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抗日Ⅱ》第二卷 平津狼煙

第216章 即將出征的隊伍

第二卷 平津狼煙

第216章 即將出征的隊伍

鍾可萍沉默下來,似乎在判斷程盈秋是安慰她,還是真的能痊癒。
「開園了嗎?」武秀蘭望著他們笑道。
沈棟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不知道這一切需要多少人拋灑熱血,奮勇廝殺才能保住,不過,看到這恬淡的生活情景,我還是覺得高興。在我想來,要不是我們打跑了偽軍,他們不會這麼快活。」
皓潔的月光籠罩著小村,房屋靜靜地默立在銀色的紗幕里,顯得尤其肅穆。河水潺湲地低吟淺唱著,伴著樹上的夏蟬和草叢中的蟋蟀的鳴叫,更襯托出這夜色的幽靜。樹蔭里閃爍著流動的螢火,遠處有鳥鷹和鴞鳥在叫。
你一生中最開心的時候是什麼時候?有很多人會說就是看到自己的努力有了成果的時候。確實是這樣的,能夠看到自己的努力不僅沒有白費,而且有了很不錯的成果,是人生是一件非常開心的事。
「身上還疼嘛?」程盈秋和藹地將葯遞過來,勸慰道:「把心放寬,快些把傷養好,不要想那些傷心的事情了。」
鍾可萍擠出一絲笑容,對這個精心照顧自己的老人充滿了感激。
此時,沈棟就是這樣的心情,開心而快樂,甚至連那迎面吹來的風都帶著醉人的芬芳。
「當然能好,關鍵是你有沒有信心。」程盈秋很平緩地說道,其實她也拿不準,但此時鼓舞起鍾可萍的勇氣和信心,是最重要的。
軍中無女子,這似乎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女人,歷來是個被輕視的群體,「惟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就是這種認識的典型。幾千年封建因襲勢力,要求女人要「三從四德」,纏小腳,守閨房,神權、族權、夫權層層枷鎖套在她們身上。女子們走出閨房尚屬不軌,更何談到社會上拋頭露面?女人是弱者,女人是不祥之物。
「帶了,象你,從來都是白吃白喝。」武秀蘭做了個怪相,奚落道。
鍾可萍點了點頭,詢問道:「你殺死過鬼子?為什麼沒做那些應該屬於女人的工作。」
大自然把新鮮的色彩和強烈的情感,無私的加到花草樹木的身上和女孩子們的身上。道路兩旁,不斷有水車叮噹響動。有一個改畦的女孩子,站在那裡,扶著鐵鏟柄兒打盹。水已經漫到小道上來了,那匹拉水車的狡猾的小毛驢兒也趁機偷偷停下偷懶,側著耳朵,單等小主人的吆喝。
誰說「戰爭,讓女人走開」?在這場為捍衛民族利益而進行的神聖的保衛戰中,每個人都責無旁貸。象秦憐芳、郝佳琪、丁秋盈等人,不過是其中的滄海一粟。
「呵呵,看前面,好象是個瓜園,買個瓜嘗嘗吧?」沈棟伸手一指,笑著說道。
「我有什麼福呀?」武秀蘭開玩笑地說道。
走近了道旁邊的園子,那裡已經搭起一個新窩棚,一對年輕的夫妻,並排坐在上面,把光著的腳板垂下來,共同看守著他們的甜瓜。
「你還沒有福分嗎?」武秀蘭笑著說道:「看你樂得都快鑽上冒天雲兒里去了。」
女孩子一愣,睜開眼四下里看了看,笑著跑過來,慌忙把水堵住,一邊氣惱的在小毛驢兒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一個粗壯的憲兵獰笑著拿著閃著冷光的粗鋼針插入鍾可萍的乳頭處,隨後又捏住針鼻,反覆來回捻動插在乳房深處的鋼針,把鋼針拔出來后再慢慢地插進去,針尖攪動刺傷著她雙乳最敏感的深層神經……
「喂,開了口子了!」武秀蘭提高聲音叫道,喚醒那女孩子。
