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六章 那漫天的大火
但如今……」
曾經大秦百萬軍太尉,在天家的扶持下,與榮國一脈都了十數年而不倒的義武侯方南天,如今只能靜靜的躺在碧莎櫥內……
一來,的確想最後看一眼方南天,無論她繼續下去是生還是死……
到了那一日,他就能將賈環和榮國一脈,打落塵埃……
桌面上,矇著一層薄薄的灰塵。
那小道姑見狀,看向她身旁的中年道人。
可以看出,這裏已經很久沒人來了。
呵……
如此看來,她過的應該很好。
她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當時,只有她們兩個同齡人,能彼此玩在一起,誰也不怕誰,說些悄悄話……
「砰!」
當然,嫁進去了,雖未被直接送入冷宮,但也幾乎沒見過那位鳳凰一樣的皇太孫。
深深的看了眼方南天後,方靜收回了目光,側目看向一旁的方沖,淡淡的道:「東宮那位,心思深沉難測,極善遮掩,不可得罪,但也不可親近,更不能信任。
而賈環,則攬緊了她,目光,投向了東方……
「砰!」
屋角處,甚至還有一張蛛網……
「夠了!」
曾批過她的命格,說她是非常之人,日後當行非常事。方家的富貴存續,皆在此一身,不可拘束了去……
但在此之前,他卻是極好的父親,對她優容之極。
接著,道成又將門口的兩個昏迷過去的女昭容拖進屋內。
閑雲聞言,應了聲,道:「是,道成師叔。」
許是感受到背後目光的變化,方靜本就艱難緩慢的步伐微微一頓,隨即,如無所覺的繼續前行……
但確實是堅持不住了,緩緩的閉上了眼。
她曾無意間聽家中 老僕說過,她出生之時,方府上正好有一道人,極善批卦之術。
一刻鐘后,義武侯府內,衝天大火熊熊燃起。
期待著有朝一日,東宮也能如同陛下一般,死地翻盤。
她還是一身宮妝,只因太上皇駕崩,國喪之日,所以是月白之色。
門口站著那兩個昭容,不是自幼陪她一起長大的婢女。
方家……
總之,他對方家還不錯。
距離義武侯府隔著幾個坊市的居德坊,寧國府。
內宅上院,義威堂,東廂碧莎櫥。
她覺得,她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所以,他想將寶押在東宮那位身上。
失望透頂。
一股火油味四散……
太上皇若不死,自然可以。
也不知,她現在怎麼樣了……
隨後,兩人出門,關上門后,閃身不見了。
想到為了救她,公孫羽竟然能調動那麼大的力量,甚至,還在咸福宮中都有密子……
儘管,從她西域歸來后,這位父親,就不想再見她……
很好,就好……
方靜沒有在意這些,一個人清冷的坐在了床榻上,看著熟悉的布局。
如今服侍她的人,是咸福宮的兩個宮人。
她堅持不住了,到底要失信於人……
鐵網山之變,罪不在陛下……」
只是,她面容枯槁,嘴唇甚至已經成了灰白色,臉上也沒有一絲血色。
……
體內的內勁不斷遊走,卻因經脈的殘缺,使得她每一分每一刻,都在承受著錐心刺骨之痛,備受煎熬。
再也沒想到,漸漸長大后的人生,會是這樣的。
那想什麼呢?
沒什麼好想的了……
也不知,幼娘派來的人,何 時才能到……
隆正十九年,夏至。
那中年道人身負一柄古劍,手中抱著卷囊。
方沖的目光漸變森寒。
再待到她被太上皇指為太孫側妃之位后,方南天就徹底相信了那句命卦,對她也就愈發寬容優待。
道成聞言,看了眼牆角的蛛網,不再強求,掏出火摺子,點燃了半截手指長的絨線,放在澆了火油的毯子邊……
好在,大明宮裡的那位,不管是為了彌補鐵網山之變的歉意也好,還是為了扶持方家,拉攏長城軍團,平衡賈家。
即使,他裝病裝的很像……
為首的小道姑說道。
她屋裡曾經的丫頭和婆婦,在她進宮的前夜,都被她送回身契,打發回鄉了。
念及此,他又不動聲色的,用餘光看了眼身旁之人,面色愈發陰沉……
她的氣息越來越弱,卻依舊在強撐著。
方靜嘴角彎起一抹微笑,細眸漸漸閉上。
縱然她身子沒壞,也沒法扭轉乾坤大勢。
身子瘦骨嶙峋,但脊樑筆挺。
若非如此,她也沒機會做下那多出格之事。
方靜搖搖頭,道:「只是一點猜測,和最後的勸告罷了……
不僅成了神京城所有命婦的笑柄,所有閨閣女子的反面教材,還讓她自己,走到了末路……
在兩名昭容的扶持下,她回到了曾經的閨房。
那就想……想幼娘吧。
他堅信,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見方沖依舊看仇人一樣的看著她,方靜微微搖頭,道:「罷了,方家如今你做主,聽不聽在你……方沖,你好自為之。」
當初只差臨門一腳,就可突破武宗的方南天,如今, 卻淪落到生活不能自理之境地。
待看到漫天大火燒紅了半邊天空時,公孫羽喜極而泣……
方靜勉強點點頭。
父親不是陛下的人,更不是忠順王的人,他是皇太孫的人。
又看了眼面色有些難看的中年道人後,抿了抿嘴,壓下心中的笑意,上前將方靜背起。
隨即,這抹紅光衝破羈絆,衝天而起!
