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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明年清明無苦雨(三)

第四十九章 明年清明無苦雨(三)

全軍覆滅,已經徹底成了定局。
「走……阿秀……快走。」劉縯自牙縫中艱難地擠出聲音。
「哥哥!我們走!」
「老師,這下……你不用再擔心了吧。」
要死了么?
——鐵血營!
而下一刻,韓卓的長劍已經如電般向著他的咽喉刺來。
然而無論劉縯如何努力,長劍卻依舊一寸寸正在離開他的身體。
因為劉縯,在最後的一刻,擋在了劉秀的身前。長劍穿過了他的右肩,又被他的雙手緊緊握在了手中。
調離南門的守軍,放舂陵軍進城,同時鐵血營突襲曉月樓。
在遭到了三輪箭雨之後,騎兵們還是勉強自混亂中恢復了過來,集結起了隊形,向著一個方向開始了衝鋒。
身後的騎兵還未來得及反應,一大波箭雨便已經迎頭灑下。粗陋的皮甲對著精鐵的弩箭,幾乎起不到任何防禦作用,如同紙糊一般,被輕鬆洞穿。
「死……?死在這裏么?」劉縯伸出右手,接住了韓卓挑到空中的長刀,鮮血如注般沿著雙手滴下,死死望著面前的韓卓。
「走不了了,哥哥。」劉秀深深吸了一口氣,卻依舊站在哥哥的身後,沒有挪動半步:「我們……如果註定要死的話,那就一起死在這裏吧。」
說完,韓卓腳尖在地上輕輕一挑,將劉縯落地的長刀挑到了他的手中:「自刎吧。不要辜負我對你的敬意。」
「混蛋,給我回去!」
「也好,那就……先殺你。」
王睦布下的伏兵,直到此時才驟然發動。
劉縯即便勉強躲閃,身上也留下了四五處淺淺的傷痕。然而更加笨重臃腫的劉稷,傷得更是比劉縯更重。尤其是小腹上的一劍,被刺得幾乎貫穿。
眼見著韓卓的下一劍,就要將倒在地上的哥哥刺穿,劉秀大吼一聲,拔出了腰間的長劍,向著前方衝去。
韓卓長劍還未刺到,但劍身上的森森寒氣,已經將劉秀的全身都激起了雞皮疙瘩。
完了……
王睦負手站在屋檐之下,望著庭院中馬上便要死去的劉秀兄弟兩人,臉上掛上了滿意的微笑。劉稷倒在了地上抽搐,劉縯被韓卓一劍重傷,而劉秀的身手更是無足掛齒。
王睦知道劉秀的哥哥是劉縯,也知道曉月樓是他的大本營,還知道他們在舂陵招募人馬,訓練兵卒,更算準了,他們起事的時間,就在今夜。
然而最前方的新軍,卻將盾牌重重頓在了地上,以一根長桿在地上,再用肩膀死死抵住。近人高的巨盾整齊劃一,沒有任何誤差地齊齊豎在了地上,而每兩扇盾牌之間,都留出了半人寬的空隙。
網早已布下。而現在,便將是收網的時刻了。
人仰馬翻,伴隨著馬匹的長嘶和士兵的慘叫。
「韓卓,取了首級,但不要傷到臉。老師還要看的。」
「你很強,但是你還是得死。」韓卓握著長劍,冷冷對著劉縯道:「不要再掙扎了,那太難看。像你這麼強的人,應該死得更加坦然。」
短短的距離,根本不足以讓騎兵加速到足以踏破盾牆的速度。尤其那盾牆還是安置在地上,以長桿自後方撐住。稀稀落落的騎兵撞在盾牆上,卻絲毫沒有打破哪怕一個缺口。
這種庸碌無能收受賄賂,放任劉縯做大的廢物,繼續讓他活著也沒有什麼意義。
然而弟弟卻絲毫沒有理會他的怒罵,依舊向著前方衝去。
縱使已經被包圍的騎兵如何掙扎,或是下馬步行著向前推進,但卻始終無法打開任何缺口,插翅而難飛。
然而,那長劍卻停了下來。
王睦淡淡地吩咐了一聲。他知道,下一刻,那兩個人的腦袋,就會被送到自己的面前。而十日之後,他便會帶著這兩枚首級,讓老師徹底地安心。
而王睦自己,則帶著韓卓,來到太守府,殺了張方。
眼前這個男人,強得簡直像個怪物。即便他與劉稷聯手,也沒有絲毫取勝的希望。身後,麾下士兵的混亂與慘叫,也已經說明了被包圍之後的結局。
劉秀手中的長劍重重刺出,然而就連對手的劍影都未曾看見,便已被擊飛。
韓卓冷哼一聲,長劍已經幾乎觸及到了劉縯的胸膛,卻中途硬生生一個變招。
前方,是堅實的盾牆與如雨的弩箭。後方的盾牆與弩箭同樣在緩緩逼近,而兩側,則是街道的牆壁。
這支部隊,只效忠於一人——侍中王睦,與天子王莽。
劉縯看見弟弟向自己衝來,心急如焚。他的身手如何,劉縯自然清楚得很。韓卓要殺他,只需要一劍便夠了。
不足以過馬,甚至不足以讓人穿過,卻足以讓後排的士兵自縫隙中,將弩箭如潑水般灑出。
一聲穿透肉體的悶響,長劍停在了劉秀的咽喉之前,帶著滴滴鮮血,只差半寸便要刺入劉秀的咽喉。
本以為自己能夠救哥哥,可……自己卻竟然是那麼的無能?