看見兩個帶槍的,夫妻倆知道不是尋常人物,從窩棚里跳了出來,男的顯得有木訥,女的倒很闖實,朗聲答道:「還沒有,瓜是熟好了,就等一個有福分的人了!」
「我看準了。」那小媳婦兒說道:「今天過去的這些人就屬你有福氣了,你吃了我們這瓜,管保我們今年能做好買賣,瓜園裡,不澇不旱,不鬧地羊,不出蟲子!」
「這次向西山滲透,我是贊成的,但也有些擔心。」沈棟對武秀蘭說道:「要是老三能幫你們,那就好了。」
出生在荷屬東印度爪哇的鍾可萍,在那裡有一個比較富裕的家。但作為中國人,她和很多華人一樣,不願看到自己的祖國被外敵欺凌,不願看到自己的同胞被外敵蹂躪,祖國瀕臨危亡使她們憂心如焚,她決心回國參加抗戰。
走在路上,周圍遍地是莊稼,一隻鳥兒銜著一條青蟲,正在吐著穗子的密密的麥浪上面飛騰,裏面有新出卵殼的小鳥在啾啾叫喚。
換句話說,那就是官不如兵。士兵多為農家子弟,具有樸實、勇敢、服從、堅毅以及吃苦耐勞等良好品性,連美軍參謀總長馬歇爾都曾說過,如果中國的士兵能被適當地領導、餵飽、訓練、裝備,他們的戰鬥力將和世界上其他任何國家的士兵一樣。
「要是知道程盈秋來了,我想他多半會出城來的。」沈棟狡黠地笑了起來。
「我曾在北平看過一個沒有雙手的人,他用腳寫出的毛筆字,讓我都感到汗顏。」程盈秋繼續說道:「好好養傷吧,在逆境中活下來是一種責任,更是一種堅強。」
「帶錢了嗎?」沈棟突然想起件很要緊的事情來。
國共合作時期的武漢,國民黨與共產黨都在爭奪青年。鍾可蘋以及一群海外青年的到來,立即引起了國民黨當局的注意。於是,他們中的相當一部分進了軍統組織的戰時特訓班,鍾可蘋以優異的成績在電訊班畢業,被分配到了隸屬天津站的唐山情報組。
對此,沈棟開始有了相似的體會。這些農民士兵的體質或許很差,但他們非凡的身體忍受力,卻讓他感到很驚訝。是的,只要稍加訓練,他們就能夠每天進行長達四十八到五十六公里的急行軍,而且攀登山路時幾乎和在平坦彎曲的田間小路中行軍一樣毫不費力。
「我說你是頂有用,頂能叫我們幸福的人么!」小媳婦兒招呼一聲,高興的找出兩個大筐,和丈夫在地里挑起瓜來。
「有可能嗎?他也有一攤子活呢!」武秀蘭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儘管組織使用了各種手段使她脫離了虎口狼穴,並將她轉移到這裏。但作為一個女人,鬼子對她的傷害太大了,即便她能活下去,做夢也會驚醒,那些畜生給她的凌辱將永遠刻在她的心裏,越想越痛,痛不欲生。
然而,畢竟時代是在前進的,到了二十世紀三十年代,封建勢力已抵擋不住民主自由的呼聲,女子們終於可以陸續走出家門,走進學校,走向社會,已經可以為自身的解放和挽救民族危亡而鬥爭了。新時代的女性自有其不凡的追求,她們深信,拯救民族危亡,決不只是男人們的事,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史迪威曾對國軍各階層有一概括性的觀察:一般士兵溫順、有紀律、能吃苦耐勞、服從領導;低級軍官對於命令,每能迅速執行;營、團長個別差異極大,不過也不乏優秀之士;至於師長和軍長階層,則是個大問題。蔣介石亦有與此大致相似的看法,曾多次公開指責國軍將領的知識、能力和精神,與其職務級別的高低成反比。
當這些女人冒著炮火,衝進硝煙,誰還能把她們與「弱者」聯繫在一起?和男兒一樣,她們轉戰大江南北、江淮河漢,宣傳抗日,發動群眾,救護傷員,經受著炮火與硝煙的考驗,接受著血與火的洗禮。在艱難的戰爭歲月里,她們要比男子付出更多的辛勞和心血,作出更多的犧牲和奉獻。她們同樣是頂天立地的人,是值得欽佩並謳歌的人,是值得史學家、文學家大書特書的人!
