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間到底是什麼》第三卷 閻王爺來了

第68章 論道

第三卷 閻王爺來了

第68章 論道

李揚拿起桌子上一杯茶一飲而盡,擦擦嘴說:「還說呢,我現在都有心理障礙了,以後不能找對象了。」
銅鎖說:「人各有志。有的人就愛吃狗屎,你勸他他還嫌你多事。李揚是個成年人,那見識都在你我之上,該怎麼做有他自己的主意。咱們雖然理解不了,但可以尊重他的選擇。」
任玲走過去,用一根銅釺細細一挑,本來微微欲滅的長明燈火苗又重新大亮了起來。
我們抬著肉身在前,李揚端著長明燈在後,由任玲引導下,進到了白婆婆的房間。
「挺好的啊。」她看看我,笑了:「我做了一個夢。」
「怎麼呢?」我問。
我心頭湧起一陣莫名的惆悵,直直看著門外冬景,喃喃說道:「做人真是不容易。」
李揚笑笑說:「人的生命還真是奇特,居然還有身體和靈魂之說,如果不是親身經歷我真的是很難相信。老劉,你曾經說過我越來越娘娘腔。」
任玲說,這是白婆婆要她轉交給我的。白婆婆交代,這個事關你的未來,且的慎重。
我點點頭,這個得承認。
李揚沒有說話,不知在想著什麼。
王曉雨抬頭看看我,嘴動了動,臉上勉強露出一絲笑容:「劉洋,你好。」
王曉雨抬起手,摸了摸我的臉,她在近距離看著我的眼睛。忽然粲然一笑:「傻孩子,你哭了嗎?告訴你,我要走了。」
「誰?」我問。
李揚說的這番話,雖有失偏頗,卻著實讓我刮目相看。
我笑:「是呀,要麼說他老人家的核心就是逍遙遊和養生主呢。」
「你呀。劉洋。我就在想,如果你在這裏陪我玩,那有多好啊。」
銅鎖繼續道:「咱們再設想一下,你現在已經八十歲了,讓你再去回憶八歲時候,是不是更像幾輩子之前的事。」
這個人的頭前放置了一張不大的供桌,上面燃著一盞形似古鼎的長明燈,正幽幽燃著火光。
「小友通透。」任玲在旁邊說道:「有了肉身,自然就有了慾望。有了慾望,心就不會不動。心一動,萬念俱生,也就會放不下了。」
我很自然地走過去,扶住了王曉雨。
任玲很有眼力:「你們聊。」她走到我身邊低聲說:「曉雨剛回魂,比較虛弱,你多照顧一下。」
「你還真別說。」銅鎖來了談性:「不知道你,我反正感覺到世界已經發展到一個瓶頸了。現在急需一個世界級的思想家,作為燈塔,來照亮人類未來之路。」
「我要回家,陪爸爸媽媽。我在那個遊樂場里想了很多,我想起了爸爸和媽媽,我想他們,想的厲害。我就在想啊,遊樂場雖然好玩,可我們總不能一輩子都在這裏玩,對嗎?」
「咱們是在自己的一生中轉世輪迴。只不過咱們這些人的輪迴轉世模糊了生死概念,你無法確定自己的童年是什麼時候死的,也無法說明白自己怎麼進入中年的。不知不覺中,回首往事,卻發現已成百年身。」
李揚慢慢走過去,看著床上的那個人,聲音有些顫抖:「謝謝。」
我說馬寶這孩子以後可怎麼辦。銅鎖道:「我對這件事做過思考。你發覺沒有,其實馬寶就是我們人類一生的縮影。」
「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是一個轉世輪迴人!」銅鎖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我和銅鎖呆的氣悶,信步走到一樓,在大廳坐下,有人送來清茶。我們抽著煙喝著茶閑聊。
我和銅鎖笑得打跌。
她臉上現出笑容:「我夢見自己在一個空空蕩蕩的遊樂場里,那裡好玩極了,我都樂不思蜀。後來我累了,想出去,可是轉來轉去的,像是進了迷宮。你猜我這時候想到誰了?」
我聽得有趣,笑眯眯地看著他。
我沒有笑。長明燈幽幽而燃,照著王曉雨的臉龐忽明忽暗,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妖氣。
我們很快到了白婆婆那裡。任玲聽說我們到了,非常熱情地迎了出來。告訴我們說,白婆婆現在正在給別人看事,不方便。不過她已經知道我們要來,讓任玲先把我們帶到另一個房間休息。
我們正嘮著,忽然從二樓下來個人。我們一起去看,正是李揚。他已經換回了自己的身體,看起來稍有些彆扭,走路都不會了,小心地扶著樓梯把手。
這時,只聽外面響起銅鈴的聲音。任玲道:「白婆婆那邊就完事了。」她對我和銅鎖說:「請兩位小友幫忙把肉身抬到白婆婆的屋子。」
