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 對不起
嗓間哼一聲，右手的手榴彈被甩了出去，未拔導火索的手榴彈，準確的擊中了那人的後腦，原本奔跑的敵人身體一軟似一團泥似的倒在了地上。
是的，在他們的眼中，或許只有魔鬼才會發出這樣的笑容。
一開始的時候，求生的意識讓約翰遜想到逃，他本能的手腳並用的向後逃著，他甚至忘記了站起來逃跑，他只是不斷的向後退著，恐懼使得他忘記了走路的本能。
「對不起……」
似乎又一次，他又回到了武昌，回到了學校之中，他沒有看到宿舍里的兄弟們，他看是的一個巧笑嫣然的女孩，那個女孩在等著他，等他。她向他伸去了手。
他的口中發出粗重的呼吸聲，他已經筋疲力盡了。
聽著那笑聲，他的臉上咧開了一個笑容，是的，那正是他在夢中的笑聲，一次次的讓他在夢中笑醒，也是讓他魂牽夢縈的笑聲。
那種欣慰，讓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似乎讓他的心情平靜了下來。
在他的眼前，綠色、紅色的影子不斷的晃動著，可是他卻已經沒有力氣了，沒有力氣再去戰鬥了，他只是依靠著本能的驅使繼續向前走著。
可這會他卻沒有力量再發出命令了，他甚至看不到自己的部下。
是死亡不斷的追逐著你。
那個英國兵一看到他的笑容時，竟然尖叫一聲，像是丟了魂似的丟下槍，然後就拚命的朝後逃了出去。
他的雙眼看著天空，臉上依然
氣管被刺穿后，嘴裏噴著血的約翰遜能夠清楚的刺刀劃開他的脖子，甚至他都能夠聽到刺刀割斷骨頭時發出的響聲。
而此時，在所有人的眼中，滿面鮮血的他已經成為了另一個化身，幾名英國兵只是驚恐的看著這個人，不……他、他是魔鬼。
進攻！
想到他們，他欣慰的露出了一個笑容，曾幾何時，他曾擔心過，擔心過這些臨時徵召的士兵是不稱職的，可是在戰場上，他們的表現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尤其是現在，他們更是捨生忘死的向前衝鋒，完全不比任何一個士兵差。
哎……終於，孫興海發出了一聲嘆息，他意識到了，所有的一切不過都是他的幻覺，他甚至知道自己快要死去了，他永遠不可能再回到心愛的女孩身邊。
跪在那裡，孫興海感覺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一片沉寂之中，周圍再也沒有了槍炮聲，槍聲消失了，炮聲消失了。
他的軍裝不知是被汗水，還是被血浸透了，渾身的軍裝濕透的他，拖著越發沉重的腳步，向前移動著腳步，儘管他已經沒有力氣了，但是他的手中依然端著步槍，槍頭的刺刀依然指著前方，腳步仍然繼續朝前走著。
「呔！」
長官的命令非常清楚……命令就是命令！
在笑聲中，約翰遜感覺到自己的脖子被什麼刺穿了。
「我要站起來……」
「要麼生，要麼死，死，也要死
眼前出現紅影時，他會先用左手砍一下，而這時敵人甚至還距離他有一兩步，他只是在塹壕內朝前走著，挪動著沉重的腳步，血仍然在不斷的流著，他的生命正的一步步的流失著，可他繼續朝前走著。
終於，在看到這個魔鬼輕易的殺死一個士兵之後，約翰遜整個人都崩潰了，就像是最後一根弦被壓斷了似的。
「哈……哈哈……哈哈哈……」
「呼……」
子彈擊中了他的胸膛，然後從他的身後飛出了，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在子彈飛出的瞬間，似乎從他的身體中帶走了什麼，帶走的是力量，是他一直用來支撐自身意志的力量，這發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飛來的子彈，在這一瞬間，帶走了一切。
他們正在和敵人戰鬥吧！
死亡其實並不是可怕，最為可怕的是什麼？
又是一聲嘶啞的咒罵聲從他的嗓子里吼了出來，就像是在林場伐木的時候，砍下一棵大樹時，已經累極的他發出的那聲詛咒似的歡呼似的。
可是那笑聲似乎越來越遠了，越來越遠了……
「啊！」