人的生命有如一條河,終其一生都不會遇到什麼湍流的人是很少見的,關鍵是採用何種態度去面對。
「只要你努力,就能做到。而我,可以教你如何殺人。」程盈秋站起身,慢慢向外走去,「好好想想。沒有人願意遭逢逆境,就好象我們無法左右明天的天氣是陰雨連綿還是陽光普照,但我希望你可以控制自己的心情,不要就此沉淪。」
或許每個人在內心深處都有難以抺掉的痛苦,不能碰,一觸即發。想要忘記,談何容易。也許就象有人說的,隨著時間的流逝,當那些無法言表的痛最終塵封了以後,也就不再那麼痛了吧!可是那到底需要多久呢?又有誰能說清楚呢?或許一生都得背負這種痛苦,只有痛痛快快地發泄出來。
武秀蘭看著這一切,又覺得沈棟的情緒因為自己的話語似乎有些低沉,便轉臉笑道:「看到這些,是不是感到欣慰,這就是咱們奮鬥的目的,讓大家都過上歡樂的日子!」
那丈夫輕輕推了媳婦一下,那媳婦就笑著彎腰摘下躺在壟溝邊上的一個黃皮大甜瓜,跑到武秀蘭跟前說道:「今年算趕上吉幸了,看你的模樣兒頂有福,就請你給我們開園!」
鍾可萍眼睛射出仇恨的光直瞪著程盈秋,這是她最想乾的事情。
啊,鍾可萍發出了一聲驚悸的呻吟,醒了過來,即便在睡夢裡,她也下意識地咬著牙,用全部意志力抵抗著陣陣劇痛而不肯大聲慘叫。她大睜著眼睛,急促地呼吸著,眼淚緩緩落了下來。
她們在偉大的民族解放戰爭的舞台上,演出了一幕又一幕可歌可泣卻又威武雄壯的活劇。還有不少年輕姑娘,在投軍的路上,在兵荒馬亂中,有的被日軍飛機炸死,有的被流彈擊中,壯志未酬身先死。
程盈秋輕輕點了點頭,緩緩說道:「快點養好傷,你可以考慮隨我們出外征戰,我們需要一個報務員。你可以看著我們殺死那些沒人性的鬼子,替你報仇!」
「謝謝你的照顧。」鍾可萍低聲說道。
第二天一早,鍾可萍的媽媽、哥哥和父親公司的總管乘小船追上輪船,勸說她回家。面對慈祥的媽媽,鍾可萍卻毫不動心,意志十分堅定,她對媽媽說:「如果你一定要我回家,我就跳海了!媽媽!打跑了日本鬼子,我就會回來的!」媽媽見女兒如此堅決,知道無法挽留,只得流著眼淚,默默地祝願女兒早日趕走日本侵略者,早日回到自己身邊。她把身上帶著的錢全都留給了女兒,抽泣著乘船回去了。
當祖國的山河破碎,抗日的烽火熊熊燃起時,一些勇敢的姑娘衝破世俗偏見,放棄城市的舒適生活,忍痛惜別父母,和男子們一樣,投筆從戎,跋山涉水地來到軍中。姑娘們不是不知道,前面等著她們的可能是犧牲,但她們不怕,為了抗日救國而義無反顧。
武秀蘭了解沈棟,她雖然極想和他在一起,可也並不真的因為沈棟不能和她同去而生氣,而只是一種女人固有的嬌嗔,用來表示對一個男人的眷戀。
「好啊,今年的瓜還沒吃到呢!再說,去看病人,總不能空著手啊!」武秀蘭很熱切地響應道。
「呵呵,你知道我窮,買好瓜,我來挑著好了。」沈棟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鍾可萍抬頭打量著程盈秋,半晌輕嘆一聲,幽怨地說道:「能好嗎?」
「呵呵,這倒是很可能。」武秀蘭有些嗔怪地看了沈棟一眼,那意思是說,人家的男人能來陪自己的女人,你就不能和我一起去?
