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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二章 尤氏的心病

第五百七十二章 尤氏的心病

赤著身子的賈環,此刻正躺在葯台上大睡不醒。
相比于賈環的名聲,她這個出身不顯的失寡婦人,沒有半分分量。
更何況現在成了這般……
董明月于葯台前負手而立,雙目深情的凝望著賈環,一身極為不凡的氣派,讓身旁二女側目不已。
娘家強,則女人在夫家說話的底氣就硬。
她心裏非常明白,她這個寧國府的前女主人,在賈母心裏的分量,甚至不比一個鴛鴦重。
然而如今,尤氏卻只覺得,她離那裡越來越近了。
看著這個無憂無慮的小丫頭子,銀蝶眼中閃過一抹羡慕,隨之,卻是一聲嘆息。
這輪清洗過後,賈母尤不放心,又親自坐鎮寧國府,將剩下的丫鬟一個個的過目。
炒豆兒聞言,臉上頓時樂開了花兒,然後帶著勝利的笑容蹦蹦跳跳的離開了。
可是,她拼盡全力,卻睜不開那雙重如千斤的眼睛。
一遍又一遍的清洗!
感受著身上快要散架一般的酸痛感,公孫羽心中複雜難名。
江湖兒女,行走江湖時,這種事不能說常見,但也絕不會陌生。
她知道,但凡有半點閑言碎語傳出去,傳到賈母耳中,她立刻就會被送去後面庵堂里禮佛。
而公孫羽,卻是最無辜,也是最……痛恨的人,她痛恨造化弄人。
在這個時代,女人真的很難很難,尤其是,被人過過手的女人,就更難。
他應該……也會護著她吧?
但,她心裏卻還是有一絲僥倖心理,和……一絲幻想。
誰曾想,今日卻白白的……
小吉祥奶奶在看二丫姐姐調理小丫頭子耍百戲哩!可有趣了,我去瞧瞧。」
若是按禮教的說法,別說失身於人,就是腳被人看了去,為了不失潔,都要從了那人,不論那人是什麼來路。
這也是身體向來康健的尤氏,前兒夜裡突然受了風寒的緣故。
只是……
這一掃,就掃出去了七成以上的丫鬟和少婦。
奶奶怎地還沒回來?
唉!
就連尤氏,也常常擔憂的睡不著,每夜在床上長吁短嘆,有一種朝不保夕的危機感。
然而,沒等倖存的漏網之魚們鬆一口氣,真正的大清洗才從天而降。
小丫頭子聞言,稚嫩的臉上閃過一抹害怕,連連搖頭。
她們又不甘心於到外面隨便找個莊稼漢嫁了,那樣的日子,對過慣了富貴生活的她們,還不如去死……
但只要賈環還活著,又有什麼呢?
炒豆兒聞言道:「是小吉祥奶奶啊!咦……銀蝶姐姐,你還說我糊塗,我看你也不比我精明多少。小吉祥奶奶,當然是奶奶咯!」
然而,尤氏卻清楚,賈母是絕不可能給賈環留下她這麼一個「禍害」的。
賈環去了城南莊子習武后,賈母就派了幾個管教嬤嬤過來,將寧國府里的丫鬟婦人們一個個的篩選,凡是長相狐媚子的,甚至只要周正一些的,都會被驗身一番,有一點問題,都會被掃地出門。
只是,事已至此,她還能怎麼辦。
尤氏受賈環所託,首先出手。
可是,誰曾想,就連這樣的日子,似乎都過不安穩了。
她該怎麼辦?
這對早已見慣了世間繁華的她來說,太過殘酷,也太難接受……
也是從那以後,她對賈珍再不敢有半點不恭之心了……
尤氏心知,若真有個萬一,她還不如那些被趕出府自謀生路的人下場好。
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也的確印證了寧國府里那些依附賈珍生活之人所擔憂的事。
「唉!」
不過,她到底心軟,以前對她恭敬些的,沒得罪過她的,還有放下身段苦苦哀求她的,都給留了下來,她著實不忍相逼太甚。
再想想之前她祖父再三警告她,讓她一定當心某個名聲極為不佳的小淫賊的話,公孫羽有種想要哭的衝動。
當初,王夫人和王熙鳳憑什麼能在賈家呼風喚雨?