就在方衝心里憋著一團暴虐憤恨的怒火時,站在他身邊的方靜,卻靜的出奇。
方靜默默的看著榻上的方南天。
今世之仇,總有雪恨之日。
更何況……
又過了半刻鐘,院牆內才傳出「走水」的呼喚聲。
忽地,一抹紅光出現在了東南方向。
一個說,想做帥小子李武的妻子,以後生一個同樣好看的孩子,教他練武……
方沖聞言,面色陡然一變,沉聲道:「你在說什麼?」
方靜目光沒有一絲波動,靜靜的看著方沖,道:「我雖然不知道太上皇大行之後,你和東宮的關係如何,但在此之前,方家就是他在軍中的布子之一。
只嘆娘親去的太早,讓她少了教誡……
武人的警覺,讓瀕臨昏迷的方靜,陡然打起精神……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兩聲悶響。
直到,鐵網山之變后,方靜才再次看到了他。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若將重振家門的希望放在那位身上,最後難免走空。
只是,那個時候,他也一般成了廢人……
也不算服侍,冷冷冰冰的,做的應該是監軍的活吧……
也許,是防備她不守婦道……
她本應該是方家最大的助力之一,那般好的絕世根骨,幾百年難出一人。
之所以這 個時候還聽那些人的話,折騰一番出宮。
若是……
碧莎櫥內,方沖看著這一幕,面色陰沉,眼神森冷,對於心中那人的憎惡和仇恨,每過一刻,就加深一分。
雖然她為其胞姊,可走到這一步,又能怪誰?
一個說,她想數一數,人身上到底有多少骨頭,所以,一心央求她為她找一副骷髏回來,還出主意,說可以去殺一個壞人,也算除暴安良……
厚待方南天,重用方沖。
而她,卻早早的嫁給了賈環。
方南天甚至連見她最後一面的心思都沒有。
這一點,他並未瞞我……」
而且,那隻鳳凰,如今也已經落了架……
說罷,方靜轉身離去。
方沖不願做賈環的陪襯,不願為了平衡賈環才受到扶持。
碧莎櫥四面皆用輕紗遮掩,門窗大開,對流通風。
而後,從懷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葫蘆,往毯子上澆了起來。
她想轉移注意力,不去想體內的痛……
他這個胞姊,竟然看透了這麼多……
為保方家門楣不墜,也為了還生養之恩,方靜將自己垂死之身嫁入了宮中。
打發接應的人和閑雲先走後,道成在街角一側隱蔽等候著。
一男一女,皆是道人。
屋門打開,兩道身影入內。
一個是瘋子一樣的女郎中,古里古怪。
閑雲卻道:「師叔一起吧,反正這個院子偏僻,冷冷清清,連個端水的人都沒。」
一個是瘋子一樣的武痴,力大無窮。
而她那雙細眸中的目光,平靜的有股出塵之意。
然後就見道成將手中的卷囊打開,露出一具女屍……
方沖看著方靜緩步出門的背影,細眸中滿是驚怒和忌憚。
倒完一整葫蘆后 ,道成看向閑雲,道:「你先走,外面有人接應。」
只是,等她拖著經脈寸斷的必死之身,從西域歸來后,她就失去了踏入方家正堂的資格……
如此一來,她最後的一絲牽絆也沒了。
但即使如此,宮妃之裝,也顯得極為尊貴。
至此,道成微微搖頭,嘆息了聲后,閃身不見了……
事已至此,她也無能為力。
這對他來說,是無法接受的施捨和羞辱,這是他的驕傲所不能答應的。
呵。
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問賈環討到骷髏,數清楚人身上到底有幾塊骨頭……
既然如此,就去做他自己想做的吧……
其中一人,手裡還抱著一個卷囊,卷囊里卷著的……是人?
安德坊,大秦前太尉,義武侯府。
很久很久以前,她們兩人無意間相識。
似等了好久,久到公孫羽漸漸焦灼不安時……
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雖說發小好友公孫羽保證能救活她,但說實話,她心裏並不怎麼信。
賈環攬著滿是期待之色的公孫羽,站在葯室的屋頂上,眺望著西城東南角方向。
又有四名婢婦守在一旁,每天給他灌喂參湯,還要給他擦拭身子,清洗便溺……
是時候了……
方沖忍無可忍,沉聲一喝,眼睛噴火一般的看著方靜,咬牙道:「你在胡說什麼?」
「我們是公孫姨娘的人……」
她沒有嫁給武哥哥……
二來,她答應過公孫羽,不想讓最後一個還關心著她的人失望……
卻因為魯莽任性,全都毀了。
他對小道姑道:「閑雲,去背上她,我們速速離開。」
原本方南天還只將信將疑,但等到她五歲那年,一身龍虎之力漸顯時,方南天就不得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