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使命的盡頭
他從那些人的眼中,瞥見了似曾相識的色彩。
五天!
主義上升到了信仰的高度,其實與宗教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只不過一個信仰的是具體的神靈,一個信仰的是某種崇高的理念。
「現在!我將避難所所長的所有權力,奉獻給避難所的全體居民!諸位,科技讓絕對的民主成為了可能。任何人都能發起提案,任何人都能對提案投出自己聖神的一票,絕對公正的避難所終端會承認這一切。歷史會銘記這一刻,我們創造了歷史。謝謝一直以來的支持,謝謝……」
留下了這句話,徐璐轉身走出了門外。
至此,027避難所的使命告終。
面對著那一雙雙懷疑的目光,吳亞國打開了自己的EP,然後鍵入了幾行代碼。
滿地都是垃圾,工業區的空地上充斥著令人作嘔的酒氣。人們聚集在這裏,等待著吳亞國的解釋。
「電梯的承重只要二十噸,要是超過了這個承重限度,我們就再也上不去了。」
只留下了這兩個字,江晨站起了身來,走出了門外。
「但我相信,群眾的智慧是偉大的,眼界是開闊的!」
徐璐沒有理會她的說辭,只是笑盈盈地說道,「你還真是個幸運的女人。」
撞針的聲音在房間中回蕩,然而子彈出膛的爆破聲卻並未響起。
「如果是韓君華的話……」
不得不說,集體是健忘的。
韓君華的事先放在一邊,027避難所的事進展得倒是挺順利的。
所有人的 EP都震動了一下,然後詫異地看著屏幕上的那段訊息。
交頭接耳聲傳來,但吳亞國沒有理會,他抬起了頭,舉起了雙臂,高喊著。
「是嗎?」
「當然。」徐璐臉頰浮現了一抹病態似得潮紅,不過很快便消失了,恢復成了那笑盈盈的模樣。
徐璐玩味地看著她,那眼神彷彿在說:看你能堅持多久。
決策權已經分發到了每一個人的手裡,避難所已經不需要所長了,所有人都是所長。
一句話形容就是欠調教!
「事業?你將這稱之為事業嗎?」那嘴角揚起了一抹似是不屑的弧度,這是韓君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對江晨露出的第一個表情,「我是PAC的軍人,我希望我死的時候也是。」
對於不怕死,又了無牽挂的人,他還真想不出什麼主意來控制她。
看來奢望事事都稱心如意是不現實的,韓君華那小妞硬是硬到了最後。不過她越是這樣,江晨反倒越是感興趣了。他還就不信這個邪。
「無妨。」然而韓君華的回應,只有淡淡的兩個字。
「諸位……雖然我知道不該由我來說這話,但是……如果照這個消耗速度,避難所的能量只夠用五天了。」
按照江晨的吩咐,每到中午十二點,魚骨頭的士兵便會開著一輛挖掘機,緩緩地向垂直的井下傾倒重量為兩噸的沙子。
「是啊,如果是她的話……」
如果她無法扣下扳機,那就說明她並不想就這麼毫無意義地死去 。這樣的話,想要控制她只需要一枚奴役晶元就足夠了。
很快,第一個提案已經出爐了,是關於是否應該節制能源使用的……
如果她拿起了這把手槍后,試圖用槍劫持他,脅迫他進入避難所,以拯救那些曾經拋棄了她的人。如果她真這麼做了,那說明她依舊迂腐地顧慮著那些人的生死。如此一來,想要迫使她就範的話,只需要反過來用那些人的生命威脅她就行了。
「這是怎麼回事?吳亞國,你說過!你和他們都談妥了!」一位站在前排的居民,憤怒地指著他的鼻子怒道。
這些天來的狂歡,已經讓他們將那所剩無幾的能量,消耗的差不多了。
「……」韓君華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當然,因為領袖說他說,會親自調教你,直到你屈服為止。」
聽著他的高呼,人們再次停止了議論,看著他,等待著他的下文。
叮——
比起那些沙子,似乎他們有更緊要的事需要擔心。
「這算是在戲弄我嗎?」
如何讓民眾產生信心?如何冠冕堂皇地擺脫屬於自己的責任。
彈夾里沒有子彈。
在逃下樓梯的瞬間,他用餘光發現,那一雙雙瞳孔中的懷疑,已經被權力解放的興奮所取代。
咽了口吐沫,吳亞國冷汗直冒,剛想說些什麼。
「那你應該能理解我,泛亞合作的意志,既是我的生命。」
直到這時候,他們才想起那個人為他們做的一切。仔細想想,她的所作所為似乎都 是為了他們。身為獨裁者,她似乎並沒有用獨裁來為自己謀取私利。
「倒的是沙子,將沙子移開的話,電梯還是可以用的……」
此刻,避難所內再也沒了喜慶的氛圍。
沙子倒得很慢,然而從一千米的高度落下,依舊是將那鋼製電梯板砸的爆響。
吳亞國惱怒地瞪了馮輝一眼,後者有些害怕地縮了縮脖子,但臉上並沒有反悔之意。
走了嗎?