約翰遜崩潰了，而在他大笑的時候，於家財走到了他的身邊，他的腦袋被於家財用手臂卡在胸前，這渾身沒有一絲力氣，完全放棄了生的意識的約翰遜依然在那裡大笑著，他不知道恐懼，也不知道死亡，對於他來說，似乎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終於，他倒下
他的心裏默默的想著，等這場戰鬥結束之後，一定要為他們申請勳章……作為軍官的他，腦海中想到依然是戰鬥，想到的仍然是如何鼓起弟兄們的鬥志。
右手的沒了手榴彈，刺刀也插在敵人的脖子上，已經手無寸鐵的於家財，因為流血過多，意識越來越模糊了，當他看到身邊有一個鐵鍬時，他便拿起了它，這會他只是依著本能，繼續朝前走著，已經無法轉動的雙目，這會甚至無法區別出敵人和戰友，只是本能的用軍裝的顏色區別敵我。
此時的孫興海就像是置身於一片無人區之中似的，別無他想，他想到的是自己的戰友，自己的兄弟，想到的是他們的勇氣，他們的犧牲。
此時，對於孫興海來說，他的心頭此時只剩下這麼一個念頭，也只存在這麼一個念頭。除此之外，他可以說是別無他想。
真是一群好兄弟……
對於約翰來說，現在他所感受到的就是死神在追逐著他，而這個死神就是眼前的這個中國士兵！
可就在這個時候，只站到一半的孫興海，卻又重重的跪了下去，這個時候，他再也站不起來了，他只是跪在那裡，靠著步槍支撐著他的身體，他垂著頭，血和著汗水從他的下巴上滴了下去，而在他的胸
我要站起來了……
「噝嘸、噝呼……」
他的腳步不快，但卻很堅定，儘管每一步走去的時候，都有一種搖搖晃晃的感覺，總會讓人感覺他隨時都會摔倒下去，可他依然走著，向前走著，儘管他身上的傷口仍然不斷的滴著血，可卻無法阻擋他的腳步。
突然約翰遜笑了起來，他看著這個渾身是血像從地獄中走出來的中國人，突然放聲笑了起來，他完全忘記了求生的本能，只是坐在那裡，眼睜的看著這個不殺他決不罷休的中國人，然後在那裡放肆的哈哈笑著。
於家財、陳大個子、小山東、老陝……他喊著這些熟悉的名字，這些人都是他的下屬，他們在那裡？
在子彈擊中身體的瞬間，孫興海甚至都沒有什麼感覺，他只感覺到身體內似乎猛的多出了一個什麼物體，那個物體在他的身體內攪動著，完全沒有任何感覺，雖然感覺不到痛，但他知道，自己被擊中了！
終於，在子彈飛出身體的瞬間，孫興海再也沒有辦法支撐起自己的身體了，他躲到了地上，但是他卻不甘心就這麼躺著。
他試圖尋找戰友們的身影，可是在他的視線所及之處，視線卻是模糊的，根本分不清戰友的模樣，他想要喊戰友的名字，但是話到嘴邊，卻已經沒有力氣再喊他們的名字了。
他伸著自己的手，想要抓住她的手，可女孩卻笑著離開了，他的耳中所聽到的
進攻！
在戰場上，每個人都有可能崩潰，誰也不知道什麼原因，誰也不知道會在什麼時間！
所有的一切，在此時此刻都被他拋棄了，對於他來說沒有什麼比命令更為重要的，作為軍官，他所需要的就是服從，服從上級的軍命，然後不惜一切代價完成他。
渾身的軍裝都已被血染紅的於家財感覺有些疲憊，他抬起有些沉重的頭看著眼前一公尺開外的英國兵，那個人手中端著的步槍，可是他卻在那裡顫抖著，臉上全都是血而看不清模樣的於家財看著這個英國兵，突然猛的咧嘴笑了起來，露出了她的一口白牙。
在這個想法于腦海中浮現出來的時候，他掙扎著想要站起來，手中的步槍變成了拐杖，在那裡支撐著他的身體，在這時，那力量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們呢？
作為連長的孫興海的嘴中發出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得到的聲音，他模糊的視線中仍然看著前方，他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進攻！
在戰場上，敵我雙方的撕殺並沒有因為孫興海的笑容而停止，當他露出這個笑容的時候，當他拖著槍一步一步的移動著的時候，一個英軍士兵端起了槍瞄準了他。
對於約翰遜來說，這一刻是解脫的，而對於於家財來說，同樣也是解脫的，手臂摟著敵人腦袋，用刺刀割掉了他的腦袋后，他哈哈的笑了起來。
「進攻……進攻……」
「狗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