劉縯死死咬著牙,他的掌骨,幾乎要在劍鋒的摩擦之下被切斷。那金屬與骨骼的摩擦聲,讓任何人聽了都會牙根發酸。他必須用盡全力握緊劍鋒與韓卓對抗。他知道,一旦韓卓抽出長劍時,便是他的死期,也是弟弟的死期。
死……
如同牆壁一般整齊的盾牌,幾乎擋住了最前排士兵的全身。在他們的身後,一波又一波箭雨不停地激射而出,灑向密集的舂陵軍騎兵。
「不……要走一起走!我怎麼可能把你丟下!」
劉縯望著刺來的下一劍,與韓卓那冷若冰霜的臉,彷彿整個時間都靜止了一般。
掌骨與劍鋒摩擦著,發出刺耳的聲音。劉縯的額頭滲出了點點汗珠,然而雙眼裡卻沒有絲毫痛苦,而是滿是憤怒與殺意。
沒錯,就是一人。在他們的眼中,侍中王睦,就等於天子王莽,而天子王莽,也就等於侍中王睦。
這支部隊的名號來自於老師,理念來自於老師,而招募與訓練,則是王睦一手操辦。
肩胛骨與掌骨,將韓卓手中的長劍牢牢鎖住。在這剎那間爆發出的力量,竟然讓韓卓一時之間,不能再進一寸。
自從得知劉秀的消息之後,王睦便開始了對他的調查。很快,他的身世,他的家人,都已被查得清清楚楚。
那麼現在,按照計劃,城門處的剩餘人馬,也應該已經遭到了包圍。
擊飛劉稷之後,韓卓冷哼一聲,身體向後一縮,長劍向著韓卓的胸膛刺去。
而且王睦的話,並不是虛言空口。除了韓卓之外,他還帶上了整個天下,唯一最強的一支部隊。
下一刻,在街道兩側的黑影中,出現了密集的身影。
而更重要的,則是王睦已經算準了一切。
劉秀一個翻身,閃過兩枚弩箭,向著庭院內大聲吼叫了起來。
老師的身體,已經進入了風燭殘年。然而他竟然還堅持要親自前往宛城,親眼看見劉秀的死。
王睦相信,這一次,絕不會再失手了。
「你先走。我後走!」
即便是他與劉稷兩人雙戰韓卓,卻依舊被完全壓制到了下風。那柄劍如同毒蛇一般,永遠在最意想不到的位置,以最意想不到的角度出現。
劉縯大聲向後喊著,勉強擋住韓卓的一劍,整個人卻失去了平衡向後倒去。想要搶過來護著劉縯的劉稷,卻被韓卓搶進了懷中,隨後一個膝撞,重重向後飛出。
若不是王睦竭盡全力的勸說,並且保證自己一定會順利帶著劉秀的首級回去,只怕王莽真的要強撐病體,親自前往宛城了。
到了那個時候,老師的病……應該就會好了吧。
伴隨著一道血箭飛出,韓卓的長劍也終於自劉縯的肩頭抽出。
然而劉縯如今,卻真的是沒有任何撤退的機會。
王睦已經聽到了,在鐵血營的突襲之下,街道上舂陵軍的慘叫聲。
「知道了。」韓卓的聲音依舊平淡死板,手中的長劍一點點向後抽出。
「混……」劉縯只罵出了半句,卻再也罵不出口了。他也聽見了身後的強弩發射聲,以及自己麾下那些騎兵的慘叫。
然而劉秀驚恐的表情,定格在哥哥的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