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好本事
賈政再次動容，注視著賈環，緩緩點頭，道：「你是好孩子，你是好孩子。那你就跟老人家好好學吧，不要怕吃苦。為父會給府上打招呼，從我的常例銀子里拿出一些，專門給你養身體用。就像你說的，先把身體鍛煉好，其他的以後再說。」
「老人家，今年高壽？」
「嘩！」
……
賈環嘿嘿笑道：「我是和焦太爺開個玩笑，哪裡真要他老人家的銀子。」
焦大今年都八十四了，可看他的身子骨，比賈赦這個五十四的都要強的多。
賈環笑著應道：「已經好了，多謝珍大哥關心。」
焦大覷著眼看他，嘴裏「呵」了一陣，然後沖一旁用力的「呸」了一口痰……
連賈赦都震動了，上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番焦大，道：「可有什麼秘法？」
雖然賈珍和他是一個輩分，可看起來也有近四十歲的樣子，倒是和賈政的歲數差不多，小也小不了幾歲。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想來焦老頭兒活了這麼久，不會較真……
賈環還發現，這些勛貴子弟，賣相都還不錯。
果不其然，賈環發現了一個秘密。
發現依舊沒用后，賈環不再糾結，爽利的轉移話題談正事：「焦太爺，您說說，到底還有些什麼法子？我就不信當年寧國老太爺就只是讓你吃小雞燉蘑菇。」
尤其這個老人還有功于賈族，還有可能成為他兒子的老師。
焦大瞅了賈環一眼，可能不明白這孫子臉皮怎麼這麼厚，真當前面在唱戲？
賈環點點頭
賈政有些不悅道：「那是日後的事了，現在他還用不了幾個銀錢。環哥兒如今跟著東府里的焦大學，那焦大隻會跑步。」
賈環目光轉向賈政口中的「珍大哥」，原來這個人模狗樣的王八羔子就是賈珍。
他現在雖說還沒喪心病狂到扒灰的地步，可寧國府里估計也只有門口那兩尊石獅子是乾淨的……
賈環討好的對焦大抱以燦爛的笑容，沒得到回應……
賈環倒是覺得，賈珍這麼大反應，不只是因為賈赦的老臉掛不住，賈珍自己的那張臉多半也掛不住。
不，還沒有……
可能是被口水給嗆住了，賈珍噴了下，然後面色古怪的看著洋洋自得的賈環，嘴巴張合了幾下，不知該說什麼好。
焦大顯然不懂得什麼叫做受寵若驚，不冷不熱道：「八十四了。」
賈環笑眯眯的給賈珍打招呼道：「你是珍大哥？」
賈環差點把隔夜飯給吐出來，臉上的笑容都頓了頓，不過有仇現在也只能記在心裏，道：「大哥哥看著就很慈祥……」
賈政嘆息了聲，道：「你當我不想給他找名師嗎？可我還沒開口，大哥和珍哥兒都不樂意了。他們的想法你也能猜到……只能委屈環兒，先跟著焦大把身體練好。日後的事，日後再說吧。練武沒那麼簡單，環兒也未必能受的
賈政搖頭道：「不是不好，是不夠。他如今從武……」
她只好嘆了口氣，道：「罷了，他要能學就讓他去學好了，只是老爺給環兒多撥了十兩銀子，那寶玉那裡……」
雖然還在娶小妾，可在榻上的感覺，已經有些有心無力了。
賈珍道：「老三，叫我大哥哥就好，寶玉他們就是這般。我們這一輩，就我最年長。」
焦大聞言，依舊不冷不熱道：「也沒什麼秘法，無非就是少找點女人……」
再加上這些人大多接受過「禮儀培訓」，走路不會「粗魯」的蹬蹬踩腳。
賈環聞言，凝視著賈政，沒有再打虛腔，誠懇的說了聲：「謝謝父親。」
賈政聞言好笑道：「那個孽障還缺銀子使？」
……
賈政一個讀書人，對兒子剛才的行為實在難以啟齒。
王夫人冷笑道。
焦大道：「逃命的本事。」
不止他們，這個時代的人走路好像都沒聲，這才沒兩天，連續幾次被抓現行了？
賈環鬱悶，以後說話前一定找一個後背死角的地方，然後才能開口說話，不然太嚇人了。
賈家嫡脈的男人，真沒幾個高壽的，不提戰死的兩代榮國公，再往上數，活過六十的都不多。
