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轉世
第19章 幽冥教主
洪辰嘆口氣：「行了，孩子，節哀吧。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誰也躲不過去。你們來找我，不是為了要請她老人家的魂兒吧？」
我們三人誰也沒說話，就這麼干坐著坐了二十分鐘，好像大家都在比耐力，誰先開口誰輸。
我坐在副駕駛位上，看著車窗外倒退的風景，實在想不出李揚能找到什麼樣的高人。等出了市區，看到熟悉的鄉鎮，我猛然驚醒，李揚這是帶我們去找佛堂的女師傅！我對李揚低吼一聲：「你瘋了？」
洪辰在原地轉了幾轉，淡淡道：「既然如此，跟我進來吧。」
我拍拍老田頭，那意思是你認命吧，遇到李揚這麼認真的主兒，一點辦法沒有。
「路上打。」李揚說著發動了車，一溜煙竄了出去。
「你們聽過這樣一個說法嗎？」忽然一陣粗粗的聲音從後堂傳來。只見珊瑚帘子一撩，女師傅洪辰走了出來。我們趕緊站起，李揚畢恭畢敬：「姨媽師傅。」
「你是去找那個女師傅？」
奇怪的是大白天的，佛堂里空蕩蕩一個人影也沒有。大堂面積不小，可活動的區域卻十分逼仄。絕大部分地方都擺著貨架子，上面密密麻麻碼放著各類菩薩佛像，地上又堆著很多紙箱子，能看到裏面散放著什麼佛香、蓮花燈、蒲團這樣的佛家用具。大堂里不知什麼地方燒著細細的藏香，味道濃而不郁，聞久了還有一種飄飄然像是蒸了桑拿的感覺。藏香也是佛教用具，有養生安神之功效，我心念一動，想著一會辦完事買點藏香回去，放到卧室里點，最近失眠的厲害。
洪辰面無表情
洪辰說：「進這道門，是有講究的。幾同輪迴！諸位一定要保持純凈信仰之心，心懷邪念者，必原形畢露。」
老田頭極不情願下了車，跟在我們兩人身後，進了佛堂。
洪辰給了我們一人三根香，說這是開門香。然後她脫了鞋，赤著腳，舉著燃燒的三根長香越過額頭，畢恭畢敬穿過帘子走進屋子。我們三人只好學著她的樣子，也先後走了進去。
我操。這洪辰神了，怎麼什麼都知道。
李揚面無表情：「能不能幫，到那就知道了。」
洪辰沒說什麼，只是道：「把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說給我聽。」
執照上寫著她的名字：洪辰。不知道是不是假名，諧音紅塵，有些寓意。
大堂里靜悄悄，我們三個人面面相覷。偶爾能聽到風吹進來，門楣上風鈴輕輕響動。
不知道別人，反正我後背都濕透了，腿肚子有點轉筋，就想著早點完事回去。
李揚點點頭，哭得肩膀直動。
洪辰也沒理他，問李揚：「你們來找我做什麼？」
老田頭大半輩子跟死屍打交道，還是頭一次遇到被人陰險勒索的事。他想動粗，可看到李揚和我兩個大小夥子，掂量掂量，覺得力量懸殊。而且李揚吧，神色平靜，透著一股子決絕，這樣的人最好別惹，急眼了啥事都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就感覺，一踏進這間屋子，似乎神龕上這些雕像的眼神一下全部聚攏過來，從空中俯視，怪魅異常，壓得頭都抬不起來。
洪辰坐在正座上，看著我們，繼續問：「你們誰知道一群人說說話忽然大家不約而同都保持沉默，這說明了什麼？」
李揚點頭，擦擦眼淚：「姨媽師傅，姥姥走得古怪，她這件事不解決我心裡不安生，現在只能求你了。」
一尊極大的銅香爐擺在神龕正中，裏面滿滿的香灰，插著三根又粗又長的香，徐徐而燃，冒出滾滾青煙。屋子裡充斥著一股說不上來的奇怪味道，熏得腦瓜仁嗡嗡響，走路都打飄。
「正是。」
最裡面靠牆放著一台高高大大的神龕架子，都能頂到天棚。最上面幾層架子上放著數尊羅漢像。我對佛學宗教什麼的認知有限，也分不清佛祖羅漢菩薩的區別，只覺得這些雕像非常的不同尋常！它們一個一個的造型極為兇悍詭異，眉角上挑，怒目圓睜，還有的頭上生著兩隻尖角。
洪辰臉色一沉，隨即大笑：「哈哈，不錯，這是因為人人心裏都藏著一個鬼，那個鬼讓大家都噤聲。咦？這位朋友你身上好重的煞氣。而且觀你面相，眼方眉重，必是命硬孤寡之人。如果生在老年間，你肯定是個劊子手。而今嘛，倒也難猜，不是屠夫就是在火葬場墓地幹活的。」