人走了,屋子空了,但言猶在耳。鍾可萍的表情變幻,或悲苦,或痛恨,或咬牙切齒,或欲潸然淚下……
……
鍾可萍在哥哥結婚的那天,破例地讓媽媽給她戴上手鐲、項鏈等金飾,準備就用它們作為回國的路費。她偷偷地給父母留下了一封信,與許可林蘋一起登上了太古公司的輪船,躲在甲板上的牛欄里,在牛群中度過了不眠的一夜。
國軍,八路軍,新四軍等各支抗日隊伍中,都有很多的女兵。她們有來自海外的華僑女青年,有不堪剝削的童工,有反抗封建婚姻的村姑,有小康之家、貧苦百姓的女兒,也有名門望族、富商巨賈的千金。她們或是同學好友結伴而行,或是兄弟姐妹攜手而來,或是孤身一人千里投軍,或是戀人夫妻並肩從戎。
「好吧,恭喜你小兩口兒發財,不過我們可是要買很多瓜的。」武秀蘭美滋滋的接過瓜來。
遠處野地里,有幾個小孩子,提著拍網正起勁的追趕一隻虎不拉鳥兒,歡聲笑語不斷傳了過來。
「女人怎麼就不能扛槍打仗?」程盈秋的眼睛變得象月牙,「我親手就打死了十幾個鬼子了,那種復讎的快感真令人振奮。你也可以親眼看著,或者親自動手把鬼子打得血肉橫飛,死傷枕藉。」
在沈棟等人看來,中國士兵之所以優秀,正因為他們原始的適應力。特別是「堅韌」的中國腳,那雙只穿草鞋而不穿皮底鞋子的硬繭橫生的大腳,絕對令人感到神奇。而且,他們十足的「農民勁」,在適當的訓練后,便會成為動物般的野勁,使他們成為出色而兇狠的黑夜殺手。因為這些士兵令人難以置信的夜視力曾讓黃曆和沈棟感到無比驚訝,他們完全象一隻貓那樣能在黑夜裡看得清清楚楚。
鍾可萍閉著眼睛,不說也不動,只有眼淚不斷地流下來。穿著草黃色軍裝的鬼子,滿足的歪著面孔的淫笑,象狼一樣發光的眼睛,一幕一幕在她腦海里盤旋,象永遠也不醒的惡夢一樣緊緊纏繞著她,使她艱于呼吸。
他不是一個人,在全中國,有著千千萬萬與他相同想法的人。如果能為國家,為民族而光榮戰死,他們將把純潔的微笑散布在臉上,他們會覺得死是最甜蜜,犧牲是最崇高的美麗,全身的血好象花蜜似的漾溢著芬香。當然,最難決定的——死——已被決定了,他們就用不著再激昂慷慨的呼喊,而須把最高的智慧拿出來,用智慧配合著勇敢,走到那永遠光明的路上去。他們耳中彷彿聽到了微妙的神聖的呼召,所以不慌不怕;他們的言語中有些最美妙的律動,象是回應著那呼召,而從心弦上顫出民族復興的神樂。國土的乳汁在每個人血中,一樣的熱烈,一樣的鮮紅;每個人愛他的國土如愛慈母,民族的搖籃,民族的墳墓。
沈棟苦笑,又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張嘴想解釋,又覺得空洞無力。他還是一個熱血的青年,能把個人的感情暫時拋卻,雖然這很難受。是的,他願為國家而死,爭取民族的永遠獨立自由;他的理想是身體與姓名一齊毀滅,而精神與正義和平永在人間!
俗話說: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這句話非常有道理,正如那句外國諺語所說,一隻獅子帶領的一群綿羊能打敗一隻綿羊帶領的一群獅子。
門一響,程盈秋走了進來,手裡端著一碗葯湯,鍾可萍慌忙抹著眼淚。
在這方面,林二柱、林小華、林保根等人表現得相當出色,他們跑慣了山路,又有著農民的堅忍,更因為熟悉西山一帶,所以,成了小分隊最合適的人選。儘管他們的戰鬥素質還有待于提高,但沈棟相信,經過強化訓練,他們完全能夠達到標準。而讓他有些擔心的是將要隨程盈秋一起向西山滲透的武秀蘭,在不知不覺中,他們的關係發展得有些微妙,姐弟戀,嗯,這個時髦的玩藝兒,竟然會出現在他倆的身上。
雖然兩個人之前見過幾面,但鍾可萍和程盈秋並沒有說過幾句話,程盈秋卻始終以女人特有的同情心經常來看她,照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