一來,尤氏長的確實非常美。
不過,再三糾結思量后,尤氏還是打定了主意,她轉過頭,對董明月和公孫羽二人道:「……」
銀蝶失笑一聲,連連擺手驅趕道:「好了好了,是我糊塗,你快去看你奶奶耍百戲去吧。」
不僅賈珍死了,賈蓉也死了,然後寧國府的主子就莫名的成了賈環。
「呸!」
你忘了之前三爺的話了?
她將之前曾得罪過她的那些狐媚子女人,全都打發出府,狠狠的出了口這麼些年來的惡氣!
「銀蝶姐姐,要不,你去看看吧?奶奶怎麼還沒回來?」
其中,就包括好幾個尤氏這些年來,悄悄攢下來的心腹。
尤氏作為寧國府的管家大奶奶,過的遠沒有眾人想象的那麼風光,那麼得意。
最後,寧國府里原先的「老人」,竟一個都沒留下來。
他應該……不是過後不認人的人吧?
葯室內,一片狼藉。
只是,這一次,主角卻換成了她……
你有膽子你去試試!」
這樣的家庭,尤氏平日里都羞於張口,更別提什麼底氣不底氣的了……
很可能,新婦進門之日,就是她被送去庵堂禮佛之日。
心裏多少有些明白大奶奶為何會將這麼個小迷糊蟲放在身邊了……
二來,也為自己感到憂愁……
沒有公孫姑娘的招呼,哪個都不許去葯室打擾。
可此刻,在銀蝶眼中,更多的卻是蕭瑟。
……
若是尤氏被送入了庵堂,她就算不跟著進去,也是被拉出去隨意配小子的下場。
不過,也有些不同。
只要新婦進門,她這個前女主人,地位就非常之尷尬了。
娘家弱,那麼,女人在夫家說出的話,在意的人就不會太多。
銀蝶身後,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子對她說道。
還不是因為相比于每天都在走下坡路的賈府,王家卻因為王子騰的存在,日益飛黃騰達,平步青雲?
女人出嫁后,最大的底氣,其實還是娘家。
董明月面色雖淡淡清冷,眼神卻出奇的溫柔,眼睛里滿是葯台上之人,再也容不下其他……
銀蝶覺得身上有些發冷,緊了緊身上素色的披風后,皺著眉頭,實在等不得了,一咬牙,邁步朝葯室方向走去。
相較於當時的絕望,之後發生的荒唐事,雖然讓她覺得有些……不適,卻真的不算什麼大事。
看著他身上強健有型的肌肉,以及隨著呼吸起伏有序的胸膛,已經穿好衣裳的三人,面色複雜。
似乎和三爺喜歡小吉祥子是一個道理,看著喜慶……
府里的奴才,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而心情最波動的,卻屬尤氏。
但凡有點身份架子的人,都不會這麼不在乎……
她當時多麼想睜開眼睛,將這邪惡的換血之術停止,她寧可自己去死。
因為長嫂如母,從禮法上言,賈環和新婦都要敬著她,日日給她請安的。
她之前雖然還在昏迷中,可是,在賈環與她換血的過程中,就已經漸漸恢復了神智,能聽到和感受到周圍發生的事……
銀蝶又好氣又好笑道:「聰明確實沒發現,可厚臉皮倒是發現了!行了,你去頑你的去才是正經。」
若是賈珍再另娶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為繼室,就不會有這麼便宜的事了。
要說你像三爺身邊的小吉祥,卻也不像啊!人家小吉祥比誰都聰明哩!」
凡是眼神不正,氣質不端的,又被全部換掉。
作為尤氏的心腹丫鬟,銀蝶對尤氏心裏最擔憂的心事知道的非常清楚。
她原本就是他的女人啊。
恰恰相反,她時常擔憂的夜不能寐,輾轉反側到天明。
可是,王熙鳳背後有王家撐腰,尤氏的娘家,卻只有一個年邁的老父,和帶著兩個女兒改嫁過來的繼母。
「哈!」
所以,一旦她被發作,唯一的去處,就是坐落於賈府深宅最偏僻的角落裡,那幾座高不見光的高牆內的庵堂中的一座。
竟被防範到這種地步……
經過一場酣暢淋漓,讓她從裡到外都經過一場洗禮的歡好后,此刻尤氏心中卻極為恐懼。
銀蝶聞言,嘴角抽了抽,道:「誰教你喊小吉祥叫奶奶的?」
可是從公孫羽口中得知事情的原委后,董明月心中便再無任何芥蒂。
在賈環漸漸中毒不支,卻堅決不允許公孫羽停止換血時,董明月只覺得,之前的一切心傷,一切的苦、一切的累,在那一刻全都煙消雲散了。
如果尤氏安好,那麼說不定,還能開恩,讓她家裡做主,甚至讓她自己做主,選一個好一些的人家嫁了。
銀蝶聞言,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道:「說你糊塗,你還噘嘴不樂意,又傻了不是?