王夫人面色很不好看，但卻又不能在賈政面前再說什麼，畢竟賈政的意思很明白，日後分產賈環是沒什麼份的。
「什麼意思？」
賈珍見狀，連忙跟上，送他離開。
什麼叫做金玉其表，敗絮其中？
不外如是！
焦大絲毫不給面子，搖搖頭道：「不會。」
說罷，背著手，大笑著一搖三晃的走了。
由不得他不急……
賈政欣慰的點點頭，道：「知道上進，總是好的。不過，不許你再亂來了，拜夫子是要敬獻束脩的，你不敬不說，還，還……」
賈政為人還是很不錯的，迂腐一點，但對老人沒有高高在上的架子。
賈政繼續和藹的道：「老人家，你當年是跟寧國公一起出生入死的，武功一定了不得。」
賈政一個清高書生，能夠屈尊下降說這麼多，已經實在難為他了。
兩人走後，賈政面色難看，長嘆了口氣，撫摸著賈環的腦袋，道：「環兒，你就學這個？」
見賈赦的老臉登時掛不住陰沉了下來，賈珍厲聲呵斥道。
毫無疑問，賈政氣的滿臉通紅，賈赦卻哈哈大笑，拍了拍賈環的腦袋，鼓勵道：「這是好本事，好本事，環哥兒好好學，用心學。哈哈哈！」
沒道理啊，這麼三個大老爺們兒，走路怎麼可能沒聲呢？
「這更是笑話了，堂堂公侯子弟，學習跑步像什麼事？」
賈政卻好像什麼都沒聽到一般，輕輕的喝了口茶后，道：「每月從我常例銀子里拿出十兩給趙姨娘，讓她照顧好環哥兒的膳食。」
「從武？」
王夫人將手裡的茶盅放在几上
好在剛才這一出算是遮掩過去了。
可此刻，心裏卻愈發膩歪。
……
心中雖然這般念著，不過面上的神色卻極為恭敬，不如此的話，吃苦頭的就是他自己，這種傻事賈環才不幹。
賈環心涼，偏偏此刻又容不得他繼續扯淡……
「太爺，您得聽我解釋，我之前對你說的話，全部都是真的，半點玩笑都沒有。唉，苦啊……」
賈政聞言，又回想了下剛才初見時的場景，也有些忍俊不禁，「哼」了聲，道：「我看你不像開玩笑，也不知是跟誰學的……好了，你就在這裏和老人家好好學吧，我回去給你姨娘說一聲，讓她給你準備一份束脩，明天自己帶來給夫子。」
不過看賈環臉上絲毫沒有當回事的意思，他也只能暗自苦笑了下，感嘆道：「你和榮國公真的太像了……唉，不提也罷。是不能只吃小雞燉蘑菇，你且記清楚，這般、這般……」
若不是賈環心知此人究竟是個什麼德行，說不定還會讚賞賈珍是一個倜儻不羈的豪門帥叔。
面上的笑容斂去，眼神淡淡的看著焦大。
而賈赦今年已經五十多，鬍子都花白了。
他兩人指不定誰先死呢。
倒是一旁的賈赦又樂了，開口道：「那環哥兒要跟你學什麼本事？」
這些人，包括他，鞋子不是硬膠底子，而是棉布疊起的軟底子。
焦大的話，也算是當面打臉了。
「噗！」
賈政面色淡淡的看著王夫人，道：「我這
賈珍已經知道賈環不認人的事了，也笑呵呵道：「老三，可大安了？」
賈環權當沒看到這麼不文明的行為，年紀大了，理解。只是見焦大完全不動心，就難以理解的搖頭嘆息人心不古，沒有善心。
王夫人面色一變，聲音有些清冷，道：「老爺，不是我這個當主母的不賢惠。從武這不是嘴上說說就行的，這是一件大事。而且，真要練起武來，別說老爺的那十兩，就算把我那二十兩也全部添進去都不夠。」
倒是賈政擺了擺手，道：「不要這樣跟老人家說話。」
焦大看他的眼神就一直不大對勁，壞菜了，別毀了大事。
王夫人皺眉道：「環哥兒的膳食不好嗎？」
王夫人不悅道：「不是缺不缺，只是環兒有的，寶玉斷沒有缺一份的道理。如今我就這麼一個命根子，看不得他受委屈。」
此刻焦大不但不感恩戴德，還這麼拿捏，就讓他十分生氣了。
所以，他們走路幾乎都不帶聲。
雖然口中說的是夫子，可賈政著實不喜歡焦大這個不知禮儀為何物的老倔頭，只是沖他淡淡的點了點頭，也背著手離開了。
「你胡嗪些什麼？」
賈政的身影剛一離去，賈環臉色又變回最開始的那副苦菜花的樣子，滿臉辛酸道。
賈環喏喏稱是，站起身來，不過起身前，卻仔仔細細的觀察了下三人腳上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