讓他這麼一形容,我笑了:「確實有點。現在回憶起童年的事情,感覺就像是上輩子發生的事。」
「我實在想不明白,你這是何必呢?」我說。
就在我們要走時,想拜會一下白婆婆,表達謝意。可任玲攔住了,說白婆婆不打算見我們。她又把我單獨拉到一邊。然後塞過來一張摺疊的紙。
我站起身,幾步躥上樓梯。任玲正在扶著一個女孩,慢慢走著,不是王曉雨還是誰。我輕聲叫了一聲:「曉雨?」
他喝了口茶繼續說:「我現在越來越感覺到,死這個東西,實在是沒那麼可怕。無非就是生的一個終點,或許又是另一種生命形式的開始。生,就好像是你的童年。你必然有一天要長大,要成年,到時候你再回首自己小時候害怕長大這種心理,就會覺得啼笑皆非,非常幼稚。」
我們進了房間,這裏面積不大,拉著厚厚的窗帘,光線很差,沒有開燈,只是在天花板上懸著幾盞紅燈籠。我們很快就明白,要如此布置的原因,房間正中,放著一張床,一個人靜靜躺在上面,身上蓋著白色的被單。
銅鎖把煙頭掐滅,喝了口茶水,說道:「我們活著的一生,其實就是輪迴了好幾世。童年、青年、中年、老年,我大致分成四個階段。老劉,你現在快三十了吧,就把你定義為中年。你現在回首童年,五六歲時候發生的事情,是不是覺得恍若隔世?想起來不那麼真切,就像隔著厚厚的時間沙塵一樣。」
李揚看我沒說話,徑直說道:「老劉,銅鎖,你們沒有過附身奪舍的經歷,所以很難理解我的狀態。我現在有了更深的體驗,靈魂如水,水無常形,我進了男兒身就是男人,進了女兒身就女人。水有容器而納,看似是一件幸事,其實是一樁悲哀。為形所拘,受困於肉身七識,永遠也得不了超脫和自由。」
「曉雨怎麼樣?」我問。
他對世界對人生看得這麼透,為什麼還要執于那虛無縹緲的人王權力?
「你說的這些我都做過,照鏡子和擼管的時候。」銅鎖猥瑣地笑。
這張床上停放的正是李揚本尊。他看起來像是睡著了,閉著雙眼神態安詳。李揚輕輕伸出手,撫摸著本尊的頭髮,神色憂鬱,忽然一笑,轉過頭對我們說:「現在這種經歷是不是很奇特?你們有過我這樣看過自己摸過自己嗎?」
不知怎麼,我忽然想到了馬寶,心情有些鬱悶。
我握住她的手,內心真是百感交集,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說:「你要是當過一回豬,就不願再吃豬肉了。」
「你去看看她吧,她還好。」
銅鎖過去扶著他坐過來,嘻嘻笑著說:「怎麼樣,你這忽男忽女,還適應?」
我慢慢打開那張紙,紙上什麼也沒有,只是在正中,畫了一個奇怪的圖案。
我聽得不是味:「你要上哪?」
白婆婆依然藏身於布簾之後,讓我們先出去等著,只留下了李揚。
聽到這裏,我陡然一震:「你,你什麼意思?」
在我看來,李揚家裡有錢,自己又能寫作出書,也算有點小名氣。日子過得逍遙,何必找這個不自在。
「經歷那麼多事,我有點開竅了。」銅鎖說:「這輩子我也沒太大奢求了,像莊子他老人家那樣就行。粗茶淡飯不厭棄,富貴名利咱也不強求,閑暇遊山玩水,無事看庖丁解牛。扯扯淡,吹吹牛,高興就好,愛誰誰吧。」
「這是?」我疑惑。
「沒事了,一切都結束了,咱們一會兒回家。」我眼圈有些發紅。
王曉雨沒有掙脫,也沒有其他表現,顯得很平靜很自然,她點點頭:「謝謝。」
我摸著她的頭髮,潸然淚下。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扶著她到一旁坐下。半天,才吭哧說道:「你還好吧?」
李揚大笑,用手指著我和銅鎖:「我不是教你們自殺,千萬不要誤導。我現在更加了解那所謂的修行,修行到最高境界,其實就是以肉身去體悟無肉身之境,以生去體悟死之境,以存在體悟寂滅之境,以色體悟空。佛陀說的對,色即是空。」
「這盞燈是不能滅的。燈滅即為人死。白婆婆讓我們幾個輪流值班,照看此燈,一直要等到該來的人來。現在,你們終於來了。」任玲笑笑說。
我擔心地說:「李揚執意下洞,他要真死在裏面怎麼辦?」
我和銅鎖來到李揚肉身前,一個抬頭一個抬腳,搬了起來。別說這玩意還真沉,都說死沉死沉的,一點不假。
「哎呦呵。」我上下打量銅鎖:「你小子現在也成哲學家了。行,咱們現在這個世界多少年都沒出個有影響力的思想家,你有這個發展潛質。」