署獨立憲兵團以維持地方統治，維持地方秩序，因其駐守地區不同，其兵力皆不相等，府城所在往旆派駐百人憲兵連，縣城派駐30-40人憲兵排，每省憲兵部署約5000人上下。
「……可仿榷鹽之策，借鑒歐美實現行專賣制度，唯將其歸為政府專賣，取寓禁止稅之意，煙土經營，一率收歸政府
收起臉上的微笑，吳子山看著巡撫大人繼續說道。
深以為然的點下頭，李子淵盯著吳子山，儘管對他的建議，深感贊同，而且確實也有可行之處，但這人難道就只是為了這麼一個建議？
面對大人的問題，吳子山微微一笑，迎著李子淵的視線答道。
不等吳子山把話說話，李子淵的眉頭一挑，厲聲道。
「那若是每年皆有新增之人吸煙，又當如何？」
「你的意思是打兩個巴掌，給點甜頭吃，他們就願意嗎？畢竟這可幾百、上千萬的損失！」
對煙毒可謂是深惡厭絕的李子淵，自然深知「漸禁之策」的之用，同樣也明白，或許相比現在屢禁不止，又呈泛濫之勢，未嘗也不知個辦法。
睜大眼睛，盯著吳子山，朝著這張瘦削沒有絲毫特色的臉龐，李子淵禁不住對這人越發好奇起來。
這個應聲，讓李子淵不禁再次啞然，他盯著吳子山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臉皮會如此之厚！
厲聲厲色的道出這一番言語后，吳子山又解釋道。
「指定進口商？」
「大人以為這廣東禁煙如何？」
「推行專賣？」
「廣東禁煙浮於表面，本官雖有心徹底查禁，然總有不進人意之處」。
面對
不得不說他的只玩話確實引起了李子淵的興趣。
「據說鴉片每年走私不下兩萬箱，需銀不下700萬元，可見其需要量之大，唯將其歸為政府專賣，寓禁止稅之意，加課此進口稅額三倍之價，在特許藥鋪，憑政府之通摺，售與吸食者，則其需用者必因之逐漸減少，且國庫將增加2100萬元之收入……」
「若是此事漢督同意了，到時候，本官自然不會虧待你吳家！」
厲聲道出這番話后，吳子山又看著巡撫大人繼續說道。
搬腦袋？
「待煙民登計完成後，凡向未得許可證之民販賣、提供煙土及吸食器具者，皆屬重犯，嚴加懲處，殺無赦！」
「難道這鴉片就不禁了，就任由百姓吸食嗎？」
這筆銀子廣東現在真拿不出！
這可就是砍頭啊。
眉頭猛然一挑，李子淵並沒有說話，而是端起茶杯用杯蓋輕拂著杯中的茶葉。
呃！
吳子山沒有說廣州，而是指到了整個廣東。
「搬弄是非？」
「在下，不過剛一說話裏面猜出在下這次來……是來搬弄是非的。」
「大人，在下也是商人，在商言利，今日所以，自然也是為以煙利！不過卻也是為了我廣東父老，為了大人您，畢竟若是大人能賃此消彌戰事，非但是我廣東之福，未嘗不是大人之福！」
「沒錯！」
「雖說如英國以及其它歐洲諸國，皆不禁食鴉片，然其未曾見如我中國一般泛濫，為阻以鴉片泛濫，這鴉片煙非但不可不禁！且必須嚴禁！否則他日，我中國必將深受鴉片泛濫
「且吸食鴉片本就有癮若是斷然阻斷，既非人道，亦易招吸食者抵抗，今時廣州之人對大人之惡感，多繫於此……」
吳子山之所以稱林則徐的字而不是「謚號」是因為其「文忠」謚號是由滿清所賜，現在於這裏稱呼自然有所不妥，畢竟那是滿清所賜。
「大人謬讚！」
「那依你之見又該如何？」
「大人之才學，在下拍馬難及呢……」
「當年英吉利一位商人之利益，尚不惜一戰，今日我艦隊雖大勝於江口，然卻因此招罪于英美等國，若是英美等國因此助以滿清，到時又當如何？」
「你就不怕本官帶你搬弄是非時，先把你這腦袋給搬了。」
「哦，難道這廣州城有人想殺本官不成？」
「以在下之見，這煙土一事，于其不能查禁，不若改由政府製造專賣，將其收入以改善廣東各種設施為宜……」
「大人，我這腦袋您是想搬就搬，可我這腦袋被搬了不當緊，到時候誰來保住大人您的腦袋？」
看到大人眉頭緊皺的模樣，吳子山便知道自己說到其心底了。
「但唯於今日，要加以急施，似甚為不妥。且厲行嚴禁鴉片煙之制，難免有失酷薄之嫌，畢竟這煙毒不似其它，禁鴉片之難，難於禁煙酒，而且取締不易，並有違人道……」
「推行專賣！」
為何會那麼久？因為吸食鴉片的人會死去，等到他們死完了，自然也就沒有市場，這不需要吳子山解釋，從始至終一直未發一言的李子淵，卻在思索片刻后追問道。
「我義軍強軍豈下數十萬，又焉懼他滿清得外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