如果再猶豫下去,自己只怕會成為整座避難所的罪人!
韓君華的眉頭跳了跳。
這讓他感到恐懼,他不想成為第二個韓君華。
臉上閃過一抹惱怒,江晨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自己的情緒。
那持續約莫半小時的爆響,就如同一段咒語,纏繞在每一名避難所的居民心頭,折磨著他們的心理防線。
明明在三天前,他才將他捧上王座。
秦院士站在空地的角落,默默地嘆了口氣。
「該死,這群不守信諾的野蠻人!」
「你願意為他去死嗎?」韓君華淡淡地說道。
一旦能源耗盡,這裏變成一座死城只需要十分鐘!
「這,這不能怪我,是那群野蠻人不守信諾。」面對民眾的質疑,吳亞國冷汗直冒地說道。
然而出乎了她的意料,門再次打開了。
聽著那一聲聲交頭接耳,吳亞國知道,自己不能在猶豫了。
輿論開始漸漸地轉向對韓君華的同情。
「他們應該不會這麼做,他們還需要我們的技術,包括那個未完成的獵虎II設計圖, 他們需要我們,他們只是在虛張聲勢。」一名議員試探性地提議道。
「享受小黑屋的時光吧。」
「也許,注意我的措辭,我說的僅僅是也許,當初我們可能……呃,做得有點過了?」
然而沒想到的是,她做了在江晨看來最壞的選擇。
「我是真誠地希望你能加入我到的事業中。」江晨試圖做最後的勸說。
然而他顯然是失算了,他的觀點出乎意料地沒有遭到駁斥?
望著江晨離去的背影,韓君華暗暗鬆了口氣。
只能說這個世界什麼樣的人(變態)都有了……韓君華在心中默念了句。
奴役晶元?那隻不過是一種比用槍指著腦袋更文雅、更簡便的脅迫方式罷了。雖然能夠監視人體激素活躍水平與心率進行測謊,但並不能左右人的思想。
「很好。」
韓君華用「顯然如此」的眼神回應了他。
「冷靜,大夥們,如果我們慌了,那才是正中那些人的下懷。」吳亞國咽了口吐沫,拚命地試圖安撫民眾的情緒。
不知道是誰說了這半句話。那人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話才說道一半便趕緊閉上了嘴巴。
在所有人都恨一個人的時候,為那個人辯護是非常危險的。
馮輝知道,現在提出來這個問題,如果做些什麼,避難所或許還是有救的……雖然他的感覺從來都沒對過。
進來的是徐璐,那個笑容清純到讓她感到很不舒服的女人。
這是什麼幸運的事嗎?
然而就在這時,馮輝卻走到了 樓梯上,擅自發言道。
「看來談判失敗了。」他玩味地笑了笑,站起了身來。
與此同時,最後一道克雷恩粒子波射向了數光年之外,承載著一份沾滿鮮血的實驗報告。
臉上的笑容漸漸的冷了下來,一襲白裙的徐璐俯視著她,用冰冷的語氣說道。
驚懼,懷疑,不知所措的表情掛在每一名倖存者的臉上。
正巧,他有的是時間調教。
說完,吳亞國灰溜溜地逃下了樓梯。
「從現在開始,你的一日三餐將變成一日兩餐營養合劑,直到你醒悟為止。」
「並不是。」江晨嘆了口氣,收起了桌上的那把手槍。
「諸位!聽我說,聽我說!現在,我們面臨著自027避難所成立以來最嚴峻的考驗!」
「我承認,我是的目光是短淺的,學識是粗鄙的,我為我的能力感到深深的歉意。」吳亞國垂下了眉目,深深地向著全體居民鞠了一躬。
……
「有什麼用?上去投降嗎?」
「冷靜?我們該怎麼冷靜!他們想要活埋我們!」一個人尖聲叫道。
這聲嘆息在幾天也曾響起。
幾名女兵走入地下室內,搬走了床鋪的棉絮和其它的一切傢具。
然而遺憾的是,並無人傾聽。
他做了一個意料之中,但卻愚蠢至極的舉措。
能量短缺如同一道魔咒,縈繞在每一名居民的心頭。
他曾做過很多種設想。
半晌,她緩緩睜開了雙眼,將手槍拍在了桌上。
「我不明白,你為何要拒絕我們的領袖。」徐璐笑盈盈地看著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