李揚急道：「還吃什麼包子啊，我現在急得都不行了。」
大堂里鎮店之寶就是那尊雪白高大的菩薩像，手持凈水
李揚坐在菩薩像旁邊的高腳椅子上，平靜地說：「慌什麼，既來之則安之。到了佛門聖地，就應該收起貪嗔痴，別站著了，大家都坐，慢慢等，我們有的是時間。」
老田頭不耐煩：「你們不看看幾點，都中午十二點了，人家吃飯去了唄。我說兩位小哥，咱們趕緊撤得了，別到時候讓人當賊給抓了。」
我們互相看看，大家都有點後背發涼。
李揚垂著頭，眼圈紅了。洪辰直直地看他，顫聲道：「戚……阿姨她，走了？」
洪辰師傅把手裡三根香插在香爐里，對我們說：「一個個來，都把香插上。」
我撓頭：「奇怪，女師傅去哪了？」
又開出去四十多分鐘，終於來到了那熟悉的佛堂門口。李揚下車，敲敲後車窗：「田師傅，別睡了，到了。」
「你知不知道她和姥姥是什麼關係？姥姥和她媽媽是故交，她就相當於姥姥的女兒一樣，她能允許你這麼做嗎？」我覺得李揚完全不通人情世故，這麼簡單的道理他都想不通。
李揚看都不看我：「怎麼？」
等說完了，老田頭早就驚得目瞪口呆，頻咽口水，連叫我操。洪辰倒是神色未變，一直眯縫著眼，掐著手裡的佛珠，聽了跟沒聽一樣。李揚最後說道：「還請姨媽師傅幫幫我們，請姥姥的
老田頭苦著臉，低聲說：「小劉，你是個好孩子。我怎麼覺得你這個朋友不地道呢，你怎麼能和他交朋友？還有這個佛堂，別看擺著那麼多佛像，我覺得陰森森的。我對這方面感覺可敏銳了，我要說陰森，那就絕對邪門。」
老田頭氣呼呼坐到牆角，抱著膀子生悶氣。
老田頭趕緊擺手：「這裏沒……沒我什麼事……」話還沒說完，李揚瞪了他一眼，唬得老頭不說話了。
說著話，我們撩動帘子走到後面。後面是院子，左右廂房還挺多，女師傅洪辰領著我們來到旁邊一間屋子前。這間屋子十分怪異，居然沒有門！門口就掛著厚厚的門帘，裏面影影綽綽，也不知是什麼東西。
神龕架子最底下擺了一溜大小不一的黑色罈子，每個罈子的壇口都封著一張藍顏色的符咒。在兩個罈子的中間，還放著一些上供的果盤食品。
她頭都不回，大步往堂後走。李揚趕緊跟上。我嘆口氣，看看老田頭，做個請的姿勢：「走吧，田師傅。上了這條船，你就認命吧。」
洪辰站起來說：「中午了，大家都餓了吧。我一般中午不吃飯的，你們要餓了，就去旁邊包子鋪買點包子吃。」
我嘿嘿笑：「有你這尊命硬的真神在，諸邪不侵啊。」
我坐在椅子上，額頭浸出汗水，心怦怦亂跳，總覺得坐立不安，好像哪塊不得勁。
老田頭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有故事聽，他把凳子也拉到近前。李揚也沒保留，從尹秋風探望姥姥開始，其中發生的一件件事都細說了一遍。
這個地方實在是
老田頭訕笑：「師傅厲害，我穿這一身工作服，是個人都能看出我在哪工作。」
我操，牛啊。
老田頭嘆口氣：「我跟你們走，可你們好賴讓我給館里打個電話吧。」
可能是我心不正吧，剛才看菩薩像的時候，總覺得她一雙眼睛似乎邪邪的，眼角上挑，那一瞬間的眼神，竟有些像牆上女師傅的那張照片。
洪辰看看我們三人，把佛珠放到桌子上，問：「你們真的要請？」
李揚輕聲問：「姨媽師傅，這裡是什麼地方？」
我插著褲兜在大堂里轉了兩圈，看到牆上掛著一張營業執照，上面是女師傅的身份照片。好傢夥，這照片拍的，跟鍾馗似的。這女人天生男人相，五官清晰粗獷，橫眉怒眼，怎麼看怎麼一股子戾氣。哪個男人娶了她，真是有罪受了。絕對克夫。
「有鬼進來了。」老田頭在旁邊悶悶地插話。
老田頭也不說話，抱著膀子，閉眼假寐，一副愛誰誰的樣子。
這些雕像每個都半米多高，動作各異，有的懷抱大錐，有的盤膝而坐，有的嘻嘻怪笑，幽暗的房間里，只燃著幾盞閃爍不明的蓮花紅燈，氣氛之詭譎壓抑，果真邪到讓你菊爆尿奔。
看我們愣愣地看她，洪辰說：「你們也不用多想。我也是猛然想到的，你們大老遠找我肯定不是光為了通知我一個死訊，必然有要事相托。我也沒別的本事，只會東北請大神兒，所以很容易就想到。」
裏面空間並不大，只是光線十分隱晦，或者說壓根就沒多少光照進來。這間屋子三面無窗，跟監獄似的，唯一的入口還掛著厚厚的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