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閻王爺來了
第15章 火化
大廳里的氣氛很怪，那麼多人，靜寂無聲，一個說話的都沒有。沒有悼詞沒有哀樂，也沒安排慰問家屬。也就一兩分鐘，讓你們看看屍體在這，陳平安大手一揮，火化。
我心裏有事，干坐著渾身彆扭。只能一根一根抽煙，車廂里讓我抽成了大煙囪。很快到了中午，梁憋五沒有人影，我下了車，盯著山上那棟破建築死看。心怦怦亂跳，要不然我上去看看？想到這，自己都嚇一跳，梁憋五那麼厲害可能都凶多吉少，更何況我呢。
到了殯儀館我看到陳平安，這小子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一看就是心緒如麻。
我走出殯儀館大廳，來到避風處點燃一根煙，重重吸了一口，有些意興闌珊的蕭索。
我是早上六點接到陳平安電話。
我在這些混子里看見了熟人。當日攔車搶劫，手裡拿雙筒獵槍的那小個子，也在隊伍里。
我聽得不是滋味：「要不然我們報警吧？警察正在通緝佟三。」
陳平安聲音聽來有些古怪：「劉洋，邪門了，徐佳男的屍體自己回來了。」
我簡單安慰了幾句，他心不在焉，一直瞅著表算時間。
到了八點，在殯儀館一號大廳舉行一個簡單的遺體告別儀式。徐佳男的屍體推了出來，經過一晚上處理，倒也看不出有什麼異狀，躺在屍床上十分平和。
陳平安苦笑：「不信也得信，反正夠邪門的。殯儀館
昨天夜裡快凌晨才到家，累得跟死狗似的，草草洗把臉就睡了。正睡的香，他電話就到了。
我把煙頭在腳底下蹭蹭，這時，肩膀被人拍一下，回頭看居然是梁憋五。他低聲說：「上車。」
我告訴他，我一會兒也過去。隨便洗了把臉，出了家門，直奔殯儀館。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我躺在後座上，眼睛直直地看著車棚。
我自然知道其中緣由，可還是裝傻問怎麼回事。
雖然明知道是假的，可我還是聽得有些發滲。
現在雖是白天，卻光線昏暗，一抹如血的殘陽落在那棟廢棄的醫院主樓上，透出一片破敗的陰森。我們遠遠看到小個子等人身影很小，在山坡若隱若現，很明顯是奔著醫院去的。
「唔，是該走了。」梁憋五把煙扔在地上踩了踩，貓著腰往山的方向竄去。我一看就毛了，低聲喝道：「你想幹什麼？」
乾等著實在難受，我駕車來到最近村鎮，在小賣鋪買了點麵包和火腿腸，怕梁憋五一旦出來找不到我，便趕緊開車又回去。我期盼中的景象沒有發生，我們分手的地方空空如也，梁
梁憋五抽著煙沒說話，眼睛眯縫起來，身上隱隱透著殺機。
小個子臉色陰沉，不和其他同伴說話，插著褲兜，左右巡視大廳里的人。我藏在暗處，仔細觀察，不禁倒吸一口氣。他的眼睛很奇怪，呈深藍色，看起來如同一隻竄種的老貓。我碰碰陳平安，告訴他那人可能有問題。陳平安看了看，冷笑一聲：「那是美瞳。傻屌一個，覺得自己挺拉風的。」
我問梁憋五為什麼跟他。梁憋五沉聲道：「這人一身鬼氣，很可能和佟三有關係。」我把當日在長客上遇到佟三劫道的事情告訴他。梁憋五陰著臉沒說話。
我搖搖頭，隱隱總覺得這人有問題。
這些混子三三兩兩走了，走的方向也不一樣。梁憋五啟動車子，在後面遠遠吊著，就跟著當日拿雙筒獵槍的那小個子。
我說今天在殯儀館看到徐佳男他媽，身邊還有個陌生女人。梁憋五點點頭：「我看見了，那個女人有很大的古怪。一個一個來，先解決佟三。」
陳平安說昨天夜裡接到殯儀館方面的電話，說是徐佳男的屍體突然出現。有工作人員說昨天夜裡，看見屍體自己跳著回來，像電影里的殭屍一樣。
大約半個小時，麵包車停了下來，這是一處荒山野嶺，能看到山坡上稀稀拉拉有一些荒廢的建築。梁憋五把車開到隱秘的岔路，招呼我下來