而且,賈母還多次暗中敲打於她,警告她不要仗著長嫂的身份,給賈環做耗。
既然大家彼此情況都差不多,而唯一的一個男人又還沒醒,所以,實際上,儘管醒來時發現場面很不堪,可大家都默契的什麼都沒說,各自默默收拾好了自己……
好在,賈珍對她的表現極為滿意,不曾有送她入庵堂修行的意思……
這對依附於賈珍而生的寧國府中人來說,簡直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
炒豆兒聞言,噘起嘴,滿臉不樂意道:「銀蝶姐姐,人家也聰明著哩,只是你還沒有發現……」
一來,她為尤氏感到擔憂。
薛寶釵突然過門,對尤氏而言,心病,遠大於身上的病痛。
……
只能無力的流下兩行絕望的清淚……
好端端的,就失去了貞操。
身上的瑰紅色已經完全消失了,膚色變回了正常。
好端端的,賈珍就死了……
她不過醫者,卻只因一時大意下,憑白遭受了這個災。
路見不平,行俠仗義時,被她斬殺在床上的淫賊也不在少數。
就連銀蝶這樣相貌平平的,都被那些嬤嬤重點驗了好幾次……
銀蝶見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你乾脆別叫炒豆兒了,叫炒迷糊算了!也不知奶奶相中你哪兒了,偏把你留在身邊伺候。
所以,只要能在寧國府里坐個正室太太,能穿穩一身三品誥命大服,尤氏就心滿意足了。
因為這本非賈環本意,這一切,都是因為他要救她……
不僅如此,身上的肌膚,從之前因常年練武之故,造成的微微發暗之色,重新變得白皙起來……
可尤氏卻不同,作為賈族曾經的主母,她的身份,註定不能再出府改嫁,賈家著實丟不起這個人。
這樣的清洗,不僅寧國府的仆婢們心驚膽戰,怕的不得了。
原本青磚鋪就的地面上,些許積雪點綴著牆角的一株開的正艷的梅花,看起來還有些詩意。
人人都擔心不已,為她們的出路擔心。
儘管只往裡看了一眼,回來后,尤氏就連做了三晚上的噩夢。
雖然三人都將將醒來沒多久,可實際上,在昏睡之前,三人都已經知道了對方的存在,以及發生了什麼事……
真真是天可憐見,尤氏多咱有過這種心思?
二來,她生性柔順,凡事無不依著賈珍,縱然賈珍當著她的面吃丫鬟,她也只有幫忙的份兒……
對公孫羽來說,貞潔雖不至於此,但也僅次於性命和醫道。
前夜,賈母在天香樓里看她的眼神,讓她從心底最深處寒遍全身……
因此,場面也不至於太尷尬……
其他的,隨他怎麼樣吧。
又過了沒多久,賈珍正室過世后,尤氏就被賈珍扶為繼室。
寧國府,上院。
雖然第一次沒有發生在洞房花燭夜,還如此荒唐的與其他人一起發生了這事……
她是寧國府的家生子,一輩子的奴婢命。
尤氏出身低微,不過是尋常百姓家的閨女,只是因為顏色真的好,所以當初才被賈珍一眼相中,收回府中。
然而,她們都是處子啊,而且,相貌都很粗糙平常……
那些人帶著賈家贈送的銀子,好歹還能有個生處。
一時間,向來心思冷靜的公孫羽,心亂如麻……
可怎麼辦?
別不會有個……
內宅里,她說的話,不止新婦要聽,甚至賈環都要聽。
她的確不喜女紅,她的確不讀《女戒》,她也的確不喜相夫教子的生活,但是,她卻並非不知廉恥。
作為曾經的寧國大婦,賈家族母,即使只是名義上的,尤氏還是有機會去參觀過那裡。
銀蝶有些焦急的左右看看,朝東北角方向眺望了幾眼,卻什麼都沒看到。
炒豆兒聞言,頓時樂了,喜笑顏開道:「銀蝶姐姐,那我可走了哦!
而尤氏實際上也並非是什麼都不在乎的人,只不過,她在乎又能怎樣?
因為一切都值得。
生活在這個女人的貞潔不比性命便宜半點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