梁憋五指著山腰一處建築說：「那裡原來是個醫院，後來搬遷，留下一座棄樓。裏面便成了自殺聖地，聽說有不少人在裏面自殺，越傳越邪乎，現在也沒人敢來。沒想到，佟三把這裏當成根據地。」
那小個子拐彎抹角轉了幾圈，上了一輛破麵包車。車子迅速往縣郊跑去。梁憋五開車不敢跟得太緊，遠遠在後面墜著。
「你信了？」我問。
這些混子湊在一起，要麼抽煙，要麼在低聲嘀咕，眼神都很飄忽。他們看人的時候，那眼睛里放出的光特別嚇人，不像人的眼神，而像一隻只殘忍的鬣狗。
陳平安說：「據殯儀館老人講，徐佳男死得冤死得怪，很可能一口氣沒出來化身殭屍，晚上跳到山裡去拜月吸光。」
「不行。」梁憋五搖搖頭：「讓警察插手只會越來越麻煩。」他想了想道：「這樣吧，如果到明天早上還沒有我的信兒，你就回去報警。如果我都處理不了，那就說明這件事非同小可，官方遲早會知道。」
能看出他媽看到兒子屍體推出來，是非常激動的，渾身顫抖，眼睛都直了。她的手一直握在那個綠衣女人的手裡，緊緊握著，青筋都起來了。
我陡然坐起來，出了車門，終於下定決心，去山上看一看。
正想著呢，忽然從山坡上遠遠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
離的遠看不清楚，
我再細細觀察，發現來的這些混子，他們身上似乎有著相同的文身。
「唷~~~唷~~」聲音就像是很多人在一起喊著什麼口號。隨著這片奇怪的聲音，那些破敗建築里，飛出一大群黑鳥，映著血紅殘陽，烏壓壓散去。
小個子和幾個人下了麵包車，一路說著什麼，往山上去。
我沒說話靜靜聽著。陳平安現在明顯已經被折磨的神經過敏，言語里充滿著驚恐之狀，說有人親眼目睹，月光很亮，屍體兩條腿僵硬綳直，就在那跳來跳去，左搖右晃的，進了停屍間，恐怖極了。
等到明天早晨，如果梁憋五還不回來，我就回去報警。
我看的喉頭竄動，他不會是想闖進去吧？我低聲說：「看也看夠了，走吧。」
殯儀館大廳里的人陸陸續續多了起來。最特別的是來了一批小混混，個個不過二十歲，長得弱不禁風，白條雞似的，可偏偏臉上寫滿了殘忍和野蠻。陳平安因為職業關係，馬上警覺起來，和幾個警察打了招呼，重點盯著這些人。
別看天這麼冷，可他們就像是和外界隔絕，毫無寒意的樣子。有的穿著亮閃閃馬甲，有的穿著一件單衣，他們露出的肢體上，若隱若現出一個圖案近似的文身。
梁憋五看的若有所思。我問這是
陳平安和幾個警察，死死盯著這兩個女人。徐佳男他媽撒潑打滾的本事已經讓他們領教過了。這種場合下，生怕她再鬧事。
因為是臨時安排加塞，徐佳男的焚燒時間安排在早上八點。我們這地方有講究，燒的越早對死者越好，不少人以搶第一爐為榮。八點已經算很晚了。
「跟著他們。」梁憋五指著逐漸散去的混子說。
梁憋五看看我：「劉洋，你呆在車裡。如果到了晚上，我還沒回來……你就自己走吧。」
他沖我擺擺手，身影晃動著，進了小樹林。我心裏說不出什麼感覺，步履蹣跚地回到車上。這裏十分荒涼，前不著村后不著店，除了荒山就是破嶺，周圍雜草已經枯黃，寒風凜冽，透著無法言說的肅殺。
我躲在角落裡看著，參加儀式的除了這些混子，徐佳男他媽也來了。她不是一個人，身邊還跟著一個穿著綠色大衣的女人。這女人頭上包著紅紗巾，打扮的土裡土氣，不過看身材還挺苗條，歲數應該不大。
「為什麼這麼說呢？」我問。
「幹什麼？」我疑問。
那小個子非常警覺，一個人拐彎抹角，時不時回頭看看。
這個女人站在徐佳男他媽的身旁，兩個人還手牽著手，看上去頗為怪異。
屍體慢慢推出大廳，往後面火化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